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可憐我嗎
可憐我嗎
可四水是什麽人,怎麽會聽話,所以她先一步對冬茗道:“叫準驸馬進來呗!”
冬茗瞧了一眼主子,其實,這已經不是定南侯世子第一次求見了。
那日及笄之禮方過不久,倪世子就來了。
可這些日子,來叩門的人主子誰都見了,就是沒見世子。
不僅不見,還開始張羅起修整公主府,忙得不可開交。
便是她再眼拙,也曉得主子是在躲着世子。
見冬茗不動,四水轉而又對邵韻時道:“婚都賜了,人怎麽還不敢見了?”
“誰不敢見。”
“你啊。”四水指她。
“……我只是不知道與他說什麽。”
四水看傻子一般看她:“他來找的你,自然是有話說,他說你聽,他問你答喽,這有什麽難的?”
一語點醒夢中人,邵韻時終于正色瞧她。
四水被她這突然的目光瞧愣了,最後不甚确定地問:“你莫不是害羞?”
倪培卿進去的時候,剛好瞧見四水出來。
後者一臉不甘,見得他還有些扼腕地搖搖頭才上了馬。
Advertisement
冬茗原是領着路,解釋道:“四水姑娘想要留下來,被公主拒絕了。”
倪培卿沒做評判,卻是問道:“府裏在修繕嗎?”
“是,公主填了池塘,又新建了練武場,說等以後習箭用。”說着,冬茗看向男人身後的末九,後者手裏捧着一個匣子,瞧着眼熟。
邵韻時一眼先看見的那匣子。
而後,才看向那人。
看他遙遙走過來,是隔了兩世的重逢。
倪培卿也看她,一步步走近,這般距離,卻曾越千山、渡萬水。
他停在她面前。
“公主。”
“匣中何物?”
“完璧歸趙。”
“将好,去試試。”
“好。”
說是練武場,其實也就是平地擺了靶子。
冬茗還記得韶華宮那次的教訓,這次一眼不敢錯地盯着那場上的二人。
主子已經射了五箭了,那世子就在邊上給她遞箭。
兩個人雖是站在一塊,卻生疏極了。
話都不講的。
不過她只是遠遠地看着,瞧不真切。
那世子的随從與她一并站着,卻絲毫不見焦慮的模樣。
半刻,末九開口:“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們世子又不會吃了公主。”
“我怕公主失手再傷了世子。”
末九垮了臉又不作聲了。
場上,邵韻時搭上倪培卿遞來的第六根箭,瞄準,射中。
幹脆利落。
沒有接那第七根,她轉而看向男人:“弓也還了,還有事嗎?”
“有。”
“哦?是什麽?”
陽光下的人手中無意識地揉着箭羽,似是躊躇。
少頃,他問:“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邵韻時低頭把玩着金弓,漫不經心道,“為什麽建習武場?無聊呗。”
“不是。”
“不是問這個啊?那問什麽?為什麽修整公主府?自然是改改風水。”
“……”這次,男人只是瞧着她。
“也不是問這個?”邵韻時皺眉,“為什麽前幾天不見你?我忙啊。”
“邵韻時。”他突然喚道。
邵韻時一愣,抿緊了唇,又擡起弓來。
一只手橫生而來,按住了金弓。
“邵韻時,”倪培卿近了一步,“我原本該有很多問題想問你。”
那一日,他狂奔而出,他想問她,那晚的人是不是她,為什麽。
可她不見他。
“但現在,我只想問你,我猜對了嗎?”
瑩白的玉躺在掌心,邵韻時心口驀地一縱。
倪培卿讓父親去提親,得來了一道賜婚。
可她不見他,這叫他覺得心慌。
而眼前人的沉默,更叫他覺得那白玉灼熱。
險些捧不穩妥。
半晌,他聽得一道輕笑。
低頭,是公主莞爾的臉。
邵韻時拿起那玉佩,放了金弓。
接着,她貼近一步,将那塊玉替他系上。
“是,你猜對了,倘若我那麽豁出去了,你還不打算求娶我,那便只能我當街搶了你把你押進宮了。”她伸手挑了挑那玉佩上的流蘇,“不過還好,你沒叫我白送這玉。”
“為什麽?”
“送你新玉,因為人要有新的開始啊,以前的邵韻時和倪培卿,便就過去了,今後,都是新的開始。”
“我問的,不是這個。”
撥動流蘇的手被抓住,邵韻時被被迫擡頭。
倪培卿看住她:“為什麽要我做驸馬?”
“不知道,恐怕是因為沒人可以選了,畢竟我揣着這個芯子,總不好真的嫁給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吧,豈非太不要臉了,”邵韻時笑,笑着笑着便就僵住了,因為面前這張如玉的臉,漸漸逼近了些,“……”
“僅此而已?”
“也不是,”邵韻時突然有些心虛,卻仍是堅持道,“還有就是,你說我不要你的時候,太過可憐,我……”
“邵韻時。”
只是三個字,卻輕易就叫停了她。
倪培卿目光落在了她唇瓣,叫她不敢再開口。
“所以那晚,是可憐我?”
“是。”
“因為可憐我,所以讓我嘗了些甜頭?”
“……”這是什麽話,邵韻時險些咬舌,她不确定他說的甜頭是什麽,或者說,不如不明白。
“那公主的犧牲實在太大了。”他說。
“倒也……确實……”
瞳孔一震,邵韻時唔的一聲想要退開。
可惜,腰身被锢住,倪培卿的氣息貼着她的鼻尖。
“那這次呢?”他的目光清透卻炙燙,“還可憐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