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裴顏對楚荷萱的這些心理路程并不清楚，她不覺得女生們喜歡的水晶許願娃娃有用，但是既然夏一鳴都買來了，裴顏也便将它擺在了桌子上。
裴顏寫作業停筆的時候一眼就能看到，她手中的筆杆抵在下巴上，看着那個水晶娃娃，心想雖然占地方，但還挺好看的。
也不知道夏一鳴若是知道裴顏對那水晶娃娃的評價是占地方，又會作何感想。
幸好，直到現在裴顏依然是話不多，并不會将這些東西事無巨細對人言。
“裴顏。”
站在裴顏面前的少年讓人如沐春風，面容上淺淺的笑容讓人見了便心生好感，被他那雙溫柔的眼睛注視着的感覺也如泡在溫水裏一樣的舒服。
裴顏看着被遞到眼前的小禮盒，很熟悉，她今天早上才見過和這個很像的。
而在裴顏微微愣神的這麽一會兒，沐洛笑着道：“你為我補習功課的謝禮。”他的眼睛瞳色稍淺，滿滿映着面前女生的身影，神色期冀。
謝禮？
裴顏将那小禮盒托在掌心上，心中想到沐洛送給她這個是因為她為他補習功課，那麽夏一鳴是為什麽呢？
哦，對了，夏一鳴說了是随便看到的，買了，然後給她了。
裴顏有什麽說什麽，她還不懂得有些話可以隐瞞一下，因此她心無顧慮地對沐洛道：“我有一個了，夏一鳴買的。”
沐洛溫柔期冀的眼神暗了一下，不過也只轉瞬即逝，他大方地對裴顏淺嘆了口氣，随即笑着玩笑道：“看來我應該再早一點的。”
“不過總不會一模一樣吧？你打開看看。多一個也沒關系，給你拿着玩的。”
的确不是一模一樣，現在夏一鳴也不總是給裴顏買些粉色的東西了，現在擺在她課桌上的那個水晶娃娃便是淡紫色的，而沐洛送她的這個則是淺藍色。
都很漂亮。
但是裴顏沒有收集癖，兩個會占地方，還會不小心碰掉，她在拿放書本的時候都得多加小心一些。
好在，裴顏還知道這些話是不應該說的。謝禮是禮物，對禮物要好好收起來，不可嫌它占地方。
裴顏将小禮盒合上，神色認真地對沐洛道：“謝謝。”
夏一鳴看到沐洛又拿着書本來他們家了，這家夥手裏還拿着一個手提袋，這次手提袋中掏出來的是一個冰淇淋，由小小的透明盒子裝着，能看到裏面奶白色的小兔子形狀的冰淇淋。
沐洛的細心溫柔宛如刻在骨子裏，那冰淇淋只有嬰兒掌心那麽大，兩口就能吃完，一點都不用擔心吃涼的吃多了不好，而且也不會太涼，并沒有冰渣，只有點點涼意罷了，夏日裏吃着很舒爽，濃郁的奶香味兒在嘴巴裏給人一種香甜的幸福感。
即使是裴顏也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也不知是因為味道太好，還是因為太少。
沐洛眼睛彎了彎，笑看着她，本就溫柔的聲音裏也沁入了笑意：“明日再給你帶。”
沐洛過來的時候，常常帶着點東西過來，有時候是幾塊點心，有時候是一小袋水果，還有可能是他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撿的鵝卵石，自己之前捏過的泥人，都猜不到他每天都會帶些什麽來。
夏一鳴坐在沙發上，看着那邊坐在落地窗的桌子旁的兩人，眉頭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皺起。
怎麽總來他們家補習功課？
而且既然是來學習的，就抓緊時間學習呗，怎麽這這那那的也不抓緊時間學習？
夏一鳴坐在沙發上，決定今天不回房間了，他倒要看看裴顏難道比老師好上許多，總來他們家？
夏一鳴的手指劃拉着手機，一副在玩手機的樣子，但眼神卻總往落地窗的桌旁飄去。
直到看到兩人終于開始學習了，但是夏一鳴眼尖，眼睜睜看着裴顏從書包裏取書本的時候，還從書包裏不小心帶出了另外一個東西。
夏一鳴才買過的東西，他怎麽會不知道？小女生正流行着的許願娃娃，但是絕不是他早上才給裴顏的那一個。
有細節區別。
本來懶散坐着的夏一鳴一下坐直了。
他知道裴顏自己絕對不會買這個的。
那麽是誰買的？
夏一鳴腦子中的某個雷達被觸動了——不會是哪個鼈孫懶蛤蟆買的吧？
這個年紀的男生女生，他豈能不知？學校裏還有表白樹呢！
夏一鳴神情嚴肅，眼神也瞬間犀利了起來。
這家夥在這個時刻倒敏感了起來，卻是沒有将他自己劃到青春男生的範疇內，他自己給裴顏買東西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別的男生的話，就問題大了。
當然了，在夏一鳴很理所當然的想法中，別的不懷好意的壞小子，和他哪能一樣？
夏一鳴再坐不下去了。
裴顏剛将那個小禮盒重新放回書包的時候，就被身邊忽然出現的身影給伸手攔了下來。
“這東西哪來的？”
夏一鳴的語氣算不得好，挺冷的，當然他并不是針對裴顏，而是針對他臆想中的懶蛤蟆。
一般的女生或許會對此時表情嚴肅，聲音也冷的夏一鳴産生誤會而生氣，好在裴顏并不會，因為不是針對她的，所以她也沒有聽出來夏一鳴語氣中的不對。
“沐洛給我的。”裴顏道。
沐洛也跟着點頭：“給她随便玩的。”
“是謝禮。”裴顏補充，然後從夏一鳴手中将小禮盒收回，第一下拿的時候還沒有收回來，被夏一鳴給攥住了。
夏一鳴看向沐洛的目光也不由地帶上了審視，手中小禮盒上的力道讓他回神，皺了下眉，松開手，讓裴顏順利将小禮盒收回去，然後又看着她仔細将小禮盒在書包中放好。
是沐洛的話，夏一鳴将之前的懶蛤蟆，不懷好意的壞小子的言論收回，而且是謝禮的話，好像也不算什麽事情。
一個小玩意兒而已。
但是夏一鳴卻仍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味兒。
在夏一鳴想啊想不明白的時候，裴顏已經打開了作業本拿出了筆，沐洛也一樣，兩人還擡頭看着他。
兩人的那眼神好像在問他，怎麽還站在這裏？還有事麽？
夏一鳴：“……”
夏一鳴默默離開，行，人家有正事，人家在學習，他不打擾。
心中莫名悶悶的。
不太高興。
被排擠在兩人圈外似的。
夏一鳴才不是小氣的人，很快将這一點都不大男人的念頭甩開，但是他仍然沒有回房，又回到了原來的沙發上。
他沒有忘記，他還要看兩人都怎麽學習的，對沐洛，夏一鳴其實挺信任的，不覺得沐洛有什麽壞心眼，但，但就是想看看。
他請家庭教師來給他補習不也挺好？總耽誤裴顏的時間也并不好。
夏一鳴亂七八糟地想着這些，耳朵豎着。
但那邊其實在安安靜靜各自寫作業，看書，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傳入夏一鳴的耳朵。
沐洛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做事惹人厭煩呢？對裴顏就更不會如此了，說是讓裴顏來為他補習功課，但其實每日并不會占用裴顏多少時間。
而且沐洛的學習基礎不差，落下的那些功課，他自己看課本也差不多能自學，需要問到裴顏的時候并不頻繁。
但是雖然過來和裴顏一起學習的沐洛初時是懷了別的心思，但現在卻真心覺得裴顏很優秀。
她向別人講題時，聲音耐心，條理又清晰，那些難題在她講解理順之後都變得簡單起來。
他旁邊的女孩子真的很優秀，越相處越覺得優秀越讓人喜歡的女孩子。
沐洛并不吝于誇獎。
有些男孩子笨嘴拙舌，但沐洛不是，沐洛倒不至于花言巧語，但他也并不吝啬自己的贊美，能讓別人開心的話為什麽要吝啬呢？
男生的聲音又愉悅又驚嘆，“原來還有這樣的思路。”
“唔，這類題應該都可以，這樣能節省不少解題時間，還不容易算錯。”
“我覺得下次考試，我不僅不會下滑，還會進步。”
男生聲音真誠，誰被這樣捧着不會開心呢？夏一鳴卻眉心皺了起來，學習就學習，沐洛怎麽那麽多廢話？
但是夏一鳴卻也得出了結論，裴顏應該是比一般的家庭教師要好上許多的，而且沐洛除了廢話多點兒，也沒有總占用裴顏的時間。
他大概也沒有理由不讓沐洛總過來做作業。
那邊又安靜了下來，但夏一鳴眉頭卻擰的更緊，眼神放空，他在費勁縷清自己腦中的亂線——
他坐這裏好像只是為了來确認沐洛并沒有來總占裴顏的時間，那現在答案是否定的，他不該是想着怎麽阻止沐洛總來他們家。
那他現在應該是回房去？
夏一鳴擰着眉頭終于從沙發上起來，一飄一飄地回到了自己房間，卻還是老覺得不太對勁，不太舒服。
想了好久，才挖掘出原因，大約還是因為不希望家裏常有外人來吧，地盤意識作祟。
大男人不應該如此小氣，即使本能如此，也應克制。
大男人夏一鳴這般想着。
大男人夏一鳴剛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然後便隐約聽到了什麽動靜。夏一鳴打開窗戶，外面的聲音便清晰了，而且不僅聲音清晰了，他還看到了。
“沒進，我再試試。”
“裴顏，是這樣嗎？”
膚色略顯蒼白的少年，此時臉頰在運動下終于有了微微紅暈，看起來健康了許多。
他臉上的笑容也不是平日裏如沐春風的溫潤，依然是溫柔的，卻多添了少年人的明亮和肆意。
而她旁邊的少女則拿過他手中的籃球給他又糾正了下，少女說的什麽夏一鳴沒有聽見，但想來也知道定然是很耐心的。
夏一鳴面無表情地看着下面，看着下面的少年少女，看着那只籃球架。
那只籃球架裴顏還說是給他搭的。
夏一鳴眼皮一耷拉，從窗戶邊離開。
裴顏直到現在也沒覺得這圓滾滾的球抛起來好玩，但人類喜歡，她尊重人類的喜好。
而且仿生人樂意看人類高高興興的。
所以旁邊的人玩的高興，她教的也便更認真了些。唔，雖然好簡單的，人類卻常常抛空，但她不會嫌棄。
沐洛眼神明亮，即使籃球投空了，他也不沮喪，他笑着對裴顏道：“就這樣玩也挺好玩的。”
沐洛還告訴裴顏道：“其實我的身體也沒大毛病，醫生說我現在不是以前小時候了，沒那麽弱，可以多運動運動。”
“我現在先練練投籃，以後說不定還可以和大家一起打籃球。”
少年人眼中的期冀向往很明亮，裴顏想了想，點頭道：“嗯，那我再教你，你多練練。”
沐洛翹起嘴角，笑的滿足。
其實他剛才的話也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不想給裴顏留下他身體不好的根深蒂固的印象。雖然某些時候，人們會對體弱的人心生憐惜，但許多時候也會将之刻板印象，從而只有憐惜而已。
反正在沐洛這裏，身體不好是一個短板的。
看見沐洛的笑容，裴顏心想看來人類真的很喜歡這項游戲啊。行吧，既然他喜歡的話，她可以幫助他實現他的願望。
裴顏是一個對人類縱容，甚至可以說寵着的仿生人。
“我也可以教你。”忽然插入了另一道聲音。
夏一鳴剛才關上窗戶之後，在房間裏又呆了會兒，但即使窗戶關緊了，也總能若有若無地聽到外面的聲音。
讓人坐不住。
所以他就出來了。
他都想好了，這不是為他弄的籃球架嗎？他當然可以過來打籃球，沒什麽好猶豫的。
但其實無論是裴顏還是沐洛都沒有人問他怎麽下來了，裴顏将籃球抛給他道：“可以。”雖然夏一鳴自己也同樣不是每次都能投籃進球，但是玩耍嘛，玩的人開心更重要。
沐洛也笑着道：“好啊。”雖然他更樂意與裴顏兩個就夠了，但是沒有表現出來。
即使多了夏一鳴之後，快樂減少了一點點，但是沐洛依然很開心的，大約是運動跑跳果然會讓人身心舒暢吧。
但是也沒有再玩太久，在額頭上微沁出汗意之後，沐洛就停了下來。他愛惜自己的身體，現在就更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他不想再在裴顏面前生病，更不可以因為在夏家玩生病。
沐洛拿着書本作業，“明天見。”這三個字是很美好的字眼，他字字溫柔，看着裴顏的眼神也如煦陽和風一般。
“明天見。”裴顏也對沐洛這樣道，不過她就只是純粹地說明天見而已，因為明天還要去學校上課的呀，在學校裏确實很容易就見到。
沐洛又對夏一鳴笑着道：“今天球玩的很開心。”
夏一鳴本來看着站在對面的沐洛和裴顏，心中生出些微怪異之感，這下也又散去，他對沐洛點了點頭，道：“想玩就再下次再玩。”
沐洛：“好。”
其實夏一鳴是個挺好的朋友。
但是即使夏一鳴是個挺好的朋友，也并不影響別的什麽，在夏一鳴眼皮子底下想偷菜的沐洛并沒有産生一絲心虛來。
其實自诩大男人的夏一鳴也并沒有大男人到底，他私底下同樣有着別人不知道的小心眼的，就例如第二日上學，他就裝作不經意地從裴顏那邊轉了一圈。
至于他在幹什麽，嗯，眼睛都要瞅抽筋了，然後看到了裴顏書桌上那好幾本摞着的書本前的小小水晶娃娃。
裴顏的書桌上很整齊，淺紫色的水晶娃娃被書本從桌沿隔開，放在中間，一看就很安穩的樣子，不會碰掉。
裴顏正在書寫習題卷，處于她一擡頭就能看到的位置。
而且只有那一只，再沒有亂七八糟別的什麽水晶娃娃。
嘿，他就知道，雖然沐洛也送給她了，但是他和沐洛之間這不是有個親疏遠近之別嗎？！
人類的勝負欲很旺盛，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的偷偷的勝利，也讓夏一鳴的唇角沒有繃住。
夏一鳴的後桌便在課間沒忍住問道：“夏哥，什麽事你這麽高興？”
夏一鳴這才臉色一正：“有什麽高興的，我沒有高興。”
他後桌，一個卷毛的小子湊過去和夏一鳴道：“老大，我看楚荷萱和宋煜這次真的懸了，到現在還沒和好。”
他們之前都是稱楚荷萱為轉校生，不過在裴顏也轉到他們班級之後，他們就直接稱名字了。
聽到卷毛提到楚荷萱，夏一鳴反射性地皺了下眉，剛才的愉悅心情也散去了大半，他嗯了一聲。
卷毛奇怪夏一鳴聽到這個消息怎麽反而瞧着沒那麽高興了呢？但他還是給他們老大當狗頭軍師道：“夏哥，這是你趁虛而入的好機會啊。”
夏一鳴又皺了眉，拉着臉，然後道：“你說什麽呢？”
夏一鳴頓了頓，對卷毛道：“以後我和她沒什麽關系，她的事情你不用跟我說了。”
卷毛不信地啊了一聲，之前還打聽楚荷萱和姓宋的去游樂園約會，就積極去搞破壞的人是誰？
卷毛對夏一鳴勸道：“夏哥，現在可不是別扭嘴硬的時候，你沒看歐陽煥在楚荷萱身邊的那個積極勁兒？夏哥你錯過這個時機，楚荷萱被人搶走你哭都沒地兒哭。”
雖然他夏哥很不錯，但是人家楚荷萱身邊的都是宋煜，歐陽煥那檔的，也不比他夏哥差，甚至在女生裏面比他夏哥還受人歡迎。
卷毛看他夏哥這憊懶的樣子，皇帝不急太監急，恨不得搖着他夏哥的膀子讓他沖沖沖。
還沒等卷毛再鞭策他夏哥，他夏哥的巴掌已經糊到了他的卷毛上：“怎麽說話的？會不會說話！”
“我什麽時候會嘴硬！”
“還別扭！”
“還——”還說他哭都沒地兒哭，笑話，他流血不流淚，打小就沒哭過，夏一鳴要被卷毛給氣死了。
卷毛從他夏哥的鐵砂掌下逃生之後，終于閉了嘴，不敢再挑戰他夏哥的暴跳如雷，但是那小眼神一下又一下瞄着夏一鳴，用眼神說着你可別反悔？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夏一鳴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只往楚荷萱那裏瞟了一眼之後就收回了眼神。
那種單戀無果的澀意已經越來越淡，只腦中還剩餘的記憶還告訴他當時的苦悶酸澀。
既然明知無果，他一個大男人又何必做那黏糊糊的強留之态，過去也便過去了。
而他也不想再沾那些了，青春期的懵懂喜歡給他留下的印象并不好，就如又酸又澀的果子。
再也不想品嘗。
夏一鳴轉着手中的筆，又重新趴回了桌面。
而正如卷毛的情報，楚荷萱和宋煜之間仍然沒有重歸于好。歐陽煥對她比之前更用心，而宋煜也一改之前的冷落，這種被重視被捧着的感覺，楚荷萱內心挺喜歡享受的，她覺得這樣的狀态就很不錯。
之前是她錯了，她不該那麽早就對宋煜表現出傾向的，讓他放心的太早，也讓他對她不那麽上心了。
這次算她長了教訓，成長了，她以後就知道要怎麽做了。
而且歐陽煥其實也并不比宋煜多差多少。
課堂上數學老師下發了上次的小測試卷，楚荷萱并不意外自己卷子上的幾個紅叉，她對數學并不太擅長，而且上次的最後一道題還超難。
但即使這次的數學小測難度高，最後一道題還超難，也依然有人得了滿分，不是宋煜，而是裴顏。
宋煜的最後一道題被扣了5分。
這次楚荷萱心中居然很平靜，既沒有對裴顏的嫉妒，也沒有為宋煜的擔心或者不平。
平靜到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裴顏自己的話，她将試卷收好，臉上一如既往的淡定，不過她旁邊的谷枝枝看着她的眼神炙熱，眼睛裏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我同桌這麽厲害！”
“比宋煜還要厲害！”這一聲谷枝枝的聲音放小了許多，趴在桌子上偷偷地對裴顏說的，不為她同桌招恨，但那個與有榮焉的勁兒卻怎麽都藏不住。
很誇張很驕傲的樣子，讓裴顏也不由自主地唇線往上舒緩了些，裴顏心中想着将試卷裝書包裏放學帶回家吧，夏爺爺和夏奶奶大概會很高興。
待谷枝枝的興奮勁兒消下一些，裴顏拿過谷枝枝的試卷，幫谷枝枝分析講解。
谷枝枝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同桌是對她好呢。
而且裴顏很厲害的，居然對她的情況掌握的甚至都比她自己還清楚，知道哪些是她馬虎大意錯了的，知道哪些是她本該能做出來的，知道哪些題目又是因為她知識點沒掌握好解不出來的。
她同桌怎麽這麽厲害呢？！
她這是得了什麽樣的神仙同桌，不僅人聰明，還對人特別好，雖然看起來冷冷淡淡的樣子，但是谷枝枝卻覺得她同桌其實是個很柔軟，待人很真誠的人。
有誰能做到像裴顏這樣為別人這麽費心費力的呢？
谷枝枝圓溜溜的眼睛眯起，很快斂了心神，她并不會讓阿顏在她身上的心力白費。
而且這次她的成績已經有了明顯的提高呢。
裴顏不僅在數學小測中表現突出，在競賽培訓中也表現很佳，一起參加競賽培訓的那些人傲是真傲，但是當對一個人服氣了之後，便又是另一番面孔。
宋煜終于出現在了培訓班裏，他神情清冷，坐在教室的中後排，看着女生與人讨論着題目的樣子，神色複雜。
宋煜從來都是自傲的，他也有那個實力自傲，可是在裴顏出現之後，他着實感覺到了壓力。
手機震動了兩下，宋煜低頭看了下手機，眉心不自覺皺起。
他喜歡楚荷萱的，活潑又可愛的女生讓他枯燥的生活多了許多輕松歡快，可是，偶爾也會感覺累。
喜歡是仍然喜歡的，不過确實也抽不出那麽的時間陪她了，宋煜想了一下，悄悄出門打了個電話。
并不是給楚荷萱打的，而是給一位得力助理打的，明天她會安排人給楚荷萱選衣服，做造型，會安排約會的地點，将一切都準備好。
給楚荷萱一個驚喜。
一個浪漫的約會驚喜。
而他只需要晚上準時出現。
有錢可以辦許多事，楚荷萱得到一個驚喜的浪漫約會，而他也可以省下時間。
宋煜沒覺得自己此舉有哪裏不對，此為兩全其美。
裴顏并沒注意到自己給Top癌宋煜帶來的壓力，她在家中被二老逼着吃核桃呢。
二老深信旁人說的吃核桃補腦，他們家孩子又考了滿分，還要參加那個什麽競賽培訓，腦子可累了，得好好補補。
裴顏從來都是聽話的，特別是兩位老人的話，兩位老人看着她時的那種軟軟的眼神她喜歡的。
但是核桃幹巴巴的，裴顏不那麽喜歡吃。
裴顏不挑食，嗯，只是有些東西不那麽喜歡吃而已，或許這也依然可以稱作不挑食的吧。
而且還是老爺子親身拿了小錘子敲出來的核桃仁呢，老爺子一副挺喜歡挺感興趣的樣子，将一堆小核桃倒在桌面上，拿着小錘子敲啊敲。
又趴近了，一個個将核桃仁從核桃殼裏扒出來。
湊了一小把才遞給裴顏。
裴顏一小顆一小顆核桃仁吃的乖巧，既想把它們都吃完，又不那麽想吃，眼神裏少見的糾結。
前兩天裴顏便是這麽乖乖都吃完了的，而今天，裴顏盯着手心裏還剩了一半的核桃仁，眼光往夏一鳴身上動了動。
當夏一鳴看到裴顏掌心的核桃仁時，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老頭子眼神不好，他的眼神卻是好的，裴顏的一點小眉尖變化他才兩天就已經看出來了——她不喜歡吃核桃！
夏一鳴沖裴顏仰起下巴，以眼神問裴顏要做什麽。
裴顏又将托着核桃仁的手心往夏一鳴前面遞了遞，這回意思很明顯了，夏一鳴若再當沒看出來就過分了。
但是憑什麽呢？當他喜歡吃核桃啊？
夏一鳴仰着下巴剛要開口，便見裴顏唇前豎起一根手指，那雙烏黑又澄澈的眼睛看着他。
明明也沒有請求之色，但就讓仰着下巴翹着尾巴的夏大少爺輕咳了一聲，移開了眼神。
移開了眼神之後，夏大少爺伸出了手。
也行吧。
這丫頭難得求他一件事。
再說宋煜和楚荷萱那邊，人家可不是吃什麽小核桃，有錢好辦事，那是一場很能滿足少女心的浪漫。
第二天夜色晚風中楚荷萱置身繁燈花海中，螢火蟲在女孩身邊環繞，俊秀如竹的校草男神翩翩而來，一切美的似夢似幻，之後兩人又去了很有名氣的雲上餐廳。
包場了的燭光晚餐，小提琴的聲音悠悠響起，享用着名廚烹饪的新鮮食材，還有很周到的服務，如何不讓人喜歡呢？
別說宋煜有沒有在其中付出多少心思，只從最終呈現的結果來衡量，如此浪漫，難以有人能拒絕得掉。
而不得不說，即使夏一鳴沒有退出對楚荷萱的追逐，就他那毫無浪漫細胞的腦袋，也絕無一合之力。
就如現在他正在家翹腳看裴顏的笑話，老爺子也不知是怎麽了，敲核桃還敲上瘾來了。
或許拿着小錘子敲啊敲的确實挺有意思，老爺子現在越敲越總結出經驗來了，從核桃殼裏扒拉出來的核桃仁也越來越完整。
在腦子裏想了一下裴顏等會在老爺子的沉重關愛之下的左右為難，夏一鳴沒忍住幸災樂禍的嘴角。
夏一鳴沒有回房間，似是故意在等着什麽，果然等到裴顏又偷偷伸過來的素白的手，手掌心中卧着幾顆棕色的核桃仁。
夏一鳴小小哼了一聲，但也配合着将那幾顆核桃仁給偷偷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