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第24章 Chapter 24

◎關心◎

他們看到蘭博基尼殺進賽車場, 奇怪兩檔綜藝撞期,怎麽還有人來。

一男一女從車裏下來,身形高挑, 姿态舒展, 有些相配。

有人認出那是戀綜嘉賓。

double date?不追戀綜的人疑惑。

熟悉片場工作的代拍小姐指出, 現場節目組慌裏慌張,這顯然是臨時狀況。

手握內幕消息的孩子口耳相傳, 霍司偈和周希年應該在濕地公園徒步。

空氣裏彌漫八卦的味道, 長焦大炮接連聚焦。

四輛卡丁車飛馳。孩子們病毒式路透現場照片,配文“更适合中國寶寶的速度與激情”。

他們以為這是一場競賽,沒想到會是一場事故。

煙霧升騰, 緋紅雲霞裏太陽斜沉,似一出壯麗落幕。女主角的呼喊在上空回蕩, 仿佛宿命的回響。

“霍司偈!”

聞念丢開頭盔奔跑,烏發飛舞,汗珠沿着鼻梁滴落, 嘗到鹹。

兩輛卡丁車各歪斜一方, 車裏冒煙,裏頭的人單手解開鎖扣, 撐起身,踉跄着走出來。

聞念停緩步履,閉了閉眼睛,顫聲說:“霍司偈你發什麽神經……”

朝她而來的身影頓住。一步之遙, 滾滾煙塵裏看不清他面孔。

似乎有悶沉的喘息或別的什麽,她猶疑了一瞬, 一大幫人圍上來。

“快叫120!”

“小霍總怎麽樣了?”

“天吶怎麽沒個人控場, 這出事了我們誰擔得起!”

聞念挪退兩步, 轉身走向另一輛卡丁車。

婁治卡在座椅裏,手擡不起來,只手指扒拉着鎖扣。

聞念幫他解開鎖扣,焦急地問:“能起來?”

婁治點了點頭,呼吸蒙住了他頭盔防風罩,透不過氣。聞念撥開防風罩,拖着他手臂從座椅裏倒出來,兩人摔在地上。

周希年和工作人員一道過來,攙扶婁治離開。聲音嘈雜混亂,聞念捂着耳朵起身,待耳鳴緩和,快步跟上他們。

“沒位置,沒位置了!”場務讓聞念乘另一輛車。

聞念回頭,見霍司偈不耐煩地撇開衆人,叫工作人員拿來車鑰匙。黑色沖鋒衣在風中鼓脹又焉癟,描摹他胸膛線條,看不出傷勢。

然而在他收攏車鑰匙跨入蘭博基尼時,她發現他始終垂落的左手血水蜿蜒。

“都這樣了還讓他開車?”聞念驚詫。

衆人面面相觑,卻都不敢近前阻止。

聞念咬了咬牙,幾步走過去,手抵車門攔住即将駛出的蘭博基尼。

霍司偈未正眼瞧她,餘光睨側視鏡:“讓開。”

他氣壓低到極點,比職場罵人時還可怖。聞念躊躇一瞬,硬是出聲:“我來開。”

一旁大導演忙道:“對對對,讓聞念開車,先上醫院啊。”

人們紛紛附和。

霍司偈眉梢微挑,隐忍疼痛般眯了下眼睛。目光随即落到聞念身上,聞念俯身,殷切道:“要麽我叫拖車。”

霍司偈別過臉去嗤笑一聲,緩緩挪向副駕駛。

聞念上了車,陌生的駕駛感讓人心下忐忑。

“走啊。”霍司偈右手撐額角,透過後視鏡斜睨她。

聞念朝導演組看了一眼,他們迅速上了商務車,在前面開道。

車駛離賽車場,甩過路口才不見路人鏡頭跟随。

不知霍司偈是不舒服還是看她緊張兮兮,一路無話。

抵達附近醫院,導演組的人擁簇着霍司偈進了急診科。

急診科人來人往,護士将霍司偈安排在婁治鄰床。一幹人心驚膽戰,立馬上前把隔簾拉攏。

醫護人員匆忙過來,聞念退到一邊。

簾子開了道縫隙,護士們給婁治處理擦傷,檢查心電圖等指标。婁治啞着嗓音說話,聞念聽了一耳朵覺得不對勁,朝裏頭仔細瞧了瞧才發現周希年站在角落。

周希年像做錯事被訓的小孩,眼睛紅紅的:“我沒想到會這樣。”

“不用解釋了,我說過,不會再縱容你了。”婁治疲倦地說。

“別動啊,一會兒等醫生過來。”護士不動聲色地掃了他們一眼,走開了。

門簾掀開的時候,周希年看見了旁邊的聞念。

聞念正想着是否該替霍司偈道歉,沒想到周希年氣呼呼地說:“還不是因為她!”

婁治想說什麽,一下咳嗽起來。周希年慌裏慌張關切,擋住了婁治與聞念對視的目光。

聞念不想惹周希年生氣,再生事端,只得默默掩上門簾。

身後醫護呵斥一幫人散開,三兩下剪開霍司偈的沖鋒衣給他處理傷口。聞念瞄了一眼,那手臂擦傷嚴重,汩汩血湧,看着擔驚受怕,她自己也能感覺到痛似的。可心裏愈發生氣,不明白他為什麽耍這個渾,受這個傷。

霍司偈一點不願袒露傷者的脆弱,硬坐在床沿。醫生讓他躺下來,按壓身體各處作初步檢查。

醫生說最好照個CT,确認是否骨折。聞念意識到霍司偈傷得比婁治重許多。

一陣忙亂過後,節目組取得院方許可,得以開機。攝像手持小型設備跟拍,聞念顧不上,哄勸霍司偈去樓上科室拍片。

太子爺自然有私人醫療團隊,沒體驗過這種繁瑣又嘈雜的診療過程,他非常不情願地和她一起乘電梯上樓。

他穿着一件背心,傷口只簡單處理,還未包紮,看上去又可憐又好笑,周圍病患與家屬打量着,用方言小聲讨論。

氣氛一緊一弛,節目效果出來了,彈幕樂開花。

【哈哈哈哈霍少是來參加變形記的吧】

【給人緊張得,霍少這招苦肉計妙哇】

【絕了這還能嗑?蓄意傷害了都】

【忘了婁治的挑釁?】

【女二也不無辜啊,這幾個人早晚要搞事】

【聞念實慘。。。不懂為什麽要罵】

醫院交班時間,等待時間格外長。聞念陪霍司偈等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遭這個罪。

據說賽車場發生的事上了實時熱搜,好多人打電話來關心霍司偈。張秘書來過電話,又通過微信安撫聞念,措辭體面而有溫度,讓人沒法抱怨。

最後一通電話是個女孩子,不知是誰,霍司偈态度忽然變得很好,語氣沉穩而柔和。聞念聽着怪怪的,想要走開,又見霍司偈兇巴巴盯着她。

聞念心頭的火一下竄起來。

“……你想知道?自己問不就知道了。”霍司偈說罷收線。

聞念再不能等下去,說:“你自己惹出這種事,還要對我兇?”

霍司偈扯了下唇角:“惹什麽事了?”

“你……你偏來破壞別人約會。”聞念蹙眉忍耐,壓低聲,“一個娛樂項目而已,搞得火藥味這麽重,還去撞人家,你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霍司偈凝神看了她片刻,看得人心裏發怵,噤了聲。

“什麽娛樂項目,要用kiss做賭注?”他一字一句。

聞念怔然:“只是那樣說而已……”

“這是可以随便說的話?”

“你不要老是用老板的态度跟我說話,我就随便怎麽了,你不是知道我很随便嗎!”聞念一口氣說罷,意識到還在拍攝,赧然地別過臉去。

霍司偈只覺她言行刺目,欲擡手拽她,科室醫生出來叫號,到他們了。

拿了片子返回急診室病床,簾子敞開着,婁治在打破傷風針。

霍司偈瞧着婁治很嫌棄似的,醫護轉頭告知霍司偈他也要打針。他抿唇不語,聞念見狀奇怪道:“你不會怕打針吧?”

霍司偈冷笑。

針頭即将刺紮皮膚的瞬間,霍司偈擡手撫抵臉龐,暗暗吸了口氣。聞念心頭暗笑,故意說:“打完了都,下颌還繃那麽緊。”

霍司偈不理會,問醫生:“可以走了吧?”

他需要休息,不可能和婁治同居一室。節目組只得讓步,同意他回家休養一晚,明日看情況再商量。

夜幕降臨,急診室外面聚集了一幫追星小孩,偶像的綜藝錄制結束,過來湊熱鬧。節目組領着人從另一側門離開。

一邊是節目組的車,一邊是勞斯萊斯,司機候在車旁。

周希年快步上前,忽然一頓,回頭說:“聞念,你跟誰的車?”

陡然緊張。

在場就連總在催流程的策劃老師都安靜。

【周姐真的狼人,好狠的二選一】

【報意思突然想起。。。光晞不行不能捐讓拓也捐!】

【哈哈哈哈哈哈童年記憶攻擊我】

【如果選霍少就不看了】

【沒人關心你,就選少爺!!!】

聞念是真的有點疲倦了,相較和霍司偈生氣,更不願在這時候和周希年談話。她用行動回答,朝勞斯萊斯走去。

霍司偈擡了擡眉,不看任何人,勾身上了車後座。

私密空間再無紛擾,聞念終于松懈下來,餘光瞥見霍司偈,又感到神經微微拉扯。

霓虹劃過窗玻璃,仿佛穿梭在海底隧道裏,即将進入一個夢幻世界。

香樟樹斑駁光影,不起眼的鑄鐵閘門打開,噴泉水聲入耳,紅瓦房頂懸一輪彎月。

司機從外拉開車門,霍司偈率先下車,聞念莫名有些遲疑。宅邸的阿姨迎上來,一如既往地親切。

“啊呀,聞小姐。”

聞念客氣地笑了下。

“少爺真是的,怎麽搞成這樣……”王阿姨小聲數落,“吓着你了吧?”

怎麽忽視太子爺,怎麽反而關心她?聞念點頭:“人沒事就好。”

“哎呀!什麽人沒事,你看都把你吓壞了。來,阿姨給你做杯熱可可,上回你就可喜歡不是?”

聞念附和地笑笑,見霍司偈回望過來,暗暗瞪了他一眼。

上次來這兒的經歷,記憶猶新。

合作第二年,一芥複寫東方概念,将一年的營銷重頭放在七夕與中秋。

一姐手裏好幾個項目,首次讓聞念挑梁一芥專組的工作。環節出纰漏,聞念作為負責人替同事和一姐背下責任。

因為加班,兩天只睡了五個小時,聞念被大老板、首席總監甚至同組Alex洗刷,身心疲憊,卻還得領命向霍司偈致歉。

宅子裏紙醉金迷,不見霍司偈身影,一幫公子哥當她誤入浮華的仙度瑞拉,言語輕浮而挑釁。聞念忍耐着,喝下他們塞來的一杯一杯香槟。

聞念不敢喝醉,近乎懇求希望去門口透透氣。或許她太急迫,不小心摔碎了玻璃杯,公子哥将其視作反抗的訊號,要她道歉。

多說一句對不起又怎樣呢?她跪下來撿玻璃渣碎。

霍司偈出現了,身旁是穿戴百萬珠寶的名媛小姐。聞念把劃破的手藏在背後,和霍司偈問候并解釋來意。

霍司偈神色淡淡,讓她出去。

聞念在門口站着,不敢坐下,擔心霍司偈會随時出來。指尖的血冷凝固了,她渾身打顫,又醉又困。

她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想起一芥的酸橙香氛蠟燭。所謂工作的價值被一點點磨滅,她終于坐在了臺階上。

一芥應該會取消合作,她也會丢掉工作。她幾乎要睡着了,沒力氣擔心了。

回去吧。天蒙蒙亮的時候,宅子裏的阿姨拿來毛毯與熱可可,柔聲勸慰。

聞念搖頭,借了一樓的盥洗室洗臉,在橫七倒八的年輕富人之間找到她遺落的包袋。

應該要走的,可還是不甘心。她闖上二樓,一扇扇房門找過去。

法式雙開門後名媛小姐在穿衣服,聞念腦海裏閃過許多香豔畫面,冷不丁聽見霍司偈的聲音。

他從走廊另一端走來,衣衫齊整,只眼裏血絲透露些許疲憊。

那時不知道,為了解決問題,緊急處理工廠和合作商方面的事宜,他工作了整整一宿。

Alice,從他口中聽到這個土得掉渣的名字,她擡不起頭。

小霍總,對不起。她忍着眼淚,求他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這個社會該沒有煩惱。她以為他會這麽說,然而他的話更諷刺。

不是讓你走麽。他說。

你知道我可以做好的,只是這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聞念擡頭,從他晦暗的眼眸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聞念離開的時候,沒忘記向照顧過她的阿姨道謝。

當下,聞念手裏捧着王阿姨做的熱可可,像客人一樣規規矩矩坐在客廳沙發上。

四下無人,霍司偈霍司偈換過衣衫,從樓梯走下來。

“現在又不随便了?”

聞念循聲擡頭:“你——”

霍司偈說着笑了下:“你氣到口不擇言,就因為我破壞你重要的約會。真厲害啊,聞念。”

薄衫遮住了他身的傷,沒有先前那般淩厲。聞念拿出氣勢:“不止是約會的問題。你沒有考慮過這麽做會給一芥帶來負面影響?還是說這是你設計好的炒作方式,你也開始玩這種炒作了嗎?”

霍司偈一頓,眼尾挑笑:“你說得對,我是商人。”

聞念怔了怔:“是嗎?真的是這樣……?”

“你以為呢?”

聞念一步步走過去:“那麽我該用什麽态度面對你,讨人厭的甲方老板,陌生的男嘉賓,還是——”

壁紙花紋繁複,淺映着他們的身影。霍司偈錯開腳步,聞念偏将他堵在樓梯口。

如蛇吐信,氣息纏繞着男人果核般的喉結。她輕聲說:“和我睡過的男人。”

ep6:帶着舊的回憶,書寫新的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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