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等待

等待

紀琛見狀不對,見紀煙紀窈已經伴扮好戲,卸妝再來明顯是不可能的了,情急之下就只好自己上場。

紀雲被抱下來,紀琛這邊已經麻利地扮好戲,換好衣服了。

一段[皂羅袍],耽誤不了多少功夫。

只是他鮮少扮女旦,紀家班的人都看愣了,齊齊放下手裏的動作,幾乎在紀琛上場的時候,就湊到兩邊往前臺看。

一曲唱完,茶樓裏瞬間就沸騰了。

紀琛很無奈,紀國誠哭笑不得,紀家班的人則是很興奮。

有什麽好興奮的?沒見過男人扮女旦?一個個的大驚小怪。

下臺後,紀琛的衣服被紀家班好幾個人不停地摸着。

“哎呀,這衣服穿在紀琛師兄身上可真是太合适了!”

“我甚至都懷疑紀琛師兄是女扮男裝。”

“師弟你好有氣質,真漂亮。”

紀琛:“……”

在拉扯中,紀琛将身上的戲服脫下來,随他們怎麽扒拉。

紀琛唱女旦都是清唱居多,扮戲的次數極少,也不怪他們如此。

紀國誠道:“行了,快些去準備下一場戲,莫要在這裏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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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琛解脫,坐在椅子上開始卸妝,紀雲早醒了,從剛才起就扒着桌子邊,只敢探出頭偷偷看紀琛。

紀琛瞥了他一眼:“怎麽這副樣子?”

紀國誠離開後,紀雲才敢站起來,哭喪着臉,“我剛暈倒了,好丢人,都在笑話我,紀羽師兄也笑話我。”

“已經過去了,這次暈倒,長長記性,下次莫要再暈倒就好。”紀琛不太會安慰人,“又不是什麽大事,已經過去了。”

紀雲趴在桌子上,悶悶地道:“丢人。”

紀琛問:“既然丢人,那你還要不要繼續唱戲了?”

紀雲擡起頭,認真地道:“要,要唱的!”

紀琛揉揉紀雲的頭:“你現在還小,怕什麽?以後慢慢來,不急。”

紀雲将頭埋在臂彎裏,“可我好沒用……”

紀琛有些意外,“紀雲,你這是怎麽了?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性格啊!”

紀雲道:“紀琛師兄以前也不是這個性格。”

紀琛哽住,“那不一樣,我是因為……”因為許瀾。

紀雲說:“紀琛師兄,那會兒我快死了。”

紀琛沉默許久,他自然知道是蘇家班鬧事那天紀雲被打的事情,事後他聽許瀾提起,紀雲的傷很致命,命懸一線。

經歷過死亡,都會大徹大悟。

便如紀琛,才穿越過來,他擔心那個世界昆曲沒落,怕蘇瀾回去找不到他會發瘋……

他一直覺得他可以再努力一些,這樣就什麽都能挽回。

穿越過來,他覺得上天是眷顧他,出生于戲曲之家,夫郎身上恰巧有他喜歡的、跟蘇瀾身上一模一樣的藥香。

可上天又給他開了一個玩笑,在他把許瀾傷得體無完膚時,才告訴他,許瀾就是蘇瀾。

窗戶紙打破後,他明明可以與許瀾有更好、更美滿的人生,如同前世一般,他教人唱昆曲,閑暇之餘接送許瀾上下班。

紀琛的手緊緊地攥着衣架,又開始厭惡自己之前的不知好歹,他周身的氣壓逐漸低下去。

他是被紀雲的抽泣聲驚回神,将戲服挂好,換上自己的衣服,這才走向紀雲,問:“又怎麽了?”

“紀琛師兄,你說我該怎麽辦?”

紀琛剛才就顧着出神,沒聽到紀雲說了什麽,現在一頭霧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你怎麽想的?”

“我想一天吃一串糖葫蘆。”

紀琛:“……”

漸漸地,外面有戲腔傳進來,那些吵鬧聲戛然而止,只剩下唱戲的聲音。

紀琛突然想起來,早晨他遺忘的事情——昨晚有人跟蹤他!

昨晚無事發生,那就說明那人極有可能藏在人群裏。

紀琛挑開簾子的一角,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觀衆,壓根就分不清楚跟蹤他的人是誰。

「……乍暖風煙滿江鄉,花裏行廚攜着玉缸

笛聲吹亂客中腸

莫過烏衣巷是別姓人家……」

那人究竟是誰?

就在這時,紀琛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紀琛回頭就看到了紀國誠。

“琛兒,這場戲約莫要到中午,我帶你去臨安街瞧瞧,剛好距離不遠。”

紀琛看了一眼臺上的人,扭頭看向紀國誠:“那他們呢?”

紀國誠笑着說:“他們能耐着,等一結束都争着搶着張羅。”

紀琛一想也是,就跟着紀國誠從小道離開。

地面殘留着大雨過後的潮濕,泥濘裏混着樹枝與樹葉,看着有些髒亂,紀國誠帶着紀琛靠着牆邊走。

牆邊有一米來寬石子鋪成的小路,上面倒算幹淨一些。

“父親,你離家的半年裏,去哪兒了?”紀琛忍不住問。

紀國誠道:“去了一趟京城,尋些故人敘敘舊。”

“京城?京城!”紀琛有些激動地抓住紀國誠的衣袖,“父親,瀾瀾也是京城的,你知道他嗎?他是世子。”

紀國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回去再說,此事不可聲張,在外也不可提及許瀾。”

紀琛不解,“為什麽?我與他成婚了,為什麽我不能提?”

“他的身份特殊,你莫要問了,等回去我再與你說。”

紀琛哪裏等得及?又靠近紀國誠一些,壓低聲音,道:“父親,那瀾瀾他,還會回來嗎?他臨走的時候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紀國誠不敢刺激紀琛,道:“會的。”

“我就說嘛,瀾瀾肯定會回來的。”紀琛眉眼染上笑意,所有的不确定都在這一刻落實。

紀國誠道:“你好好唱戲,許瀾最喜歡你的戲。”

紀琛步子輕快,聲音清亮:“我知道的父親。”

他一直都知道的,無論是蘇瀾還是許瀾,都喜歡他,喜歡他的人,喜歡他的戲。

他亦是如此。

半年而已,他等得起。

*

京城,雲王府。

許瀾剛下馬車,就聽到一道輕快的聲音由遠及近:

“瀾瀾,你回來了!”安卓安世子的聲音。

許瀾下意識後退一步,薄唇輕啓:“從哪來滾哪去!別擋路!”

安卓扭頭就開始告狀:“雲伯伯,他又欺負我!”

許瀾把洪長安扶下來,“外祖父,你小心一些。”

“怎麽耽擱這麽久?”洪瑤與雲遠山從門口下來。

許瀾道:“父王,母妃。”

洪瑤好奇地往馬車裏張望,并沒有見人下來,“你父親可是日日惦念你們,對了,琛兒怎麽沒跟你一塊回來?”

雲遠山哼了一聲,“讓那個戲子回來做什麽?我可不承認他!”

安卓見縫插針,跑到雲遠山跟前:“雲伯伯,我這些天一直跟着慕容将軍學騎射,我進步可快了,聖上說今天秋獵我可以參加,雲伯伯,我想帶瀾瀾一……”

雲遠山捏住安卓的後脖頸,“秋獵多危險,你甭想了。”

安卓掙紮,“不危險不危險,我肯定會保護好瀾瀾!”

“保護個屁,你出事兒哪次不是瀾瀾給你兜底?行了,一邊玩去!”

安卓哭喪着臉,看着許瀾:“瀾瀾……”

許瀾一直垂着眸,安靜地立着,淡淡地道:“父王,紀琛是我夫君。”

雲遠山哼了一聲,“都站在門口做什麽?還不快進來!”說着就負手進入府裏。

洪瑤拍了拍許瀾的肩膀,“你父王就那個脾氣,你這幾年都不回來,他心裏有氣,實際上,他想你想得緊,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洪瑤扶着洪長安,推着許瀾:“走吧,快些進去。”

安卓連忙跑過來,“王妃,王妃,瀾瀾,還有我!還有我!”

洪瑤問:“對了,父親,前些日子我聽聞你們遇刺,傷還要不要緊?”

洪長安道:“小瀾受了些傷,我倒沒什麽,得虧他丈人及時趕到。”

“瀾瀾,你傷到哪裏了?一會讓母妃瞧瞧。”洪瑤緊張地打量許瀾。

“瀾瀾你受傷了?”安卓推開許瀾身邊的丫鬟,扶住許瀾的胳膊,上下查看,被許瀾一把推開,“要不要緊?”

許瀾似笑非笑,手裏的銀針映射出森寒的光,“你再動手動腳,就要緊了。”

安卓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幾句,悶悶不樂地跟在他們身後。

許瀾道:“只傷到腿,現在已經好了,母妃不必擔心。”

安卓被丫鬟們強行帶去偏廳,洪瑤則是帶着洪長安與紀琛去了書房。

雲遠山正在坐在位置上喝茶,見到他們進來了,就道:“夫人,你先出去。”

丫鬟們給他們倒完茶也跟着出去,書房間裏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許瀾忍不住問:“太子現在如何了?”

雲遠山哼了一聲,不想理會許瀾。

洪長安對這個女婿極為無語,可又不得不問:“遠山。”

許瀾忍俊不禁,上前給雲遠山倒了一杯茶,道:“父王,是我不懂事,你就莫要生氣了。”

雲遠山接過茶,老臉還是嚴肅着,“我還以為你不要我這個父王了!”

許瀾:“……我知錯了。”

雲遠山哼了一聲,“去坐着吧,身上有傷還亂跑什麽!”

許瀾嘆了口氣,坐回自己的位置。

雲遠山抿了一口茶,眉眼間的郁氣散了些許,輕聲道:“不太好,雖說沒有性命之憂,可我瞧着有點癡傻的跡象,若是被人發現,怕是這個太子之位得換人坐了。”

許瀾猛地站起來,“他現在在哪裏?”

“在別院,對外宣稱去靜心山莊避暑。”

洪長安問:“除了癡傻外還有沒有其他症狀?”

雲遠山搖頭。

如今太子之位好幾波人都在盯着,一個差錯就是粉身碎骨,事關重大,雲遠山信不過太醫院的人,只能找洪長安與許瀾。

洪長安是太醫院退出來的老人,許瀾與太子交好,他與洪長安都希望許瀾能過得好,在這一點上,他們的戰線是統一的。

許瀾道:“事不宜遲,父王,你快帶我們過去。”

雲遠山道:“不可,如今人人盯着咱們王府,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人注意,你們一路舟車勞頓,先好好休息,我這邊安排好再帶你們過去。”

雲遠山頓了一下,看向許瀾:“那戲子身邊你可有派人保護?”

許瀾眉頭微皺:“父王!別動不動就用戲子形容我夫君。”

雲遠山嘴角微撇,“啧。”

許瀾深吸一口氣:“只留了無歸一人,勞煩父王多派些人手,保護好我夫君。”

一周後,王府後門。

易過容的雲遠山帶着兩個小厮悄無聲息的離開。

與此同時,‘許瀾’與安世子在獵場騎射。

‘洪長安’在京城最繁華的街上開始義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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