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大氣生物遷徙讓顧清明感受到了神秘世界壯彩絕美的一角，當他們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是第四節晚自習。
最後一節晚自習只有35分鐘，顧清明試圖讓自己沉浸于地理練習冊上的習題裏，卻無法遏制地想象，有着神秘存在的，外面的天地，究竟是什麽樣子。
母親筆記中那些震撼人心的古老民俗建築，更北方蒼茫的草原，以及大雪之中的林嶺，這些平日裏本就“神秘”色彩濃厚，傳說遍地的地方，在神秘的沾染之下，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可……
沉重的紙刃将水泥地面劃開的猙獰力量似乎又一次展現在他的面前，那些怪物的恐怖，又将無數景色埋上一層陰霾。
未來，究竟是什麽樣的呢？
“沒關系，小明同學。”
或許是意識到了顧清明的不對勁，一旁同樣在寫着最後一科地理作業的楚中元探過頭來，露出燦爛的笑容。
“不管未來有什麽在等着我們，你都不是一個人。”
少年人一雙柳葉眼流轉着笑意，淺灰的顏色像是漫畫中才存在的驚豔。
他一手撐着頭，黑色的發絲垂落，整個人放松無比。
“我也不是。”
楚中元用筆尖點了點埋頭寫作業的鄭秋祭與洛冬的位置，聲音壓的很低，卻依舊聽得出少年人才有的清朗。
“是啊……”
顧清明回過神來，似乎也被楚中元放松的心情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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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不是一個人。”
他輕輕合上眼睛，嘴角勾起，也像是再說給自己聽。
伴着教室微微發黃的燈光，與王雲老師身後被各科作業填滿的黑板，坐在煙火味十足的教室裏，顧清明發現自己對未來的擔憂已經變得很淡很淡，而其中竟然還隐隐夾雜了一絲期待。
無論如何，未來一定并不糟糕。
眉眼幹淨清秀的少年這樣想着。
最後一節晚自習過的很快，幾乎一轉即逝，顧清明與楚中元三人揮手告別後，便踏着放學鈴聲，一個人走向了校門。
校門口處家長們熱切的迎接着自己剛剛結束一天學習的孩子，噓寒問暖，場面溫馨而又惬意。
顧清明盯着路上一家家三口行人，卻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楚中元與鄭秋祭都住校，洛冬的家也與他并非一個方向，顧清明上下學的途中還是一個人，但他卻不再感受到任何孤獨的情緒，反而感到心中空落落的地方，已經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填滿。
他甚至感覺，今晚的路燈都透着一股可愛的靈動勁頭兒。
顧清明鑰匙擰開那扇厚重的黑棕色防盜門，卻出乎預料地發現，室內亮着燈光。
少年推開門，玄關處能直接看到的客廳沙發上，坐着一個染着白色挑染的男人。
男人一頭黑發染了幾縷白色挑染，鬓邊兩縷鬓發較長，幾乎垂過胸際，他披着一件黑色大衣，露出裏面挽起袖口的白色幹淨襯衫，正神色嚴肅地……
喝着可樂。
“路澤……叔叔？”
顧清明遲疑地喊道。
“……啊！是小清明啊。”
路澤看起來似乎還在夢裏，他轉過頭，眼下是一層厚厚的青黑，仿佛這些天來一直在忙碌，幾乎沒有睡好一般。
也許是市局那邊也要與CPA配合着調查蘭臺一中事件的原因吧……
“路澤叔叔，你沒事吧？”
顧清明看着對方蒼白難看一看就是過勞死社畜的臉色，連忙關切地問道。
“害，沒事沒事，有可樂在，我能有什麽事。”
路澤聳了聳肩膀，他又灌了口可樂，滿不在乎地站起身來，拉着顧清明的胳膊，向餐廳走去。
“來，小清明，你學了一天怪累的，現在應該也餓了吧，快來嘗嘗叔叔給你做的夜宵。”
路澤将顧清明拉到餐廳的桌椅前，拿開桌子上的保溫罩，搖搖晃晃地坐了下來。
那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番茄酸湯面，令人食指大動的濃稠番茄湯汁中，雪白的面條與黃燦燦的雞蛋相得益彰，嫩滑入味的大塊叉燒與玉米粒增加了口感的層次，翠綠的蔬菜則是增添了最後一塊拼圖。
顧清明一口下去，熱乎乎的面條裹滿醬汁與肉沫，好吃到差點哭出來。
天知道自從父母出事後，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人會為他做哪怕簡單的一碗面了，更何況……
這碗酸湯面，明顯就是路澤叔叔急匆匆回到家裏之後，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按着他放學的時間耗費心機做出來的一碗面。
酸澀的情緒在顧清明的心中蔓延，空洞感似乎從此銷聲匿跡，他知道，以後自己在夜深的晚自習放學回家之後，終于會有一個人點着燈，在一個名為家的地方等着他了。
楚中元，鄭秋祭，洛冬，何頌，與曹笙的面容在少年的腦海中閃過，顧清明感覺自己心軟的一塌糊塗。
因為……他好像……又有家了。
“很好吃，路叔叔。”
顧清明大口大口地吃着夜宵，路澤見狀笑了兩聲，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那就多吃，小清明，以後叔叔每晚上都給你做夜宵。”
他的聲音帶着些微的困倦，但是堅定又溫柔。
顧清明眼睛一酸，今天經歷的一切疊加在一起，讓他幾乎差點哭出來。
不過路澤很快坐回原來的位置，他将喝完的可樂瓶扔到垃圾桶裏，一直等着顧清明吃完，随後叉着手，神情嚴肅地看向顧清明，轉移了話題。
“小清明，我有一個問題問你，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看着嚴肅的路澤叔叔，顧清明連忙正襟危坐，連連應答。
“你說，路叔叔。”
“你……是不是已經覺醒了異能？”
路澤的聲音壓的很低，神情也嚴肅無比。
顧清明聞言猛地擡頭，他怔怔地看着路澤叔叔，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那句話中的意思。
異能？
路澤叔叔為什麽會知道異能？難不成……
顧清明猶豫片刻，還沒組織好語言，就被路澤打斷了。
“放輕松，小清明，我只是确認一下，不用這麽如臨大敵。”
男人嘆了口氣，他的神情重新變得柔和，順手從自己的西裝褲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被黑色邊框的透明卡套包裹的證件。
顧清明推了推眼鏡，驚訝的發現，那與曹笙之前展示的證件，幾乎一模一樣。
CPA的鋼印存在感極為鮮明地印在路澤的名字之上。
刑警只是路澤的僞裝身份，方便行動的同時也方便民衆配合。
“路澤叔叔——你也？！”
顧清明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化的如此之快，好似神秘的世界在他面前揭露之後，周圍的親朋好友們也都紛紛開始展露另一個隐藏已久的身份。
那他的父母……一定也是了。
顧清明心想。
“是的，我也是CPA異能者公會的一員，曹笙，你們新來的數學老師應該都和你們說了吧，我最近一直加班都沒顧得上照顧你的原因。”
路澤将那個證件一鈎，重新放回自己的口袋裏，神情中夾雜着無奈與擔憂。
“蘭臺一中的轉運儀式事件。”
“小清明，這條路并非什麽康莊大道，而是布滿荊棘，你要知道，成為CPA專員的一員之後，我們甚至在面對危險神秘的時候，不再有緊急避險權。”
“我知道。”
出乎路澤的預料，顧清明回答的很快，甚至沒有絲毫猶豫。
“路澤叔叔，加入CPA這個決定，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顧清明從身後挂在椅子上的書包裏，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那是母親的筆記。
“因為我得到了這個。”
“你母親的筆記？”
路澤露出比剛剛顧清明更要驚訝的神情。
“是的。所以我清楚地意識到，母親和父親，一定也是CPA的成員之一吧？”
“你……”
顧清明苦笑一聲，那雙平靜的深棕色眼眸看向路澤，讓路澤一時說不出話來。
原來顧清明早就知道了啊。
知道他的父母并非常人，順着線索繼續思考下去，那麽異能者，體質素養遠比普通人要強大數倍的異能者，真的會在那場泥石流引發的山洪中死亡嗎？
懷疑的結果顯而易見。
“……那場事件……的确與神秘有關，我一直在追查背後的真相，但是始終得不到頭緒。”
路澤意識到顧清明并非需要保護的脆弱學生，他清楚地知道一切，并且理解一切，而且在試圖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一切。
“路澤叔叔，我只是想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顧清明深吸一口氣，解釋道。
加入CPA并非僅僅因為少年的沖動與意氣用事，他有着清楚的目的與這樣選擇的充分理由，父母失蹤于那場山洪，如果連路澤叔叔都在追查之中，那這就是連CPA都不清楚的事情。
究竟是誰，在背後引導了這一切，父母的下落又在何地？
神秘的大門向他打開之後，随之而來的，還有無數嶄新的問題。
顧清明不想蒙在鼓裏，他也想在CPA，在與神秘抗争的第一線，查清父母的下落。
更何況……擁有這種遭遇的并非他一個人。
顧清明腦海中神差鬼使地閃過楚中元的笑臉，一向笑容滿面蠻不正經的少年，在提到逝去的爺爺時，神色中的難過幾乎溢出來。
他們一定也都不想坐以待斃，才最終做出同樣選擇的。
“好……我知道了，我不會再阻止你，只是……要記得注意安全。”
路澤看着顧清明堅定的态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只能堪堪感嘆一句注意安全。
少年的氣質幹淨沉穩，眉眼纖細漂亮，卻透着淩厲，似乎與顧南風過去那個潇灑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那是頑強，執着到可怕的拼搏，是令無數神秘戰栗恐懼的，無法被阻攔的，最鋒利的風。
“你也是，路澤叔叔。”
少年頓了頓，聲音帶上了罕見的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