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盛策出去了，路唸柚坐在房間的床上，耳朵上盛策給她戴上的耳機。
楊青錫知道聊天的對象剛剛更換了，開始和路唸柚聊天：“姐，你怎麽感冒的？”
剛問完他就反應過來了：“對了，哥說不能問你問題。”
但不問問題就好像是突然不會說話了似的，他就陳述了句：“姐，你感冒了哈。”
路唸柚笑了，然後“嗯”了一聲。
楊青錫其實喜歡和路唸柚聊天，他在盛策面前會覺得有壓力，哪怕盛策什麽都不說都不做，楊青錫也會感受到一種緊張感。但雖然他和路唸柚不如和盛策熟，性別也不一樣，但是和路唸柚聊天楊青錫會覺得舒适，尤其她笑的時候，很溫暖。
聽見路唸柚的回應，楊青錫知道她起碼能用“嗯”回複他，自在多了：“你生病了是哥照顧你嗎？”
路唸柚再次的：“嗯。”
“姐，其實我覺得…”，楊青錫笑着說：“當着哥的面我都不敢說這話，其實我覺得哥挺不會談戀愛的。對你好也不說出來，就想每天和你待在一起，正常人哪有那麽談戀愛的，只有小動物才會只想一起待着，不會表達。”
聽楊青錫的形容，路唸柚不合适的想起了盛策咬她。她“嗯”了一聲。
“姐，其實我特別喜歡和你聊天”，楊青錫說的是真心話：“上次在籃球場你以為我不高興了主動過來和我說話，我當時特別高興，所以我覺得你要是也能和哥主動去溝通的話，他肯定什麽都聽你的。不過，姐，我就是随便亂說，我雖然能看出來你們兩個之間好像是有點問題，但是我也不清楚具體什麽事，要是我說的不對，你別往心裏去，我沒有勸你去做什麽的意思。”
楊青錫十八歲，是性情桀骜也合乎情理，即便任性也會被形容為：“哦，他才十八啊，怪不得有脾氣”的年紀，路唸柚卻覺得他更是一個心思敏感的男生，表達觀點時會努力顧慮到對方的情緒。他是和盛策個性完全不同的人。
雖然嗓子疼，路唸柚努力回了他一句：“沒事。”
盛策端着新盛的梨水回來了，但是沒有遞到路唸柚手裏，他就坐在床邊，喂給她喝。
路唸柚伸手想要自己接過來，盛策躲開她的手說：“我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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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勺子盛着梨水又送到嘴邊，盛夏的季節，冰涼的感受流過喉嚨，又甜又潤。耳機裏是楊青錫的聲音，路唸柚坐在那兒，喝了一整碗的梨水。
梨水喝完，盛策才把路唸柚耳裏的耳機拿過來自己戴上，問楊青錫：“還不睡嗎？”
楊青錫：“這不是在和姐姐聊天。”
“…姐姐”，盛策笑了聲。
楊青錫：“現在都叫疊字，哥哥，姐姐。”
“你姐姐要睡覺了”，盛策：“你平時幾點睡？”
楊青錫：“我睡得晚。”
盛策：“幾點熄燈？”
“啊？”，楊青錫沒聽懂。
盛策問他：“宿舍晚上不熄燈嗎？”
“哦”，楊青錫才反應過來了，沒說幾點，回答：“快了。”
“沒人看着你也別熬夜”，盛策：“大學了可以不聽話，但是不要太不聽話，明白嗎？”
楊青錫：“我知道了，哥。”
“嗯”，盛策：“早點睡，有事給我打電話。”
楊青錫：“嗯，哥晚安。”
盛策沒有在路唸柚的房間多待，拿走空碗和勺子，替她關了燈，囑咐說：“早點睡。”
路唸柚點了下頭。
盛策回到一樓時，餐桌上是他親手準備了的一桌子清淡飯菜，只是餐桌上有多豐富桌邊的座椅上就有多“寡淡”，路唸柚沒胃口所以沒吃，盛策随便吃了幾口，把這些又收起來。
第2天路唸柚的燒退了，嗓子也不咳嗽了，就是還啞着，和經紀人溝通主要靠發信息。
簡沫說這次的緋聞鬧得很大，輿論甚嚣直接影響了盛策的口碑。他的工作室雖然澄清了也發了盛策當天去公司開會的監控截圖。但是因為盛策現在太有權勢，讓這些證據變得不那麽可信。有網友質疑他造假，因為這對盛策來說輕而易舉。
盛策的工作室已經對緋聞最初的發布者提起了訴訟。
綜藝的錄制時間大體定了，其實本來節目組和電視劇的制片人溝通過，想敲池榅、盛策和她一起上一期節目為電視劇宣傳，但是節目組現在有點擔心盛策這件事情的影響，暫時還不敢去敲他。
“不過這件事情已經和你沒關系了”，簡沫發來語音：“你不用擔心，現在就希望電視劇不要受到影響。”
簡沫沉默了幾秒，語音結束前又補了一句：“也希望盛策沒事吧。”
這件事也驚動了盛策的爸爸盛量，盛量打電話過來，開門見山的問盛策：“緋聞怎麽回事。”
盛策直接回答：“不是我。”
“別一句不是你就沒事了”，盛量：“新聞怎麽不寫別人，還是和你自己有關系。”
路唸柚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聽他們父子打電話，每次的溝通都不是很順暢。盛量在會議上的發言并不咄咄逼人，只是每次對盛策開口時都帶着教育的口吻。路唸柚大概能明白是為什麽，這算是一種親情的博弈，盛量怕兒子在優渥的環境中沾染不良品行，選擇嚴厲的教育。這份嚴厲帶給盛策壓迫感，而盛策脾氣硬，即便事情做對了也會用叛逆的方式回應。
又因為盛策的叛逆回應，盛量更嚴厲的教育，盛策更叛逆的回應。
這是親情中的博弈。
原本就是和盛策無關的事扣在他身上，盛量卻讓盛策卻反思，盛策不可能用正常語氣回他的話：“那我去給你問問。”
盛量：“問什麽？”
“問那P圖的人怎麽不P別人，挑着你兒子P”，盛策說。
“別和我耍嘴皮子”，盛量：“注意你的言行和身份，別因為一個人你影響公司的風氣和口碑。”
盛策壓根不想回這句話。
盛量卻不松口，問他：“聽到沒有？”
盛策沉默了下，因為覺得煩所以不想延續這個話題，簡短的應：“知道了。”
但盛量今天想說的不止這一件事情，盛量：“你們部門采購經理是怎麽回事？胡然鄒都投訴到我這裏來了。”
“我們采購部門的工作沒問題”，盛策：“胡然鄒的賬讓他自己去算。”
其實盛量大概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他習慣性的挑盛策的缺點想讓他改正：“就你們部門的事情最多。”
說完盛量把電話挂了。
盛策就算原本再好的心情，也不由得沾上些悶氣。
路唸柚坐在沙發上保持安靜，翻着手中的書。
見過盛策和家人的相處，他身上的一些不善溝通，甚至脾氣差，也很大層面上可以溯源解釋了。
其實這也是為什麽提到結婚這件事時路唸柚堅持想見盛策父母，了解他原生家庭的原因。她不會因為原生家庭的任何情況和他分開，但起碼，了解這些能讓她更了解盛策。但是他們之間，因為盛策的欺瞞，避開了這個環節。
雖然盛策的心情差，但他并沒有把這種心情帶到路唸柚面前。挂了電話盛策來找路唸柚，他喜歡這種時候找她，和她在一起可以讓他的心快速安穩下來。
路唸柚坐在沙發上，沙發不高，盛策蹲下剛好摸路唸柚的額頭。即便今天沒有吃過退燒藥，已經不發燒了。盛策問：“嗓子好點了嗎？”
雖然還啞着些，但是已經能開口說話了，路唸柚說：“好多了。”
盛策：“叫我的名字。”
兩種情況下盛策名字出現的頻次最高，一個是吵架時，一個是親吻中。路唸柚看着他沒回答，
盛策又說了一遍：“寶寶，叫我的名字。”
可能是他剛剛受了氣也聲音溫和，路唸柚叫他的名字：“盛策”。
“嗯”，盛策說：“是好多了。”
晚上盛策下廚做飯還是以清淡為主，家裏平時是有阿姨的，但是最近盛策沒有讓她來。晚飯做好後盛策叫路唸柚過來吃飯。他又煮了一份雞蛋羹放在路唸柚面前。直到路唸柚動了筷子，盛策才也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飯。
這兩天路唸柚生病沒有食欲，她知道盛策也沒怎麽吃。今天她吃了，他也才正經吃飯。路唸柚是觀察細致的人，很多事情都能看在眼裏。
其實如果今天生病的人與照顧的人身份調換，路唸柚想，她和盛策的做法會不一樣。就像是以前媽媽生病，爸爸照顧好媽媽後來照顧她，吃飯時爸爸會說：“媽媽生病了，我們兩個更要照顧好自己，保持身體健康，心情愉快，這樣更好的照顧媽媽。”
路唸柚是帶着這樣的教育和觀念長大的，所以如果今天照顧人的是她，她也會讓自己好好吃飯。
但路唸柚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盛策的愛情不是溫和的，他是帶着赴湯蹈火，同生共死，撕裂感般的投入和強烈的情緒。
就比如即将異地戀時，他提出徹底的解決辦法，結婚。
比如相距隔山隔海時，他密集的與她視頻通話，時刻都想看見彼此。
比如她想與他互相祝福，回歸朋友身份時，他發了脾氣。
再比如她說過喜歡的雞蛋羹，他每頓都做，還有距離她很近的藕片。
眼淚滴到碗裏，路唸柚把頭低下去。
但盛策還是看見了，他有些意外的，抽了兩張紙巾給她。
路唸柚接過來，握在手裏，還是低着頭不看他。
盛策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和勺，後背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路唸柚把眼淚擦幹，調整情緒，繼續吃飯。
過了幾秒，
盛策：“我要怎麽理解你的眼淚？”
路唸柚沒說話。
“我是理解為你因為這頓飯感動了，還是在緬懷我們的過去”，盛策問。
盛策的情緒像是被什麽東西用力捂住着，他想只要路唸柚嗯一聲，他都會立刻過去抱她。
路唸柚沒有嗯，也沒擡頭。
楊青錫昨天說：“你要是也能和哥主動去溝通的話，他肯定什麽都聽你的。”
路唸柚記得爸爸也說：“要找到你們兩個之間最适合的溝通和相處的方式。否則會讓以後的關系甚至婚姻變得脆弱。”
爸爸給她的是提醒，但是路唸柚想，她已經将這段關系發展到了最糟糕的結果。
這頓飯到底是誰也沒有吃好，最後幾乎是在沉默中度過的。而積攢的情緒化轉化為行為上的撕扯和反饋，晚上睡覺之前，盛策把路唸柚抵在牆邊帶着情緒的親她，路唸柚不舒服，以往這種時候她會叫他的名字試圖調節。但今天怎麽都不肯吭一聲。
兩個人誰也不肯退一步，撕扯最濃烈的時候盛策在想，或許他們在相處中是真的有問題，他們像是兩根纏繞在一起淩亂又打結的麻繩，緊密糾纏卻又怎麽都理不順。他的手指伸進路唸柚的頭發裏，但他也想，無非就是這麽糾纏一輩子，雖然人生不是愛情美滿，要在糾纏中如此時光蹉跎，但只要是她，他也認了。
那一晚路唸柚很久都沒有睡，盛策肯放開她的時候就已經很晚，後來她獨自坐在床上發呆。晚上的時候情緒脆弱也敏感，但當窗外的太陽升起時，理性和思緒會逐漸工整。
這種調節後的清醒讓路唸柚上午時主動去了盛策的書房找他，她敲門進來時盛策正在打工作電話，見她進來了，盛策簡單問電話那面：“這件事晚點說。”
“那就這樣，先挂了。”
放下耳機，書房裏短暫沉默。是盛策先開的口：“你找我。”
“嗯”，路唸柚問他：“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
盛策：“聊什麽？”
路唸柚說：“我們。”
盛策“嗯”了一聲，看着路唸柚的眉眼，然後擡手，示意她辦公桌對面的位置：“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