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要我，還是不要我？
要我，還是不要我？
沉默，安靜，只能聽到綿長的呼吸聲。
曲半夏沒有練就從呼吸聲聽出對方是誰的神功，所以她也不知道手機另一邊是黎姜還是席秋霜。
--畢竟搶了黎姜的手機打電話給她這種事情，席秋霜也不是沒幹過。
所以，她到底在期待什麽！
月色很美，農村的優點之一，環境好，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曲半夏低頭就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周圍有蟲鳴聲，卻一點都不顯得聒噪。
曲半夏決定，再過十秒鐘，那邊還是沒有傳來人聲，那麽她就挂斷電話，然後把這個號碼删掉。
在心裏默數到五秒鐘的時候，那邊終于在一次深呼吸之後，響起了低沉溫潤的男聲，“……是我。”
“嗯。”曲半夏很快就給出回應，雖然回應之後應該說什麽，她完全沒有主意。
就連她自己都驚訝于她此時的鎮靜。
接着，黎姜就像連珠炮一般抛出了一連串的話：“我考慮了許多之後，終于下定了決心認為應該給你打一個電話，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們這麽久沒有聯系會不會導致我們之間會顯得非常尴尬，但是就算是尴尬我也沒有辦法再忍耐下去了，我真的亂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說什麽，我現在非常緊張因為我已經太久沒有找過你了，但是我……”
曲半夏聽着聽着，腦子裏冒出了一個問題，一口氣說這麽多話，嘴巴不累嗎？
于是她就聽到黎姜的下一句話：“我媽說她今天見到你了。”
所以前面鋪墊了這麽多，這句話才是重點吧？
席秋霜還真是一點屁事就耐不住，不過是見了她一面，就迫不及待把這事兒告訴黎姜，只怕還添油加醋順帶說了她的壞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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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這樣，曲半夏也不理解，黎姜打電話過來的目的。
近兩年了吧？都沒有一個電話，就因為他母親跟他說了今天的事情，結果突然就來電話了，興師問罪咯？
虧她在看到來電提醒的時候，還期待了那麽一下下……好吧，是非常期待。
“嗯，然後呢？”語氣冷淡地回應。
黎姜遲疑了一會，便有些吞吐地繼續說道：“她說你在果園當采摘工，非常狼狽。她還讓你摘一千斤桔子，讓你送過來……你這兩年過的怎麽樣？”
喂，大哥這個話題的跳躍性有點大啊。
曲半夏在心裏吐槽，嘴上則反諷道：“你都知道我當采摘工了，還問我這些年過的怎麽樣，有意思嗎？”
“……你別騙我了，你的果園從都北方開到南方了。”黎姜頓了一下，語氣裏充滿懷哀求，“被關在高塔上的公主一直都在等着她的王子來把她從惡龍手裏解救出去，而我一直都在等你。”
“不好意思，我不是王子，連灰姑娘都不是。我只是一個身份低微攀上高富帥後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不管怎麽努力都比不上名門千金的農村女孩。”曲半夏毫不留情怼回去。
“我們當初約定好的。”黎姜并沒有被曲半夏的冷漠打退，仍舊堅定地說着，“現在是履行約定的時候了。哪怕是我嫁給你也好，我去娶你也好，我一直都在等着這一天。”
“哦，原來你還記得。”他還記得以前的約定，曲半夏認為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現在她內心只有平靜。
所以當初是怎麽想的呢？
一個農村女孩和一個高富帥相愛了，他們從相愛那一刻起就知道他們的戀情會遭到高富帥父母的堅決反對，所以他們一直都在為了征得高富帥父母同意而努力着。
他們在畢業之前一直隐瞞着戀情，在大學期間一起努力讓女孩變得優秀起來，無論是學業成績還是長相或者是打扮再到氣質。
高富帥砸了很多錢去改造女孩，一個土裏土氣的農村女孩終于被培養出了大家閨秀的氣質，甚至蛻變成了大學的院系學霸校花，只要畢業就可以在名企任職，職業發展一片光明。
他們認為農村女孩已經非常優秀了，各方面都已經優秀到可以讓高富帥的父母忽視她的出身問題，可以忽視門當戶對的問題。
然而他們低估了高富帥父母根深蒂固的觀念，找兒媳婦的标準就必須是名門閨秀，農村女孩就是不行，不管她其他條件有多優秀。
高富帥為了農村女孩跟家裏鬧僵，就像很多愛情故事裏面寫的那樣，高富帥被家裏斷了一切經濟來源，和農村女孩租房子過上清苦的生活。
日子不可能一直這樣持續下去，所以他們開始商量着別的辦法，首先高富帥要取得繼承家業的繼承權，再不濟也要達到經濟獨立的程度，不需要各方面受限于家族企業。
其次，農村女孩也是一個非常有抱負的事業型女性，也希望可以發展自己的事業。只有他們其中一方足夠強大，強大到不需要再去看高富帥父母的臉色，那麽他們就能贏得永遠在一起的未來。
所以經過讨論，他們制定了一條曲線救國的路線。
高富帥回家向父母認錯，并且讓父母結凍他的賬戶，讓他用他以前存下來的資金開一家小公司來練手。
高富帥的父母看高富帥的認錯态度不錯，而且也确實删掉了一切跟農村女孩的聯系，所以就認為高富帥在現實的壓迫下，還是跟女孩分手了。
現實戰勝了他們所謂的愛情，讓他們認識到只有愛情沒有面包是不可能的，結局非常完美，正是高富帥父母想要的。
而農村女孩這邊則開始搗鼓着創業要做些什麽才好？因為農村女孩原本就是農村出身，對種植業比較感興趣，之後又了解了許多，最終敲定了要開果園。
創業的資金全部都是從高富帥開公司賺錢後，源源不斷轉移過來的，這才是高富帥讓父母給他開小公司的真正目的。
父母不會管他這邊這個小公司做得怎麽樣，只要他老老實實地別再去認識那些‘灰姑娘’就好。
于是他們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高富帥表面上開着盈利不怎麽樣的小公司，實際上在源源不斷地給農村女孩那邊運送起始資金。
創業這條路走的艱辛，不是誰都走的通的，最開始農村女孩也賠了又賠，把高富帥那點錢賠了個精光。
因為失敗得太徹底，女孩也懷疑過自己的能力，自責壓抑，但都在高富帥的鼓勵下重新振作起來。
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和失敗，失敗後又汲取經驗，農村女孩終于摸索出了門道，成功的曙光終于展露。她開始不再需要高富帥的資金援助，甚至能把以前賠進去的錢都返還給高富帥，但農村女孩也越來越忙了。
高富帥的公司還是那麽小，好像随時都會倒閉。農村女孩的果園卻越開越大，品牌做了出來，成了大老板，每天忙的想把一分鐘當十分鐘用。
錢越賺越多，聊天消息越來越少。
高富帥還記得以前約定好了，等農村女孩把事業做起來，她成了富一代，就有底氣和他一起對抗他的父母了。
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高富帥卻因為農村女孩每天的忙碌，和一些其他顧慮不敢提起這個約定。
農村女孩一直在等着高富帥提這件事，自己不敢提，因為覺得高富帥一直不說，可能是因為高富帥老早就沒那個幼稚的約定當回事了。如果自己主動提起這件事，會非常丢臉非常尴尬，可能會連現在少到可憐的聯系都無法保持。
事實證明，哪怕她故意不說這件事，他們最後還是散了。
想想也可笑，黎姜父母斷了黎姜的經濟來源的時候，他們過着清苦的日子，反而更加相愛了；當她取得成功，資産無數，擁有跟黎姜父母叫板的資本的時候，他們的感情反而淡泊了。
是她不愛他了嗎？還是他不愛她了？
近幾年來，曲半夏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她發現他們在她忙于創業的那段時間裏，就再也沒有互相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了。
“我……怎麽可能不記得？”黎姜捂着額頭苦笑，“你到底，還要不要我？”
“別說這種話……好像是我抛棄了你一樣。”曲半夏有些不習慣，這一種指控她始亂終棄的語氣是怎麽回事，而且什麽要不要的，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真的合适嗎！
“要我，還是不要我？”黎姜只固執着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這要命的男人！磨人的高富帥！
曲半夏咬着牙回了一個字，“要！”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的，我的寶貝甜心。”黎姜發出低沉地笑聲，聽到了想得到的回答，語氣中充滿愉悅。
清涼的夜幕裏，曲半夏的臉頰燒紅了，摸着都有些燙手，屋裏傳來父母的呼聲，她剛好找到理由挂了電話，“我，我，我要回屋裏去了！爸媽叫我！”
沒有心情再去聽黎姜的回複，曲半夏就按了挂斷鍵，心跳還有點不受控制，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寶貝甜心的叫，知不知羞！呸呸呸！她允許他這樣叫了嗎！
曲半夏長長呼了一口氣，真是……槽多無口，可是這種從內心升起的愉悅感，讓她走路都忍不住蹦達起來，呸呸呸不行，都多大的人走路怎麽可以蹦達！
回到屋裏，地板上已經滿地的桔子皮，裝着桔子的箱子也快見底了。
三姑手裏抓着幾個桔子，還在語重心長的勸說：“曲大哥，你就聽我們幾個的，我們總不可能會害我們的親人吧？就這麽說好了啊，到時候我們把人叫過來，一起吃個飯，沒準就看對眼了呢！”
“就是，你家幺妹不會還在想着以前那個前男友吧？人家那麽俊，又有錢的小夥兒，怎麽可能還看得上你家幺妹呢！”四嬸也插了一句。
五婆直接拍板，“就這麽說好了啊，曲大哥，還有幾天就是年三十了，就年三十那天讓那小夥子過來一起吃個飯成不？”
曲半夏聽着這幾個嘴碎的親戚要強行把人帶到她家進行撮合，也實在受不了了，重重咳了一聲，非常鄭重地宣布：“我有男朋友，年三十我男朋友會來我家一起吃飯。我的婚姻大事就不勞煩三姑四嬸五婆了！”
此話一出，曲老爹和曲老媽的反應比三姑那幾個就大多了，騰的一下就站起來，滿臉喜氣地問，“真的嗎？哪家的小夥子啊？談多久了？哎呀你這個傻閨女，怎麽談了也不跟我們說呢！”
三姑馬上反駁，“剛才還說沒有男朋友，怎麽打了個電話就有了？曲大哥，你可先激動，現在這些小年輕啊，回家為了應付爸媽，還有租男友租女友這種事情呢！”
曲老爹和曲老媽一聽還有這種事情，神色都黯淡了下來，眼巴巴地看着曲半夏。
曲半夏已經困了，不想再廢話，甩下一句：“年三十那天你們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