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探秘
探秘
白璟一愣,瞳孔像凍住般僵硬,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信息素的味道,對于沒被标記的雌蟲來說,比毒藥還致命。
齊路沖那玩家吼了一聲,“淩遷,你亂發什麽情,剛才搶別人的雌蟲還沒搶夠?”
淩遷枕着雙臂,眼神充滿蔑視,牛仔褂顯得他吊兒郎當。
他絲毫不在意其他玩家的看法,本以為複活賽又要連滾帶爬,不想多了數十只軍雌傍身,算是高枕無憂了。
“怎麽能說雄蟲發情呢,發情的是那個率領軍雌找到漩渦的小母蟲吧。”
谷唯秋一聲不吭,再次咬了白璟的腺體。
白璟被口哨驚到後,一直魂不守舍,眼神總往淩遷身上瞟,連雌君的卵都快忘了孵。
谷唯秋看清了現實。
親近信息素是軍雌的本能,即便在惡劣的副本環境中意識到雄蟲的無用,還是會被高級雄蟲的信息素俘獲,繼而向雄蟲順服。
白璟,也是一樣的。
對他好,是出于良好的“蟲德”,是對雄蟲的本能崇拜。
谷唯秋的心理負擔小了點,又覺得心底深處被刺痛了。
他把奇怪的念頭掃出大腦,沒有什麽比通關複活賽去主城彙合更重要。
白璟需要雄蟲的信息素,他也需要白璟的力量。
光明正大,光明磊落,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
“好點了沒。”谷唯秋溫聲問。
白璟輕輕點頭,臉上的紅潮褪了些,“對不起。”
“沒事,不怪你。”
谷唯秋無聲地嘆了口氣,面上維持着溫柔,轉身向石窟附近走去。
白璟在後面跟着。
“雄主。”
谷唯秋回過頭,他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了,可雌侍欲言又止,恢複了理智的眼神裏滿懷歉意。
“我不想離開您,”白璟說,“請您今夜完全标記我吧。”
谷唯秋一連後退好幾步。
他真要捂好褲子,且不說白璟雖然是條蟲但美得讓人想下手,且不說只要通關了大夥就一拍兩散——
他只是條F級雄蟲,沒有長出尾鈎的那種。
等到褲子脫了,他裝大尾巴狼的事兒兜不住了,白璟八成就要後悔。
“……”
白璟的神情真摯又憧憬,等待着他的回複。
半晌。
谷唯秋兩手按着他的肩膀,說:“你回去打聽打聽就會知道,我從不完全标記雌蟲。”
這種時候,蘭斯特的身份反而好用。
他說的是破不了的謊言。他的原主,就是睡母蟲不給名分的爛蟲。
白璟失落的眼神被月光映照着,美得像藍寶石。
谷唯秋驀然心動,卻仍保有理智。
他真有蟲德,換了其他雄蟲,面對雌侍如此卑微的請求,肯定就答應了。
在蟲族的母蟲看來,交I配是和吃飯差不多平常的事。
白璟純潔的外表讓谷唯秋很容易忽視他的內核:一條天生渴望和雄蟲結合的雌蟲。
和愛情很像,但絕不是愛情。
否則……
谷唯秋看向被白璟照顧好的雌君卵,那就是鐵一般的證據。
白璟不在意雄主被“分享”,不懂得嫉妒。
夜幕降臨後,鬥大的星辰墜落在地平線上,玩家和雌蟲們都去石窟旁的土壕裏了。
谷唯秋走在前頭,越想越悶火,回頭快走幾步,勾住白璟的脖子。
眼前豐盈柔軟的嘴唇看着太舒服了,在月光下發亮,像是要把他吸住。
要命……
絕不能看太久。
谷唯秋暗自嘆氣,他撸開白璟的前發,在雪白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
白璟吓了一跳,瞪大眼抱着雌卵,滿臉紅潮。
谷唯秋沒看他,抄起口袋,自顧自向土壕走去。
……
回去的路上,谷唯秋留意了地形。
副本名叫【蟲族石窟】,想來與蟲族的過去或未來有緊密的聯系。
玩家們被傳送到的地圖是荒山密林。
主線觸發地“蟲族石窟”就在綿延不斷的群山腳下,山岩上雕刻着數不清的拱門和蟲族軍士石像。
白天的石窟,土黃色中摻了些暖橘色,乍一看像布滿了孔洞的蟲巢,密密麻麻地排列成串,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可一到了晚上,映着石窟前的水光,石窟又成了充滿神秘色彩的寶藍色。
只是水影裏倒映的軍士臉頰滄桑無比,細看之下是扭曲痛苦的神情,疼痛的模樣千奇百怪,讓人不禁聯想雕刻他們的人處于什麽目的把軍士塑造成這樣。
一陣冷風吹過,把水面吹出細紋。
石雕軍士們的臉也逐漸扭曲,拿着冷兵器的大手似乎随時要舉起來屠殺一番。
不知是不是幻聽,隐約間,竟然有視死如歸的軍歌幽幽傳入耳中。
好像唱着:“我們已經走到了盡頭,但我們決不投降——”
玩家們噤若寒蟬,紛紛走進石窟。
石窟的大門比供奉将士們的拱門寬敞些,一進去豁然開朗。
大家穿梭在拱形石門中找線索,淩遷領着一群雌蟲浩浩蕩蕩地走大路,幾乎把通道堵得遮天蔽日。
谷唯秋片刻思忖,選了一條偏僻的小路。
它幽深安靜,似乎在等人造訪。
一路走來,路越來越狹窄,頭頂的高度也降低了些,牆壁上精致的花紋在燭光下眼花缭亂,往前一看,仿佛走了萬花筒。
“咔嚓。”
端着火燭的谷唯秋吓得一哆嗦,以為踩到了什麽機關。
擡腳一看,是一具白骨化的屍體。
屍體的尾部沒有突出的長鈎,一時間難以判斷是人類還是雌蟲。
谷唯秋蹲下來查看,它生前似乎沒有嚴重的外傷,可能是在石窟深處的緣故,沒有被外面的風沙侵蝕,只有小動物留下的幾處啃咬。
白璟對骸骨很感興趣,跟在他身邊仔細看着,說:“是異星人。”
異星人?
這在白璟看來是常識,谷唯秋自然不敢亂問,便把燭臺交給白璟後示意他去另一面查看,自己則是偷偷檢索。
【異星又名Gaia,直徑12742 km的銀河系行星,平均公轉速度29.783 km/s。70.8%被水覆蓋,大氣層主要由氧和氮組成……】
谷唯秋沒找到圖片,可一連翻了數頁無聊的數據,越看越莫名熟悉。
靠。
蟲族口中的異星,不就是藍星麽。
為什麽藍星人會死在蟲族供奉用的石窟裏?被抓來做苦力了?
他繼續向下翻。
【距今4萬8千年的超遠古時代,異星人曾祈求坎布二世蟲皇的恩賜,與蟲族子孫繁盛的伊索爾帝國通商,千年後,蟲族在流星墜落的天災中死傷無數,從此失去了與異星人的聯系】
谷唯秋退出界面,想起白璟無意中看到過檢索記錄,打算把異星的詞條删除。
忽然,他注意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除了搜索“丢棄母蟲”和“母蟲硬化”相關的內容外,他還搜過“臨時标記”。
“——!”
沒有幾個25歲的男人會在上床前特意查一查怎麽辦事。标記雌蟲這種事,25歲的雄蟲憑本能也該明白怎麽做。
最要命的是,系統界面的右上方,就寫着他的大名。
在副本中,捂緊身份卡上的馬甲,是保命的關鍵。
谷唯秋在燭火的陰影中悄然看向白璟。
石洞裏不寬敞,白璟把翅膀收得緊緊的,正在摸索牆上的紋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谷唯秋不禁想白璟是沒看到還是刻意沒說。如果是後者,埋下疑影等以後追究,可就麻煩了。
“雄主,這邊。”
白璟招呼他,把燭臺端近牆壁,細密的縫隙看似淩亂,吹掉上面多餘的塵土後,露出一副雕刻華麗的地圖。
地圖上蟲來蟲往,在蟲聲鼎沸的長街上穿着粗布衣服閑逛,有的站在石橋上呼喚親朋。輝煌威嚴的宮殿外有列隊的士兵,巡邏回來的隊伍正向長官報告。
繁華的鬧市景象,讓谷唯秋想到了清明上河圖。
谷唯秋覺得這圖有門道,思索了一會兒,抛出一個震驚白璟的問題。
“這是哪兒?”
白璟驚愕地看着他,“雄主,這是伊索爾帝國的首都呀,您怎麽不認識了。”
不錯。蘭斯特的母族是哈頓元帥都要關照的戈洛家族,再好吃懶做,不認識首都的地圖也太離譜了。
谷唯秋等到機會了。
他佯裝頭痛,在石壁下坐下來,手掌遮臉按太陽穴,“不瞞你說,死裏逃生後,我似乎喪失了作為雄蟲的直覺。我真沒用。”
“怎麽會這樣。”白璟跪坐在他身邊關切地詢問。
谷唯秋嘆了口氣,指着腕間的通訊器,“我早年游歷諸星,結識過一個異星人朋友,這玩意就是他給我的。自那之後,我的腦子裏莫名多了異星人的常識。”
白璟連連點頭,顯然是心中疑惑徹底解開的模樣,喃喃着:“他叫,谷、谷唯秋……是麽。”
名字這個東西挺神奇的。
尤其是一只小母蟲看着通訊器界面,歪着頭,一點點把它念出來的時候。
跨越時空般的感覺,白璟離真實的“他”很近,又很遠。
“是個好聽的名字。”白璟笑着說。
谷唯秋心跳漏了一拍,又問道:“那我現在長得什麽樣子,有沒有變成異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