第42章 等待

等待

Abena帶着三人走的南街一條偏僻小路。

他們在一家已經被炸的破爛不堪的屋子裏面找了一個很隐蔽的位置躲了起來。

“付教授,我們先在這裏躲起來。”Abena平緩呼吸,“晚上等反動分子不頻繁活動以後我再帶着你們前往大使館。”

付尚德用衣袖擦了擦汗水:“謝謝你了Abena。”

“不客氣。”強顏歡笑,餘光看向滿目瘡痍的國家。

李禮把包裏的面包拿出來給大家充饑,注意到Abena的異常:“Abena你把我們送到大使館和我們一起去中國嗎?”詢問。

Abena身體一怔,眼裏是對國家經受傷害的悲傷:“我要留下來。”語氣堅定,“我的國家正在面臨災難,我不可能坐視不管更不能逃離看着它獨自面臨苦難。”認真鄭重,“送你們離開後我就會加入軍隊。”看向外面的城市,街道上都是屍體,“我是國家的男兒,承擔保護着它的責任義務。”

李禮如鲠在喉,也将視線看向外面。

陽光透過灰蒙蒙的破碎的窗戶照在屋子裏的角落,積成陽光山。

硝煙彌漫的城市上空陽光成了奢侈品。

濃煙,火焰,鮮血,成了這座城市的上裝色。

付尚德:“Abena我們尊重你的選擇。”國難當頭身為男兒,必挑起肩上的責則。

“Abena保護好自己!”李禮拍着Abena的肩膀,“埃塞俄比亞會渡過這場苦難的。”祝福着。

光芒終将撕碎炮火,重新點亮這座城市的燈火。

“謝謝!”擦去眼角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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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安全的僞裝衣。

警覺的查看四周确定安全後,揮手:“付教授,李禮,joy走這邊。”

joy努力克服着心裏恐懼和陰影,他現在體重也不輕,一直讓李禮抱着他去大使館他體力會支撐。

懂事:“李叔叔我可以自己走的,你不用擔心我。”

揉了揉他的頭發:“嗯,我們走吧!”

夜晚的街道無需燈火點亮,火焰竄的很高鋪滿了整條街道。

黑夜并不安全,遠處仍有槍聲響起。

Abena邊護着他們邊時刻保持警惕觀察着周圍。

李禮牽着joy盡量避開逝者。

在南街尾三人遇見一位小女孩,她很安靜的趴在父母的身體上眼神死寂空洞,她拉着母親的手感受屬于母親的溫度一點點流失掉。

她在等待死神的來臨,把她一起帶走,帶到父母的身邊。

Abena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他的首要任務是安全把付尚德三人平安送到大使館。又實在不忍心看着小女孩等死,上前把女孩抱起來:“哥哥帶你離開這裏。”他什麽都沒說。

小女孩卻突然掉眼淚,哽咽:“哥哥,我的爸爸媽媽他們怎麽不陪我說話了?”

她不懂為什麽父母安靜的躺在地上,地上不涼嗎?他們不覺得涼嗎?為什麽不陪她玩了。

他們不是在玩游戲嗎?

為什麽不來找她?

為什麽要耍賴,她都說了自己不玩了。

Abena心口頓疼:“爸爸媽媽累了,讓他們好好休息吧。”聲音顫抖,“哥哥帶你去另一個地方睡覺,我們不要打擾爸爸媽媽。”

joy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女孩的手:“以後我陪你玩游戲。”

幾人繼續前進前往大使館。

Abena不方便一直抱着小女孩。

主動:“Abena把她給我抱吧。”伸出手。

猶豫:“你下午一直抱着joy,還能堅持嗎?”

“沒事能行,給我吧。”抱過小女孩。

“辛苦你了。還有五公裏我們就能平安到大使館。”Abena說。

掂了掂量懷裏的小女孩很輕:“嗯,走吧。”

他們在原地逗留太多時間會很危險。

距離大使館越近,衆人的心也越發安定下來。

“呯——!”

子彈擊中Abena的左臂,是反動分子他們在這裏休息發現了他們。

Abena反應迅速讓他們躲進房屋裏面,自己捂住傷口也躲到裏面。

外面是反動分子挑釁的口哨聲。

Abena從包裏拿出自己在路上犧牲的士兵身上撿起來的槍和炸彈。

拔下點燃線嘲反動分子扔去,下一秒炸彈爆炸血肉橫飛。

Abena的手臂再次又槍鮮血真流,來不及止住血迅速朝分子群開了一槍。

反動分子也被Abena的行為給點燃怒火,機關槍架起來朝房屋一陣亂掃。

脆弱的牆體不堪一擊,Abena張開手撲倒所有人:“快躲起來!”

子彈穿過牆體在屋內亂飛。

反動分子也回報了他們幾顆炸彈。

好在屋子已經破爛沒有多少石塊砸下來。李禮把女孩同時護在自己的身後。

Abena全心保護着付尚德。

聽到槍聲離得最近的武裝部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

“你們沒人吧?”一位士兵把他們拉了起來。

Abena撕下自己的衣服把手臂包住止血:“沒事,謝謝。”

付尚德上前把Abena的衣服在傷口處包好:“Abena堅持住!”

臉色蒼白“嗯”了一聲。

打量着幾人:“你們是要去中國大使館嗎?”詢問。

“是,我們要去中國大使館。”李禮說道。

“我們護送你們過去,你們跟我們走。”簡單介紹自己:“我是武裝部五隊的隊長。我們會安全把你們送到大使館。”

Abena點頭,讓李禮他們收拾好跟着軍隊一起離開。

反動分子步步緊逼,武裝部人手緊缺很快就要堅持不住。

Abena讓李禮照顧好付尚德,自己帶着傷也加入了軍隊一起對抗反動分子。

隊長帶着他們緩慢的往後退,向大使館的方向走。

一顆炮彈飛來,武裝部的人減少了幾人。來不及傷心,有序的撤離。

樓上反動分子的狙擊手已經就位。

他鷹利的眼淚準确瞄準目标,子彈上膛飛出槍身擊中一位士兵。

隊長:“是狙擊手,掩蔽——!”

隊伍瞬間全部掩蔽進街道兩旁的樓裏。

子彈再次上膛,這次對準了Abena。

興奮:“就是你這個雜種剛才拿炸彈炸了我兄弟,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現在就讓你死。”

話音一落槍聲響起,射破牆體擊中Abena的右手。手傳來巨疼,槍從手裏滑落。

沒有片刻停留,又補了一槍。

射到了Abena的腰。

付尚德,李禮眼睜睜的看着對面的Abena身中數槍。

李禮眼睛發紅,嗫嚅:“Abena……”

隊長安排人解決狙擊手。

頑強抵抗着反動分子的進攻。

另一個方向響起槍聲。

是第二位狙擊手。

子彈飛快朝李禮他們這個方向來。

李禮心裏祈禱Abena平安。

也條件反射保護好懷裏的女孩,另一只手按下joy的頭。還要顧着付尚德有點力不從心。

子彈擦過他的脖頸,繩子斷開胸前的玉佩直直掉落在地上應聲而碎。

李禮顧不上脖子上的傷,伸手想起撿起玉佩碎片,反動分子完全不給他機會,槍林彈雨掃進屋子裏。

李禮眼開子彈朝joy飛來,又替joy擋住。

子彈鑽進身體裏傳出疼痛。

他額頭冒出冷汗,擡頭看見joy驚恐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槍傷出聲安撫:“我沒事……”聲音都在發抖。

付尚德撕下自己的衣服捂住李禮的槍口:“李禮,堅持住。”

李禮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從自己的身體裏流失。脖子上的槍傷也傳來陣痛。

第二位狙擊手被解決。

李禮和Abena都中了彈,情況刻不容緩。

前來支援的隊伍也已經趕到,隊長火力全開掩護着往大使館的方向走。

李禮讓付尚德抱住女孩,自己忍着背後的傷口牽着joy往大使館的方向走。

Abena被士兵攙扶了出來。身上多處中槍他已經失血過多出現頭昏。

兩位士兵架着他往大使館的方向走。

“李叔叔……”joy聲音已經變成哭腔。

安全感滿滿的拉着joy的手:“別怕,我們就快到大使館了,別怕……”傷口的疼痛讓他現在說一句話都困難。

看到大使館上飛揚的國旗時李禮心裏松了一口氣。

費力艱難說出:“joy我們到了,別怕。”臉上血色全白,身體發冷嘴唇發抖。

子彈再次擊中他的後背。

他把joy護在懷裏,在失血過多昏迷時他看見了大使館的大門打開了。

“安全了……”心裏說出這句話身體就支撐不住的倒下了。

李禮是一名醫生,昏迷時他預想到自己這次是真的要撐不住了。

可是他還沒有安排好joy的去處,還沒有好好和家人,朋友們好好道別。

還有春天還沒有給他回信。

他等待着那封回信,從春天等到夏天。

明明是春天就該回的信,到了夏天還是沒有半點音訊。

等待這封來信的時間可真長。

安全夜過去,陽光升起城市再次陷入災難中。

黃沙和硝煙混為一體。

李禮費力得睜開沉重的眼皮,嗓子巨幹背後的傷口輕輕一動就血流不止疼的身體發顫。

Lynn眼角紅紅的按住他:“你別亂動了。”

視線掃過整個病房,看見了旁邊的大使者知曉自己已經在大使館裏面了。

翕動:“Abena怎麽樣?”

他記得昨天晚上Abena身中數槍。

病房裏所有人回避他詢問的目光,沉默不語。

目光審問着病房裏的人。

最後還是付尚德上前告訴了真相:“Abena昨天晚上剛到大使館就已經……沒了。”後面兩個字他說的很重。

李禮哭了起來:“怎麽會……這樣。”他不願意相信。

昨天上午還在勵志要保家衛國的人,晚上就英勇為國捐軀了。

太過悲傷傷口開始流血,不到片刻床單就被染紅了。

Lynn急忙安撫他的情緒:“李禮你冷靜點,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不能情緒過激。”

沒用了。

子彈擊中的位置離心髒太近本就是奄奄一息的吊着最後一口氣。

下個瞬間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

“李叔叔……”

“李禮,你先冷靜。”付尚德勸說道。

Lynn上前擦掉他臉上的血。

吃力擡起手,阻止Lynn為自己擦血的手:“沒用了,我也是醫生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

“岳師兄……”氣息微弱。

岳陽東趕緊擦幹淨自己的眼淚,上前回應:“你說。”

看向joy:“你和我是同鄉,我想麻煩你帶joy回鹽城把他交給我爸媽撫養。”

連連點頭答應:“我答應你。”

李禮:“謝謝。”

擠出一個笑:“詹師兄對不起,你的婚禮我沒辦法參加了。”

淚眼婆娑,聲音哭啞:“沒事,我不怪你們。”

他想怪他們,想罵他們。

你們都是騙子,說好都來參加我的婚禮怎麽能缺席。主桌我都準備給你們留好了,你們不來都坐不滿了。

不想讓李禮看到自己的眼淚,轉身無聲哭泣了起來。

看向Lynn說:“你值得更好的人。”

心裏滿懷謙意:“老師對不起了,我不能和您一起回國了。”

難受:“李禮你讓我拿什麽和你父母交代。”自責愧疚:“都怪我,怪我三年前叫你來非洲。是我對不起你。”

搖頭:“老師不怪您,人各有命。”

最後把joy叫到自己面前。

聲音粗重緩慢:“joy,我不能親自帶你回國了。你和岳叔叔一起回國,他會帶你去見我父母,你以後的爺爺奶奶。”說太多話很累,抿了抿嘴唇息了一會兒,“你不用擔心爺爺奶奶不喜歡你。也不要難過,你還有爺爺奶奶陪你。”

囑托:“最後,替我對他們說一聲對不起。”

他不是好兒子,好孫子。

還沒有給他們盡孝就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他的錯。

哭着說的斷斷續續:“李叔叔……求求你不要……不要讓我……回家。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擡手拭去joy的眼淚,撐着出來一口氣從喉嚨裏擠出,緩慢喃語:“以後你跟我姓,叫……李樂。”

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

和他的名字出至同一首詩。

joy翻譯過來也有快樂的意思也相呼應。

他希望joy以後能快樂幸福的成長。

嘴裏再次湧出一大口鮮血,他卻覺得嗓子巨幹,他連說一句話都感覺好累沒有力氣。目光轉向窗外的蔚藍天空,他想回鹽城,想回去看看父母和爺爺。

他還沒有回去親口祝福邊樹和展骜。

小鳶快要結婚了,他也想回去看看她穿上婚紗的樣子。

恍惚間他看見了年少時的沈鳶站在自己的身側,陽光映着常青樹葉投在地上出現斑駁光斑,她柔聲叫着他的名字。

又看見了穿着婚紗的她,走向了她的新郎。

而他連她的裙角都沒有抓住。

眼角滑出一道清淚,閉上沉重的眼皮。

心裏最後叫着沈鳶的名字:“小鳶……”

我喜歡你。

我愛你。

他閉上眼的那一瞬,不知是錯覺,他好像看見窗戶外面飛過一架紙飛機。

他努力想站起來走出去尋找那架紙飛機,他想伸手去抓住,他想去确認那架紙飛機。

——是不是春天給他的回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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