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小嶼,你別管我了。”桑月掙開巫擇的手,看向那急紅了眼的少年,“我不會拖累大家的,我這就走。”
望着衆人忌憚又抵觸的目光,巫嶼也無可奈何,咬了咬牙:“行,那我帶你一起走。”
他牽起桑月的手,目光堅定,“走,我帶你走。你是我帶來的,我就要護你周全。”
“等等。”一旁沉默站着的巫擇忽然出聲。“并不是所有感染者都會變成喪屍。”
“隊長。”旁邊的隊醫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只有千萬分之一不感染概率而已,我們不能拿着這麽多人命去賭。”
“我親自看守她。”巫擇聲音平靜無波,“若她真變成喪屍了,我會立即扭斷她的脖子。”
“擇哥。”巫嶼看向他,少年的唇微微顫抖,欲言又止,“你……”
巫擇拍拍他的肩,嘆了口氣,“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大的妥協了。”
巫嶼點頭,眼底卻帶着潮濕,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桑月,俊秀的臉上盡是憂慮。
別說千萬分之一了,哪怕是十分之一,他也害怕她是那十分之九的概率。他更害怕巫擇真的會扭斷她的脖子。
可巫擇的話,他向來是聽的,也是不敢違抗的。只能癡癡地站在原地,看着巫擇将她帶走。
*
因為精神系異能比較敏銳,巫擇是住在最前排的一棟小別墅裏,以便有緊急情況時,可以最先察覺。
隊裏只有付衡和秦林楓跟他住在同一棟。這會兒兩人都搬到後排跟大家一起,這棟別墅就成了桑月的“隔離區。”
巫擇說親自看守她,就是真的貼身看守,直接将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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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月跟着他走進房間,稍微打量了一下。
雖然末日裏,尤其是在外頭奔波時,大家都不太講究,但是巫擇住的這個房間倒是意外地比較潔淨,至少表面的灰塵是被抹去了的。
晚上用了些背包裏儲備的幹糧,自己是水系異能,也不愁水,桑月去洗手間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巫擇房間裏有一張雙人床,但桑月不可能睡他的床,找了個角落,坐在地毯上,雙手抱膝蜷縮着。
巫擇也沒有睡。他倒了杯水,拿了一枚藥片,走到桑月旁邊,将水和藥片遞給她,“消炎藥。不管有無效用,先吃一片。”
桑月乖乖地接過來吞了藥片,喝了水。
她似乎很怕吃藥,硬生生哽下去,眼淚都噎出來了。
巫擇沒多看她一眼,拿了一瓶碘伏和半包棉棒,又拿了一瓶藥膏過來,遞給她,朝她手腕上的傷口擡了擡下巴,“外傷用的。”
桑月傷在右手,左手拿着棉棒消毒的動作本就笨拙。再加上那傷口血糊糊的,她不知是太緊張太害怕,亦或者是怕痛,拿着棉棒的左手一直在抖。
巫擇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大概對她笨手笨腳的樣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一把接過藥,開始幫她塗。一邊抹,一邊偶爾側頭看她一眼,語氣無奈又疑惑,“末世五年,你是在什麽環境下養出來的?還能嬌氣成這樣。”
桑月沒吭聲。事實上她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關于過去,她一無所知。
所以她只能垂着眼皮,看巫隊長認真仔細地給她消毒,給她塗藥。
然後他起身,将藥放回了桌上。
夜漸漸深了。
桑月縮在角落裏,巫擇也沒去睡自己的床,竟是在她旁邊不遠處盤腿坐下,也沒有睡覺,手裏拿着幾枚晶核轉動着,時不時側眸看她一眼。
這是真的打算一直“看守”她了。
桑月其實也害怕自己會變異,提心吊膽,過度緊張,最終精神疲累到極致,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半夜裏,不知是不是毒素漸漸擴散,桑月整個人漸漸地有些渾渾噩噩,甚至不自覺地挪到巫擇的旁邊,微張着唇,在他的頸畔躍躍欲試。
巫擇并沒有睡着,只是閉目養神,察覺到動靜,及時地擡手掐住她的下巴,阻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
目光首先看向她的眼睛,發現她的眼神還算有些清明,沒有完全失去神智。低頭,又看她手腕上的傷口是正常的結痂,并沒有腐爛的痕跡,他神色稍緩,淡淡擡眼,聲音依舊涼涼的,像警告又像威脅,也可能只是陳述實話:“你要是敢咬我,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眼前男子神情冷肅,桑月有一絲清醒,想起他平日裏不茍言笑的模樣,本能地畏懼,往後瑟縮了一下,窩在角落裏不敢再動。
靜默的夜裏,兩人孤男寡女呆着,氣氛實在有些別扭。
桑月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隊長,如果我變成了喪屍,你真的會扭斷我的脖子?”
“會。”巫擇淡淡開口,大約是終于意識到少女的忐忑,他難得地憐香惜玉了一下,“不過我會盡量動作利落些,讓你走得沒那麽痛苦。”
桑月:“……”
我謝謝你了,巫隊長。
她抿着唇,閉上眼睛,再沒開口。
兩人在靜谧的夜色裏都不出聲。
桑月抵不住困意,又漸漸睡了過去,不知何時,只覺得身子發冷,她本能地朝熱源靠過去,窩進一個溫暖的懷裏,扒住不放。
好像冬日裏抱着暖爐,惬意極了。可還沒等她滿足喟嘆,有人就伸手毫不留情地推開了她,伴随着頭頂傳來的涼涼嗓音,“我沒聽說過有人感染病毒還要這樣抱着的。”
懷裏的少女立即一僵。
她可能有些發燒了,神情脆弱,眼尾發紅,眼睛水汪汪的,被他推拒,這會兒依依不舍地離開他的懷抱,眼睛還可憐巴巴、無辜無措地看着他。
巫擇黑眸盯着她看了兩秒,然後嘆了口氣。大概是出于對即将逝去之人的憐憫,他低聲道:“行了。真想抱的話,就抱着吧。”
桑月簡直不敢相信,确定自己沒有聽錯後,頓時滿臉欣喜,将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裏,臉上的肌膚貼着他頸部溫熱的皮膚。
柔嫩的肌膚,毫無隔閡地貼近,巫擇沉默了一瞬,問:“非要這樣貼着嗎?”
桑月輕哼了一聲,帶着滿足的鼻音:“嗯。”
巫擇:“……行吧。”
桑月惬意地埋在他的頸窩裏,感受着源源不斷地熱量與力量從他身上傳來,而自己的“小水窪”也在不斷地擴大。
桑月:“隊長,謝謝你。”
“不客氣。”巫擇說,“如果你變成了喪屍,我依舊會扭斷你的脖子。”
桑月:“……”
一陣沉默。
然而沒一會兒,巫擇破例首先打破了沉默,“你為什麽總是悄悄摸摸地想貼近我?”
他能感受到這個姑娘不但怕他,眼裏對他也沒有什麽情意,更沒有貪婪,卻奇怪地總想貼住他,且只是單純地想貼近而已。
他不太理解。她整個人都是純澈的,什麽都寫在臉上。應該不是那種會掩飾情緒和情意的人,讓他都看不出來。
所以他難得地有些困惑。
桑月沒有瞞他:“因為我發現,跟你貼近,我的異能就會不斷提升。”
巫擇:“……?”
他有些訝異:“沒有聽說過有誰的異能是這樣提升的。”
桑月:“是真的。”
“嗯。”巫擇倒是信她,他只是有些詫異而已。“只是肌膚相觸就行是嗎?”
“是的。”
巫擇:“那我握着你的手也有效果?”
桑月:“嗯。”
巫擇:“那你從我懷裏起來,我握着你的手就行。”
桑月:“……”
她想起羅琳說巫擇這人太不解風情,她此刻是深深表示贊同的。
但以巫擇往日的個性,如今對她這樣縱容,真的已經算是不錯,甚至算得上罕見了。
可她又有點舍不得從他懷裏出來,于是極小聲地說道:“可是……接觸面積大一點的話,效果會更好的。”
“越大越好?”
“嗯。”
巫擇沒再說話,但也沒推開她。
濃濃夜色裏,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麽。
這一夜,巫擇在黑暗中坐得筆直,而桑月……靠在他懷裏,睡得香甜且滿足。
天亮時分,桑月覺得自己精神飽滿,內視一下自己的異能源頭,已經從“小水窪”變成了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水缸那麽大了!
而周圍的濃霧也退去了許多,露出了大片的土地,上面綠草茵茵,甚至還有樹苗一樣的植物,拔地而起。
桑月:!!!
她激動地直起身,仰頭看向已經睜開了眼睛的男人,“隊長,我的異能又提升了好多!”
“而且,過了一晚,我都沒有變異,是不是沒事了?”
少女的聲音難掩興奮,然而巫隊長只是垂下眼皮無甚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冷漠道:“現在高興還尚早。被變異動物咬傷抓傷,目前所知,最長的潛伏期是72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