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若是有人在一瞬不瞬地觀察着他的表情，便會忽然意識到他那陽光的露着小虎牙的笑容，與他眼底的神色挺違和。

不過他很快又重新笑的眼睛彎彎，像是陽光所化的小王子。

他感慨道：“真沒想到，裴顏還那麽深藏不露呢。”

那麽一個文靜的就像個琉璃人似的女生，誰能想到在球場上還能保持着那張一如既往淡定的面孔，一個接一個地進球，看呆了一群人高馬大的男生呢？

歐陽煥一直都覺得裴顏就像是一個沒有生機的假人似的，他撲哧沒忍住笑了起來，想起來裴顏最後給段鋒的那一下。

原來假人也會有生氣的時候。

忽然又想起了當初裴顏對夏一鳴的擲地有聲的那聲喜歡，她對夏一鳴喜歡的倒是幹脆又直接。

夏一鳴也算傻人有傻福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抓住。

楚荷萱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是啊。”

今日見到的裴顏展現了完全不同以往的一面，并不是說她表情神态說話語氣哪裏發生了變化，而是明明還是那麽一個人，依然五官精致肌膚無暇到誤以為是名門世家堆砌財富才養出來的溫室花朵，氣質淡然到一點都沒有沾染過外界的雜塵。

可是随着一個個籃球被精準地擲入球筐，随着段鋒和夏一鳴如出一轍的傷口，随着聖陵中學的人一個個如被啄掉了羽毛的鬥敗公雞，依然是那道身影，卻突然有了一種淡定的強大氣息，讓人激動又熱血。

聖陵中學輸了，不再嚷着讓她道歉的話了，就連她擔心的羅晨都沒有再分給她眼神，而是擔心地去看段鋒了。

她應該感謝裴顏幫大家贏了的，可是看着在人群中受人崇拜的，在發光般的裴顏，她卻提不起來心情，也無法高興起來。

楚荷萱也并不想去和大家一起吃飯，她擔心有人會提到她和羅晨的事，也不想聽大家說對裴顏的稱贊。

快要走到包廂了，楚荷萱忽然停下腳步道：“歐陽，我不太舒服，我想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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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從車上下來的裴顏和夏一鳴，在回家之前先去了一趟醫院，需要再讓醫生給處理一下。

夏一鳴本來還想說他一個大男生沒那麽嬌氣，不用。不過今天他乖的有點過頭，這話也只是在嗓子裏轉了一圈又回去了，并沒有說出來，而是乖乖地跟着裴顏又去了醫院。

醫院裏的藥更專業齊全，還給夏一鳴打了預防破傷風的針，又多叮囑了幾句不要碰水，夏天容易感染之類的話。

夏一鳴見裴顏看着他的傷口的目光專注，只長密的睫毛微微扇動了一下。夏一鳴有一種自己被心疼着，自己是個很珍貴的易損品的感覺。

他一個糙老爺們……

夏一鳴嘴角偷偷翹起，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夏一鳴不僅只傷了一層皮，傷口都泛了白，但是終究也只是皮肉傷而已，幾天之後就結了痂。

雖然目測要留下疤痕的樣子，但是夏一鳴一個糙老爺們哪裏在意這個，就算那傷疤留在臉上他也不在乎。

夏一鳴可太迫不及待要出去蹦跶了，不對，應該說是他有事，就段鋒那孫子，還沒等他去找他，居然還敢找上門來！

夏一鳴早就想揍他了，但是裴顏總阻攔他。今兒可是誰也攔不住他。

鈴聲一響，夏一鳴就從後門蹿了出去，比老師蹿的都快，裴顏看了他一眼，腿好的挺利索啊，便也沒有去逮人，而是繼續給同桌講題。

他們考了一次測試，新學期的第一次測試，而裴顏的成績非常好，好到什麽程度呢，好到只比宋煜差了十幾分。

而宋煜則是學校年紀第一的學霸。

把他們班的老師給樂的呀，連見到夏一鳴鈴聲還沒落地就蹿的比兔子還快都沒有生氣。

只是給夏家面子開後門走來的轉校生，還是從小縣城裏來的轉校生，卻沒想到是得了個大寶貝。

而且別看裴顏的成績比宋煜差了十幾分，可是她好幾門居然都拿了滿分的成績，也就語文給拖了後腿。

這位的同學的作文還沒掌握好技巧，拖的分很多，太可惜了，但是這個短板再重點突擊一下，哎呦，又一個寶貝學生啊。

果然他之前沒有看錯啊。這種一心撲在學習，斷情絕愛的學生成績差不了。

想到這裏，這位老師看了眼楚荷萱心中搖了搖頭，他理解這個年紀的學生青春期心中躁動，但是一旦分心肯定要耽誤學習的，而且多是女生在感情上投入更多，成績也更易受影響。

他心中頗為遺憾地想着楚荷萱的成績應該能更好的。不過這位老師在聖英中學向來貫徹課上認真負責講課，至于其他的則明哲保身，所以雖然心中這樣想，但是卻并不沒有叫來楚荷萱攤開來說。

而且這個年紀的學生，你即使告訴了他們，他們也聽不進去的。

夏一鳴則從腿上好了之後，天天都溜的跟兔子似的，又讓裴顏抓不到人了。

而另一邊，夏一鳴居然沒有攔到段鋒，他并沒有放下心來，皺了皺眉，心中不太踏實。

站在校門口的夏一鳴猶豫之下沒有走，而是守在了旁邊。

放學了往外走的學生非常多，而在這一堆堆學生中，身高腿長的段鋒很突出，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呃，主要還是因為他沒有穿聖英中學的校服。

他逆行而來，對要去的地方卻目标還挺明确的樣子，往高二二班的方向走的緩慢又晃悠，一幅吊兒郎當的樣子，但那雙在一道道校服身影上掃過的眼睛散漫中卻又覺犀利。

楚荷萱看到了他，不禁咬住了唇，腳步也頓下，手指揪住了宋煜的衣袖，楚荷萱還看到了段鋒後面的羅晨。

楚荷萱不怕羅晨，但是卻怕段鋒。

周圍都是人，同班的人，隔壁班的人，人很多。楚荷萱對羅晨已經心中怨恨，為什麽要糾纏不清，他那樣的小混混又有什麽資格喜歡自己呢？非得要讓自己在全學校裏都丢臉才是嗎？

楚荷萱又怨又怕。

他們越走越近，楚荷萱還看到了段鋒沖他一笑，那笑又痞又陰，楚荷萱揪住宋煜的衣袖的手指驟然一緊。

而在楚荷萱的神經繃到極致，腦中飛速想着要如何應對的時候，段鋒從她身邊走過，而後，羅晨也一句話沒說地走過。

楚荷萱愣住了。

極致緊張之後驟然而來的輕松和慶幸，她愣愣地轉身向後看去，他們不是來找她的……

“可算找到你了，裴顏。”段鋒看着穿着校服的烏發女生，笑的鋒利五官都柔和了那麽一絲，但是女生的名字卻有種被他在牙尖上磨了又磨的感覺。

雖說不是咬牙切齒吧，但聽着感覺也不太舒服。

谷枝枝伸開胳膊，将裴顏往後一擋，小圓臉一板道：“你誰啊？你想要做什麽？我怎麽沒見過你？還沒穿校服，是我們學校的麽？”

段鋒瞥了她一眼，卻并不将這圓嘟嘟小臉，棉花糖一樣的女生看在眼裏，他徑自對裴顏繼續道：“打過一場也是朋友了吧？說好了請你吃飯喝奶茶的。”

谷枝枝向裴顏投過去求證的目光，這人看着便不是什麽好人，怎麽可能會是裴顏的朋友？

朋友也在疑惑，她記憶力非常好，能把和段鋒見過的所有對話一個字不漏地翻出來，連一個語氣标點都不會錯的那種。

她飛快檢查了一遍之後，肯定地道：“沒有說好。”

裴顏回的認真，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被大庭廣衆看着的氣惱，看向段鋒的眼神很平靜，好像他并不是一個一看就是個混頭子似的，與普通同學也沒什麽差異。

段鋒眼中這次真的有了一絲愉快的笑意，他道：“那現在請你吃飯，不打不相識，想和你做個朋友。”

朋友？

這讓裴顏一愣。

她還沒有朋友。

大家說的感情通常是愛情，因為那是最熱烈，也最常為大家歌頌流傳的，文字流傳最多，也最難琢磨的一種感情。

但是友情、親情又何嘗不是感情？而且也都是很寶貴的感情。

也都是仿生人所需要學的。

仿生人還不知道她和谷枝枝那樣的就已經是朋友了，友情并不是需要用語言特意去點明，沒有說要交朋友，但是裴顏耐心地給谷枝枝講題，願意給谷枝枝去夾她喜歡的那只黑白娃娃，不嫌她值日的時候笨手笨腳還幫着她，在谷枝枝看來，裴顏就已經是她的朋友了。

而谷枝枝見裴顏到了新地方朋友少，将她拉入自己的圈子，帶她去逛街玩，還将自己喜歡吃的零食分享給裴顏，則是她将裴顏當作自己的朋友的方式。

朋友不是需要用語言去說的，而說交朋友，則也不僅僅只是一句而已。這些都是仿生人以後才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