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蘇媛媛壓根沒有想到，她會睡到一枕日紅。

一枕日紅？

呵呵，通俗點就是醒來的時候，手機時間顯示10:46。

蘇媛媛像電打一般從床上坐起來，立刻蹬腿下床。卧室門虛掩着，不知道許桀還在不在客廳。那個大佬不是說他白天很忙的嗎？

求求大佬白天去忙吧。

要不然真要丢死人了。

蘇媛媛有起床腫，就是剛起床的時候眼睛是腫的，皮膚暗沉，得過一會完全醒了困才會恢複本來的膚色。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倒也不是什麽生理疾病。在家時候，爸爸說她這樣是像她媽媽，是頂級大美人沒發育完全的前兆。

呵呵。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求求大佬現在不在家裏。

蘇媛媛回想了一遍房間構造，準确假設一推門看見許桀的話，低着頭打個招呼就沖進洗手間。默念三遍……

蘇媛媛一陣風似的從卧室沖出來。

“大佬好。”

呸……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這張嘴真是想什麽溜什麽，腦子存在的意義是什麽。蘇媛媛，拜托你真的考慮過腦子的感受嗎？

打住，房間裏面毫無人氣。

萬歲，大佬不在。

沒人知道她剛才的糗相。

蘇媛媛雙手合十，對着天拜了拜。她來到洗手間，對着鏡子照了照，果然慘不忍睹。昨晚上開始一直擔心許桀說的“同床共枕”是不是開玩笑，所以她一直強撐着困意不敢睡過去。可是大佬不知道怎麽就那麽能熬夜。蘇媛媛記得她最後一次看手機不是淩晨一點就是一點半來着。當時她好想下床解決三急，也硬是忍了回去。

這也難怪她今天會睡到這個時候。

昨天頭發實際上只吹了個半幹就上了床，可想而知此刻的爆炸。蘇媛媛趕忙接了熱水，用熱毛巾捂頭發。

哎，還是很困。熬夜就是不好，白天補覺都沒用。蘇媛媛半睜着眼睛，打了一個哈欠。鏡子裏面映出一個鬼樣子。

萬幸啊萬幸，許桀不在，萬事都好商量。

蘇媛媛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對外貌從來不在乎。

頭發捂好，蘇媛媛照例紮了兩個麻花大辮子，垂肩，顯得很青春。臉上的浮腫也消失了，又是一副青春活力的面孔。

洗漱臺上多了一副牙刷，包着塑料殼。昨天晚上的時候，這裏并沒有。

蘇媛媛猶豫了下，打開用了。心裏又記下一筆賬：欠大佬舒克牌牙刷一支。

蘇媛媛在洗漱間的時間向來不短。

解決三急，洗漱，梳頭，發呆……

一屁股的破事搞定之後，蘇媛媛打開洗手間的門，看見了沙發上端坐的許桀。

“……”

“早。”

“呃。你回來了？”

蘇媛媛不自然地捋了捋頭發。

見鬼了嗎？

就許桀這個破房子，壓根不隔音。大門口進出有人的話，她在洗手間都聽不見的嗎？

“我沒走。只不過起得比你早。”

==！見鬼了。

“我剛剛沒看見有人。”蘇媛媛堅持這個世界上有科學道理可言。

“哦，我一直在陽臺。聽見你喊我，才進來。那時候你已經進了洗手間，所以沒看見我。”

聽見，我……喊他了？

蘇媛媛笑眯眯地掩飾內心的驚悚不安。

呵呵，大佬是意思是她的那句“大佬好”嗎？

真特麽該死。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桌上有早點，自己去廚房熱一熱。”

許桀起身，把沙發上的一件黑色商務西裝套上，然後到門口換鞋。

他今天打扮得很正式。這還是蘇媛媛第一次看許桀西裝革履的樣子。不得不承認，西裝是上天送給男人最好的禮物。翹臀，大長腿的優勢在服裝的映襯下更加發揮優勢。

“我走了。”

“嗯，再見。”

許桀很幹脆地關了門。靜悄悄地屋子裏面，蘇媛媛很安全地呆着。

什麽意思？

大佬是為了專門等她起床，才一直候到現在沒走的嗎？

大佬不是很忙的嗎？

大佬怎麽不早點去忙？

哼哼，哭唧唧。

因為單純地睡過了，蘇媛媛翹了一上午的課。

查看手機的時候，消息一條條冒出來，是秦璐璐的。

“媛媛，快來上課，小道消息，聽說你們的黑客點名了。”

“媛媛，上午黑客兩節大課你都不來啊？！趙蜜幫你混到教室去現場勘察了，看看能不能替你答到。”

“媛媛，你在幹什麽？簽到很嚴，替答失敗”

……

後面是一串省略號，很顯然最後秦璐璐和趙蜜已經放棄聯系她。

最後一條消息是一行意境優雅的詩，來自趙蜜：醉身春宵不怕死，聽說上午你們班有十個人沒來上課。媛媛，下午兩點輔導員找你們訓話。

黑客告狀了。

黑客是蘇媛媛思修課的講師，日常一副黑墨鏡陪白襯衫的打扮，講得課極其枯燥無謂。蘇媛媛她們私下叫他黑客帝國。

盡管蘇媛媛承認黑客帝國的課真的很枯燥，可她從來不逃課。來H市念大學，她就沒有過逃課的打算。一學期學費折合每節課的成本，讓蘇媛媛覺得講師們簡直堪比一字千金。她不敢逃課，逃不起。

可是現在她逃課了。

僅僅在開學半個月之後。

而且還被輔導員知道。

餐桌上面有許桀留下來的早點，蘇媛媛抽了一下，是很特別的西式餐點，看起來很貴。

奢侈，早餐也弄這麽多花樣。

蘇媛媛沒吃，不想再欠條上再加一筆西式早點的欠賬。她把西餅放進冰箱，留個一個感謝的字條,然後泱泱地走出大門，想着下午一點輔導員的見面會，滿心不安。

而且，她從昨晚“失蹤”到現在，一直關心聯系她的只有趙蜜和秦璐璐兩個跨專業的學姐。同班的顧茗，趙璇，微信頭像點開，仍然只有一條消息，日期是新生報道當日：Hi，你們已經成為好友，快開始聊天吧。

蘇媛媛煩躁地按了一下删除，在确定鍵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後點了返回界面。

同班同寝的還有王雲。

蘇媛媛連她微信都沒有。

*

下午一點，經管院601教室，蘇媛媛見到了室友們。顧茗，趙璇老遠就朝她招手，滿臉熱情。

蘇媛媛特意只提前五分鐘才到，就是怕她們問東問西。進門之後也只是客氣地笑了笑，然後選了她們旁邊一個空位坐了下來。

蘇媛媛察覺到，顧茗和趙璇彼此相視一眼，然後又耐人尋味的眼神巡視着她。

大概是和趙宣兒一樣，都覺得她是鄉巴佬吧。

蘇媛媛挺了挺腰杆，特意坐得更直了些。

蘇媛媛他們還沒有正式見過自己的輔導員，新生見面會是班助代為主持的，聽說他們的輔導員正在M大讀博，當日正在留校準備一個很重要的比賽所以沒能過來。

所以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手機時鐘數字從59跳轉到00的瞬間，教室門口進來一個高瘦的男人，看起來三十來歲，走路帶風。上臺之後三兩句自我介紹之後便直切正題：“同學們，雖說我們B大不是重點高校，可是大家剛剛入學，也要拿出點态度來。”

臺下鴉雀無聲。

蘇媛媛的頭壓得很低。

輔導員的聲音繼續傳來：“你們才剛剛開學，選修課就高達十一個人逃課。更有甚者，夜不歸宿，這其中，還包含有女生。”

輔導員的手指在講桌上扣得當當響。

盡管還沒有點名，蘇媛媛的臉早就通紅，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今天逃課的名單，李老師已經給過我了，不用多說。至于昨天晚上不在寝室的同學，我希望你們可以主動承認。”

臺下面鴉雀無聲，陸續站起來幾個男生。

是一個寝室的，蘇媛媛跟班上的同學還說不上很熟，只是叫得出名字。這幾個男生平時流裏流氣，蘇媛媛對他們印象很不好。

可是現在，要跟這些人歸于一類了。

夜不歸宿的女孩子。

蘇媛媛的鼻尖發酸，眼眶濕潤，雙腿發麻。

原來赤裸裸地承認錯誤是如此艱難。

“據我所知，還有幾位女生昨天晚上沒有回寝室……”

蘇媛媛閉了閉眼睛，橫了心正準備站起來。

忽然聽輔導員念到了她的名字：“除了蘇媛媛同學，因為兼職工作的原因，提前向我請了假。其他的同學，都是私下逃寝的。這種情況很惡劣，我希望你們主動承認。”

輔導員的話音落下，蘇媛媛旁邊的顧茗和趙璇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臉也是通紅的。

什麽情況。

昨天她什麽時候向輔導員請了假？

她連輔導員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蘇媛媛同學，昨天不僅以新生身份成功布置了金融系的迎新晚會場地。而且還連夜兼顧自己在校外的勤工助學工作以及抓緊一切時間向本校的學生會主席主動詢問工作上的重點。她的不能按時歸寝，是意外，更是一種吃苦耐勞的表現。”

“蘇媛媛同學，現在請你上臺來。”

“我？”

蘇媛媛走上講桌，班上幾十雙眼睛唰唰地盯着她。蘇媛媛簡直覺得眼前發黑，即刻就要暈倒。

“蘇媛媛同學，請你講一下為什麽作為一個嬌弱的女生還要主動接受這麽多挑戰。作為你的輔導員，我很敬佩你的精神。”

“其實，我沒有……”

蘇媛媛慌不擇口。

“看來蘇同學很謙虛。說實話，要不是小許跟我說金融1班的小姑娘這麽拼，我也不相信現在95後的年輕人還會有這種吃苦耐勞的女孩子。”

小許？

蘇媛媛直接想到了許桀。

天啊，看來除了手機冒充蘇媛媛事件以外，昨天晚上在她背後究竟又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劇情。

蘇媛媛懵懵懂懂地接受了昧着良心的表揚。

輔導員字裏行間充滿對她的贊譽，其中一句直擊蘇媛媛的心髒：“年紀輕輕，為了工作願意委身在條件艱苦的臨時住所裏面将就一夜，不是每個姑娘都能做到的。”

蘇媛媛捂臉，心想許桀這是跟自己家有多麽大的仇恨啊。

末尾的時候，輔導員特意把蘇媛媛跟顧茗和趙璇作了對比，她們倆是因為去包夜K歌沒有回宿舍。

就這樣輔導員與金融系1班的第一次見面會，顧茗和趙璇被輔導員勒令寫了檢查，蘇媛媛成了重點表揚對象。

輔導員走後，顧茗和趙璇路過蘇媛媛的時候不約而同發出冷笑，顧茗擺弄着蘇媛媛的麻花辮：“看不出來啊，土裏土氣的，剛來就能托上關系戶。”

趙璇也應喝着：“是哦，聽說昨天的迎新晚會上，我們的媛媛也是名人呢。想不到今天又成了輔導員心裏的佼佼者。”

顧茗故意捏着嗓子：“同樣是夜不歸寝，翹課逃學，我們倆個就要寫檢讨。”

“走吧，走吧，” 趙璇拉着顧茗：“人家傍大佬，實在關系，我們比不上。”

趙璇和顧茗并肩走了，臨到門口蘇媛媛還能聽到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

“鄉裏姑娘看不出野心這麽大。”

“是哦，剛來就這麽能搞。”

能搞。

顧茗最後兩個字直敲蘇媛媛的心扉。

她聽着好難過。

*

下午的課是滿的，蘇媛媛都聽得心不在焉。

趙蜜發了好幾條微信，她只會了一句：我沒事。

顧茗話很傷害她。

很久很久以前，蘇媛媛放學回家的，那天，她也學者同班同學一樣，梳起了時尚的馬尾辮，一蹦一跳地向家裏面跑。

直到家門口，才聽到鄰居們聚集在一起，背地裏面說她媽媽“能搞”。

蘇媛媛路過的時候，聽見她們指着她說：“你看，女兒也打扮得豔俗不正經，學人家社會上的女痞子紮馬尾。”

那天是蘇媛媛最後一次見到媽媽。

她濃妝豔抹，帶着一個陌生的男人。

從此以後，蘇媛媛再也沒有紮過馬尾。

兩條麻花辮，從初中一直到大學。

她不能接受能搞兩個字。

黑板上的高數板書已經複寫了兩邊，蘇媛媛全部沒有記下來。

手機再次震動，是個陌生的頭像閃爍，純黑沒有一點圖案。

蘇媛媛對這個頭像毫無印象，劃開解鎖鍵，純黑頭像旁邊是一個簡單的昵稱：桀。

消息：下課到辦公室來找我。

蘇媛媛氣憤地點了清空屏幕，聯系人，删除。

就當她主動退會了。

許桀，我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