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副本2
第18章 副本2
很難向你們解釋小梢耶。
反正地上那個不是鬼魂,因為叫她也沒有回應——小梢是絕對、絕對不會不理棱子的。
棱子坐在地上手錘着地面,手破皮流血,裙子也髒了,植物很驚慌的搖晃,纏繞着她想把她的血舔掉,棱子不甘心的抹眼淚,影子沒半點動靜。
最後是系統出來解釋的。
确實存在詛咒,但是沒有鬼附身。棱子生前就無法理解小梢,如果她死後還為自己殺了幾個人......但留在棱子身上的只是無意識的團塊,趙含梢剝離的碎片。
現實中不允許鬼怪存在。
大概有個天花板,現代以來,不管是修仙者魔法師還是鬼魂,最多也只能到那一步。
是靈異紀錄片裏覺得‘世界上應該也有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事吧’,但轉頭就可以忘的水平。
而小梢是個非常有資質的女生。
她童年時,其實是作為靈異節目嘉賓出道的。
一群小學生被聚集在一起,測試是否有超能力。
小梢看到了密封箱子裏面信件的內容,閉眼讓顯像紙上出現照片,預測明天報道的标題(這點最受诟病,只預測幾個字,怎麽樣都能和明天報紙合上的),最後集中意念,讓杯子裏出現水。
她是現場五十三個小孩中唯一的成功者。主持人朝小梢走過去,她的存在感太異常,坐在位置上,黑發壓着額頭,眼睛定定看他。
主持人拿起杯子對着光看,小半杯水,很渾濁。
裏面細細繞着一圈黑絲,是一縷頭發。
後來拿去檢測,那不是小梢的頭發,也不是在場任何人的,是剛出生幾個月,小嬰兒的毛發。
小梢眼睛直直望向鏡頭。
在最後,死亡的瞬間,游戲招募了趙含梢。小梢沒接受,她放心不下棱子。
接受還可以在游戲裏作為怪物活着。拒絕,因為能力已經超過了現實的上限,小梢被打碎了,碎片附着在棱子身上,保護她。
保護,但鬼魂沒有這種意識。
甘地、修女特蕾莎、聖女貞德,只要死了就只剩對生者的惡意。小梢只是在惡意作用于棱子前,先轉向其他人,去傷害傷害她的人。
數具屍體在眼前浮現。
棱子臉色很難看。
“那個時候小梢還有意識嗎?”
【沒有】
【她死前在盡力約束碎片的邏輯思維】注入了成百上千甚至能讓另一個城市變成死城的執念。
那就是屍體在殺人。但是也沒辦法。
到此為止,棱子是個在現實中挺不幸的女生。但仇人都死了,可能也不是那麽不幸。考慮到爸爸死了還能混點遺産,少走五十年彎路,從高中直接跳過上大學、工作,進入退休,說不定是很幸福的了!
問題是游戲又在強行招募。
小梢被現實世界的規則打碎時,游戲趁機抓了一點碎片走,碎片落地變成一個個有意識的個體,在游戲裏很快出人頭地。
碎片只有惡意,好像惡意聚集成的團塊,依本能行動,小梢所在的副本,玩家團滅率極速上升。
而她在被捕捉的瞬間,用僅存的意志滲入了游戲系統。侵蝕、影響了它的運轉。
“……那都做得到?”
【嗯。她有大女巫的資質。在原始時代,應該從滿月起就會被神附身。】
至少是卑彌呼等級的,那個年代人類無法面對天災,其實現在也不行,但她能通過祭壇做法,祈雨、讓敵人地區幹旱、讓峽谷開裂、預知地震、經過三十三人的血祭也可以召來地震或火山爆發。甚至能讓小行星撞擊地球“那不是生物都滅絕了嗎??”棱子學過一點,好像恐龍滅絕的假說就有一條是小行星撞擊地球。
【是會滅絕啊。所以是最終手段】系統若無其事。
總之,知道小梢能做到就行了。哦,現在最基本的‘被神明附身‘沒有,完美容器的身體只是個空殼。但她至少有這樣的資質。
“我原來和那麽了不起的人是朋友啊……”
總之,從被游戲捕獲到完全消散,過程千分之一秒不到,但死後會有走馬燈,意識無限延長,她這種大女巫就更別說。【照理來說會大旱三年啊。所在的大陸。】死後有意象,屍體變成綠色培育出神話一樣的僵屍,或者來個波及全球致死率百分之八十的瘟疫。都很正常!
小梢沒要這些恩寵,(難說是神明注視着、給她的,還是她本身的天賦)她專心致志攻克游戲。
适應數據形式的存在、思考對策、最後實行,也就千分之一秒不到。
她成功使游戲規則剝落,并抓住了數據流,制造出【召喚怪物系統】,讓系統只為棱子服務。
那時她就看到棱子被卷入游戲的未來了嗎?
【不是預言。身體是最基本的施法材料,用來溝通天地的,沒身體沒法預言。】
“那“
【但數據化後,變成0和1的存在,她大概列出所有已知條件,模拟了你所在環境(世界),并加速模拟區域的時間流動。‘看到’了未來】
“……“
【當時游戲在吸收她,她也可以反過來,趁融合的一瞬間,借用整個游戲的運算資源,千分之一秒就能看透凡人的百年人生了】
好像小梢只是單純自己很偉大耶!!
說什麽巫女的資質,完美的身體(容器),脫離那些,她還是好了不起。
棱子為她而興奮,臉頰通紅。
她激動什麽啊?系統搞不懂。
棱子身上有小梢的碎片,就算騙過了游戲,它無法認知碎片,因此不會從棱子身上奪走。也會覺得棱子是【很有資質的女生】,想招募她。
這麽想,自己的車禍就很有內情了。
“我差點就可以繼承龐大遺産了!“棱子揮動手臂。
穿越後的世界只能算平行世界。感覺雜糅了日本和美國的一些......法制,和怪談、殺人狂。
學校裏的家夥全在霸淩,醫務室躺了滿排割腕,和催吐弄傷牙齒的家夥。
還有上班族說的殺人狂,現實中哪可能有人殺了這麽多還不被抓!
總之是個蠻危險的社會。
不知道是不是游戲搞的。它需要【畏】和【鮮血】嘛。
而且棱子的隊友,都是死後才進來的,都很年輕。
每局游戲都要湊幾個死于非命的人,哪有可能。
說游戲自己去‘招募’了,還靠譜點。
召喚怪物系統是游戲系統的亞種,對棱子抱有全然的善意,鬼魂是不可能有善意的。程序才行。
【登錄名趙含梢1344女士】,之前游戲是這麽通報的。共有一千三百四十四個【趙含梢】。
“原來打的這麽碎的嗎?”棱子愣愣的。
【不,一開始被搶進來的碎片沒那麽多。】
但途中有分裂,還有感染一樣,把其他怪物也變成【趙含梢】的例子。
結算界面對棱子說【你的威光假以時日定能傳遍整個游戲】,其實只是對這個新生的【趙含梢1344】說的。
小梢自己已經爬得很高了。遲早會成為游戲裏的女王。
相見應不識......如果現在的棱子再卷入一個副本,boss是小梢,她會認出自己嗎?
系統讓棱子別想了。副本裏的趙含梢已經不是【她】而是【它】了。
只是棱子身上還有小梢的碎片,會一直附着,直到全耗空為止。
【不焚者】。這是雙生鬼靈的稱號。
植物也有。因此雖然之前最怕火了,被棱子收服的瞬間卻彌補了弱點,增強了不止一倍。它也因此才格外聽從她吧。
這是小梢碎片的作用,她也剝落了一塊到植物上,增強它,讓棱子可以操控它。
這才是招募怪物的原理。
雙生鬼靈也因此很強。詛咒女王傾力制作出來的怪物,萬萬裏挑一塞給她做初始召喚物的鬼怪,怎麽會不強。
取代碎片的,是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怪物——多功能,不是只會詛咒,能更好的保護棱子,甚至能為她提供愛的需要——簇擁在她身邊。
棱子無法忍受了。
她說“我想毀掉這個游戲。”又哭了。“可是我做不到。”
采用積極的思考:趙含梢永遠的神,得小梢者得天下。游戲也是渾水摸魚,才拿了她的一點點,棱子的碎片遠比游戲多,還有全新的為了她而設計的系統,能贏......!
棱子倒也沒那麽樂觀。
她的肩膀卸了力氣。
系統對她抱有全然的善意,所以不會說‘你還有什麽不滿?‘
不是什麽都有了嗎。她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你在游戲裏也能活得比現實好。
但棱子在意的不是那個。
“小梢死了還要被變成怪物啊。”
小梢生前已經很悲慘了,棱子基本也不想碰觸她最後殺人的事,她為她流的淚比任何人都多。可是死後,游戲竟然還讓她變成怪物殺人,真是無法容忍。
沒法原諒。想把小梢救出來。
棱子已經可以很現實的思考了,如果前面的做不到,那就做後面的那個就好。
不是‘把她解放,讓她從罪惡中解脫’,這種說法最後肯定還是要殺死小梢。
而是讓她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和主角團繼續在一起,happy ending。
系統沉默了一下,告訴棱子是有辦法的。
玩家一路到最後,就可以複活。
作為怪物,一路升級,要不然是所在的副本也跟着擴大,要不然就是被調去更大的副本做boss,總之一步步在游戲地圖上滲入中樞,最後也能無垢的複活。
不過真到那一步沒有誰會選擇複活,比起人間界,當然還是在中心區域呼風喚雨更加快樂。但如果選擇複活的話,那就會轉生,作為新生兒降世。
罪惡的力量,過往的記憶通通消光。
棱子雙眼發光。
她想要這樣子的未來,必要的話她甚至可以自己把小梢生出來。
在她心裏,小梢所有的罪都在她死的一瞬間贖完了,世上有哪國法律對死後的人還有用的?
推翻游戲太遠了,想了也傻,下一局游戲很快開始,作為怪物獵捕玩家,先試試看吧。
産出的恐懼不給游戲,她全部獨吞,看看能增強到哪裏。
棱子也是越來越樂觀了。
小梢把自己的名字借給了她,【趙含梢1344】。能以怪物的身份活動,是小梢給她的捷徑。
取代了地下的植物成為了boss,身份上是這樣的,不過實際上還是把植物安排在那裏,她自己以人類的身體,若無其事混進去玩家的隊伍……
咦,不對,上不去列車。
那不就只能充當人形NPC了嗎??
本來還想玩,疑心生暗鬼,隊伍裏的人互相猜疑,一個不剩死光。
最後只有她,楚楚可憐的美少女,誰都沒懷疑過,在大結局後對着鏡頭露出邪惡笑容的戲碼呢。
總之,棱子站在小路的盡頭,等着迎接來客。
眼鏡男冷酷的環視車廂。
這次的新人素質都不怎麽樣啊,初中生,陰沉男,陰沉女,大媽……還有帶着樂天派微笑,穿白大褂,看上去腦子缺根筋的男的。
“我是大學生啦。”白大褂很快活的打招呼。
這人從上車起就一直抓着遙控飛機在玩,是不是進游戲過大的沖擊,把他腦子搞壞了?
眼鏡男鄙夷神情明顯,白大褂卻只是很愉快的笑着,像是突然迎來了人生中的最大驚喜。
“你很開心嗎?”旁邊的大媽被告知實情後就心煩意亂,此時出聲,語帶諷刺。
“确實!這裏最棒了。”
“有以太哦。”他說。
總之仔細觀察一番。大媽就是大媽,路上遇到,眼鏡男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陰沉男是個感覺像吸了毒的男學生,從臉就能看出來是家裏蹲,估計能和旁邊的陰沉女組成廢物聯盟。
陰沉女也是字面意思,感覺有在家裏面飼養蟑螂。她穿着運動外套,十根手指上全是戒指,這就是她的随身物品。
好像是神秘物品,上面有符文。眼鏡男對這些多少懂點,不過外國的玄學不在他的知識範圍內。
只是戒指整體構成了一種氛圍,就算她是瞎買的,也撞對了死耗子,有一定的辟易作用。
他沒想搶過來,要十根手指戴滿才能有效,對他會影響行動,而且跟他的體系不符,他帶上搞不好反而會受懲罰。
白大褂已經看過了,自稱大學生,感覺他腦子有問題,真考上大學了?
除非是要用到他的身體——就是說好歹是個成年男性,體力活總是能幹的吧——否則就不要叫他了。
最後是初中生。她的打扮很涉谷系,是這麽叫的嗎?
一邊耳朵上有三枚耳釘,頭發染成淡金色,茶色還好說,淡金發,走在街上真的人人都會回頭看。
雙馬尾一樣的發型,在臉頰兩邊輕輕的打着卷。
不是公司裏的中年女性随便燙的那種,好像每一個弧度都是精心制作出來的,連雜絲都沒有。
紅色皮外套和連衣裙,腳上是坡跟的涼鞋。材質都很高級,不過衣服上……是自己裝上去的嗎?有好多鉚釘和細小的鎖鏈。
混血兒一樣的精致容貌,嬌小的身材。給人名貴的外國寵物的印象。
耳釘、黑色指甲油、脖子上帶刺的項圈,和身上亮閃閃的鉚釘——真的連連衣裙上都有!不良少女标配,卻給人可愛的感覺。
不過眼鏡男欣賞不來這種,他只覺得她是初中生。
還有就是“這次全是女的……完蛋了。”
陰沉女的耳朵動了動。
“首先請你收回這種性別歧視的言論。”初中生說。聲音幾乎跟他一起響起,沒有半點猶豫。
“第一次在現實中聽到性別歧視四個字。“陰沉男愣愣的。
“帥呆了。”白大褂說。
沒想到會被頂回來。
混血兒皺眉看着他。眼鏡男覺得她也太不懂變通了。
那句話有一點真實性:女性體力較弱,真實怪物副本很難逃跑。而如果是幽靈的副本,女性很容易被影響,很容易被附身,甚至本身就陰氣重容易招來它們。
那頂多是一句抱怨,随氣氛忽略不就好了。
這人有沒有禮貌?
但陰沉男和白大褂的連擊讓氣氛變得有點好笑,這時認真才傻。眼鏡男住口了。
他手上沒有槍。如果是資深者,當即就會用暴力回擊初中生,順便立威。但眼鏡男的老玩家優勢不在武器,或者他本身就沒有那麽壞。
初中生少女把手伸進了口袋裏。
紅色皮外套是男士的,比她要大很多,有很多口袋。
她玩樂隊,口袋裏一般會有藥、防狼噴霧(用的不是辣椒水,而是淡酸,不及時洗掉會被腐蝕下一層皮)。因為經常在夜晚的街道散步,結束演出後兩三點還會一個人走,所以也準備了報警器。衛星通訊,能直接連通當地的警局。
最後是電擊器。
随身物品只能攜帶一個,她在口袋裏面摸到的是電擊器。
最後選中的是這個,太好了。杜昭琪想。
不至于像上班族那個那麽強。但是也會讓人瞬間失去意識,搞不好還會失禁。
她盯着眼鏡男,準備在他撲上來的一瞬間使用。
那就有正當的理由按下開關了。
比起之後的怪物,杜昭琪首先無法容忍和懷有歹心的男性同處一室。
如果棱子在這裏,估計會吐槽“怎麽又是電擊器!??”
眼鏡男沒有像資深者一樣鎮壓的魄力。最後不了了之。直到下車。
氣氛安靜得詭異,幾人默默走着,沿小路通往加油站,路旁是高得吓人的草。
在路的盡頭,鏡棱子正安靜地等待着他們。
陰森森的少女,穿着黑色的水手服,領結紅得滴血。
明明很漂亮,心裏也覺得她漂亮,但不能坦率地說出來。
陰沉男遠遠看見她,大叫起來,一聲驚動隊伍。玩家們以為遭遇敵襲紛紛警戒,而她一垂眼,含蓄的笑了。
鬼氣逼人。
總之是孤身一人的少女。
別管有多詭異了,她一開口是“我迷路了,希望你們能幫幫我。”
副本重啓,油罐重置了,胖子卻沒有,人形npc不可重生嗎?但死了就死了(棱子對醜男沒有興趣)。她不想招待也要招待了。
而且棱子出現的那一下,收獲了很厲害的恐懼。
棱子明明很漂亮,游戲裏的男人卻總是恐懼她。因為她非人的美麗——冷知識,游戲裏真的會出現非人。
她說話時陰沉男戳戳眼鏡男“指引npc耶。”其實這話她聽得見。
眼鏡男只以眼神給他一個扭曲的‘閉嘴’意思。
那種大型副本才會有指引npc,慢慢解謎,他們這隊幾乎全是新人,哪這麽高級,能遇上的全是需要排除的怪物——她只可能是鬼啊!
眼鏡男右眼灼熱,痛到要滴出血來。
現在閉眼太不自然,他控制着把臉轉開,只用左邊視線對準她。
什麽厲鬼王嗎這個??
棱子很開心眼鏡害怕她,他發現什麽了嗎?他看起來武力值不強,能當資深者,至少從一局游戲裏活下來,是因為其他方面的資質?
但對陰沉男就沒什麽好感了。首先他不怎麽緊張,驚恐值産出幾乎為零,而且她讨厭把女生當npc的人。
要不要把他吊起來燒死呢?棱子的手繞着頭發,慢悠悠,一圈一圈的,黑色的發絲纏繞手指,發出聲音,又慢慢的滑下去。同為女生都會看得入迷。
在棱子的指引下。“你們看起來很累……在幫我之前先休息一下吧。”帶着完全不懷好意的笑容。總之還是去了超市。
沒有讓‘落難的可憐女生’開門的道理,主要是怕她一過去,不知道激活什麽陷阱,給他們來個開門殺。
棱子站在旁邊,看眼鏡指揮陰沉男,用棍子捅開了門。非常慎重,非常小心翼翼。
棍子是陰沉男自帶的,他的随身物品是打掃衛生的長柄掃把。
怎麽說呢,衰得感覺很适合他這個人。
商店內空無一人,門關着時就能從外面知道了,但進去後感覺更鮮明。白大褂肩頸處汗毛豎起,不安的感覺。
有種新死的氣息。
地上的煤油污漬,像被巨人推亂的貨架,正常運作的電機發出的嗡嗡聲,白熾燈的燈光,一切跡象都給人一種不安感。
好像才剛剛發生什麽事故,這裏的人全死了,而他們進來,危險還未遠離。
“這裏之前就沒有人。”棱子輕聲細語。
玩家們完全沒有打消害怕。
如果她真是一直在路的盡頭等人搭救,那隔着玻璃,看見裏面的情況并實時監視也沒什麽奇怪的。
但一般的女生,迷路落難了,在這種鬼地方,會一直等在外面看過路人嗎?
眼鏡跨過一大灘血。
他剛剛為了探查,勉強把貨架推開,留出一條能走的路,結果剛推開下面就露出這個,還很新鮮。
……商店裏的痕跡真是藏也不藏。
貨架傾倒。近處還好,靠近關閉的門,那裏是超市員工的休息室嗎?還是辦公室?為什麽在收銀臺對角線處。另一邊牆壁的盡頭,那裏的貨架幾乎就像被擰在一起的抹布一樣疊在一起,中間和下面的幾個鐵架已經扭曲了。憑他們幾個根本沒可能搬開。
暴力的痕跡,且不是一般的暴力。
要推動貨架,眼鏡男勉強也可以推,但這樣子人類絕對做不到。好像是一個巨人一口氣把貨架平推過去的,撞到了沿途正常擺放的其他貨架,導致被擠壓變形,因為動作太大開大合,反而流出了空隙。眼鏡男小心的彎着身子爬上鐵架,又從縫隙中擠過去,看到另一邊的牆壁已經被架子邊緣的鐵角撞破了。這可是鋼筋水泥牆壁……人類絕對做不到。
棱子笑眯眯的看着。她沒有一點好奇,見到這一幕怎麽也該演出‘好奇怪’的驚慌的。鬼怪的智力還是不太高不足以做出僞裝嗎,還是她有恃無恐?
就像上次副本情侶女看到了斷手,催生胖子變身屠夫一樣,游戲裏也流傳着,‘如果不是有絕對的把握,最好不要撕破鬼怪的僞裝表皮‘這個鐵律。
人家還皮笑肉不笑的裝人類給你下絆子的時候,你要珍惜,不然變身三米高子彈打不穿的怪物,你拿頭去打。
其實棱子只是覺得重置後也選擇性沒消除大部分痕跡,比如他們看到的血是情侶女的,地上的黑色煤油痕跡是罐頭打碎後的污染液,辦公室門附近的貨架當然是屠夫的傑作!真是太好了。
給棱子用來布置副本的時間就一天不到,她一個人又沒學過鬼屋運營哪裏會弄!幹脆把上次的痕跡廢物利用了。
結果真能吓人。雙生鬼靈當前等級進度條漲百分之三十了哦。
她有點得意,幾乎想叉腰,我果然很厲害嘛!雖然鬼屋不是她布置的,但能有這麽多痕跡,也全是上個副本棱子一下一下打出來的。她當然很得意。
眼鏡男現在唯一慶幸是還沒見到屍體,維持了基本的日常表像。
而新人們聚攏在櫃臺,壓抑着小聲尖叫。
櫃臺處那裏沒人,就是因為沒人才恐怖。
那裏有被使用的痕跡,psp、電視機、吃東西的紙,椅子上還有消不掉的壓痕。
不久前還在這裏的人去哪了?
胖子的痕跡确實很難消除。棱子也沒想消除。他們腦補,感到恐懼,她會很高興的。
雙生鬼靈六級的經驗條爬到中段了。
“你的校服。”白大褂對她搭話。
他很自來熟的說了自己的名字叫謝方餘。不過沒說是哪幾個字,棱子也沒記。
此時是下午,晚上搞不好要在這裏過夜。本次的任務是【活着迎接初升的朝陽,離開此地。】時間還長。
時間還在流逝。眼鏡咬着指甲,焦慮的時不時看一眼棱子。
副本已經向他們露出了獠牙——直白說就是鬼怪和他們打照面了,單是離開了外面陽光的照耀,在室內,她感覺就危險了一倍(在這裏棱子不懷好意的盤算當然變多了。在收獲之前布置得到的驚恐值嘛)
如果沒法在夜晚到來之前找到線索和應對方法。就麻煩了。
而這時那個見鬼的新人竟然找她搭讪了???
“嗯。我穿的怎麽了?”
棱子穿着黑色的水手服,打着紅色的領帶。她讨厭太短的裙子所以加長了。結果顯得更加不良少女。如果她從裙下撈出一個浮萍拐也沒什麽奇怪的。
和她搭話需要勇氣。
眼鏡只覺得棱子是從日本鬼片裏走出來的:中國哪有穿水手服的啊!
“還是cosplay?”陰沉男擠過來搭話,萬事開頭難,謝方餘已經主動搭話了,他自覺自己也行。
好歹棱子也是個美少女,二次元裏‘因為太冷淡了被敬而遠之沒有朋友’絕對不會在她身上發生。長這張臉就算是個啞巴加白癡一天和她搭話的人都要按打算。
“不,是真的校服。”棱子說。
“所以我讨厭宅男。”陰沉女背過臉去。在現實生活中問‘cosplay’,到底在想什麽啊。
校規檢查儀容儀表的時候,當然都會看領巾,還有校牌。校牌上有校名、棱子的名字,和照片。棱子當然沒帶。
進游戲就沒帶,結果生成第二次副本的時候,倒是出現了,好像和她怪物boss身份有關,系統生成的,棱子把它随便丢山裏了
“哪個學校呢?”
“不想說。”
棱子惡作劇的笑了,補充“因為學校裏死了很多人。”
陰沉男面色發白。
眼鏡在遠處用手擋住臉:這人沒救了。
這你都敢問??像玩筆仙的時候絕對不能問筆仙的死法一樣,人家,穿着,校服的女鬼,穿着校服死掉的十幾歲女生,你問她學校的事情。媽呀。
棱子的回答昭示着陰沉男已經被盯上了。
現在是白天,怪物披着人皮還好,一到晚上的獵殺時間......
而且,‘學校裏死了很多人’……這個副本要面對的鬼怪是複數嗎?有沒有搞錯啊。現在他們面前這個他就搞不定啊。
棱子說的全部都是實話,棱子相信真實的力量,真東西才吓人,而且也沒有興趣對他們說謊。
這個舉動是正确的。
眼鏡男的眼鏡是在某次副本的收獲,能增幅他的右眼——能看穿真實。
雖然只是偶爾才會有類似‘神啓!’的感覺。但平常也朦朦胧胧的,至少能感覺到棱子沒說謊。
因為是真的所以才更糟。
世界在他的右眼裏總是呈現一片霧氣,他在進游戲前就有見鬼的能力,算是陰陽眼吧,但看了棱子之後就變得很虛弱。鼓脹着,幾乎要流出血來。
她的存在感很輕飄。
說存在感太玄乎了,看腳步吧!很虛浮,這裏一下那裏一下,腳印淺的吓人。
人沒有這樣子的。
這種人很容易被鬼附身。
她存在本身好像就在向外界發出邀請,誰都可以進入。
感覺只要坐趟公交車,沿城市轉一圈,經過幾個地方,這具身體的主人就能換三回。
如果還活着,應該是個有時會被無視(長那樣還能被無視!只能說是人本能在規避危險和不妙的東西),認真交流會引來對方惡感,雖然是美少女但不太受歡迎的女生。也很容易和‘有這方面資質‘的人交往,簡單來說就是殺人犯跟蹤狂騙子都請來和我做朋友!眼鏡生前如果看見她,應該也只能嘆息吧。他沒法救的,她的存在也太可悲了。
但她現在的存在感紅的發黑,并且腳下與地連接。
與。這片兇地。
他心中暗暗叫苦,怎麽開局就被boss找上!
“有穿水手服的高中哦。”謝方餘倒是若無其事。“我們市就有。”
在陰沉男被詛咒之後,他還敢這麽說啊。
“僅此一家,也只有一屆,才不是cosplay。”
“……那你怎麽知道的?”陰沉男說。
“我出于興趣,調查了全國的女生高中制服。”
謝方餘伸出手臂,比出一個耶。
……
陰沉男後退一步,變态啊。
“用來當做幻想的材料。”謝方餘補充。
“你要往哪邊幻想啊??”
“知道現實中真存在水手服校服後,我還下了一番功夫調查呢。”
“原本希望是天藍色的,更開朗,結果是黑底紅領結,陰沉沉的......和恐怖游戲一樣。”
鏡棱子瞪他。謝方餘舉手投降
“反正是個超級大小姐學校。”
陰沉男的眼睛一下亮起來了。
“只有那一屆有,之後也接近廢校了,因為一些原因,二手校服在網上價格炒得很高。”
這下連眼鏡男都豎起了耳朵。
他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八卦是謝方餘先講的,要死先死他!但心裏還是怪笑兩聲,想把二手校服買回去還能是做什麽,畢竟又是【水手服】又是【超級大小姐學校】啊。
謝方餘看了他們一眼。
話明明是他先說的。他的眼神卻無比鄙視。
“靈異物品。”他說。“因為是靈異物品,所以引起了人們的興趣。”
“‘上面蘊含着詛咒。‘是這麽說的。”
“……”
“校服。是。靈異物品。”陰沉男傻傻的重複。
“确實纏繞着詛咒也不奇怪!“謝方餘說,”死了整整七個人。”
“所以才那之後就接近廢校了。”眼鏡皺眉,他基本不看新聞“一般會這樣嗎?”
普通學校死了一兩個人也可以壓下來,熱搜都上不去。七個人聽起來夠嗆,但大小姐學校不可能沒應對措施啊。
“因為大家都開始直接質疑學校有沒有辦法教育好人了。“謝方餘說。
“不是有無差別殺人狂闖進去大開殺戒。而是學生自己,無法忍受校園暴力,在校門口開槍。連殺了七個人。”
“……”
到底是哪裏搞到的槍?
眼鏡想。對現代社會的人來說,手.槍還是太遙遠了。大小姐們這麽厲害的嗎。
“我也聽說過。”陰沉女揪着手臂。
出于資料調查,一段時間她看過很多恐怖怪談和現實中的兇殺案。
鏡棱子就在這裏(穿着那身校服!),陰沉女不準備說太多。只是想普通校內霸淩怎麽也做不到這一步的,
陰沉女很會趨利避害,在學校沒有淪落到被欺負的處境。她旁觀着,有客觀的理解。
一般嚴重霸淩的結果是自殺、或某天開始不來上學,也有很會反抗的女生,一時激動用椅子敲破了主使者的頭。有預謀一點就是筆袋裏放着刀片來學校,再被欺負時就一言不發劃上去(主使者臉上留下了這輩子不可能去除的傷疤)。
隔壁學校,還聽說過有人被圍在廢樓欺負,忍無可忍,推了兩個下去,最後抱着第三人從窗戶墜落,一共四具屍體。
但那也就是極限了。一時沖動殺人,那能殺多少全看體力和運氣。
但趙含梢是,有預謀、一次性殺傷多個對象。
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如果之前就這麽會反抗,不至于淪落成那樣啊。
要在法制社會,把槍帶到學校門口,在別人阻攔前開槍。要下的決心想想都恐怖。(如果只是想殺人。在學校的飲水機下毒就好了。作為女孩子,陰沉女很容易就能想到這種辦法,毒殺非常的女性,但帶着槍孤身面對人群是需要勇氣的)
陰沉女覺得,“她首先是對社會絕望了。”
陰沉女看了一眼謝方餘。
她不知道他幹嘛突然說這個。打開潘多拉魔盒。
穿水手服的女生玩着煙慢慢的聽着,便利店裏随便找到的煙,只有她敢抽。
她漂亮得不像人類,說是明星很有說服力,都這麽多巧合了,也想【她會不會就是趙含梢?】。
那種怨氣變鬼也不奇怪,一死就很強也很正常!她活着時都能搞出那麽大動靜!
但沒看到有帶槍,而且真的不是,陰沉女看過趙含梢的照片,未成年罪犯不能公布姓名和長相,可她那之前就是公衆人物,照片滿天飛,和鏡棱子完全對不上。
陰沉女說那個是想賭一把。情況很糟糕,資深者像個啞巴,她不覺得連杜昭琪都搞不定(一個染頭發的初中女生!),能應對這麽古怪的便利店的幕後主使。那些傾倒的貨架她看了,不管是誰幹的,同樣的力量打她身上她絕對一下就會死。
鏡棱子看起來可以交流。本次任務是【活着迎接初升的朝陽,離開此地。】進入時是下午,真正要度過的時間一天不到,現在沒看到危險,那危險就必定在入夜後。別問怎麽知道的鬼片都這麽演!
陰沉女摸着戒指,莫名的直覺,她甚至覺得這次游戲破局的唯一關鍵就是在天黑之前,收集足夠的情報(應該有可以克制她的東西,游戲都會有線索和道具,不然他們來送死嗎?)解開心結……或是和水手服少女培養足夠的好感度,至少讓她在下手時猶豫一瞬。
“确實。”棱子說。
陰沉女松一口氣。賭對了。
‘學校裏死了很多人‘,棱子說那個的語氣很厭煩,如果她是死去學生那一邊的,七個鬼當然也夠構成一個副本了,不可能這時候不罵趙含梢的!
別管什麽對不對,年紀小的網友在網上看可能覺得大快人心,但基本上,和群體一起、霸淩一個人,與被一槍打中腦門死掉,所做的事和懲罰完全不對等。當事人肯定更有怨氣。官媒也是用‘青少年應該被更好的引導‘的調子的。誰都那麽幹那還得了!
她想她就算不是那個槍擊犯本人,至少也傾向于趙含梢的立場才對。
而且她真的……太漂亮了。學校裏會對童星的霸淩,一大半都是出于嫉妒,長這樣陰沉女不知道還有什麽好嫉妒的,她但凡有她的三分之一,也不做什麽家裏蹲了,每天都要上街三次,享受別人愛慕嫉妒的視線。說她是被害者還比較貼切。
“她首先是對社會絕望了。”這話陰沉女都覺得肉麻。
不過無關對錯,趙含梢做那個是認真、實際的心理問題。思緒盤桓過也猶疑過,最後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在法制社會拿到槍,在校門口開槍,不對其他人下手,任由別人報警不做多餘威吓,在逃跑人群中找到同班同學并射殺。這一切都有很明顯的表演痕跡,雖然她一句話都沒說,但就是做給整個世界看的,用子彈做。表明自己的态度。是嘶喊,是複仇。
棱子玩着頭發。
老師、父母、經紀人。那時她們眼裏的大人全部幫不上忙。
一般被霸淩說不定能得到同情,當然也有‘為什麽就欺負你‘之類的問題,不過靠粉絲和路人基本盤,能控制輿論。
但裸.照和被迫當街脫衣服的視頻已經在對方手上了,作為明星的商品價值完全損失,從那時起公司就放棄她了吧。
小梢是女明星,童星!演彈珠陀螺對戰那樣的‘童年回憶‘成名的。
一般女星有□□流出就可以半隐退了,更何況小梢還未成年,社會不會寬容她。經紀人讓她忍,是無論做什麽,都不能讓照片流露出去的那種忍,因為一旦爆出,比起女生的名譽之類的,她賠違約金就會賠到死,合約裏有【不得損害個人形象】
算是被社會逼到這樣的吧?當時輿論情況是那樣的,過幾年可能好一點了。
男明星出軌婚鬧家.暴反正都能繼續拍戲。
唉,就是因為這個,穿越後,平行世界的女生們才老是殺人。她們想必是忍無可忍了。
謝方餘很熱切的開口“我當時感興趣的是其他方面,比起趙含梢本人,還有一個操控她的魔女……網上是這麽流傳的啦。”
簡單地講了一遍鏡棱子的事情,怎麽每個副本的開頭都得有人科普。
趙含梢死後棱子的家人也相繼死去,“但止步于此,那就只是一連串意外,還是很容易壓下去的。”
學校裏弟弟開始被欺負的時候,同學們、老師、包括家長都構成一個結構,默契的瞞了下來。甚至爸爸自己也沒有“摻合小孩子事情”的打算。
但是最後繼母拿刀砍人了。
棱子一直以為她是無差別的沖進學校,見誰砍誰,沒想到還綁架了霸淩主使者,毫無疑問的未成年!
“折磨并且公開了殺人視頻,在網上。“
“哇還幹了那種事嗎?”棱子說。
她也太事不關己了。
陰沉男已經有點顫抖了,他在想自己這次遇上的都是什麽人啊?
當時網上有說棱子是魔女:被霸淩的不止趙含梢一個,棱子在學校裏也被欺負,,以被鐵桶砸傷住院為契機,她幹脆操控小梢,将小梢作為提線木偶,向同學們複仇。
之後的一系列就更是佐證了。一般認為只是為了最後一步,即繼母失控公開處刑學生,途中才死這麽多人的(全是必要的犧牲)。至于後面的同學不是棱子的同班同學她沒有恨他們的必要,呃,可能她單純讨厭那個學校吧。
“但是家人一個一個死掉,不是很糟嗎?“大媽抱住身體。
“就算說身上有什麽詛咒,那也連自己都反噬了……”
“不,她和家裏人關系不好來着。”謝方餘說。
這也是網上看來的情報。
真是侵犯個人隐私。
當着我的面說這個啊……
杜昭琪抓着衣服,連衣裙都被她給弄皺了。和她相比棱子這個當事人倒是沒啥反應,還頗感興趣的問“你怎麽想呢?”
“真有詛咒?”
說有也可以,他之前一通傳教,現在驚恐值奔着七級去了,如果他們覺得她生前就能使用超凡能力,把這個印象固化下去,之後獲取驚恐值會更輕松。
“一連串不幸的巧合。”謝方餘斬釘截鐵。
“如果說她真被詛咒了,那就是被這個社會。”
社會當然總體很光明,但是有陰暗的角落,而她們就被卡死在裏面,像齒輪裏的蝴蝶一樣被慢慢碾死了。
“……唔。”棱子說。
她的身份已經很明顯了。
眼鏡不确定謝方餘是不是賭對了,兵行險招反而能夠得到好感。
“因為現實中只有我有超能力。”謝方餘神清氣爽的說。“她只是單純的不幸而已啦。”
“……”
“超、超能力。”陰沉女愣愣的說。
“準确來說是,‘超人一等的能力。’也就是我的智慧噠!”
“我是科學家來着。”他說。
“什麽什麽?”棱子笑。
“證據就是這個。”謝方餘在自己的口袋裏摸索着。
該不會要拿出什麽了不起的證件吧,國家神秘部門的研究員?
不過随身物品只能帶一個,眼鏡男隐隐有預感……他掏出的果然是那個遙控飛機!
在車上就一直在玩的玩具飛機!
“……”棱子看着。
謝方餘随便抓着它一揮,中途松開,遙控飛機脫手,遵循慣性往前,途中又偏移了一下,搖搖晃晃的朝棱子靠近。
很不穩的曲線,感覺很快就會摔在地上,他趕緊一彎腰,又在那之前抓住了。
“catch in“棱子為他配音。
感覺她也愣愣的。
随身物品怎麽帶的是這個,眼鏡□□本不敢看了。科技物品在副本起不了作用,雖然能夠用電擊器,但那種遙控的,會傳遞信號的就不行,游戲關于科技的定義很暧昧。
所以就算想讓它像無人機一樣幫忙搬運什麽——在戰鬥中說不好還能出其制勝,也不行。
徹頭徹尾的無用,最無用的是說了這一通話的他的大腦!
杜昭琪轉過頭去嘆氣,棱子卻笑到不行。
驚恐值獲取大概有個曲線,一開始人們很好吓,建立某種模型——他們知道棱子很恐怖,确實會對他們造成傷害,後更是棱子随便做點什麽都會一驚一乍的,自己腦補。但也有疲勞的時候,很快就會過渡成‘随便怎麽樣不就是一條爛命嗎’的狀态。那時就榨不到什麽了。棱子自己的創意也不足,很難持續給他們每次都比上回強一點的恐吓浪潮,這時就需要有個休息時間,讓他們的內心像平臺一樣安穩,放松一下。
然後再突然奪取日常,會變得更恐怖。
好像已經可以看到陡變崩潰的臉了。
謝方餘的言行就做到了這一點。驚恐值暫時幾乎完全不收入其實是件好事。他是犧牲自己做小醜讓大家放松的類型嗎?棱子反正笑了。
“我本來很生氣的。”棱子說,“你很随便的談論我和小梢。”
她叫她小梢啊……大家想。
“但現在我覺得還蠻有意思的”棱子說,“那就不判你死刑吧。“
她朝他靠近,揪住他的衣領。
謝方餘的身體往她傾斜,彼此能看清對方眼中倒影的距離,他睫毛不安的扇動幾下,棱子給了他一拳。
一下子就臉頰變形,把頭打到偏過去。
不知道是血還是什麽的液體往旁邊飛,謝方餘直接趴倒在地上。
他手撐着地面,上半身擡起來,愣愣的,臉頰從根本沒血色逐漸變紅,恢複彈性,腫脹起來。
謝方餘趴回去,一只手捂着臉。
“我第一次被女生打。”他嘟囔。
“拿了你的第一次嗎?對不起呀。”
棱子若無其事的說。“我還以為你經驗會更豐富呢。”
這算人格的誣蔑吧,她卻很快活地笑了。
剛剛一拳下去,整個超市都寂靜了。
不過其實當時的兩人沒太劍拔弩張,謝方餘舌頭抵着後槽牙輕輕搖動,有點松,不會要掉了吧,他二十多歲了還掉牙??
棱子從後面看着他,明明看不到臉但感覺到她的視線,鮮明的,美工刀一樣隔着頭發在他腦袋上劃,
她微笑,“你再提一遍小梢,我就殺了你。”
“唔。呃……我知道了。”
這話是認真的,驚恐值工具人是一回事,棱子不能忍別人把趙含梢的痛苦當談資。
再這麽說她真的會殺人,他真的會被殺。謝方餘确認了這點,他其實還蠻會看人眼色的,但一般不在乎別人怎麽想,經常把人家氣個半死。
他順便确認了一下,牙齒真的完蛋了。
“我其實超怕痛的。“謝方餘嘟囔。
因此死都不想去看牙醫,虧他還每天都有認真刷牙,沒想到沒敗給蛀牙,牙卻被高中女生打掉了。
其實随便戳人家傷口,那被打也活該,他自己當然覺得不該被打,但人家就是會這麽想!
“但我也不是随便說的。”謝方餘說。
也是很認真的思考,在腦中準備了十頁的ppt,進行開題答辯,過了才開口的。
已經不想聽敗犬的哀嚎了,棱子腳步輕快,準備再去拿包煙。地上的人沖她大叫,“對了,還未請教您高姓大名!”
她站住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她想。
确實還沒做過自我介紹。名字可是很珍貴的,說出之後只要來個人說‘那個殺人犯!’初期驚恐值就穩了,不過不想賤賣自己的過去,也沒找到合适的氣氛。
現在算是鋪墊完畢了嗎?
所有人的視線聚集在她身上。
“棱子。”她聲音輕快,“我叫鏡棱子。”
她轉身對他們微笑,
鏡棱子。
是那個誘惑趙含梢的魔女,仿佛跟死很親密,周圍人一個接一個死于非命的女生的名字。
她和趙含梢是同一學校的學生,穿着同樣的,只此一屆的水手服。
空氣凝固了。
前面的鋪墊都是為了這一刻,恐懼攀升到最高點,雙生鬼靈晉升七級。
“和那個女孩同名诶,真巧。”謝方餘說。
這人到底是懂還是不懂呢?她認真看了他幾秒。
“嗯嗯。”棱子笑了,“真巧。”
他還真敢啊!這是其他人的共同想法。
情報是很重要的。
眼鏡已經對謝方餘刮目相看了,謝方餘那一通長篇大論明顯不對勁,還挨了打,傷口上不是有詛咒滲入體內讓他命不久矣吧?但現在,現在,好像。
不說是不是獲得了女鬼的青睐吧。她好像單獨和他在說話。
可以交流。
也很危險,也是走鋼絲一樣,但全隊伍裏她唯獨和他很普通的在交流,他有那種膽色,也沒讓她覺得無聊。
對話無限延伸,可能就會有破局的關鍵。
鏡棱子是真心覺得他有趣。
驚恐值收獲頗豐,她決定看看他還要做些什麽。她靠在櫃臺上玩着游戲機,這是胖子的遺産。
其他人自由活動。到現在為止女鬼小姐還是堅稱自己是迷路了的可憐少女,“好像剛醒來就在這裏了。“
也沒說謊。副本重開她就是剛醒來啊。會有一瞬間boss失去意識的。
”希望你們幫幫我。“
難道她想讓他們送她回家或者找到這片荒郊野嶺的學校?其他人都心裏打鼓。棱子笑而不語。前者意味着至少要面對父親、弟弟、繼母三個鬼(《咒怨》裏是不是就是這種配置?)後者更恐怖,站在鏡棱子這一邊,趙含梢幹出那個她和學校裏其他人絕無回轉餘地,幾人小隊要面對一整個學校。而站在學校那邊……呵呵。
別說正義之心之類的不允許。而且那群大少爺大小姐就算是生前也瞧不起普通人,有多大可能接受他們投誠。況且boss就在他們身邊啊!無力的可憐少女,行進時肯定跟在隊伍裏,她連謝方餘提起‘小梢‘都不樂意,他們要反水,當場全死。
而且怎麽穿越荒野過去還是個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