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神女無夢

第四十二章:神女無夢

七月十九,恭親王的生辰。

同一日,亦是段闌玉大婚的日子。

朱紅色的門窗上镌刻着繁錯的紋路,一看便知富貴不凡。大紅色的綢緞随處可見,從高懸的琉璃燈盞,至低矮的牡丹花叢,無一落下。

富麗堂皇的恭親王府,每一處,每一角,皆洋溢着一層濃重的喜意。

段闌玉和虞小萱的婚宴,參加的賓客無不是達官貴人,就連一直暗暗與段闌玉為敵的九王爺段雲華,也攜着慕恒宇等一襲江湖人士,參與了這場排場驚人的婚宴。

不過,楚墨容卻是始終沒有露面。

明月居內。

楚墨容依舊是一襲白衣,安安靜靜的坐在棋盤之前,纖手執子,獨自下着黑白兩方,那俊美儒雅的面上,除了寧靜便是悠然,并沒有因為一場婚宴,而露出絲毫異樣的波動。

“主子,王爺的婚宴,不參加了麽?”紅芍侍候在一旁問道。

楚墨容垂着眼,淡淡道:“不去了。”

他表面看似沉着于棋局,手執着一枚黑子,輕緩落下,棋子與棋盤的交碰,發出一記清脆悅耳的聲響。

實則,另有心事。

這場婚禮,是他一手謀劃的,參與與否,結果又有何不同?

婚房內。

金色雕花,芳香軟榻,複麗花紋編織出的茜色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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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搖曳,暗香悠然,暖暖紅帳,鳳冠霞帔。

“妾身敬獻此杯,祝賀王爺生辰,願王爺長命百歲。”

虞小萱按着規矩,說着吉祥如意的話。

她一襲紅紗喜裙,十指纖纖,舉着醇酒一杯,垂眸,笑得溫軟。

“多謝愛妃。”

段闌玉接過酒杯,仰頭将杯中香酒一飲而盡。他笑,将白玉酒杯放在了喜桌之上,燦若桃花的眼眸閃出一絲嘲諷的笑意:“萱妃,如今你可是如願了?”

虞小萱将酒重新倒滿,微微一笑,将盛滿酒液的玉杯,又遞到了他的面前,道:“多謝王爺成全。”

段闌玉沒有去接,反而自斟一杯,動作舒緩,道:“愛妃,莫非除了倒酒,你不會做其他的了?”

眼前的紅裙女子,雖是為了一個妃名而嫁于他的,但總歸是美麗的、誘人的。其實,自他認出虞小萱是那日女扮男裝的女子時,心中便對她生了一絲淡薄的關注。

那日,小亭之中,虞小萱着一襲宮紗裙,彈着與母妃相同的曲子,面露與母妃相似的哀傷之時,段闌玉便已經沉浸了進去。

他或許不算愛她。

但,那一瞬間,他有了想要她留在身邊的念頭。

虞小萱的身子不由輕輕一顫,她微微擡起臉,從下巴到頸項,構成一條優美的曲線:“不知王爺想要妾身做什麽?”

“大婚之夜,夫妻之間……”他一笑,薄唇一抹譏嘲弧度,漫不經心的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颌:“愛妃,你認為呢?”

這是個明知故問的問答。

大婚之夜,夫妻之間該做些什麽,不用段闌玉提醒,她身為二十一世紀的女性,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

可即便如此,虞小萱仍舊願意故作無知的詢問。不為其他,只是,不願破身的那一刻,過早的到來。

虞小萱沉靜片刻,溫聲道:“妾身不知王爺是何意。”

很仔細的看完了虞小萱面上神情的變換,段闌玉斜挑眉,他慵懶的向後踱開幾步,擡眸瞧她,道:“給本王彈首曲子罷。”

“好。”虞小萱順從的應着,邁着快步,坐在了床榻一旁的琴桌面前。

依舊是那首曲子。

依舊是那把木琴。

只是,虞小萱的琴技,卻是精湛了許多。可以看出,這些時日,她私下練習的成果。

一只如玉般潔淨白皙的大手,驀地扼住了她的右手腕。

木琴上的另一只素手被迫停滞,凄哀婉轉的曲子便走了音調。

虞小萱有點緊張又有些恐懼的擡頭,盯着段闌玉的面孔,心中倏地生出一些揪心的忐忑:怎麽辦?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即便是要男女之歡,也是理所應當,無關她願不願意。

将虞小萱眼中的情緒盡收眼底,段闌玉魅惑的桃花眼之中,稍稍的染上了一絲不悅。

“怎麽,害怕了?”

段闌玉挑眉,也看着她,手中的力道逐漸的加重,眼神逐漸的幽深。

“沒有。”虞小萱勉強控制住表情,牽強且婉約一笑,語氣輕松:“能讨得王爺的喜歡,是妾身的福氣。”

“是嗎?”他看定她,五指一緊,将虞小萱拉扯進了自己的懷中。

陌生的龍延香味,瞬間灌滿了鼻腔。

虞小萱暗自一緊張,攥緊了大紅的裙衫,略有結巴道:“王、王爺……”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完整的話,虞小萱便被段闌玉溫熱,且帶着酒香的的唇吻住了,眼前是一張放大了的段闌玉的臉。

薄唇霸道的封住了虞小萱柔軟的櫻唇,段闌玉強勢的侵入她的口中,與她唇舌交纏。

“唔……”

強烈的攻勢之下,虞小萱雙頰緋紅,卻只覺得一陣惡心由心底襲來。

原來,吻和吻,真的是有差別的。上次,在靈山密林中,她和楚墨容唇瓣的輕淺觸碰,那微涼純淨的感覺,與此時接吻的反感,還真的是迥然不同。

為何不同?

為何不同……

虞小萱星眸半閉,一抹凄涼驀地自心底而生。

她,應該還是打心眼兒裏喜歡着楚墨容的吧?縱使,他已溫柔淺笑着告誡了她自己,他不是她的金玉良緣,她亦是不能對他動心。

可是奈何,時間越長,虞小萱才發覺,她根本管不了自己對那個白衫少年的喜歡。

越是喜歡,越是迷茫。

越是迷茫,越是不知所措。

虞小萱的手掌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用力的刺進手心,那鮮活的疼痛,疼得她快要窒息。

她斂眸,只覺得鼻頭隐約發酸,雙眼泛起一陣輕薄的水霧。

“為何哭了?”段闌玉察覺出異樣,松開了懷中女子的唇瓣,漆黑的瞳孔中,映照着女子含淚的模樣。

楚墨容說過,只要拿到兵符,他便允許她離開他,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也許,也只有如此,她才有可能借以時間的流逝,緩緩遺忘了那個溫文儒雅的少年。

況且,如今的情境,虞小萱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沒什麽。”她淺淺笑起,眉梢眼角盈盈一彎,露出一抹羞澀純真的弧度:“妾身……只是緊張了。”

“不必緊張。”段闌玉霍然一笑,好看的桃花眼中蒙上一絲輕挑的柔情,他将她打橫抱起,戲谑的瞧着她,道:“為夫早已身經百戰,夫人只管放松便是。”

如絲綢般的聲音,已經微微嘶啞。

虞小萱略一遲疑,終是勉強一笑,無力的點點頭道:“好……”

紅羅帳內,春光旖旎。

他為何解她的衣物?虞小萱的心中一片了然,她知道,而且非常清楚,今夜,他是夫君,她是夫人。

所以,她居然倚在段闌玉的懷中,略帶絕望的咬唇,閉眼,任由他将手伸進了她的亵衣。

夫人……麽?

曾經幾時,她也是以這個稱呼,存在于楚墨容的身邊。可是,好可惜,自從她答應他,身穿上這身大紅嫁衣之時,她和楚墨容的關系,便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亵衣已被緩緩褪下。

段闌玉的眼眸,不由自主的幽暗了幾分。

盡管,已經做好了與段闌玉親近的準備,但當他的手指觸碰到自己的身體時,虞小萱的身子,倏地,還是不由自主的僵硬了。

她的身子,似乎是不喜段闌玉溫滑的手指,此刻,正叫嚣着在向她抗議。

“放松,不用害羞……”

他察覺到虞小萱的僵硬,便溫柔的親吻了她的發心,聲音嘶啞的道。

聞言,虞小萱微微睜開了眼。

從她現在這個角度,仰頭剛好可以看到他胸口結實而又緊致的白皙胸肌。

那魅惑精美的五官,在此刻的情境下,充滿了誘惑力。

如果沒有楚墨容,沒有與之相關的記憶,她或許會真的喜歡上段闌玉。

然而,沒有如果。

這世間最蒼白無力的兩個字,便是——如果。

虞小萱思及此,忽然無聲的笑了,笑得癡癡狂狂,笑得連眼淚也險些從眼角落下。

她真是傻透了,笨透了。

要不然,她怎會答應以此來報恩,怎會答應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男子作為夫君呢?

可,除此之外,她又能怎樣來報答楚墨容?

一切因果,皆是命數。

命數,命數罷了。

段闌玉只以為弄癢了她。

他加重了親吻她耳垂的力道,把虞小萱緊緊摟入懷中,力道有些大,甚至令她感受了些許疼痛。

段闌玉全然不在意。

他的這個擁抱,無關乎情愛,只關乎床笫之事。

段闌玉低沉着嗓音,誘哄着懷中的女人:“把你的身子放心的交給本王,只要你願意,本王會讓你很快樂……”

說罷,他低頭猛地含住她的雙唇,長驅直入。

虞小萱被吻得迷迷糊糊,原本就不清晰的大腦中,此刻,更是頓時混沌成一片。

段闌玉則完全不一樣。

他完全游刃有餘。

此刻這個新娘,并不是他第一個女人,而且,也不會是他最後一個女人。

他欺身到她之上,瞧見她生澀的反應,低低笑:“乖,萱兒,你是第一次,也許會有些疼的……”

本是一句略帶疼惜的話。

那句萱兒,卻回蕩在她腦子裏。

萱兒。

萱兒……

虞小萱的雙眼,悄然被水汽重新籠罩了。這個名字,以前,是只由楚墨容專喚她的。

仿佛恍然間回到了以往的歲月,楚墨山莊,江南別苑,明月居。

濃濃春|色,滿枝的瓊花之下,少年柔軟含笑的瞧着她,喚着她“萱兒……”

又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個陽光溫熱的午後。

繁花之下,少年眸光柔和,抿一下削薄的薄唇,微微笑了,緩緩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她傻傻相信,傻傻癡念。

如今想來,還真是諷刺。

他若真是對她有情,對她有念,又怎會忍心将她嫁于其他男人?

“唔……”

虞小萱飄離的思緒,被撕裂般的疼痛感徹底拉回現實,眼前萦繞的溫潤少年面孔,也瞬間化為了段闌玉的模樣。

那一瞬間,她失去了力氣,頹然癱軟在床。

那一瞬間,她亦失去了清白。

也終于絕望,心開始一點點趨于谷底。

初夜沒了,從今以後,她再也配不上那個白衣翩翩,溫文儒雅的美少年了,也不必再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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