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學聚會 下
那天的聚餐結束了，不少開車來的同學都喝了酒，張羅着叫代駕或者司機的事兒。陳潔在席間搗鼓着衆人給郎浩灌酒，她自己卻一口沒喝，還客氣地問海岳要不要和她一起走，
“我開車載你一程呗！”
海岳本想點頭，郎浩卻忽而走到她身邊。他的神色倒是如常，看來酒量很不錯，只是一張口還是一股酒氣彌漫，
“不用了，我和海岳一起走。”
陳潔見狀，嘻嘻一笑，揮手告別他們下了停車場。
…………………………
他們倆并肩走到飯店外，兩個都沒車的人于是決定攔出租車回家。郎浩建議往前走兩條街，熱鬧一些，海岳就點點頭，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去。
月色朦胧，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交織在一起。
海岳穿着高跟鞋，今天這鞋子不知怎麽有些磨腳，讓她走不快。而郎浩也就慢慢地踱步在她身邊，悠閑得全然不像一個忙了一天想回家休息的人。
“嘿，今天的拍攝怎麽樣？《佳人》雜志也算大牌咯！”海岳主動挑起話題。
郎浩就說，“還算順利吧，徐南風也在。她化妝的時間和你一樣長。”
海岳笑了，“但她可比我漂亮多了。”
“有嗎？”郎浩皺眉，又說，“她也是整過的吧。”
“喂喂，”海岳卻忽而虎起了臉，“說一個漂亮女孩兒是不是整過容，一點兒也不禮貌……”她頓了頓，又咬着嘴唇，不滿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襯衫，
“下個月就輪到我了，以後你可不許說我……”
郎浩卻陡然捉住了她的手指，正色道，“不會。”
“咦？”
“我不會說你的。”郎浩說着，他的眼睛比今天的月亮還要亮，不知怎麽的，海岳居然有這樣的感覺。
她的臉淡淡紅了些，抽回手指，尴尬地想轉一個話題，
“……嗯，啊……啊，對了，你怎麽不告訴，你的未來爸爸是開撈中撈火鍋的大老板啊？嘿嘿，以後我去吃火鍋，報上你的名字，能不能打折呀！”
郎浩卻顯然并不喜歡這個話題，但也覺得應該對海岳更坦白，就聳聳肩道，
“對我來說，他只是我媽媽未來的丈夫罷了，我只希望他能照顧好我媽媽，而我和他并沒有多大關系。”
海岳愣了下，其實她早就該想到了：普通人撿了個有錢後爸總是歡天喜地的，可顯然郎浩不是，不然他也不會去住周覓提供的宿舍，也不會放着家大業大不去，跑來端咖啡拍三流網絡劇了。一時之間，海岳只覺得自己八卦又唐突，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半天，只憋出了一個字，
“哦……”
郎浩看着她傻傻的模樣，卻禁不住笑出了聲。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心，嘆息道，
“你忘了嗎，我們之間不需要說客套話，尤其是在你不知該說什麽的時候。”
“那，不知該說什麽的時候，我該說什麽呢？”海岳仰頭問他，她今天是穿了高跟鞋的，但郎浩卻依舊高出她不少的模樣。
“你就直接說，‘我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就可以了。”郎浩笑着回答。
………………
走過一個街口，冷冷清清地沒什麽車，于是他們互看一眼，又往下一個街口走去。
海岳閑閑地和他聊着有關劉老師的話題，聊到劉老師半開玩笑地感慨着‘畢業的前兩年總是熱熱鬧鬧的，之後就冷清多咯’，她難為情地撇撇嘴，
“其實我也一樣，畢業的時候還想着年年都要回去看老師，可後來就抛在腦後了。劉老師雖然是笑着說的，可其實挺失望的吧……”
她說着，瞥見郎浩嘴角的一抹笑意。她并不知道郎浩是瞧着她生動的小表情才笑的，她還以為郎浩是在‘笑話’他，就嗔道，
“嘿，你還不是一樣呀！不僅沒回來看過劉老師，你畢業搬家之後，明明和我們幾個說好了要常常聯絡的，可後來呢，還不是熱鬧了兩年，就把我們幾個好朋友抛在腦後了？”
小學畢業後，郎浩跟着改嫁的媽媽搬家去了另一個城市。幾個孩子那時候都有了自己的手機，剛分開的頭年裏也的确常常聯系。海岳依稀還記得，有一次她為了拍戲耽誤了學習，期末考試差到令人發指。她父母就急了，說要沒收了她的手機，除非她能把成績提上去。于是可憐的海岳只好發憤圖強，連拍廣告的間隙都在抓緊時間背單詞，這才留下了自己的手機。可不知不覺的，郎浩的消息就越來越少了……
眼下想起那時候的心情，海岳的心頭忽而有些酸溜溜的。她狠狠瞪了一眼郎浩，卻見郎浩滿面欲言又止。
“怎麽，你還想狡辯？我記得有一次，孫钿他們提議說放暑假去你那兒找你玩兒，可我們給你發去的短信，你卻一直都沒回複我們，最後就不了了之了。”其實，提議的人是海岳，孫钿只是積極響應罷了，但這一點海岳并不想告訴他。
“……我不是狡辯，只是想對你解釋一下。”郎浩沉聲着，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努力平靜地告訴她，
“我不是故意不回複你們的，我是沒辦法回複你們，因為那時候我的第三任爸爸沒收了我的手機……”
“咦？你也沒考好嗎？”海岳傻傻地問。
郎浩卻苦笑一聲，眼睛望向路的盡頭，那盞遠遠的路燈……
小學畢業時，郎浩的媽媽帶着他改嫁去了另一個城市。新爸爸起初對母子倆都很不錯，雖然脾氣急躁了些，但看得出他是真心愛着郎浩媽媽的。可郎媽媽的前夫心中放不下她，他後悔了離婚的決定，并跑去了那個城市對她糾纏不休。郎浩媽媽斷然拒絕了前夫，也時時處處地躲避着她，可她的新丈夫卻像個摔碎了的醋壇子一般，開始漸漸地對郎浩母子倆歇斯底裏……
“起初，他只是和媽媽吵架，雖然媽媽一再保證絕不會和前夫見面，已經和前夫斷得幹幹淨淨，但他還是聽不進去，查媽媽的手機和電腦，查完之後就砸爛了，還笑着說這叫以絕後患。”
海岳聽着，隐隐覺得不寒而栗。
郎浩的眼底似是泛起波瀾，嘆息道，
“媽媽以為，忍一陣子就過去了，可縱然她的前夫已然放棄離開，可她的新丈夫卻依舊沒有放下猜忌。他甚至開始懷疑媽媽的同事朋友，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如果媽媽反抗他們就會吵起來。有幾次……他甚至對媽媽動了手。動手之後，又是一副無比後悔的模樣，哭着求她原諒，給她買卡地亞的手镯和香奈兒的包包，給我買新的游戲機和手機……可那又怎麽樣呢？到後來，他連那部買給我的手機都砸爛了，說生怕媽媽利用我的手機和別的男人聯系……所以，那時候的我沒辦法回複你們的消息，也沒辦法招呼你們過來玩……”
海岳愣在原地，嘴唇哆嗦了半天，怯怯道，“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只一句話，郎浩就笑了。他興許也覺得話題太沉重了些，語氣轉為輕松道，
“算了，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我媽媽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後來也漸漸琢磨出了和那種男人相處的方法。可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僞裝和隐忍不能帶給自己幸福……所以後來，我媽媽又改嫁了。”
“咦，她的丈夫……我是說第三任丈夫，同意離婚了？”
“因為給了足夠的離婚費呗，原來即使是那種歇斯底裏的愛，花錢也是可以一筆勾銷的。”
郎浩說着，不禁冷笑了一聲，但随即又神色複雜地繼續道，
“後來，我媽媽便跟着第四任過了。那個男人的确家大業大，所以和前妻的財産問題還沒談妥，和我媽媽也就暫時沒有領證……我，覺得媽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雖然有一個靠着不斷改嫁過上富裕生活的媽媽，郎浩也多多少少聽過些閑言碎語，但是他還是強調，
“我覺得媽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況且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抛下過我，愛慕她的男人就必須接受我的存在，雖然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沒有我的話，她會有更廣闊的世界……”
郎浩說着說着，才驚覺自己失神了。其實這些話他曾經也對周覓說過——很是簡單克制地提起過。因為他不想旁人誤解自己的母親——畢竟世人常常會對一個多番改嫁的漂亮女人抱有偏見。
而此刻面對海岳，這番其實在心底裏翻滾了多年的話語，他居然說得失神，說得眼眶泛淚。直到海岳給他遞了紙巾，他才恍然回神，尴尬地笑了笑，
“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海岳卻溫柔地搖搖頭，笑道，“嘿，是你說的喲，我們之間不需要那麽客套的！”
………………
那天他們又并肩走了許久許久，直到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直到郎浩無法再刻意佯裝看不見那些來來往往的出租車，他這才攔下一部，先送了海岳回家。
所以那天的海岳到家遲了，父母早已睡下，但母親聽見她梳洗的動靜，又出來問她，
“同學聚會而已，怎麽那麽晚？”還未等海岳回答，媽媽就自顧自地笑了下，“莫不是遇到好男孩兒，所以聊得投機？”
海岳的臉頰微微發燙，但媽媽顯然只是開個玩笑，打着哈欠又回去睡覺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啊 周五沒更 因為出去玩兒了 才一天沒寫就有種不知道寫到哪兒的感覺 人真的不能懶啊！ 明天繼續，周一休息 ，真的沒存稿了 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