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蘇媛媛算了兩張草稿紙的題,是錯題。

真是一句話不想再跟這個人說了。

蘇媛媛收拾好書包,轉頭就走。

“為什麽把我微信删了?”

“對不起,學長,我想我不太适應學生會的工作。”

*

就這樣退會,不難過是假的。

只是,學生會似乎比蘇媛媛想得複雜得多。

擠出點時間多做些兼職,貼補生活費也好。這麽想想,蘇媛媛的心情好了很多。

簡單地吃了晚飯,蘇媛媛趕回寝室換了身職業裝。

晚上游泳館要值班。

寝室裏面顧茗和趙璇在寫檢讨。

蘇媛媛回去的時候,她們彼此都沒有說話。她安靜地一個人換好衣服,微信上給趙蜜和秦璐璐的三人幫群聊裏面回複了消息。打算出門的時候,聽見顧茗鼻子裏面哼哼:“該不是又會哪個男人去了。”

緊接着趙璇也道:“你可別說人家,人家後臺硬。可不像我們,同樣一夜沒回寝室,我們只是去K了一夜歌,就要在這裏寫檢讨。”

“你去K了一夜歌,人家可是被許……”

“噓。”

蘇媛媛人在門口沒有走,顧茗和趙璇的話她聽了一清二楚,并且她更清楚裏面的人知道她還沒走。

蘇媛媛砰得一聲推開門,重新回到寝室。

顧茗和趙璇愣住,顯然沒料到她會折回頭。

“我昨天是和許桀在一起。”

蘇媛媛一字一句地道,臉上露着得意洋洋的表情,以及恨不得普天之下與之同慶的喜悅。這些人,不就是會裝麽,不就是欺軟怕硬麽。

來硬的,真以為誰不會一樣。

蘇媛媛沒管顧茗和趙璇的表情,冷眼看了看書桌上面兩人平鋪的檢讨書,捂着嘴笑了笑:“并且一整夜我都跟許桀在一起,可是我就是不需要像某些人一樣可憐巴巴地浪費青春寫檢讨。”

顧茗和趙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不過至于我一夜沒回,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麽,你們沒有必要過分,更沒有資格妄加議論。”

趙璇率先受不住挑釁,火氣直冒:“你敢做那些事情,憑什麽還不準我們說了。”

“你可以說,只要你夠膽。”

蘇媛媛一句話,趙璇就蔫了。

媽的,她是不夠膽。

一個是B大風雲人物,傳說中黑白通吃,經常踩線的許桀。

一個是大學四年的輔導員。

她敢得罪誰?

“穿的那麽騷,嘴巴這麽賤,塗那麽紅的口紅留着只給抹餐巾紙上真是可惜。老老實實寫寫檢讨書,還能練練字。小學生作文的字跡都比你們工整。”

蘇媛媛晾下這句話以後,昂着頭走出了寝室。

第一次發現,她也能刻薄至此。

“阿蜜,璐璐,我剛才怼人了。”

蘇媛媛在微信群編輯框打了這幾個字,接着又按了清空清空清空。

聊天記錄裏面三人幫群聊下面還有一個純黑的頭像,被打入冷宮的許桀。

蘇媛媛鬼使神差地點了下添加好友。

點出去後就後悔,沒想到那邊秒通過。

黑色頭像閃動:“又把我從黑市放出來了?”

蘇媛媛想都不想,賭氣地打了一句話發送過去:“我九點下班,游泳館接我。”

“好。”

對方回複得很快。

*

蘇媛媛不知道為什麽要讓許桀來接她,顯得矯情又暧昧,可是她就是這麽做了。九點過得比往常慢很多,蘇媛媛幾乎是分秒在捱。

到指正打到九點時候,她幾乎是立刻整理好工作文件,出了游泳館。

許桀不難找,他就在門口三米遠的地方站着,沒有吸煙。

T恤,休閑褲,回歸了本來的年紀。

見到蘇媛媛,他迎了上來,熟練地接過她的雙肩包背在身上。

“對不起,”蘇媛媛竟然張口就說了對不起:“讓你這麽晚過來接我。”說着說着,蘇媛媛竟然想哭。

說實話,雖然微信回複了确認信息,可是蘇媛媛并不篤定許桀真的會來。雖然不知道這位B大風雲人物究竟每天在忙什麽,可是蘇媛媛依然能感覺到,他的忙是實實在在的。

比如昨晚的熬夜。

他似乎習以為常。并且他好像真的把學習課業的時間挪到淩晨後,以自學的形式完成。而且完成得比所有人優秀。不是大多數,是所有。

蘇媛媛早就聽趙蜜說過,B大的國家勵志獎學金,年年是被許桀一個人承包的,他領先所有同級的學生。

所以這樣的人為什麽會來接醜小鴨都不如的她。

從小到大,會來接蘇媛媛的只有爸爸一個。然而中年獨居的男人,糙中帶糙,哪裏明白小女孩細膩的心思。少了少女期的呵護,青春期的懵懂,蘇媛媛很早就學會自立,學會舔舐傷口。才17歲的蘇媛媛早把自己看成一個大人了。

許桀沒答話,他從口袋裏面翻出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漫不經心地問她:“去哪?回我家?還是宿舍?”

蘇媛媛吃驚地看着戴眼鏡的許桀:“你真的近視嗎?”

“呵,我近視800,散光200,晚上會偶發性半夜盲。”

“偶發性半夜盲?”

“就是看花東西。比如那天,我看錯時間。”

那天?

她一直以為他是故意的。

“那你平時怎麽不戴眼鏡?”

“當然戴,白天戴隐形眼鏡。”

蘇媛媛忽然開心起來,她發現了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大秘密。B大美少女的夢中情人是個深度睜眼瞎。

“800加200?你千度近視?”

“嗯。”

“那不戴眼鏡的時候還能看得見嗎?”

許桀忽然向前跑掉兩步,跟蘇媛媛拉開一米不到的距離,然後摘下眼鏡。

蘇媛媛興致勃勃地問:“你做什麽?”

“現在這個距離,我大概能看出前面站着的是個女孩。”

說着他又向後退了退,現在大概隔了三米:“現在大概能推測前面有人。”

“再往後呢?”

許桀倒着身子向後退,沒想到腳邊正好遇到一個擋路石墩。他根本沒有看到,被絆了一下,好大一個踉跄。

站穩之後,許桀慌忙帶上眼鏡,誇張地對着石墩仔細瞅了瞅,接着用一種地方口音說:“哦,原來是你絆老子。”

蘇媛媛知道這是H市的方言。

“再往後,我就看不到前面有人了。”

蘇媛媛也加快腳步趕了上來:“你快把眼鏡帶上吧,別真摔倒了。”

“嗯。”

“去哪?”

許桀看了下手表,時間過得很快,九點二十。

蘇媛媛寝室十點關門。

“如果不回寝室,可是我也不想……”蘇媛媛咬了咬唇。

“那就去我家,從明天開始沒有人敢亂說。”

蘇媛媛就是這個意思。

莫名不想回去面對顧茗和趙璇她們,蘇媛媛知道自己很任性。十七年來,好像就數現在最任性。

可是,她有什麽理由住在許桀家,卻不讓別人亂說。

“如果要回家的話,你陪我到我宿舍拿個東西。”

蘇媛媛沒有理由拒絕。

*

等下了公交,走到南大門,離宿舍關門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許桀步子快,讓她慢慢走。他回寝室拿了東西就折回頭迎她。

蘇媛媛答應,順着南大門去往東門公寓區的路上悠悠前行。忽然聽到有人喊她,蘇媛媛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天燒烤店的光頭老板。

蘇媛媛有輕微臉盲,只是對他的特色光頭極其有印象。

“Hi。”打了招呼以後蘇媛媛就不知道該說什麽。

光頭老板看起來能遇到蘇媛媛很興奮,他搓了搓手,跟蘇媛媛握手:“叫我阿賓吧。你是桀哥的朋友,就是我阿賓最尊重的人。”

“呵,阿賓哥太客氣。”蘇媛媛對這種突如其來的仰視十分不适應。

“真的,”蘇媛媛的冷淡絲毫不減阿賓的激動與熱情,他高嗓子道:“沒有桀哥,哪能有我的今天。”

“這個,他怎麽幫你了?”蘇媛媛實在想不清楚,作為一個學生的許桀能力再強也不是神,能幫到一個社會青年多大的忙。

“我的燒烤店,怎麽樣?”

“味道真的很好,不愧生意不錯。”

“是麽,”阿賓聽到誇獎更加高興,他伸出五個手指:“月盈利這麽多。”

盈利的确讓蘇媛媛驚嘆,不過她還是對做生意的盈虧沒有太大敏感度。只是阿賓繼續說:“想當初,我差點被高利貸拉去剁手了,是桀哥幫我還了錢,還給我本錢,幫我找人脈,才開了這個店。”

高利貸。

蘇媛媛腦中閃過和許桀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滿滿一書包的人民幣啊。

蘇媛媛警惕起來:“你當初怎麽欠了高利貸的錢,你們,是□□?”

“談不上。”阿賓顯然沒有發現小姑娘對□□三個字的敏感與膽怯,他搖了搖手:“我爸和桀哥他爸都是賭徒,一輸就輸好幾十來萬的,不過,要贏了那也是百來萬的翻身。”

“哦。”蘇媛媛手心不自覺出冷汗。

“桀哥定力高,始終沒學壞,你看人家,品學兼優。我就不行了,初中時候開始跟着我爸一起賭,結果自己也欠了這麽多。我爸現在還在跑水路呢,不過他脈子硬沒被逮着。那幫人只逮着我。當時,沒錢就是剁手。是桀哥收到消息,一個人帶了十幾萬來贖我。”

“那,他哪來這麽多錢的?”

“他……”阿賓的舌頭明顯滑了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他沒告訴你啊。”

蘇媛媛搖頭:“其實我跟他也認識不久。”

“哦,他開工作室,賺錢。賣軟件,包項目。” 阿賓打了個馬虎眼。

光頭老板開飯店月入五位數,許桀原來也有工作室。

涉世未深的蘇媛媛顯然信了,阿賓暗自松了口氣。

“我還有事,先走了。” 阿賓心有點虛。

“好啊,再見。”蘇媛媛禮貌地道別。

“對了,”阿賓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問:“那天桀哥回去以後沒什麽不舒服吧。”

“不舒服?”蘇媛媛回想了下跟許桀整晚一起沒看出什麽異常:“沒有啊。他為什麽會不舒服。”

“沒有就好。桀哥胃不好,不能吃刺激性食物,尤其是生辣,以前吃過就吐,興許這幾年好了。總之你以後跟桀哥在一起,這方面多注意一點。”

“哦,好的,我會注意的。”

阿賓走遠以後,蘇媛媛才發現他剛才說的是你以後跟桀哥“在一起”。

而她,并沒有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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