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塔樓處在封鎖狀态,裴羽绛不知道那人是怎麽上塔樓的,現在也有不算少看熱鬧的人在下面拿出手機拍攝短視頻,甚至還有直播的。
裴羽绛跑下樓去,從那人身邊路過,看見他的直播間明晃晃寫着:
“X哥直播:湖濱公園年輕女子爬上白塔樓20層!打賞滿3000$上樓追蹤!”
下面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彈幕和打賞信息。
塔樓看着很近是因為樓臺高,實際上離這裏有一公裏的路程,人腿跑肯定是沒有車快的。裴羽绛看到一排整整齊齊的共享單車,來不及掃碼,直接“借用”了一個人的摩托,長腿一擡騎上去,車速拉滿。
裴羽绛車技很好,車速堪稱是風馳電掣,一路把身後大呼小叫的人甩在了身後。女人紮成單馬尾的長發飄揚,沒戴頭盔,露出姣好明媚的容顏來,即使在陽光下微微眯起眼睛也難掩姝色。
相機的閃光燈比陽光更為刺眼奪目,裴羽绛小心避開人群,一路沖到了塔下,把摩托車随手扔到地上拔腿就跑。
她學過快速攀岩技巧,包括這樣難以攀登的塔樓,只需要找到切入口也不在話下。
但一個人會攀岩很正常,能順着塔樓攀爬就太奇怪了些,裴羽绛不想成為萬衆焦點,只能從塔樓內部往上狂奔。
塔樓已經廢棄很久,只是外表作為景觀燈的載體還算漂亮,內裏早就開始破敗,并且有鋼筋封鎖,也不知道那人是怎麽上來的。
裴羽绛的速度在雜物堆裏受到了嚴重阻礙,好在上去時女人還沒來得及跳下去,只是憂傷地站在白塔邊緣,望着遠處飛翔的幾只紅嘴水鳥。
高聳的塔樓下是熱鬧的看客,其中在勸說她的只是一小部分,聲音很快就被嘈雜的看戲聲浪所淹沒。
看客并不知道年紀輕輕的女人為什麽會想不開,有不少拿出了手機來擺弄,有的在通電話,有的在拍視頻,争先恐後地發布搶占流量先機。
甚至有人起哄的聲音隐約能傳入耳膜:
“跳!你看她敢不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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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那個什麽女明星陳露露嗎?是被金主趕出來了?”
側過身已經将一條腿跨上欄杆邊緣的女人身體一顫,“金主”兩字像是對她産生了不小的刺激,陳露露清秀容顏上浮現痛苦神色,雙手攥住已經被鐵鏽爬滿的欄杆,正準備一躍而下時,身後一道身影卻在悄無聲息逼近。
裴羽绛踩在欄杆上,雙腳一蹬,以詭異的角度迫近。一心輕生的陳露露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裴羽绛給拽倒在地,嗆了滿臉的灰。
陳露露劇烈一顫。
她還有點猶豫掙紮,裴羽绛一個擒拿手勢就将女人給按在地上,喘着氣大聲斥責:
“你就那麽想死嗎?翼湖水深,從二十樓跳下去屍骨無存,不是你們演電視劇裏那樣唯美溺水,是從耳鼻喉嘴灌水進去,水看着幹淨實際上長年累月灰塵雜物肯定不少,到時候你屍體裏肯定全是髒東西!”
“溺水而死是窒息死亡,屍體不好打撈,平白無故給人增加工作量,撈出來的屍體又臭又髒,還浮腫,肚子裏灌滿水後皮膚都可能會被沿着紋路撐開……”
陳露露:“……”
她面露哀求,畏畏縮縮想讓裴羽绛別說了,裴羽绛松開了陳露露,毫無憐惜地正要繼續給她描述,忽然就被人猛地撲進懷裏。
陳露露委屈地窩在她懷裏哇哇大哭。
裴羽绛先是一愣,旋即不知所措地舉起手來。
“我就是上部劇成績不錯以後有導演願意跟我合作了,去飯局正常聊天吃飯,他們、他們都報道我有金主,嗚嗚嗚……”
陳露露是個面容清秀可愛的Omega,在這個世界裏是屬于二線演員,本來不溫不火,前段時間因為一部劇熱度上來不少,但裴羽绛沒有追星的習慣,更是一點都不關注娛樂圈,可能就算頂流明星走到她面前都不一定能認識。
這麽一個Omega姑娘鑽在她的懷裏,裴羽绛一頭兩個大,想推開陳露露又怕她再次想不開,只得把人從自己懷中先揪出來,再牢牢拽住她的胳膊。
陳露露與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裴羽绛就這麽把人半拖半拽地下了白塔樓。
樓下有人早就報了警,裴羽绛把人交到了警察手中,陳露露非得要她的聯系方式,裴羽绛無奈,只能把小號的聯系方式給了她。
漂亮的Omega眼含熱淚與她道謝又告別,裴羽绛笑笑,趕緊回了餐廳,就見餐前甜點已經上來了,餘織宛正在吃一只冰淇淋蛋糕。
澆上巧克力醬的香蕉船被劈成兩塊,中間放着一大坨冰淇淋,彩虹麥圈與一些碎料灑落在綿軟的冰淇淋上,看起來就十分開胃。
自從穿越過來以後,裴羽绛就常常能看見各種各樣的美食,極大地滿足了她從未被好好招待過的胃。
美食讓人神清氣爽,裴羽绛剛剛上下二十層救人還挺累,還順便婉拒了警察叔叔的見義勇為獎,心情頗好地坐了下來。
“對了,”趁此機會,裴羽绛終于下定決心,想把女主身上的謎團慢慢解開打探清楚,吃了兩口,才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之前我從悅榕門口路過,不止一次看到有個女人接你下班了,你們倆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她所指的當然就是柳煥然。
柳煥然是原劇情裏的渣A,除了有事,基本上每天風雨無阻會去接餘織宛下班,恨不得聲張到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跟這麽漂亮的Omega關系好。
不過,起碼在公司裏,當着人前,餘織宛對她的态度是客氣疏離,還有點冷淡,實在看不出兩人到底暧昧在哪裏。可柳煥然的表現餘織宛也沒有一概制止,就好像是默認的态度,讓裴羽绛一頭霧水。
她已經做好了餘織宛不方便說就避開的打算,誰知Omega在聽到她開口後,纖長的手指把玩着杯子,只是語氣冷淡地回應:
“她是我未婚妻,我家人給我定下的,我不喜歡她。”餘織宛說完補充了句,“我家裏人都去世了。”
裴羽绛張口,愣了愣,一串的話也沒能盡數說得出來。
她本來想說這個年頭的婚姻居然還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存在,可餘織宛輕描淡寫的後半句,卻有着錐心刺骨的疼。
餘織宛是仿佛平淡的态度,可她明明注意到,說到那裏時,女人的食指頓住,不經意地用力按壓了杯身,纖長的睫毛微微發顫。
她也是從記事起沒見過父母,但從小在師父身邊長大,身邊有師門陪伴,沒有親人,勝似親人。而餘織宛一個眼盲腿殘的姑娘,失去了父母親人的陪伴,如無序漂泊的浮萍。
或許她的父母給她安排柳煥然是出自好意,想要給殘疾的Omega找到一個Alpha作為“靠山”,又或許餘織宛比較傳統,不想辜負父母臨終的安排,所以就算對柳煥然不喜歡,也在試着讓自己接納對方。
裴羽绛喃喃:
“對不起……”
她好像又戳到她的傷口了。
餘織宛這時已經從情緒裏脫離出來,搖搖頭沖她說聲“沒事”。
接下來餘織宛就比較沉默,裴羽绛怕她是不高興了,想盡辦法在餐桌上講點趣事,讓她開心,餘織宛也很給面子地笑了,這一笑,就将食物碎屑擦到了臉上。
碎屑很小,餘織宛沒注意到,裴羽绛提醒了她,又拿了紙巾遞過去。她本想是直接給餘織宛遞紙的,但女人卻傾身朝她的方向靠了過來,雙手撐着輪椅,側着臉,一副竭盡全力的樣子。
餐桌不寬,适合聊天,裴羽绛和她瞬間拉近距離,能聞到女人身上淺淺淡淡的白玫瑰香,沁人心脾。她有很喜歡的白茶香水,今天也用了,茶香與玫瑰的馥郁結合,倒像是一款很令人着迷的信息素。
裴羽绛總覺得這樣有些不太好,但看着單純的Omega姑娘毫無芥蒂,也沒遮掩羞怯,慌忙把自己腦子裏那些奇怪的念頭給趕了出去。
認認真真幫餘織宛擦掉碎屑時,裴羽绛還是遵從淑女風度,一點沒讓自己的手指碰到對方的臉頰。
餘織宛是天生的美妝模特,皮膚底子好,沒化妝也肌膚細膩白皙,離近了也看不見什麽毛孔,擦去碎屑後容顏煥然靓麗,一颦一笑風度優雅。
裴羽绛心情很好地把她送到樓下,在詢問過對方不需要自己送行後就松手離開。
但她不太放心餘織宛,本來打算等餘織宛上了車再走的,結果卻看見今天餘織宛居然沒開車來。
湖濱公園的空氣很好,也有專門的盲道,或許她是把車停在了外面。裴羽绛依舊不大放心,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誰知這一跟,還真被她發現了問題來。
餘織宛作為盲人敏銳度自然也不低,起初只是在悠閑地推着自動輪椅朝前,誰知後來漸漸加快了速度。
以裴羽绛多年訓練出來的敏銳度,很快就發現有人跟在了餘織宛的身後,裝作不經意相遇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