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宋皎月是晚上才發現不對勁的,當她展平了兩張音樂會門票的時候,她總覺得它們有些眼熟。
這兩張票是“空白票”,是沈白托關系直接和滕來拿到的,所以和普通渠道的票不同,上面沒有綁定身份信息。
想明白這一點後,宋皎月直接撫額嘆氣,打電話給姜滿:“姜小滿,你那位買票的師兄姓什麽呀?”
姜滿說:“好像也是骨科大類的師兄,你等我去問問。”
“不用了。”宋皎月已經猜到了,“你讓我先緩口氣……”
等捋完這件事後,姜滿震驚:“這麽說來,錢不是從左口袋進了右口袋嗎?”
“很浪漫耶。”姜滿說:“很羅曼蒂克,就像兜兜轉轉的愛情故事,終于有了一個美好的結局。而且他願意為你花錢花精力,我媽經常說,看一個人是不是用心,就看他願不願意付出他缺少的東西,窮人的金錢,富人的時間……”
“不過,我應該早點問清楚的,這樣就不用繞來繞去了。”
“這個呆子。”宋皎月心想他是剛上班的醫生,應該沒什麽錢,要是害他縮衣節食就不好了,改天問問老爸在他們醫院規培一個月發多少錢。
挂斷了電話後,宋皎月望着那幾顆小愛心發笑:“手還挺巧的嘛。”
她當初折兩顆愛心費了不少功夫,這淩霄竟然折了這麽多愛心……宋皎月陷入沉思,難道外科醫生的手都這麽巧嗎?
宋皎月小心從書架頂端拿下一個盒子,把這幾顆小愛心放進去,這個書房從前是她的,後來成了爸媽的雜物堆積地,宋皎月抽空稍微收拾了一下,從角落裏翻出許多舊玩意兒。
直到她在地板下發現幾個大紙箱,裏面放的是她從小到大上學時用的書,還有畢業證畢業合照等。
宋皎月還以為被賣掉了,沒想到被父母一直留着。
她索性盤腿坐下來,把幾個箱子裏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開始慢慢收拾。
她翻到了小時候的作文和日記,小孩子的日記總是格外無聊,無非是今天又認識了什麽新朋友,爸媽又給自己買了什麽新玩具……
裏面提到頻率最多的兩個人是小白和小元宵,宋皎月想到了上次看到那張照片,她對于小元宵毫無印象,甚至連小白的形象都有些模糊,畢竟她只記得現在的沈白,實在很難把現在的翩翩少年和當初被她打得嗷嗷直哭的小胖墩聯系在一起。
她又翻到了一些合照,幼年宋皎月毫無疑問是人群中的焦點,她看着這些照片,嘴角就忍不住彎起來,就像看到一群可愛的小孩子,卻并不把自己與照片裏的人等同。
幼兒園之後是小學,然後初中……宋皎月是在高中最後一年出國,但是所有的記錄在高一時戛然而止。
宋皎月總是覺得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
她最後把這些東西整理好,一擡頭才發現母親走到了門口。
“媽?”宋皎月從地上站起來,腿因為坐了太久有些發麻,差點一個踉跄。
“小心點。”鐘成英說:“我聽你爸說了你談戀愛的事情,他這會兒正郁悶呢!”
鐘成英并不追問那人是誰,只是詢問:“和這個人在一起,你覺得開心嗎?”
宋皎月點了點頭。
“開心就好。”鐘成英觀察女兒的神色,确認她不是在說假話,“反正我和你爸,總是希望你能開心一點。”
母親這麽說,反倒讓宋皎月覺得瞞着母親不太好,“其實說也能說……”
宋皎月神秘兮兮地把母親拉到一邊:“他叫淩霄,是今年新進外科基地的規培醫生,現在在麻醉科輪轉,他是學運動醫學的……”
宋皎月拉着母親的手說:“媽!如果之後他到你們科輪轉,你可千萬不要為難他!”
鐘成英瞥她一眼:“小沒良心的家夥,怎麽我女兒的男朋友還是我的仇人嗎?而且我一個當上級的人,犯得着去為難他?”
宋皎月笑嘻嘻地吹捧道:“媽,您可不是普通上級,是上級的上級!”
鐘成英看女兒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心口一塊大石忽而落下來,她突然抱住了女兒,但是衰老的她已經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把女兒牢牢地護在懷裏,只能做一個擁抱。
“你長大了。”
宋皎月愕然,說:“我早就長大了。”她今年都27歲了,已經做了将近十年的成年人。
“我并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現在看到你這樣,我真的很高興。”
鐘成英的一句話透露出太多信息,可是最終她什麽也沒說,只是說:“下次我要去看看,能讓我女兒主動追的人,長什麽樣子。”
晚上。
夫妻兩個同時失眠,但不是為同一件事情。
宋思禮非常不爽:“送花都送到家門口了,下一步他想幹什麽?不是前幾天才說沒戲了嗎?這種搖擺不定的人不能要!”
可惜老婆和他不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她喜歡就讓她談吧,你總不能攔着她,不讓她談戀愛。我看她回國這些天的狀态很好,我心裏也沒有別的事情了。”
宋思禮一直知道老婆的心結,想到當年女兒出國的事情,是他們兩個人同時的傷。
鐘成英仰躺在床上,盯着黑暗裏的吊燈出神:“我爸媽對我怎樣,你是知道的,我是家裏老大,長姐如母,從小習慣照顧兩個妹妹……我一直覺得,自己有了女兒會做一個好媽媽,可是我做得不夠好……”
丈夫握住了她的手,“不是你的錯,是我們的疏忽。”
“所以她只要高興就好了,我希望她高興,又怕她受傷害。”
宋思禮沉默,過了一會兒說:“不會的,她還有我們呢。”
老婆很明顯已經知道了女兒的男朋友是誰,不過宋思禮沒問,他決定自己去找答案。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過分,都不知道主動來老丈人面前問個好!
宋思禮不知道的是,淩霄這會兒在為寫情書發愁。
他很顯然沒有他老丈人那麽會寫情書,又不懂得去網上借鑒,只好自己抓耳撓腮地苦想。
于是,宋皎月收到了一封滿是廢話的情書,從他這周收了幾個病人出了幾個病人開始說起,他還要同時在麻醉科打工,真是令人聞之落淚。
宋皎月不清楚他的家庭狀況,從他的穿衣打扮上猜測他家應該不窮,但是他這把年紀了,總不好再向家裏要錢。也不知道之前他花了那麽一大筆錢,現在兜裏的錢還夠不夠吃飯?
那筆錢說到底是進了自己的口袋,宋皎月還沒想好怎麽和他說這筆烏龍賬,她正煩惱的時候對面的姜小滿笑起來:“皎月姐,你心疼他了!”
“不過你也別擔心了,他有規培工資的,而且我們醫院還蠻大方的。”
宋皎月好奇道:“那你們一個月能發多少?”
“我們是基本工資加全勤加科室績效,在本科室輪轉的錢會多一點,在外面輪轉就不能分科室績效。”
“那你們骨科一個月能發多少?”宋皎月下意識還是把手外科和運動醫學科歸于骨科。
“那得看哪個組了,骨科現在只有脊柱還好一些,創傷組根本不行。”姜滿和她說八卦:“其實現在運動醫學的老大原先是骨科的人,分家之後兩邊很不對付。”
“怎麽說?”
“要搶關節的生意嘛,你想運動醫學把關節的生意都搶走了,骨科都沒病人了!而且運動醫學的現老大和骨科的現老大曾經是一家,有一些舊恩怨的。”
宋皎月忽然想起,姜小滿的爸爸顧方池叔叔在轉行做律師之前曾是骨科脊柱組的醫生,可能知道其中內幕。大約也是這個原因,小滿并沒有去湊脊柱組或者運動醫學的熱鬧,而是選擇了手外科。
宋皎月原先覺得,大家都是從骨科分出來的,關系應該很好,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應叔叔是運動醫學的新老大,現在運動醫學和骨科那裏可謂是勢如水火……”
從小滿口中說出來的事情超出了宋皎月的想象,她潛意識裏覺得小滿不應該知道這些複雜的事情,“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我爸媽和我說的。”小滿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你也許會覺得我太世故了,但是當一個好醫生本來就不止看病一件事,在我不能改變社會規則之前,我只能順應它運行的法則,以期待将來可以站到去改變這個社會的位置上。”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了,我們手外科和他們沒有太多利益沖突,關系相對來說比較簡單,你倒是提醒提醒你的新男友,可千萬別随便站隊!”
可是宋皎月突然想到一事:“他好像是主任的學生诶……”
“那沒事了,他這種算主任的嫡系,已經和主任綁死了。”
緊接着宋皎月又從姜小滿口中得知了更多信息:現代運動醫學科的主任應逐和姜小滿的爸爸顧方池曾經是骨科脊柱組的師兄弟,而骨科的兩任大主任都是出身脊柱組,是師徒關系,都因“三高”問題突發A型夾層,進了醫院急診。
這兩場手術都是鐘主任和宋主任做的,但不幸的是老老主任搶救過來了,老主任卻因心髒大血管破裂死在了手術臺上。
所以說宋皎月的爸媽和骨科的兩位主任還有些淵源。
“我爸說應主任年輕時私德有虧,但是學術醫術都不錯,為人還算清廉正直,他挑中了你男朋友做學生,跟着他應當也是不錯的。”
看來這些話小滿的爸媽早就替小滿分析過了,宋皎月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小滿,許多時候我比你強勢,但更多時候你比我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