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chapter 20
握葉喻茗手腕的微涼手掌十分用力,但是卻小心的與他的手腕間圈出了一絲縫隙,帶着他來到了卧室。
不知怎麽,祁溫瑄似乎有些不敢正眼看他,進去之後就立刻背對着他在衣櫃裏翻找,很快一套衣服落在了床上。
“這一套應該合身,學長試試。如果還大了的話叫我就好,我在外面等你。”
他目光緊緊的黏在地上,匆匆說完這句話後便迅速離開了卧室,“砰”地一聲,将房門關上。
緊緊提着的一口氣這才落下,腰背弓起,滑落至肩膀的淡紫色長發向前,遮住了祁溫瑄臉上的表情。
不知過多久,他終于伸出手,在眼前仔仔細細地看了許久後,狠狠揪住了自己的頭發。
葉喻茗站在卧室裏,心情有些微妙的看着床上那一套睡衣。
他不清楚,為什麽剛才學弟在看到自己的時候,會突然變換了一副表情,語氣也兇狠了不少。
但他感冒未愈,腦袋還有些昏沉,再加上身上這套衣服确實穿着不舒服,他便沒有深思。
這一套衣服果然比起之前的要小不少,至少衣服褲子不再松松垮垮,勉強還算得上合身。
除此之外,他在換衣服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房間外的小陽臺上,有一個不大的烘幹機。
他想了想還是敲了敲門,詢問學弟是否可以使用烘幹機。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他很快便換回了自己的,果然穿上去之後舒适了不少。
将頭發吹幹,回到客廳時,他才發現祁溫瑄已經煮好了小米粥,用墊子托着放在了茶幾上,旁邊還放着一個小碗,用來裝已經切好的水果。
見葉喻茗出現,他晃了晃勺子:“學長先喝點粥,墊下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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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午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葉喻茗也确實餓了。不過他平時就胃淺,再加上感冒沒什麽胃口,他只能勉強自己将粥喝完,旁邊的水果就吃不下了。
他坐在沙發上休息,準備過一會兒再睡覺。
祁溫瑄很快便把桌上的食物全部吃完,把碗都放進了洗碗機裏,又拿出體溫計讓葉喻茗量,随後便去洗澡了。
很快,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浴室中漏出。
葉喻茗精神好了一些,量燒的時候,便拿起了一直冷落的手機查看。
幾個小時沒看手機,才剛打開,就是一陣叮咚的消息聲。
王昀和闵離兩個人,分別給他發了50多條信息。
除此之外,還有他哥哥的消息,問他生活費夠不夠。
多半是之前那通電話讓他誤會了。
回複消息的時候,葉喻茗這才知道論壇又發了新帖子。
不過這次的主角不是他。
從王昀和尚繪兩個人興奮時發過來的文字可以得知,尚父不知道什麽時候,聽說了尚繪在A大對葉喻茗做的那些事,氣得要命,覺得特別給尚家丢人,于是将他反鎖在尚家,勒令他這段時間不準出門,呆在家裏好好反思。
雖然不知道這些豪門秘辛究竟為什麽會被發在論壇上,但這至少代表着這段時間,葉喻茗都不會再受到尚繪的騷擾了。
才剛看完消息,闵離就彈出了一條信息。
[大明星:我靠!老葉你今天竟然這個點還沒睡覺!]
[無喻無求:你怎麽知道的?]
[大明星:我睡不着點進來随便看看,正好看到上面提示你正在打字,而且五分鐘過去了,打字的提示斷斷續續的!我一猜你就還沒睡覺。]
[大明星:對了,你今天怎麽都不說一聲啊!不然我們兩個就不會去社團了,直接陪你去醫院。結果最後還是學弟給我們發了消息,才知道你感冒了。也怪我和王昀,昨天你那麽難受,我們都沒發現問題。]
他們兩個本來心思就不夠細,再加上葉喻茗一直以來,在寝室都是冷冷淡淡的,也和他們說話,所以沒發現是很正常的事情。
葉喻茗也不可能因為這個怪他們。
和闵離又聊了幾句之後,感冒藥的副作用才遲遲來襲——睡了那麽久,現在又困了。
他渾身酸軟,半眯着眼靠在沙發背上,手也不自覺垂下。
睡過去之前,他心裏想着的是。
還好,在學弟進去洗澡前,他去刷了牙。
*
祁溫瑄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葉喻茗睡顏恬靜,安靜的側靠在沙發背上,胸前抱着貓爪抱枕,像是把最柔軟的內心都敞開來了一樣。
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祁溫瑄喉結滾了滾,深吸一口氣,走到了葉喻茗身邊,輕手輕腳将體溫表拿了出來。
看了一眼沒有起燒,他這才又輕輕的将葉喻茗懷中的抱枕拿開,伸手緩緩地抱起了葉喻茗。
他抱着葉喻茗的手很穩,小臂肌肉都鼓了起來,力圖不吵醒學長。但天不遂人願,葉喻茗覺淺,很快就朦胧着雙眼看着祁溫瑄。
半睜的眼神如同小刷子一樣,輕輕撓動着祁溫瑄的心弦。
祁溫瑄剛想開口解釋些什麽,就看見葉喻茗又重新閉回了眼。
随後,他無意識的伸出雙臂,勾住了祁溫瑄的脖子,柔軟的頭發在他裸露的鎖骨處蹭了蹭。
雖然是下意識的動作,但是仿佛代表着對他全然的信任一樣。
祁溫瑄內心一軟,輕手輕腳地将他抱到了床上。
額頭再次相貼,感受着葉喻茗确實沒有再起燒,祁溫瑄才給他掖了掖被角,離開了卧室。
葉喻茗這一覺睡得極沉。
夢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拉着他沉淪一樣,阻止他醒過來。
周圍是綿延的一片紅色,葉喻茗混沌的大腦傳遞給了他一個信號。
他又将進入那場噩夢中。
皮膚仿佛都要被烤焦了一樣,他無力的向下滑坐,盡量降低自己的水平,随後捂住了口鼻。
這樣的動作會使得生還幾率更大,但如果沒有人及時救他的話——
死亡的過程也會被拉長,極為痛苦。
在起火初期,他就已經把所有方法都試過了,但是門口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根本踹不開。
窗戶也被鐵皮封死,房間裏面空空蕩蕩的,連個可以借助的工具都沒有。
警報聲在大火濃煙中才突兀響起,但該離開的人早已離開,還未離開的人,即将被永遠被困在這裏一樣。
三年的時間,無數次的噩夢,葉喻茗一直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房間中。從最早還會有些掙紮和反抗,到後來慢慢地,開始冷漠的看着自己即将陷入黑暗的生命。
但今天的這場夢,似乎又有哪裏不一樣了。
就在他即将完全陷入黑暗中時,他的耳邊似乎傳來了急促的奔跑聲。
堵在門口的東西被一腳踹開,大門也砰砰地響着,最終不堪重負,在門口那人又一次奮力的猛踹時,瞬間向內打開!
帶着微涼濕意的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那人全身只做了個簡單的防護就沖了進來,一把将葉喻茗抄了起來抱在懷中,張嘴急促地說了些什麽。
但是葉喻茗此刻已經開始耳鳴,根本聽不清楚,只能勉強自己擡起手,按住了毛巾。
身體在颠簸,不知碰到了什麽東西,葉喻茗沉重的眼皮終于打開,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昏暗的房間中,他已經被祁溫瑄扶着坐了起來,半靠在他懷裏。學弟的手上則端着一碗溫開水。
見葉喻茗醒過來,他說道:“學長,起燒了。你先喝點水再喝藥。”
難怪他在夢中就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滾燙的,原來是又起燒了。
後半夜的起燒更加迅猛,幾乎将葉喻茗的神智完全沖垮,他到最後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間又被喂了幾碗水,就繼續睡了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葉喻茗緩緩動了動身體,關節處酸痛不已,甚至發出了僵硬許久的咔吧聲響。
似乎是不放心他,祁溫瑄就睡在他旁邊的躺椅上,身上蓋了條薄毯,閉着眼睛。
葉喻茗才剛動他就醒了過來,像是根本沒有睡熟一樣,一睜眼就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學長感覺好點了嗎?”
他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讓葉喻茗心裏多了一絲愧疚,點點頭嘆了口氣:“好多了,這次……”
“感謝的話就不用再說了。說起來,學長和我也算得上是另類的互利互惠關系,學長如果真的想感謝的話,我可能還确實有幾件事情想要學長幫忙。”
“只要我能做到的,随時都可以找我。”葉喻茗認真的說道。
祁溫瑄輕咳一聲:“那等學長身體好一點再說。我先去做飯,學長你再躺一下,快好了我叫你。”
睡是不可能再睡了,葉喻茗起來洗漱好之後把藥喝完,想去幫祁溫瑄的忙又被他勸阻,只好坐回沙發上,抱着貓爪抱枕開始回憶着昨晚夢中的景象。
不知為什麽,平常做噩夢醒過來後,他總是會很快忘了夢中所經歷的場景,只知道自己深陷于什麽地方。
但這次他醒來之後,卻牢牢的記住了噩夢延續時出現的那一個人。
他擔憂而焦急的望着葉喻茗時,瞳孔中透出了一抹淺色的藍。
和學弟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