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這個“也”字就用得很靈性。
宋皎月問：“所以小滿你也知道我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事情了？”
姜滿欲言又止，皎月在她們一圈人中向來是最受歡迎的那一個，小時候的孩子王暫且不論，進入青春期後，宋皎月迅速地抽個、發育，把父母雙方的長相優勢發揮得明明白白。青春期的宋皎月就像一團正在火中燃燒的花，美麗得讓人心驚膽顫。
當時有許多人給宋皎月寫情書。姜滿仍然記得那天是個周五黃昏，她從初中部來高中部找皎月姐，看見皎月姐從桌肚裏拿出一疊情書，當時姜滿還以為是試卷，傻乎乎地問：
“高中的作業這麽多嗎？”
後來宋皎月跟她說是情書，姜小滿吓了一跳，“鐘阿姨和宋叔叔知道嗎？”
“知道啊。”宋皎月不在乎地說，“他們讓我自己處理，他們哪有時間管我。”
“真好啊。”姜小滿十分羨慕，她爸媽管她管得十分嚴，可能是因為她是未足月早産兒，但是她都長這麽大了，父母總把自己當成脆弱的瓷娃娃，她們班組織春游的時候，她爸竟然還開着車跟過來。
然後姜小滿就成了年級上有名的豌豆公主。
可是宋皎月似乎不想要這樣的“自由”，“我倒是希望我老媽給我出出主意，可她竟然讓我自己看着辦，有什麽好看的，都是一群幼稚的小男生！”
姜小滿望着她笑：“皎皎姐，你剛才說話的樣子好像鐘阿姨哦。”
不止一個人說過，她很像她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
宋皎月也很喜歡聽別人這麽說，因為在她心裏，母親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所以她對母親又愛又敬，又有些自卑。
無論是姜幼菱還是姜小滿，都是腦袋極聰明的人，可她宋皎月似乎空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
青春期的男生荷爾蒙躁動，追人只看漂亮與否，他們無數次在情書裏描寫和誇贊她出衆的容貌，卻讓宋皎月心生反感。
姜小滿也知道宋皎月不愛別人誇她漂亮，便把她手上那疊情書拿過來，“那我幫你處理吧。”結果那天晚上被姜小滿的爸爸發現，差一點釀成慘禍。
不管怎麽說，宋皎月确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
她有第一眼就能吸引人目光的外表，也有烈火一般的性格。人們生來就容易被美麗又危險的人或者事物吸引，所以成年後的宋皎月也從來不缺追求者。
這還是姜滿第一次見宋皎月大費周章地去追求別人。
姜滿小心翼翼地提醒她：“皎月姐，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也許你沒有那麽喜歡他，只是因為他一直拒絕你，所以……”反而激發了宋皎月的征服欲。
“萬一是欲擒故縱呢！”姜滿有時候也會語出驚人，不過她本來就不是什麽乖乖女，她有自己的性格，否則當初也不會頂着父母的壓力選擇學醫。
只是她長了一張柔弱且充滿故事感的臉，總讓人誤會她身體很虛弱。
她臨床上的那些師兄剛開始也是這麽認為的，後來才慢慢發覺不對勁。
姜滿力勸道：“有的事情不能不信邪，沙裏淘金的事情真的不能做。”姜滿在心裏小小忏悔一下，老師們的人品和醫德都不錯，但感情是筆糊塗賬。
有的人适合做上級、做老師、做朋友，偶爾也會感嘆他們的人格魅力，但是他們不适合做家人，事情放到公開平臺上去說一說都是要被罵死的。
宋皎月想了想淩霄一副鋸嘴葫蘆的樣子，為他說幾句公道話：“他不是那樣的人。小滿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你爸以前也是幹骨科的呀！”
“再說了……”宋皎月說：“他之前都拒絕過我一次了，我也是要臉面的好嗎？怎麽可能再貼上去？”
她叫淩霄去找音樂會門票只不過是說辭，滕來的門票有市無價，早在放票的時候就被一搶而空。因為采取限購加粉絲認證的模式，就連黃牛手上都沒有什麽票。
現在音樂會都快開了，這個時候去哪兒找票？從她手上買嗎？
所以宋皎月在接到淩霄的電話時無疑是驚訝的，她不覺得淩霄在騙她，反而更擔心淩霄被別人騙。
宋皎月在給他地址後，後知後覺：“你要來找我？”
“不把票給你嗎？”淩霄竟然學會了反問。
“我家離醫院很遠的，你要不然叫個同城到付？”宋皎月知道醫院會分宿舍，像淩霄這樣的規培醫生，要麽就住在醫院裏面的宿舍，要麽就住在離醫院兩站地鐵站的新公寓。
淩霄問她：“那你現在是住在家裏嗎？”
“肯定呀，我又沒有其他的房子。”宋皎月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淩霄挂斷電話後，回辦公室坐着，今天的電腦又崩潰了。
他聽見旁邊的年輕同事憤怒地說道：“我才寫好的入院錄和首程記錄全都沒了，信息科應該過來幫我補上！我就說我記得自己寫過了！”
淩霄打開手機一看，果然群裏都在哭爹喊娘。
［下午的時候門診系統全部崩潰了，病人連號都挂不上，我這邊藥也開不出來……］
［還好我手疾眼快，富有經驗，我給保存到桌面文本了！］
［信息科那邊怎麽說？］
［說在修了，讓我們重啓試一下。］
于是淩霄試着關閉再打開，還是不行。
電腦被強制關機，圓形的虛線動作不斷在屏幕中央重複，淩霄看見了自己印在電腦屏幕上的臉，很是心不在焉。
旁邊的同事趁這個功夫和他唠嗑：“之前那小姑娘，聽說追你到麻醉科了？哎，淩霄，我記得你是單身不？”
“嗯。”
“那幹嘛不答應人家？人小姑娘臉皮薄，你再這樣下去就真的沒戲了。不過……你是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當然不是。
淩霄沒解釋什麽，站起來後又看了一眼電腦：“我看今天晚上電腦是好不了了，我先走了。”
同事比了一個OK的手勢給他。
原本淩霄準備叫個同城快送，後來賣花的店家打電話和他說找不到騎手接單，他便自己開車去拿。
老板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先生，給您添麻煩了……”
淩霄不擅長應付別人的客氣，一直愣在那裏，都不知道該不該把花接過來。
老板誇他：“您的脾氣真好。”要是旁的顧客早就差評退款一條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經濟不太行的原因，現在大家的戾氣都很大，好像每個人的頭上都盤着一朵烏雲，沒有一個打工人的精神狀态是穩定的。
“謝謝。”
淩霄取了花，便去做快送小哥。
他按着宋皎月給她的地址導航，但是等到了那附近才發現是私人住宅區，他沒有門禁不太好進去。
不過像這種住宅區應該會有私人管家，淩霄去按門衛的門鈴，想看看能不能把花和門票送進去。
門衛問了他要送的具體地址，讓他在外面等候。
于是淩霄站在外面的路燈下發呆，他背靠着牆壁，一條腿微微曲起，但他并不是在做什麽耍帥的動作，只是因為他的個子太高，這樣站着會舒服一些。
他偶爾低頭看懷裏的花，小心翼翼地把花因為路途颠簸而改變的位置撥回原位。
他折了兩個愛心放在裏面，他很不擅長用手去折這種東西，所以他是用腹腔鏡折的。
等人的時候總容易胡思亂想，他隐隐覺得自己不該來，他的底線似乎在一點點崩潰。
直到他擡頭，看見宋皎月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淩醫生，怎麽是你啊？你怎麽親自來當快遞小哥了？”
宋皎月也沒有想到淩霄會來，她老遠就看見路燈這邊有個長影子，走過來一看，竟然真是他。
“怎麽還有花啊？”
每次淩霄遇到宋皎月，笨拙的口舌就會變得更笨拙。
“送給我的嗎？”反倒是宋皎月把話都替他說了。
“嗯。”
“你嗯什麽呀？花都送了就不能吱個聲？”宋皎月有時候被他這性子能急死，可是啞巴美人有啞巴美人的好處，許多男人就是話太讨人嫌，所以英俊的面貌也變得可憎起來。
宋皎月不看花，反而一直盯着淩霄。她大大方方地朝他伸出手：“門票呢？”
她其實有點懷疑淩霄并沒有搞到票，否則以他的情商，哪裏想得到送花？
宋皎月在今天愈發确定，淩霄并不完全是個呆子，所以她偏偏想聽他說真實原因。
為什麽要和她道歉？
為什麽要送她花？
還有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
“這裏。”淩霄朝她攤開手心，裏面躺着兩顆小愛心，就和宋皎月那天折得一模一樣。
這并不是多難的折法，甚至在幼兒園和一年級的手工課上，老師都教過這種折法。
可是宋皎月那時候手工做得一塌糊塗，似乎都是別人幫她。
“你也……”
淩霄的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似乎期待她想起些什麽。他那天看到紙愛心的時候，又想起了餃子。
餃子是宋皎月，但是宋皎月不是餃子。
淩霄分得清，但時常陷進去。
直到他很清楚地聽宋皎月問：“诶？你也是按照那個很火的教程折的嗎？你的手好巧！”
“這就是門票。”淩霄低聲說：“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是想故意傷你的心。”
“那麽你今天就是答應我喽？”
淩霄又不說話了。
“你這個人真有意思，你要是拒絕我，還是在傷我的心，可是你又希望我不傷心。你這個人怎麽這樣畏畏縮縮的？”
大約是宋皎月的某一句話刺激到了他，他确實也覺得應該給她一個解釋。
“我想知道，送你票的那個人，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嗎？沒有其他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