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親吻
親吻
直播間的觀衆摸準了主播夜貓子的習性,剛踩點前來,就看到了翹首以盼的勁爆場面。
不過他們多半是留言咒罵的,主播選的姿勢未免太妙了,處于上帝視角的他們只能看到主播的脊背和白璟攤落在枕邊的垂耳碎發。
看了個寂寞。
如果白璟知道自己經歷的一切有幾萬個人在看,肯定會突破麻醉的極限原地飛起來。
他的眼珠毫無神采,提線木偶一般注視着上方的雄蟲,難以遏制的生理沖動在雄蟲低身時已爆發,他感覺到信息素在不受控制地擴散,企圖包圍雄蟲,讓雄蟲留在自己身邊。
可雄蟲散發出的信息素很微弱,這讓他有點失落,或許是他還不能讓雄蟲盡情地釋放信息素給自己。
白璟甚至猜不出,雄蟲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清醒的。
雄蟲的嘴唇很薄,有點涼意,觸感讓他着迷。
不行……
掙脫本能之外,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如果異化傳染給了雄蟲,那将是賠上性命也無法彌補的罪過。
他用盡全力,指間在被單上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坑窪。
雄蟲還在親吻他,不是那種濃烈的吻,溫柔又克制,落下來不會停留太久,但離開後總會再回來,離開的時間也不會太久。
後來,雄蟲慢慢擡起身體,白璟預感那可能是最後一下了,正如他想的那樣,雄蟲這次離開的時間約有幾十秒,最後一次,比之前所有的親吻都重一點的吻落下來,在他的嘴唇上輾轉,輕輕咬住了他的下唇。
他在那一瞬間眼神渙散失去焦距,身體猛然一抖,許久才放松下來。
電流般的感覺游走在四肢百骸,頭皮從緊張到舒展,細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落下來,打濕了兩耳邊長長的碎發。
“你、你不會是……”
那話只說了一半,雄蟲試探性的疑問變成了輕笑聲。
白璟這才知道,他清醒着的事,雄蟲從一開始就心知肚明。
他初次有了對雄蟲的記憶,是雄蟲躺在運送雌卵的貨車上。他當時和其他雌侍、雌奴都在車裏,被壓得喘不過氣。
記得雄蟲曾對旁邊的朋友炫耀自己的“戰績”,如今想來,平日裏溫柔的雄主,換了個地方真就換了個蟲樣。
雄蟲扶他起身,幫他擦着額角的汗水,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在他的耳邊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院長為了自己在保健院的太平,不會讓你有事的。”
什麽意思……
護士們說,不殺死腺體異化必然進展,殺死腺體也只有20%的概率活下來。
雄蟲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說:“相信我,第二戰地保健院藏着一個控制雌蟲異化的巨大陰謀,但異化病毒不會再來找你,你非但不會惡化,反而會很快好起來的。”
不,他無法相信。
雄蟲的眸光在燈罩旁隐隐綽綽,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白璟,你既然把我奉做神明,就該無條件相信我。”
白璟再次想起了訓導官的話,他合上眼,算是認了。
雄蟲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高興地說:“那我帶你去洗個澡,這樣睡覺會不舒服吧。”
……
半夜。
通訊器亮起的同時,枕臂側卧的谷唯秋睜開眼按住了它。
在主神締造的空間中逃亡數日,他早就被迫養成了和通訊器“一體同心”的本能。
過去,每次來任務都是一次驚吓,可這回,他對系統消息裏躺着的那個任務太期待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麥啤斯的到來,将揭開第二戰地保健院的最後一層面紗。
【系統提示:您已進入“第二戰地保健院”的最後環節】
【主線任務“孕雌的異化真相”已發布】
【在最後一關,玩家只需活過蟲歷649年5月17日】
【屆時,玩家會被傳送回中央大廳,站在伊索爾元帥的雕像下方,回答查爾副将提出的所有問題】
【通關積分獎勵:5000】
【答題積分獎勵:10000】
……
站在雕像下方麽。
谷唯秋記得查爾曾說過,玩家通關失敗時伊索爾元帥會睜眼殺人,原來是這個意思。
看來,接下來的每一步,他必須眼明心亮,否則即便稀裏糊塗地活過了5月17日,也終将死在伊索爾的利刃之下。
不過,比起将來的危機,眼前還有一樁事。
他昨天挑明了與院方對立的立場,此刻已成了重點監控對象。
趁院長沒動手,得想個辦法離開這裏。
叮。
【最新消息:當前已有3位玩家通關指定區域回到了中央大廳 “蟲族石窟”,請剩餘的玩家再接再厲,你們的拼搏,會成為開啓伊索爾第一帝國過往的重要助力!】
谷唯秋打開查爾的羊皮卷,空軍總部,機械軍火庫,戰略支援所均已點亮,是淩遷、齊路和吳隐知通關了各自的指定區域。
他向直播間的屏幕比了個拳頭,他知道齊路看得見。
……
蟲族石窟,中央大廳。
齊路露出淡淡的笑容,雖然谷唯秋看不到他,他還是把拳頭接近,在屏幕上碰了一下。
“要平安回來哦。”
祭臺上,伊索爾元帥像按着重劍,眉頭緊鎖。他高大的身軀俯視着一切,羊皮卷上忽閃忽滅的區域中,玩家們還在戰鬥。
查爾副将的骷髅架子縮在盔甲裏,他手裏的正版羊皮卷攤開在祭臺上。
內測難度最高的“第二戰地保健院”顯示:玩家尚在存活狀态。
查爾不由得感嘆,他推薦了那麽多好地方,這位叫谷唯秋的玩家還是選擇了地獄般的第二戰地保健院,真是不顧自身安危的好戰士。
合上羊皮卷,查爾擡起頭,骨架嘎達響了幾聲,胸腔發出悲鳴:麥啤斯上将,我敬愛的長官,我親愛的朋友啊……
祭臺下,三名率先回來的玩家各自站定一個區域,保持着充分的距離。
半晌,淩遷起身拍了軍裝褲的土,伸着懶腰打了個呵欠,他瞟了一眼齊路身邊的大個子軍雌。
呦呵,被改造成一副銅牆鐵壁般的模樣,真是有點吓人。只是不知道戰鬥力如何,是不是一具空架子。
淩遷回頭看了一眼跟随自己的四十幾條軍雌,下一場他仍掌握絕對優勢。
只是見慣了副本裏的大個軍雄,再看這些軍雌,長得難免有些“小氣”。
他從前以為齊路安分,沒想到齊路棋高一着選了機械軍火庫,任務做得順利不說,還揩了軍火庫的油瘋狂給機械軍雌疊buff。
如果不是提前完成任務,他的積分肯定要被齊路超過了。
可齊路似乎沒把他放在眼裏,傳送回來後就一直盯着直播間的屏幕,他知道,那是谷唯秋的直播間。
“哎,別怪我說話難聽,你的好隊友這會兒還有心情泡母蟲,他還不知道自己怕是回不來了。”
齊路擡起頭,眼睑下的傷疤因為眉頭皺起緊縮些許,“你什麽意思。”
淩遷有故意挑釁的成分,卻也說了大實話。
“我剛才翻了錄播,這小子謊稱是麥啤斯的親信,一上來就踩了最後一關的雷,麥啤斯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他又說:“別和我提他蘭斯特的身份,4萬8千年後的孫子,換了誰都認不出來的。”
齊路沒有接下他的話題,反倒鄭重地對他說:“你好像對谷唯秋有什麽芥蒂,我可提醒你,接下來的團體戰,大家都是隊友。”
淩遷心底冷笑幾聲。
他側過臉,紮滿骨釘的耳朵仿佛聽到了剛被主神卷入副本時觀衆的歡呼。
谷唯秋或許不認識他,可他早就知道谷唯秋這號人物了。
挑戰賽之前,谷唯秋的“黑歷史”有一堆。
他進本早,聽說新來的一批玩家裏有個不得了的人物,好像是在國家級別的記憶力競賽中拔得頭籌後被最好的大學破格錄取,結果入學後泯然衆人,後來幹脆不出現在校園裏了。
在淩遷看來,這種溫室養育的花朵肯定有着不得了的家庭背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裏有資源和時間準備記憶力競賽這種邪門的比賽。
主神召喚的新一批玩家中,谷唯秋的起始數據到了驚人的高度。
直播間的觀衆向來擅長造神,一通天花亂墜的宣傳後,系統剛一開,就有不少人當場下了重注。
可谷唯秋重複了在大學校園的歷史,以至于淩遷一想起這人,腦海裏就只有“高開低走”四個字。
就沒見過起步高得飛起,後面卻如此拉胯的人。
直播間罵聲一片,關注人數從十幾萬人暴跌到幾百,他相信剩下的幾百人是投了大數目實在不甘心才沒走。
淩遷一時想不通谷唯秋是真的不成,還是在戲耍倒黴的觀衆。
不過,能淪落到給大佬開盲盒差點死掉,是出乎意料的。
淩遷從空軍總部回來時,遇到了戰略支援所通關的榜三吳隐知,也聽說了些谷唯秋被暗地裏針對的事。
沒有哪個老玩家會喜歡超級新人,吳隐知告訴他,自谷唯秋進本被關注的那天起,高層玩家之間就流傳着一句話:絕不能讓這個新人出頭。
淩遷是在蟲族石窟才翻身的中層玩家,沒接觸過上面的人,他只知道,高層玩家的共識肯定不會有錯。
就算沒有這層原因,他也讨厭谷唯秋這般出生在羅馬卻自甘堕落的人。
谷唯秋和所有玩家都不同,沒有副本推崇的奮鬥精神,真的只是被人類生來怕死的基因催促着,每天以最低的成本活着而已。
可時局天天都在變,就像他忽然被鑒定為S級雄蟲,一舉翻身成了複活賽的第一,谷唯秋的身邊出現了一條不得了的雌蟲。
淩遷又想起了高層玩家們的共識,沒有人知道複活賽後雄蟲的身份能維持多久,一旦白璟在谷唯秋身邊長成,那必将是巨大的威脅。
他點開通訊器,進入了谷唯秋的直播間。
鏡頭裏,谷唯秋在和白璟說話。
“我要去對面的309見一條雌蟲。”
已經在床坐起身的白璟打了個呵欠,重新躺回了被窩裏。
淩遷盯着白璟的後腦勺,不由得想:這條母蟲看着呆呆的,得知雄主要去單獨見別的雌蟲,還挺會察言觀色。
這呵欠恐怕是假的,擺明不想耽誤雄蟲的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