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6
4.6
“卡爾希……？”
許旭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卡爾希，但在真切地感受到來自卡爾希的體溫、嗅到獨屬于卡爾希身上淺淡的好聞氣息後，許旭終于緊緊地回抱住了卡爾希。
眼眶不受控制地上湧着要傾瀉而出的熱流，許旭埋在卡爾希胸口不斷低聲喃語，“卡爾希卡爾希卡爾希……”
“嗯，是我。”
卡爾希一邊輕聲寬慰着許旭，一邊側頭冷冷地看向一旁從地上艱難爬站起的趙天然。
他不是地球人，力氣本就遠超于地球上的趙天然，再加上他剛才在氣頭上，下意識使出的力道只重不輕，所以趙天然就算只是被他拉推了幾下，也足夠他吃一壺的了。
現在趙天然才緩過來站起來并不顯奇怪。
“我回來了，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卡爾希這時才注意到許旭手腕上那條刺眼的銀色鎖鏈，投向趙天然的目光中憤怒更甚。
像是怕驚吓到許旭，卡爾希将乖巧坐在一旁、擔憂地眨着藍色大眼睛看着許旭的歐西亞，“挪”到了許旭懷裏借以安撫許旭，随後擡手捂住了許旭的兩只耳朵，壓低音量冷聲對趙天然開口：
“鑰匙拿出來。”
趙天然只兀自垂下眼眸，沒有理會卡爾希。
“你為什麽要醒過來呢？都已經走了又為什麽要回來呢？”
并沒有等待卡爾希回答的意思，趙天然又緩緩擡眼，望着卡爾希語氣平淡道：
“真惡心。”
“看到你真惡心。”
卡爾希眯了眯眼眸，就趙天然先前的兩句話，他就發現趙天然知道的顯然有些太多了……
“我不管你是怎麽知道太多本不該你知道的東西的。”
卡爾希将安定下來的許旭在懷中護好，“但如果你不想吃苦頭，最好配合我把鑰匙拿出來。”
他原先只以為是許旭害怕去往遙遠未知的星球，或是不夠愛他才會拒絕和歐西亞一起走，卻沒想過這其中是可能另有隐情的。
當時他只單問了管家，卻沒想過去問也是當事人之一的歐西亞。也沒去想過為什麽歐西亞會對能看到大王嫂，和大王嫂一起玩的事情那麽沒有陌生感。
現在想來他這個愛人簡直做的太不稱職了，他對他的愛人和他們之間的愛情不足夠信任，也在整件事上不足夠嚴謹，以至于他全然不知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許旭竟然一直被軟禁着……
“無所謂。”
趙天然的目光只專注地落在許旭的臉上。
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輸得一塌塗地。但他不想主動将失敗的降書投遞給戰勝方，也不想讓戰勝方太過輕而易舉地獲得榮耀的戰利品。
最重要的是……他還想再多看一會許旭。
因為他也知道許旭很快就會離開，跟着卡爾希一起離開去到他所到不了的世界……
“你以為我沒辦法了嗎？”
似乎看出了趙天然的想法，卡爾希嗤笑一聲。手指落在堅硬鎖鏈的下一秒，冰冷的金屬便斷裂開來，如同豆腐般脆弱。
地球上的鎖鏈對他而言形如無物，他之所以會向趙天然索要鑰匙，不過是因為禁锢許旭手腕的鐵環有些難辦而已。
畢竟那鐵環貼着許旭的皮膚，他毀壞鐵環的同時很容易傷到許旭。
許旭卻是不在意那一點疼痛的。
在知曉他手腕上的鎖環對卡爾希來說只是破銅爛鐵後，許旭也猜測到了卡爾希珍視自己的心意，為此半羞半喜的同時，他卻也難免覺得卡爾希是太過小看他了——他又不是什麽貴重的玻璃娃娃，受點小傷也不會如何。
再加上許旭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那拘束了他許久的東西，他此時便扯了扯卡爾希的衣袖，認真地望着卡爾希的雙眼道：
“不需要鑰匙的，你直接替我把它拿下來吧。”
見許旭目光堅定，卡爾希知道再多說也無意義了，無奈地搖搖頭，随後小心地掰扯起了鎖環。
而好不容易靠聰明的小腦袋把當前情況弄懂大半的歐西亞，當下則用肉乎乎的小掌心寬慰似的輕輕拍了拍許旭的肩膀。
眼神盡管猶帶着茫茫然，表情卻也并不突兀地顯得有些小嚴肅，奶聲奶氣道：
“大王嫂不怕怕！”
仿佛理所當然地，許旭的注意力全然被身旁的歐西亞給吸引了過去。
不由自主輕笑出聲的同時，許旭也驚喜地發覺歐西亞竟然會說話了，心底當即軟成一片，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将歐西亞抱在懷裏蹭了蹭。
嗅着軟軟小人身上的奶香味，許旭的一雙眼睛彎成了仿若會發光的月牙，語氣自豪道：
“歐西亞真棒，都會說話了！”
不過……大王嫂是什麽鬼？
許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奇怪的地方，不過沒等他深思，手腕上一陣驟然的緊縮感便傳來，随之而起的則是明顯的輕松舒爽。
下意識地望向手腕，許旭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已經恢複自由的手。
不甚在意地忽略了腕上的紅痕，許旭擡起手剛試着轉動幾下，那只手便在空中被卡爾希握住了。
感受着腕部卡爾希力度适中的按摩，又對上一旁歐西亞純潔漂亮的藍色大眼睛，許旭的耳尖隐隐有些發燙。
趙天然站在不遠處看着兩人親密的互動，只覺得一時間周身空氣沉重地令他窒息。
唇角上挑着堪稱苦澀的弧度，趙天然看着許旭臉上從未對他表現出過的羞然親昵，心中越發滞悶。
“為什麽不能是我……”
安靜的空間中，趙天然似嘆息似喃語的語句顯得猶為清晰。
許旭身形一僵，拉住了欲上前使用暴力的卡爾希，沉默片刻後低頭輕聲答道：
“你是朋友。”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複，趙天然緊了緊拳頭又緩緩松開，嘴唇蠕動間最終問道：
“你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
現在的許旭只能給出這個答案。
若是沒有被趙天然軟禁過的許旭，此時應該會答類似“看情況盡量回來”。但如今與趙天然模糊了友情界限的許旭，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往後該如何看待趙天然了，自然也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兩人間的關系。
而如果趙天然不再是許旭的朋友，那麽地球上就真的沒什麽值得許旭留戀的了，回不回來似乎也沒什麽必要了。
兩人陷入了沉默。
見許旭的注意力都跑到了趙天然身上，卡爾希對此雖然有些不滿，卻也只是皺了皺眉頭而已。
畢竟他大概能夠猜到許旭此時的想法與情緒，那必然是低落的，他無意于讓許旭一直維持現狀，卻更加清楚這件事只有許旭自己想通，才能真正讓許旭把趙天然放到一個合适的位置上。
最主要的是……卡爾希很清楚有自己在，以後許旭定然是不會再見到趙天然了。那麽在這兩人最後共處的時間裏，他還是勉強能夠接受許旭把大部分心神都落在趙天然身上的。
“我要走了。”
許旭将乖巧的歐西亞在懷中抱緊，又空出一手扯了扯卡爾希的衣角，快速地看了趙天然一眼便轉移開視線。
“保重……”
眼睜睜望着許旭突兀地消失在房中，趙天然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空般癱坐在地。
直到最後，許旭還是沒有說出再見二字。
趙天然自嘲地低笑一聲。
真是殘忍啊，連一句基本的告別語都不肯給自己。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趙天然雙手後撐在地，望向落地窗外星空的眼中一片寂寥。
終于……
王子還是帶走了他的公主。
屬于巨龍的果然只有那無盡陰森冷酷的黑暗。
可往後的許多時候，一人享受着孤寂的趙天然都忍不住會去想：
如果沒有卡爾希這個異變的話，那麽在自己為許旭特意編織的世界網裏，只與自己親近的許旭最後必然會和自己在一起的吧。
在驀然出現在陌生的飛艇上後，許旭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畢竟明明他上一秒還在與過去的朋友告別，下一秒卻毫無征兆地身處異地了。要不是身旁有熟悉的愛人陪着，懷裏還有一個暖心的小寶貝，許旭定然不會那麽快恢複鎮定的。
“卡爾希，這裏是哪裏？你怎麽将我們帶到這裏來的？”
許旭好奇地睜大眼眸仰面望着卡爾希，他此時也想起來先前卡爾希突然出現在趙天然房中的事情了，自然知道此事是卡爾希的手筆。
歐西亞眨巴着藍寶石般的大眼睛，随着許旭說話的動靜與他一同仰頭看向卡爾希，一大一小如出一轍的表情動作，讓卡爾希心裏頓時軟得一塌糊塗。
卡爾希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許旭的頭發，并借此緩解心中逐漸升起的躁動感。好一會平息了腦中蠢蠢欲動的念頭後，卡爾希才将小巧精致的傳送器從口袋中取出遞到許旭面前。
“這是傳送器，輸入準确的坐标後就能進行空間點跳躍，不過因為能量消耗過大，使用的次數有限。”
“那應該也很貴重吧。”許旭小心翼翼地接過仿佛世爵鑰匙般的傳送器打量着。
卡爾希不甚在意地輕笑了笑，“比起我們所在的飛艇來說不算什麽。”
“我們現在是在飛艇上？！”
許旭眼前一亮，當下四處張望起來。
飛艇！這可是飛艇啊！
哪個男孩子小時候沒有過和宇宙相關的科幻夢，卻不曾想他多年前仿佛不切實際的夢此時卻這麽毫無征兆地就實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