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談

夜談

初春的夜色并不溫柔,熹微的燭火當中,胥厲緩緩放下了折子,開口道,“你并沒說要一個怎麽樣的她,這樣不是更好嗎?”

好個屁。

濃重的夜色卷席而來,不速之客的眼睛如同最為敏銳的鷹隼那般,直直地勾着胥厲,就像是要在胥厲身上剜出幾塊肉來,“這樣不好。”

胥厲聞言輕輕嘲弄笑道,“五殿下,這一路上我可是對你言聽計從,殺人放火燒山我可是連眼皮都沒動一下,這毀的可是我大岚的基業,我還沒說一個不字,你反倒來指責我了。”

阿羯淵立在門口,他摘下幾乎就要和臉融為一體的青銅面具丢在地上,飛速地掠到胥厲的身側,速度快到讓潛伏着的影二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等影二察覺過來的時候,阿羯淵的斷刃已經抵在的胥厲的喉上了。

和樂筝鳶一模一樣的那張臉上全然是滔天恨意,眉眼如草原上最為彪悍的頭狼,銀冠閃着奪人的光,上頭映着胥厲的臉,波瀾不動。

“我只是叫你滅了村,沒叫你濫殺無辜之人,小孩子是無辜的。”

“那你當初用我大岚的孩童為誘餌,引白虎的時候怎麽不說他們是無辜的。一報還一報罷了,而你沒有能力護住你想要護住的人,現在卻說我濫殺無辜,可我分明記得,說要滅村的人也是你才對呀。”胥厲用手背輕輕撥開阿羯淵的短刃,句句如刀,刺在阿羯淵的心中。

“要說,罪魁禍首是你才對。”

阿羯淵目眦赤紅,半晌說不出半句話。

掐在胥厲手上的力氣松了松,最後還是收回了手,無奈頹然道,“是了,是這樣的...”胥厲咳嗽幾聲緩過來後,阿羯淵落寞的神情恰是落在了他的眼中。

塌下去的肩膀足以說明阿羯淵低落的情緒,夜風吹動紗簾,乾元殿前的桃花還未完全開透,此時竟然也沁出了點點的桃香。

在阿羯淵的腦海裏閃過許多的面容,形形色色指指點點,但裏頭有一個小孩,笑嘻嘻的說‘哥哥,吃糖嘛,吃糖就不痛了。’,但畫面一轉,卻是薰一箭封喉的場景。

沒錯,是他害死薰的,如果不是他,薰也不會死...所有對他好的人,都沒一個好下場。

“胥瑤瑤忘了也好,免得見到你的臉之後發瘋,不過我不明白為何你要假死?我瞧着胥瑤瑤得知你死之後可是難過了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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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羯淵聞言愣了愣神,不可思議的擡起眼睛,灰蒙蒙的眼珠子上蒙上了更深的眼色,“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胥厲反問,“你不是一直追着她嗎?連胥瑤瑤對樂筝鳶有意思都看不出來?”胥厲看着阿羯淵愕然的神情,不置可否。

五彩斑斓的顏色在阿羯淵的臉上閃過,從不敢相信、欣喜、懊悔...到最後終究是歸于平靜當中,他淡淡的哦了一聲,“樂筝鳶已經是個死人了。”

“你大可以一走了之,用樂筝鳶的身份活下去。”

“換做是你,你會嗎?”阿羯淵反問。

“自然不會。”

“我和你是一樣的人。”只是也會心存幻想罷了。

胥厲搖搖頭,“那三年喪期這才過去多久,你就繃不住了。”他眉目一轉,将話又帶到了阿羯淵的身上,“催得倒是很緊,這皇宮重地也随便闖得了。”

“把他放在你身邊,不安全。”

胥厲氣得直吹眉毛,什麽叫做把胥瑤瑤放在自己身邊不安全,要是待在你阿羯淵的身邊才會真的不安全好嘛,雖然是另一種方面的。一塊肥肉到了狼嘴裏,哪裏還會有完整的一說,且不說阿羯淵對胥瑤瑤的感情如何,但就胥瑤瑤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阿羯淵若想做些什麽,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阿羯淵并不在意胥厲的話,“聽說一些蠻族總是夜襲邊境城邦?”

“你消息倒是靈通。”胥厲擡眼看了看阿羯淵,也是畢竟阿羯淵好歹是西周的五皇子,雖然西周各部都覺得西周王對這個流落在外的血脈并不重視,但若不是特意去尋找,又怎麽會将他尋回來呢,“你想做什麽?”

“幫你而已。”

“條件呢?”

“你知道的,我的目的只有一個。”

胥厲呵呵笑道,“希望她不會成為你的軟肋。”

不會的,阿羯淵垂下頭心想道,他不會有軟肋,他已經足夠強大了。

胥堯感覺自己遇見阿羯淵的次數變多了,就好像是阿羯淵在他身邊安插的眼睛那樣,他總是能在不經意的時候制造出偶遇,特別是他和葉長青即将獨處之前,總是能遇見阿羯淵,然後就變成了三人行。

這讓胥堯不得不懷疑,阿羯淵很閑。

“五皇子,你很空嗎?”胥堯終于忍不住發問了,“我和長青只是去買個茶葉。”

葉長青點點頭,無比真誠地看着如影随形的阿羯淵,他真的很害怕的,阿羯淵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那樣,難道自從被胥堯強親後,阿羯淵就愛上胥堯樂不成。

随即,葉長青又把目光轉到胥堯身上,始亂終棄,真渣啊。

路上走着就中槍的胥堯狠狠得打了兩個噴嚏,這柳絮未起,他身體又好得很,怎麽會突然這樣呢?定是有人在背後揣度他。

“不空。”阿羯淵道,“我也去買茶葉。”

他的聲音悶悶的,面上帶着的銀質面具比之前的誇張的狼頭面具正常多了,路上頻頻側頭看過來的行人也少了一些,好歹有些進步。胥堯扶額嘆息。

“五皇子,您愛喝什麽茶葉?”

這可問倒了阿羯淵,他懂什麽呢?哪怕是上好的茶葉極致的茶具泡出來的茶擺在他面前,他也只會牛飲,對于此道可是一竅不通。

“龍井?”阿羯淵試探着回答。

胥堯低頭嘆了一口氣,“那龍井還沒到上市的季節,五皇子若是去了可是會跑空的。”

阿羯淵有些委屈,他怎麽會懂這些東西嘛。

葉長青拽了拽胥堯的衣袖叫他趕緊閉嘴吧,再說下去那西周五皇子的臉色恐怕是要黑成鍋底了,小心他翻臉不認人。

行經公主府的時候,門口的狼狗兇狠着叫了兩聲,而後嗅見胥堯的氣味,才住了嘴。過路的人指着那兩頭毛發順滑光亮的黑色狼犬道:“你們說,這公主怎麽弄了兩頭看門狗來啊,這公主府是沒有人了麽?”

“不知道啊,你管人家公主做什麽。”

胥堯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愧是他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兩頭畜生,真是叫的好聽極了,見到主人的時候也乖,比起人可真是好多了。

“弄兩頭狗做什麽?”葉長青皺皺眉。

“有時候動物比人來得忠誠,起碼它們不會欺騙,不會說謊,認定了你就是你。”胥堯的聲線本就清冷,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更是讓人覺得這個谪仙似的男人難以接觸,“你說呢。”

他笑笑問,笑意直達眼底。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心。這話從胥堯口中說出來,有落在了阿羯淵的耳朵裏,難免讓他想起自己,若是胥堯真得就是那麽以為的,他必然會恨欺騙了他的自己。

“狗偶爾也會咬主人。”阿羯淵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

胥堯停住了腳,很是疑惑地看着阿羯淵,“那就換一條,總有不咬人的狗的。”

那人呢?阿羯淵很想問問胥堯,如果是人的話,胥堯會怎麽做,也會像這樣輕描淡寫得換了嗎?可他又沒有立場去問。

胥堯已經忘了樂筝鳶的存在,他和他是真正意義上的陌生人。

再也沒有糾葛,可這都是他自己選擇的。

“阿羯淵,你...眼睛,怎麽紅了?”

胥厲:我好累,毀滅吧。

堯堯公主還是心疼的,艹,只是現在還生氣。

巨生氣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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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碎碎念,自從巨人結局了,我就覺得自己是個小醜。怎麽會這樣————,再碎碎念,我自己覺得堯堯內心其實是很黑的,但他一直都很理智,所以還挺正常的。然後關于小結巴,他其實就是馳名雙标。哈哈哈哈,話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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