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盛策:“陪我再打一會兒。”

“已經很晚了”,路唸柚不想再待:“我們也回去吧。”

盛策:“你不是說想要鍛煉嗎?”

路唸柚:“可是我不會打球。”

盛策:“我教過你。”

大學的時候,盛策常帶着路唸柚去打籃球,有時候約朋友一起,有時候就只有他們兩個,盛策教路唸柚怎麽投球。

路唸柚:“很多年沒碰過了。”

盛策:“沒事。”

路唸柚看着盛策手上的籃球還是沒動,盛策說:“我剛剛讓司機去吃飯,四十分鐘後回來接我們,你如果不想打球,我們做別的。”

路唸柚抿緊了嘴角。

沉默了會,低頭把球抱過來。

“投球試試”,他們站在場地邊緣,盛策牽路唸柚的手,路唸柚就另一只手抱着球,一只手被牽着走。直到盛策把她牽到籃球框下,盛策又說:“試試看。”

路唸柚心裏清楚盛策的意圖,他不是多想讓她打球,他是在帶她回憶曾經。回憶他們關系親密的過去。

路唸柚遲疑了半分鐘,然後雙手抱球,把球往出扔,但剛扔到一半籃球受力遭到擊打,籃球被從路唸柚手中嘭的一聲扣下來。她的雙手空了。

像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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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像是暴雨一樣落下來,

盛策教她打球,又鬧她攔她,再讓着她。

她被過去淋了個透徹。

盛策把籃球又遞給路唸柚,叮囑:“注意躲我。”

路唸柚心裏堵。

接回球,向左挪了一步,路唸柚繼續投籃。其實她和剛才的姿勢差不多,但這一次盛策沒有再扣她的球。籃球砸到了籃筐上,沒進,彈走了。

盛策跑過去把球撿回來:“再試一次。”

路唸柚連續投了十次都沒進過,盛策一次次的跑開去撿球,回來把球賽遞給路唸柚手中時,發現她呼吸平穩連勁兒都沒使多少。也不知道這法子鍛煉的到底是誰。

路唸柚不願意打,只是在應付,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再無意義的投球時,直接又被盛策扣下來。

盛策單手拿球,說:“算了。”

盛策把球丢開,籃球砸到地板上發出聲響,在空曠的室內越彈越遠。

路唸柚想盛策應該是不高興了,但盛策的注意力不在這件事情上,他問路唸柚:“是後背疼嗎?”

“剛剛砸哪兒了。”

他以為她不願意打是因為剛剛被砸疼了,所以不想動。

路唸柚說:“我沒事。”

盛策又問:“我能看看麽?”

路唸柚頓時像被踩了一腳一樣警惕的看他,她往後退了一步,說:“不行,盛策。”

籃球砸在了後背上,她不可能給他看。

盛策沉默了下,随後手繞到路唸柚後背,按了一下她被球砸中的大概位置。路唸柚的臉上只有警惕沒有疼痛的感受,他确定了是沒疼。

盛策收回手,沒再動。

窗外的夜色濃黑,唯一透亮的月光灑下來照進玻璃窗內。此前離開的那一撥人或許正在吃着宵夜喝着酒。

盛策:“我以前經常帶你去校內校外的籃球館,還記得麽?”

他終于提起過去了。

盛策用溫和的語氣和路唸柚聊起以前。

但他今晚的意圖早被路唸柚看穿。

其實路唸柚不想把過去的記憶搬到今天,溫和的過往不能拿到矛盾的日子中消耗,最後讓人連可以緬懷的都沒有。

于是在盛策又說了一句:“我以前…”

路唸柚打斷他的話:“盛策,別這樣做。”

盛策:“什麽?”

路唸柚:“別利用以前,給過去留點念想。”

盛策的心思和努力被鋪開,但晾在那裏,沒有人接。

盛策沉默了幾秒,說:“沒事。你不喜歡這裏,我改天帶你去別的地方。”

這天下了戲之後盛策來找路唸柚,但路唸柚告訴他自己有約了,沒和他走。

路唸柚約的是大學同學袁梓穎,兩個人好久不見,一起吃了頓晚飯。吃飯聊天時,袁梓穎提到說:“我聽說你家的工廠在生産一批零配件。”

袁梓穎說了商品的具體型號,正好是路寧和盛策簽訂的那份合同當中的貨物。

路唸柚問:“怎麽了?”,

袁梓穎說:“我有一個朋友,在做海外配件方面的貿易,他和我說國外很缺這種産品,需求量非常大。他做過調研,說你家工廠的産品質量高,所以說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和他合作,将這批産品出售海外。”

路唸柚有點意外,又覺得驚喜,問她:“是短期需求還是長期合作?”

袁梓穎:“長期合作,我這個朋友還有他爸媽都做海外貿易很多年了。”

如果是長期需求的話,那麽即便盛古不和路寧合作了,她們也可以将多餘的庫存出口海外。庫存周轉就不會成為問題,資金鏈也不會有斷裂的風險。盛策給她設下的難題可以解決。

晚上路唸柚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她想了一些事情。她想到盛策管她要了兩年時間,說要磨合。她想到自己曾經考慮過的問題,到底要對他的感情負責到什麽樣的程度。

其實她明白,她和盛策之間從來都不是那批貨的問題,而是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者婚姻問題。

——盛策。

——你為什麽,非要這兩年。

黃叔找了一圈有誰和汽缸工廠的龔廠長相熟,其實兩家工廠相近,還真有不少共同認識的熟人。但是這些熟人無一例外都說龔工廠長這個人重利益,如果不是能夠有直接的利益給到他,純靠面子,基本上沒法從他身上獲得什麽。

所以黃叔告訴路唸柚:“如果想要息事寧人,看樣子得給龔廠長一些他瞧得上的利益,這樣的話倒是有人願意張羅這個飯局。”

“黃叔”,路唸柚在盛策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她說:“是他們欺負我們在先,讓我們發貨的車送不出去,如果我們再給他利益,這就真的是欺負人了。”

她聲音溫和但堅定:“我們不能吃這個虧。”

盛策也剛巧這時進來一通工作電話,但如果他講話會打擾到路唸柚。盛策挂了電話,給員工回信息:“稍等。”

盛策其實很喜歡看路唸柚想事情做計劃時的神情,她的情緒穩定,好像就連要去打架了都會先仔細思考。

黃叔大概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你不想找人撮合了。”

“嗯,我們直接去和他談,不找人托關系了”,路唸柚随後和黃叔說了自己計劃怎麽談的想法。

黃叔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有些遲疑,最後說:“這事兒我拿不了主意,這樣,小柚,你去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我們再說怎麽樣?”

路唸柚:“嗯。”

路唸柚給爸爸發信息問他方不方便講電話,路爸直接回了電話給她,路唸柚把自己的想法又和爸爸說了一遍,結果路爸直接說:“不行,我不同意。”

路唸柚:“為什麽?”

盛策聽了兩遍路唸柚的想法,但其實剛起個頭時盛策就知道這事兒路唸柚爸媽不會同意。原因很簡單,他們擔心女兒受欺負。

路爸說:“如果是我,我會去這樣做,但是你不行。”

路唸柚:“為什麽我不行?”

“唸柚,你的這個方法哪怕有一句話沒說明白,都會演變成我們在威脅龔廠長。而事實上呢,我們就是在威脅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路爸說:“所以一旦這個威脅的方法沒有起到足夠的震懾作用,他極有可能會反過來報複你。”

“龔廠長這人有背景,人的風評也差,我和你媽都不在身邊,你又是一個女孩子…”,路爸下結論:“這個方法我不同意。”

“爸”,路唸柚:“可還能有什麽情形要比現在更壞嗎?我們連送貨的車都發不出去了。”

“和你比起來,工廠真的算不上什麽”,路爸說。

路唸柚:“…爸。”

路爸:“其實如果你要是個男孩,我或許也會同意,但你是個女孩,這事兒不行。”

路唸柚玩笑:“你如果這麽說的話,我會以為你和媽要妹妹是為了想要一個兒子。”

自從路唸柚和路爸通電話開始,盛策就沒有再工作了,其實沒有打擾他,但是他還是停了工作。不同于路唸柚和父親的溝通語氣和方式,他和父親的溝通相比較下來,簡直一塌糊塗。

但是這不是指責的事,因為很多根源也在他這裏,比如他自從記事兒起,可能就沒再用過那麽輕的聲音喊過爸了。

所以在她路唸柚打這個電話時,他很想和她貼近,然後他也這麽做了。盛策放下工作,朝背對着他坐在沙發上的路唸柚走過去。

路唸柚聽見聲音,但是她擔心盛策會在她和爸爸通話時碰她。所以路唸柚站起來,避開盛策走過來的那一側,離開沙發這裏。

盛策腳步轉了方向。

他去找路唸柚之前随手拿了衣架上路唸柚的那條已經洗幹淨的圍脖,捏住圍脖的兩端,剛好把路唸柚包進來。

圍脖落到路唸柚腰間時盛策收力,把圍脖帶人一起拽到身前。

路唸柚往後退,後背撞在盛策的胸口。

路唸柚想立刻關斷電話,但盛策低聲說了句:“放松。”

路唸柚不動了。

路爸被路唸柚說笑了:“是因為你懂事,我們才想再多一個和你一樣的孩子,将來也能給你作伴。男孩女孩确實不一樣,但這種不一樣并不是我們認為哪個更重要,而是如果是女孩,我們要忍不住操心更多的事情。比如,我會讓你早回家,我會更擔心你是不是接觸了不安全的人。”

路爸是個有耐心的人,哪怕路唸柚玩笑的話路爸也認真的回複了。

身後的盛策除了抱着她沒做什麽,好像就是在聽她打電話,路唸柚才回話說:“我明白,我就是覺得,我真的可以試一試。再說,我也還有別的工作,就算是沒和龔廠長談攏,我也不怕得罪他。”

“這事情你先別管了,你的方法确實值得試一試,只不過我來試,你不要出面”,路爸說:“我兩周以後回國去談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路唸柚:“你不用因為這件事情特意回來的。”

“沒事”,路爸:“也去看看你,好久不見,也是想你了。”

路唸柚沒再反駁,說:“那我到時候去機場接你。”

路唸柚挂了電話:“松開。”

盛策沒動,問:“叔叔阿姨身體還好嗎?”

他聲音溫和,像是尋常的問候。

路唸柚不想回他。

盛策也不動,像是在等她。

直到路唸柚說:“好。”

盛策:“那就好。”

盛策手機響時他還以為是剛才的員工,但看見手機號才知道是他爸。受到懷裏的人剛剛和爸爸打電話的影響,盛策在接通時就叫了一聲:“爸。”

盛爸并沒有叫他一聲兒子或者盛策,而是質問他:“你們事業部這個月的報告呢?”

盛策:“給齊助理了。”

盛爸嚴厲道:“下次早點兒交,交晚了誰有時間看。”

盛策辯駁:“我上周就交了。”

——靜默。

盛爸把電話挂了。

盛策把手機丢回桌上,剛才被帶出的反思直接被撞碎,他抱緊路唸柚,說了句:“寶寶,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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