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一轉眼又過了許多天，新的作物種子已經入土安眠，田裏的事也有了了結，除了偶爾需要費心照料外，日子倒也算得上清閑。

人得了空閑，心就要開始忙起來了。

雖說楚氏母女在農忙時也沒嘗過下田的苦，可那段時間好歹知道裝模作樣，假裝自己忙的衣帶不解，頭重腳輕，費不出心來作弄人。

這不，農忙剛過，楚氏母女又開始作起妖來，整日無事生非，非要看着楚枝忙的團團轉才罷休。

“那個誰，去把裏屋打掃一下”楚靈高昂着頭，斜眯着眼，重重的踢了幾下雜物房的門，讓半睡中的楚枝猛的驚醒，“我和娘親出去逛街，你乖乖在家待着！當好看門狗的差事”

交代完事，楚靈嫌棄的掃了幾眼小屋子，一扭腰幾轉臀的離開了，配上滿頭七上八下的花簪子和身上五彩缤紛甚是鮮豔的長裙，活像田裏炸了翅的野/雞。

被驚醒的楚枝心上像是壓了幾百噸的烏雲，沉郁低抑，忍不住摸摸手腕上的木镯，恨不得将楚靈削個禿光。

昨天晚上就着月光在一大盆土坷垃裏挑陳年舊豆，今早做了飯後還沒打個盹便又來找茬。日子真像是浸入苦水裏，澀苦的沒完沒了。

“啧，誰家的豬圈竟給搬屋裏了”楚枝看着亂七八糟的屋子目瞪口呆，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住下去的，許是沉迷于在垃圾堆裏找東西的探索感？呵，誰知道呢。

“反正都是我的事”楚枝也不再埋怨，開始收拾起屋子，早做早完事，還能有時間再去小眯一會。

孟雀之前問自己為什麽不逃。楚枝有時候自己也會忍不住想，就這樣的生活，為什麽不逃？哪怕是勾欄院裏，日子估計也比現在要好上許多。

為什麽，為什麽，或許是有些事情還尚未了結，總要求個善惡有報，因果有終，否則執念難消，恐怕要在心中擱置一輩子。

終于掃完了地，楚枝一轉身正對上屋中的銅鏡，鏡中的人也稱得上是月貌花容，嬌俏動人，可惜橫亘在側臉的刀疤生生毀了這份美好。

瑕不遮瑜？孟雀嘴裏的漂亮話兒可當不得真，又不是瑤宮仙子，平常女兒家臉上挂道疤痕，哼，看着好看才奇怪。

不知為何，今兒個竟在意起容貌了，按平常，看見自己臉上的傷痕只會想起諸多不堪的往事，怎會去注意它是否有損美感，可能是剛換了季節，想法也變了許多罷，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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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孟雀，楚枝将手中的掃把在地面迅疾的掃了幾下，突然想起上次離別時她說過的話，也不知道是否當真？

————————（憶）

“哈，終于都收拾完了！”孟雀高興的歡呼一聲，看着大大小小堆摞在一起的裝滿花生的袋子，心中滿滿都是成就感 。

“快來坐下歇會”楚枝渾身疲軟也顧不得髒，直接坐在地上，懶懶的斜倚着身旁的花生袋，像只吃飽喝足在暖陽下伸爪的小貓兒。

“嗬，你倒是會挑地方”孟雀也毫不拘束直接坐在她身旁，也就近拉了個布袋充當靠枕，“不過，你确實應該好好休息一會，就你那小身板，別再累壞了”

“切，別小瞧我”楚枝不甘示弱地揮了揮小小的拳頭，“想當年我自己一個人也做完了所有事”

雖然耗費的時間有點長，大概是四天？五天？還是…，害！反正不管多少天也都做完了！妥妥的“楚枝式”死鴨子嘴硬。

“是嗎，好厲害哦！嗬嗬嗬”

“噗嗤，你那是什麽怪音？像村東大嬸家的大白鵝一樣！”楚枝被她的怪音調逗得笑個不停，舒坦的直接仰倒在身後的袋子上。

天藍得淺淺淡淡，零零落落的幾朵小團雲好似生了靈智，雀躍又慢緩的飄跑着離去。

“嘁，大白鵝？大白鵝有我這麽可愛讨喜嘛，瞧你笑得，像炸□□兒的花兒”孟雀佯裝生氣的翻個白眼，卻怎麽也藏不住眉眼間的好心情。

“好了好了，不笑了，我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孟雀故作正經的坐直身子，認真的看向楚枝，“夢見我帶你去了一個地方，我仔細一瞧，原來是我家的小破院”

“那？”楚枝看着她欲語還休，想說不說的糾結樣子，倒也不急，故意笑眯眯的回看着她，眸色清澈，仿佛真的不懂話裏的意思。

“你是在邀請我去做客？”

“不然呢？難得遇到親近的朋友，自然要多走動”孟雀對待朋友向來重視，回家做客是必定要的，只是說起“朋友”時只感覺怪怪的，竟有些拗口。

“行罷，等我找些楚家人不在的時間，肯定會登門拜訪的，到時你不要嫌我禮薄便好”

“害，兩手空空就行，我家的小木門永遠向你敞開”

……

沒想到一發呆便耽擱了這麽長的時間，楚枝雙腿站的僵酸，小心翼翼的活動幾下才敢走動。

“朋友？”自己終于也算是有朋友了，很不錯嘛，難怪有些人喜歡交友，這般感覺倒讓心裏生出些眷戀來，嗯，朋友的感覺，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