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隐忍

隐忍

“胥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樂筝鳶欲言又止,他扣響了門扉,神佛不眷顧他,怎麽他方才就沒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沖動,他是不是真的太着急了。

胥堯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在生樂筝鳶的氣,他只是在想,胥霖為什麽要将東西放在假戒指上,而且...身為病秧子的二皇子,其實在小說中提及到的部分也不多,只知道胥霖的母家并不是什麽達官貴胄,前皇後瞧不上胥霖的生母,總說她是不入流的鄉野丫頭。

只是也沒說這僻遠的地方究竟在哪。不過胥堯猜想,應當就是胥霖受封的南疆才對。

胥堯這邊正想着,眼神往外一瞥,瞧見站在門外的樂筝鳶。

兩人雙目相對,

樂筝鳶的眼睛就好像是雨天那灰白色的天空,他的眼白和牆漆一樣,但瞳仁卻是像是混色的玻璃珠。

“只是你什麽?”胥堯問道。

樂筝鳶支支吾吾,比初次見面時還要遲疑、停頓,胥堯能感覺的到,樂筝鳶是有什麽東西不願意告訴自己,或者那是他的逆鱗。

“我擦幹淨了。”樂筝鳶将絹帕展開,露出裏頭銀锃锃的指環,剛好适合胥堯的尾指,他重新套在小指上,卻覺得這材質冰涼,如附骨之疽從接觸的地方慢慢侵蝕到他的心口。

滔天的痛感就在一瞬間突然襲來,從心口到四肢經脈至骨髓,就像是被蟲咬那樣,這一次比之前那一次來的更加厲害,胥堯扶着牆壁,留長的指甲從牆壁上刮出五道爪印。

刺耳的聲音撓着耳膜,但比起鑽心的痛,只不過是滄海中一粟。

“胥堯,怎麽回事?”樂筝鳶一個健步上前摟住胥堯,但胥堯已經是痛紅了眼睛,這樂筝鳶就好像是送上門來的活靶子,明明胥堯自己也清楚,将痛苦遞加到別人身上不過是權宜之計,只能緩解一時,而不能終末。

但他還是忍不住那麽做了。

細長的脖頸上黏着烏黑的發絲,胥堯只是下意識的去尋找舒緩痛楚的東西,比如,

咬上肩頭那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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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樂筝鳶沒有想到胥堯會咬自己,他試着推開胥堯,但肩胛上的肌肉被胥堯死死的咬住,也不知道看着柔弱無骨的胥堯哪裏來的那麽大力氣,自己怎麽也沒法逃離那一口銀牙。

胥堯攀上樂筝鳶的骨節分明的背脊,他能清楚的數到那十二塊的胸椎骨,但腰椎末端有幾節卻是藏了進去。

樂筝鳶除了發出那一聲之外,旁的聲音就全數吞進了肚子裏,只是下唇的齒痕洩露了他的內心。

其實他也是會疼的。

而胥堯在嘗到嘴裏的生鐵鏽味道後,才如夢初醒那般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他低頭就能瞧見樂筝鳶脖子上的牙印,尖利的犬齒已經在皮膚上落下兩個孔洞,但樂筝鳶卻是一聲也不吭。

“我...”胥堯眼裏擠出眼淚,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樂筝鳶,“是不是很痛?”他問道,然後撫摸過方才被咬過的肌膚。

在他的手指滑過的瞬間,手下的身體微不可見的僵硬了幾分。

“沒事。”樂筝鳶垂下眼睛,他的睫毛是一簇一簇的,又卷又長,随着呼吸微微顫動,“你身體,為何會那樣?”

胥堯用指背擤了擤眼淚,抽噎了幾聲,“不知道。”

樂筝鳶皺了皺眉頭,将方才零亂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

“這大岚的禦醫也看不出來嗎?”

胥堯自己就是醫生,但這具身體的變化卻沒有辦法用現代的醫療知識解釋,若是正常人,痛過幾次可能就命不久矣,但他心絞痛後,卻可以和沒事人一樣照常蹦蹦跶跶。

胥堯搖了搖頭。

“那我們算是扯平了。”胥堯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他正愁該怎麽解決剛才的口舌,結果卻發生了這個事情。

他重新看向尾指上的環,和他的小指的尺寸也太符合了吧,不說是量身定制就說不過去了。

樂筝鳶站了一會,握緊了腰間的斷刀,不知道在想什麽。

“怎麽,發什麽呆。”

“我,發呆了嗎?”樂筝鳶誠摯地問道,“走吧,該出發了。”

“你就那麽肯定我會和你走?”

樂筝鳶想了想,“要跑,你早就跑了。況且,你打不過我。”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管怎麽鬧騰,我都可以把你帶走。

胥堯:好氣哦,但覺得他說的好對。

“那你總要告訴我,去哪裏吧。”

樂筝鳶淡淡地掃了胥堯一眼,吐出兩個字,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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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張燈結彩,高高挂着紅燈籠的宋府此刻卻有些死氣沉沉,宋懷玉那天跌下馬,其實是斷了腿骨後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胥瑤瑤被劫走。

宋懷玉心裏氣,怎麽到嘴的‘鴨子’的還能飛了。

還沒等他站起身來,就被人偷摸一棍子打暈了,他連打暈他的人臉都沒看見,等他再睜眼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被送回了宋府。

“懷玉啊,身體可好些了。”宋大人吹着二兩胡子淌了過來,“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說是紅顏多舛。”

宋懷玉喝過湯藥,也不知道他明明斷的是腿,怎麽這湯湯水水的卻還那麽多,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現在只能躺在床上什麽也做不了,“胥瑤瑤才不會那麽容易死,惡人自有惡人磨,我看她說不定比誰活得都長。”他惡狠狠地道,就像胥瑤瑤就在他跟前那樣。

宋大人一聽,這可了不得,急忙道:“可別胡說,免得落人口實。”

“爹,你看,是不是要變天了。”宋懷玉并沒有接他父親的話語,他指了指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還有亮紫色的閃電自遠處而來,似乎就是那萍江村的地方,“天要下雨,還不趕緊收衣服去,免得叫娘擔心。”

宋大人長嘆了一口氣,他怎麽不知道自家兒子心裏的想法呢,天要落雨,這世道說變就變呢,前太子如今被禁足,已然是不能依靠的了,而現太子胥厲又是個不好相與的主,宦海浮沉,無依無靠,說的不就是他們宋家了嗎。

原本懷宜和樂瑤公主交好,通過交談得到的信息全然做了廢,精心打好的算盤也不過是一場空歡喜。他本就不贊成懷玉和公主結親,這份姻親到時候蔭蔽的是宋家還是沈家,卻也是不好說的。

只是現在卻是真的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爹,快去收衣服吧,不然淋濕了,又得置辦新的。”宋懷玉将湯藥一飲而盡,擦淨嘴角的褐色藥渣,“要把能收的都收了才不後悔,你說是吧。”

宋懷玉的眸色很深,在低壓之下更不可測,如暗藏了致命物的一潭池水,靜靜地蟄伏着,伺機而出。

送走了宋大人後,隐藏在床帷後頭的影子才悄然現了身。

宋懷玉之前并不認識這人,但這個人卻可以自由進出宋家的家院,一點聲音都不留,他說他叫影二,是胥厲的人。

“他走了,你有什麽話想說就說吧。”宋懷玉開了口,聲音淡淡的,他現在是個病人,手無縛雞之力的瘸子,若是這個影二想對他做些什麽,他便是喊破喉嚨恐怕也是死的更快,“之前救下我的人是你嗎?”

影二低頭,身形和建築融為一體,不仔細瞧是看不出來的,“宋大人,主人有事警告你。”

“什麽?”宋懷玉擡頭看了影二一眼,桃花眼眸色全然是漫不經心,“難為你跑一趟了。”

“希望你不要再插手公主婚約之事,到時候折的可能就不是一條腿了。”影二将胥厲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雖然和原話有所偏差,但意思應該是準确的,“還有,主人說,你和他現在只能捆綁在一起。”

宋懷玉細細揣摩着胥厲的話,聽完後,哈哈大笑起來。

影二覺得這個娃娃臉有病。

“那你也替我轉告一聲,少兄弟情深假情假意。”宋懷玉冷眼看着影二,“你可以走了。”

寒風瑟瑟,山雨欲來,将自己卷入這場紛争當中的胥瑤瑤,怎的能那麽逍遙快活吶,既然自己折了腿,那她也得報個手臂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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