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二】初識
【番外二】初識
天還沒亮,C市第一中學的校門已經完全開放了。
雖然只是針對高中部的學生。
高三學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緊張,尤其是C市一中高中部的學生,大多是C市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以至于走在路上根本看不到多少的人,要麽就是捧着一本書在看,要麽就是耳朵裏塞着耳機做聽力。
當然,偶爾也能看到一些神色悠閑的人挎着一個單肩包,吊兒郎當的走進學校裏,一頭放蕩不羁染過色的頭發,保安看到了也只當做沒看見。
這種大多都是已經保送了的,指不定其中就有過幾個月能和葉喻茗他們當校友的學生。對于這樣的學生,老師都懶得管,保安就更不會攔。
“很久沒回來,都有點認不出來了。”
葉喻茗打量着學校。
因為已經答應了祁溫瑄的邀請,所以今天兩人起了個大早,就是打算過來好好逛一逛學校。
光站在門口就能看到和印象當中的學校不同,走進去應該還會發現不少變動的地方。
略有一絲期待。
祁溫瑄點點頭:“聽說翻新了好幾次,教學樓和實驗樓全部都換了地方。”
秉承着畢業必翻新的優良傳統,C市一中的高中部在葉喻茗那一屆高三生畢業之後就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動,向外面擴建了一大圈的地方,還把教學樓和教師辦公室全部搬遷,重新設立了新的樓,之後,在祁溫瑄畢業後沒幾個月,學校又進行了一小部分的設施建設。以至于現在葉喻茗和祁溫瑄準備回學校逛逛,站在校門口準備進去前,還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門口的地圖。
整個校園的占地面積非常大,除了最中心部分的高中部之外,旁邊還劃分出了一大塊的區域留給初中部和國際部,甚至還有專門的一小塊教學樓是專門留給藝術生的。
直接打開了網站記錄給保安看,證明了他倆曾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之後,葉喻茗和祁溫瑄便和旁邊的同學一起,走進了校園中。
這一整個校園的大小都快趕上大學的占地面積,為了節約時間,裏面還專門配備了僅可在校園當中使用的自行車,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在校園中都只能使用自行車代步。
雖然稍顯麻煩,但騎自行車勉強也能算得上強身健體的一部分,所以新校長接任之後對此并沒有多做改動,而是一直延續了下去。
他們兩個都已經過了高中的年紀,自然不用像其他學生一樣那麽着急忙慌,于是沿着隔斷其他幾個分區的圍牆慢慢往前走着。
新年才剛剛過去沒多久,初中部并沒有開門,兩人邊走邊眺望着裏面的景色,不知道看到了什麽,葉喻茗的腳步忽然一頓。
“這棵樹原來沒被移走?”
入眼的是一顆足有兩人環抱那麽粗壯的松樹,雖然是冬天,但樹上的松針也只是稍稍有些蔫了,看上去還是一片青綠。
或許是來到了闊別已久的學校,也或許是記憶找回之後,葉喻茗曾經的性格也回來了一部分,連帶着這一段時間他的話比以往都多了不少。
“我記得從我初中開始,這棵松樹就一直在這裏了,不過當時這塊地方是高中部的區域。當年的校長一直說要把這棵松樹移到別的地方去,要多留一些位置來建設健身設施,我還以為已經移走了,都沒想到現在還能看它。”
祁溫瑄似乎也對這棵樹也別有印象,笑着點了點頭,随後不知為何偏過頭來看了一眼葉喻茗。
葉喻茗一只手撐着圍牆,一邊看向松樹:“感覺比前幾年又粗了許多。想當年這棵樹還是我們學校的标志性植物,不少人都喜歡來這裏乘涼。”
“……還有表白。”祁溫瑄接着葉喻茗的話說了下去,“光我在這裏見到的給學長遞情書的人,就不下十個。”
葉喻茗:“……”
這話他可沒法接。
好在祁溫瑄似乎也沒有想要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麽,又繼續說道:“我還記得,這棵樹當年就在高二教學樓邊上,學長似乎很喜歡這棵樹,從初中開始就經常偷偷溜到這棵樹下。”
其實葉喻茗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當年那麽喜歡這棵樹,或許它确實要被移走。之所以現在還留在這裏,主要還是祁溫瑄動用了一些鈔能力。
不過這件事情,沒必要告訴學長。
原先入眼的都是陌生的景象,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事物,葉喻茗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在面對祁溫瑄的時候總能說上不少話,此刻也沒怎麽停過,目光注視着松樹的側後方:“說起來,你是高一才轉的藝術生,那個時候你已經進入我們學校讀書了,應該就在那裏吧。”
他伸出了白淨的手指,朝着半空輕輕一點。
一如當年一樣,這跟纖長的手指,仿佛直接摁在了祁溫瑄的心髒之上。
學校有專門的區域供藝術生學習,如果葉喻茗沒記錯的話,當時的藝術部就在……
葉喻茗還在努力分辨曾經的方向的時候,伸出的手腕卻被祁溫瑄握住,随後在他的手背上輕輕落了下去。
“學長……真好看,哪裏都是最好看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
他由衷贊嘆道。
葉喻茗不由得睜大了雙眼,臉頰也不自覺微紅。
不是……光天化日的,他怎麽能……?
然而被握住的手不知怎麽了,完全僵住無法動彈,他只好抿了抿唇,微微側過腦袋轉移話題:“……說起來,你初中的時候來我們學校參加比賽,按理來說當時我們倆同屆,又見過面,怎麽我會對你完全沒有印象?”
葉喻茗有些想不通,現在的祁溫瑄已經能夠看得出來,長相足夠逆天,小時候的底子自然差不到哪裏去。甚至于據方源所說,他們兩個人當時見過面,還不止一次!
然而遺憾的是,即使所有的記憶都已經回來了,葉喻茗依然沒能從記憶當中挖掘出兩個人見面的場景。
從之前起葉喻茗就很好奇這件事了,不過他的性格并不是一個能直接問出口的人,直到現在借着這機會才說了出來。
祁溫瑄自顧自親完後也沒有把他手放開的想法,而是直接十指相扣,兩人慢慢朝前走着。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學長就在這棵松樹下面。”
祁溫瑄的手很熱,十指緊扣時,總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熱量從緊貼的皮膚中傳來。
像是什麽穩定劑一樣,總能安撫葉喻茗的情緒。
漸漸的,他似乎也不覺得有多別扭了,反而能大大方方的回握祁溫瑄。
“不過初次見面并不算美好……那個時候的我正好…心情不好。也可以說是賭氣,也可以說任性,總之來到了松樹邊上,最後是學長你開導的我。”
記憶遠飄,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祁溫瑄在學校裏面被同學稱作異類,就算代表學校出來參加比賽,也被所有參賽選手孤立。
十二三歲的小朋友,又哪裏分辨得出什麽好壞?
他們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和自己略有些差別的人,而謠言的力量又是無窮的,如同沉重的枷鎖一樣束縛在祁溫瑄身上。
雖然參加比賽的并不止這些人,但除了他們之外,剩餘早熟的孩子即使不屑于和那些人一起同流合污,但也沒有任何出手幫忙的想法。
祁溫瑄從小到大,幾乎都是在這樣的惡意當中度過每一天,而代表學校脫離原來的環境來參加比賽,這樣的惡意更是成倍的攻擊在他身上。
陌生的環境,惡意取笑他的同學。
一時間他仿佛處于風浪頂端一樣,稍有不慎就會被那些惡意化作的驚濤,狠狠的拍進名為堕落的深淵。
而這些惡意的來源,僅僅只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父親,而且這位性別為男的男生,又常常留着一頭格格不入的長發,和周圍所有的男生都不相同。
只需要這樣,就已經足夠讓所有人都孤立他了。
那天祁溫瑄之所以來到這裏,實在是因為被那群人用惡意謠言傷得狠了,才發洩似的跑到了松樹下面,趁着沒人,大聲的宣洩自己心中的憤怒。
那個年紀的他,還不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緒,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擊他們的惡意中傷。
只是他發洩的時候,卻沒想到松樹後面竟然還藏着一個人。
他才剛宣洩完自己的情緒,準備坐下來休息一下,就看到了松樹後面有一塊不一樣的顏色。
離得近,才發現原來後面還坐着一個人。
年紀不大,臉上還帶着點嬰兒肥,看上去應該和祁溫瑄同歲。但這個人不知道該說定力特別好,還是說好奇心實在過于旺盛,祁溫瑄站在那裏罵了半個小時,他就在背後邊聽他罵人,一邊翻書看了半個小時。
不過這個人還怪好的,被祁溫瑄發現後,沒等他說什麽,上來就安慰了他很久,不僅幫着他一起罵人,末了要分別之際,還想變戲法似的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顆糖,放到了一身髒兮兮的、頭發也相當淩亂的祁溫瑄手中。
當年,小小的葉喻茗伸出了稚嫩的手指,指着松樹,對着小小的祁溫瑄說:“你看到這棵松樹了嗎?它之所以能長得這麽大,就是因為經歷了不止一次的風吹雨打。你也一樣。”
“等到你長得像這棵松樹一樣大的時候,回頭再看這段經歷,或許就會發現,這些事情,也不過只是你成長道路當中的一個小小挫折而已,而你碰到的那些人,連一個小石子都算不上。”
“他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的能力比他們出衆,他們怕了,所以才會想着要打壓你。像這樣嫉妒心強的人,未來絕對會被你遠遠的抛在身後,你未來的成就可遠遠不止于此!千萬不要被這些人的話傷到,還因此否定你自己。”
“別生氣,別擔心,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說,我很閑的,每天都在這兒,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聽。而且我最會保密了,絕對不會告訴別人。”
彼時的葉喻茗就像一個小大人一樣,嘴裏說着作文裏面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的雞湯,試圖用這些話來安慰祁溫瑄。
但奇跡般的,盡管是老生常談的話,但他說出來之後,卻能很好的安撫祁溫瑄內心的黑暗。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祁溫瑄看向松樹,目光卻又不自覺的落在他的手上。
手很好看,不像是個努力讀書的人,手上也沒看到那些經年累月寫作業留下的痕跡。
應該是哪個不務正業的富二代吧。
小小的祁溫瑄這樣想着。
不然也不會說出天天都呆在松樹下面這種話來了。
不過成績不好也沒關系,反正他自己說的,什麽事情都可以和他說。
按照他那群過來比賽的同學的性格,也不會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那他罵人的話,完全不用擔心會傳到那群人耳朵裏。
挺好的,應該能成為一個好樹洞。
哦不,應該能成為一個漂亮的好樹洞。
小祁溫瑄內心覺得完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