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城繁華煙
第九章：一城繁華煙
整個江南別苑分為外院與內院。
這兩層之間分得相當明确，有資格住進內院的，都是少主的親戚家屬，以及江南貴族的知己好友，而外院的部分，則是住着大批的侍衛、仆從，負責進出采辦貨物、保護內院。
虞小萱所住的香閣，正在位于內院之中，她現在僞裝的身份是虞若蘭。
三千華衣，瓊釀美食。
日子過得極其滋潤。
這一日。
空氣中依舊殘存着瓊花香膩的味道，虞小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艱難地從床上趴起，而後又花了小半個時辰洗漱吃飯，覺得無事可做。
虞小萱在內院之中轉了轉，覺得無趣，便打算着上街逛逛。
她心想，既然來到江南，若是不去繁華的古街游轉一番，實在是辜負了這大好的機會。
虞小萱喚來侍女青槐，吩咐她置辦幾件男子衣物。
在青槐的幫襯下，她很快遮去了女子摸樣，一身男兒裝，俨然是個清秀的小少年。
虞小萱十分滿意，便折扇翩翩的出了門。
她偷偷從別苑後門溜出，穿過繁茂的小片樹林，便瞧見了人來人往的街道。
一城繁華半城煙，多少世人醉裏仙。
雖說比不上詩句那般盛世，倒也是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車馬辚辚，行人如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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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小萱搖着折扇，笑意盈盈的走在繁鬧的大街之上，走着走着，她發現前面街角之處，聚着一群衣衫破爛的乞丐，哄哄鬧鬧，似是在搶着什麽東西。
不由撇撇秀眉，好奇心襲來，虞小萱腳步略一停頓，便又擡腳靠近過去。
八|九個骨瘦如柴的面黑乞丐，彼此都推推搡搡，一個身材矮小的乞丐更是被推擠倒地，虞小萱皺皺眉頭，探着腦袋隐隐約約地瞧見，圍在他們中間的似是一只完整的燒雞，而那身材矮小的乞丐，趴在地面還未來得及爬起，幾個搶雞搶紅眼的乞丐拼命着向裏擠，一腳接一腳，将瘦小的乞丐踩在了腳下。
為了一只燒雞而已，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虞小萱的腦海陡然生出些許正義感，她下意識地沖上前去：“喂喂，你們踩到人了！你們……”
都這架勢了，見又插|進來一人，乞丐們以為是想與他們搶雞。
乞丐甲火不打一處來，一邊搶雞還一邊擡手将虞小萱推了一把，怒罵道：“哪裏來的混小子，還與你爺爺搶上雞了？！”
她搶雞？
聽到這話，虞小萱不由瞪大杏眼，感覺可氣又可笑，她這身打扮明明是個翩翩公子，哪裏像跟人搶雞的……
乞丐忙着搶雞，哪裏顧得上她是何人，況且與這幫人比起力氣，虞小萱還真是相差甚遠。
瞥見被踩在腳下的小乞丐滿臉痛意，虞小萱心頭一急，立即上前揪住推她那乞丐的右耳，低罵道：“你們這群有眼無珠的，我可是丐幫新上任的幫主！”
幫主？
這句話果然十分有威力。
乞丐紛紛停下搶雞的動作，不約而同地瞅向一旁的錦衣楚墨容，他、是新上任的幫主麽。
狂亂的争奪暫停，被踩的小乞丐終于得以推開身上的幾只腳，一臉痛楚地從地面慢慢爬起來，虞小萱也暗暗松了口氣，可是同時也不由微微揪起心來，這丐幫，應是有幫主的吧？
“你？新上任？幫主？”一群乞丐不可思議地瞪着眼前的虞小萱，瞧他錦衣折扇，風度翩翩，全然沒有丐幫幫主該有的一點兒破爛風範。
“那還有假？我自然是你們的新任幫主。”虞小萱有些心虛，勉強安安神，裝出一副大的教訓小的摸樣，道：“你們這幫不懂事的，居然當街聚衆搶雞，怎的絲毫不顧及我們丐幫幾千年的顏面？”
一群乞丐并不接話，似是真被唬住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地望着虞小萱。
既然救了人，那便走吧，省的萬一被揭穿，自己不好脫身，如此想着，虞小萱擡腳欲走。
瞅着錦衣少年的背影，一群呆滞的乞丐緩緩回過神，這雞……可是今個兒上午幫主老大人親自賞給他們的，怎麽，莫非過了一個中午，健壯如牛的老幫主就駕鶴歸西，将幫主之位傳給一個陌生少年？
又或許……莫不是眼前的這白嫩少年八成是在欺負他們沒有見識，認不得幫主是誰，所以才會如此借口冒充幫主來吓唬他們。
猛然間醒悟過來，蓬頭垢面的一乞丐十分氣惱的沖上來，緊緊地抓住了虞小萱的青色衣領，擡手給了她一拳。
“你這大膽厮貨，竟然冒充我們幫主？你可知，這雞便是幫主賞給我們吃的！看你爺爺我不揍死你！！”
糟了，露餡了。
踉跄後退幾步，虞小萱只覺得一陣眼冒金星的暈眩。
穩穩腳下，虞小萱倏地用力推搡了一把抓着她衣領的乞丐，轉身便跑。
在乞丐甲行動之後，更恐怖的事發生了，其餘的乞丐們都惱怒萬分的往上撸着袖子，似是準備上前。
一群乞丐好似瞬間忘了彼此方才還在為争奪燒雞，拼得你死我活，此刻卻一致團結起來，紛紛朝虞小萱追來。
緊跑幾步，虞小萱回頭一看，臉刷的一下白了，只見八|九個頭發亂蓬蓬的乞丐，正一起叫嚣着追着她。
完了！
救命啊！！
虞小萱腦海之中一片混亂，再也顧不得多想什麽，擡腳繼續逃着。
身後的腳步聲轟轟而來，敲打着虞小萱每條緊繃的神經，畢竟是女子，體力單薄，虞小萱沒跑多遠，便被緊追乞丐撲倒在地。
一群乞丐壓在虞小萱的背後，狠狠地拳頭便噼裏啪啦的落了下來，就連力氣最小、被人踩在腳下的小乞丐，也伸手狠狠撕扯着虞小萱的頭發。
虞小萱抱住了腦袋趴在地面，痛得呲了呲牙，心道：通常這時候，不都應該有俊美青年來英雄救美麽？可是為什麽沒人救她？
夕陽西下的江南古街之上，八|九個乞丐一起揍着屁股下壓着的翩翩青衣公子，遠遠看去，真似一幅令人側目的啼笑皆非的畫面。
……
清心居內，楚墨容與邱少澤面對面坐着，梨木桌上一盤棋局，棋子黑白明了的交錯排列在棋盤之上。
這局，勝負已定。
邱少澤苦笑，擡頭看向楚墨容，輕輕嘆息道：“這局少澤又輸了。”
楚墨容微微一笑，漆黑的雙眸似是幽深不見底：“少澤兄，心不在此。”
說罷，他擡手，收回棋盤之上的白子，聲音輕柔散淡：“所以，自然是輸。”
邱少澤尴尬笑笑，回道：“确實，什麽也瞞不過少主，少澤心中确有一事不解。”
收回幾粒白子，楚墨容輕笑着搖頭：“一心不可二用，少澤兄，如此下去，恐怕今日便要輸慘了。”
邱少澤低嘆一聲，伸手将棋局之上的黑子快速收回棋盒中，說出自己心中所惑之事：“不瞞少主，此事與虞美人有關，門仆來報，說瞧見虞美人一身古怪的男子裝扮，偷偷從後門出苑了。”
聽他這麽說，楚墨容收棋子的手微微一頓，卻依舊沒有擡頭，淡然一笑便又繼續不緩不慢地收着棋子。
見少主如此，邱少澤忍不住蹙起秀眉，道：“少主不覺得奇怪麽？這虞美人是丞相之女，自然是與丞相那老狐貍一般奸詐狡猾，如今她孤身一人女扮男裝出苑，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靜靜地聽邱少澤說完，楚墨容微微一笑，神情風輕雲淡，繼續收子：“随她好了。”
“這、這是為什麽？”
“只要她抱有目的，總會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而且，我總隐隐覺得，她與之前不同了，也許，她根本就不是……”
楚墨容頓了頓，止住将要脫口而出的話。
裸身花樹之下，與紅芍的怪異問答，還有，女扮男裝的出苑。
假如說，她根本就不是虞若蘭，而是另一人，那麽這變化的一切便能說得通了。
不過，這些話，他并沒有完全說給邱少澤聽，而是擡眼輕淺一笑，岔開話題道：“我們再來一局，如何？”
“她根本不是什麽？”邱少澤對此卻有些執着，十分不解，“少主的話是何意？”
楚墨容微微一笑，并未答話。
他手指拾起一枚白子，動作輕柔地放在幹淨的棋盤，風輕雲淡地道：“少澤兄，我們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