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大致意思是這樣。這裏有個電腦，桌面只有一個excel，是M大博士需要的近五年來所有上市公司董監高任職于政府機構中的任職職務我去重以後的數據，現在只剩下三萬條了。你需要一一為這些職務對應的行政級別打上标簽。”

懵逼&懵逼。

“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先自己整理一下規律。今天就先随便看看，下個星期彙報成果。”

大佬的工作節奏都是這樣的嗎？

Excel？啥叫去重？去重後，只，剩下，三萬……條？

為了不再一次暴露自己捉急的智商，蘇媛媛淡然地點了點頭，從許桀手裏面優雅地接過筆記本電腦，捋了一下麻花辮子，虛心又自信地說：“我先看看。”

許桀把筆記本電腦給她，目光裏面透出的除了懷疑，還是懷疑。

“你沒有什麽要問的嗎？”

“沒有。”

她要問什麽呀？她得先要知道她能問什麽才行？

問excel能存得下三萬多條數據啊，額的神啊，突破想象的邊際。匮乏的見識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嗎？

還是暫時什麽都不要問，比較好。

許桀滿意地點點頭：“看來你的理解能力還不錯。往常，一般我說明工作目标之後，總是有一堆腦弱問題問得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她們。這點，你做的很好。”

“是麽，謝謝。”蘇媛媛拿出游泳館前臺的職業微笑掩蓋住內心強大的心虛，惶恐不安地回應他。

“那你忙吧。”

“那你呢？”

“我也很忙。”

當她什麽都沒問。

後面兩個小時，許桀的手指在鍵盤上面彈指若飛，蘇媛媛都看傻了，好像過去檢查檢查那幾根來回跳躍的小精靈是不是肉長的手指頭。

怎麽到她這裏就這麽笨，拖個鼠标，鼠标線都快拉得不夠長了，屏幕上面的箭頭還沒有移動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肩膀都疼。

她學自行車握扶手的時候，肢體拿捏，動作僵硬都沒有把渾身肌肉搞到這麽疼。蘇媛媛忽然覺得趙蜜辦的健身卡很虧，要健身到健身房幹什麽。

打電腦啊，打不到一個小時，絕對讓你腰酸背痛腿抽筋加眼花。

蘇媛媛的眼睛真看花了，實實在在地見識到了三萬條數據同時存在于一張excel的壯觀。那個滾動條竟然可以變得那麽小，被她按着一直往下拖拖拖能拖好久啊，電腦還都不卡。

你知道她看視頻的時候，往後拖一點點畫面就能卡個兩分鐘。正中央的圈圈2%，31%，89%，99%，99%，99%……的時候，眼淚水都快出來了，畫面終于動了，接着2%，31%……

大佬的這個excel界面，肯定是經過什麽高深的程序處理，否則怎麽能如此靈活運動。她想往左點就往左，想往左點就往左，就是向右邊回拉的時候鼠标很不聽使喚，老跑偏。

就這麽點着點着，點到十二點。

蘇媛媛忽然想起來，幾萬條數據都寫的啥來着？

第一條，**地方稅務局法規科科長……

“十二點了。”

學習的一腔熱情被及時得打斷。是啊，終于十二點了。蘇媛媛強睜了下幹澀的眼睛，等着許桀下文。

“不困的話，再繼續看一會。十二點半睡覺也不算熬夜。”

你吖來真的可是？

蘇媛媛一口老血差點沒憋死。

許桀的全部神情已經回歸到他的屏幕上。現在這樣看他眼睛是真的有問題。帶着眼鏡的許桀還時常身體前傾離屏幕很近，眼睛眯起，蘇媛媛都怕他長長的睫毛會碰一塊打架。

認真的好看男人，最好看。

多好看啊。瘦挺的身材，又高又直的鼻子把他的面容切得棱角分明，嘴唇的弧角相當完美。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嚴肅而刻板，偶爾唇角勾起，又是酷酷的。櫻花般的唇色看起來很好吃。

大佬為什麽突然擡頭看她一眼？

大佬不是很認真地處理工作的嗎？

蘇媛媛痛定思痛決定再不為美色所動，決不再看大佬一眼。所以，接下來的分分秒秒真叫一個……不快。畢竟，再漂亮的excel，再靈活的界面也抵不上大佬一個側顏吧。

打住，思想也不能放飛，行動和內心要絕對性保持一致。

“不早了，你去睡吧。”

終于等到這句話。蘇媛媛立刻從座位上面弾起，飛奔向洗漱間，十分鐘內結束一切。踩進卧室門口的時候，蘇媛媛動作開始慢了。

她的筆記本電腦還沒關。

蘇媛媛給它關掉。

還有什麽沒整理的？

蘇媛媛整理一番。

Emem……

還有什麽沒整理的？還有什麽事情可以給她做一做的？可以把現在這樣明細沒事找事的樣子掩蓋一下。

異常的顯然根本逃不過大佬不怎麽雪亮的眼睛。然而鏡片下的兩道目光還是差點把蘇媛媛殺死：“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蘇媛媛乖乖兔一樣點點頭：“你，你今天睡哪？”說完以後，臉頰上炙熱的感覺比想象中來得快，蘇媛媛自己都能感受到那種燙熱的溫度。

“我不睡。”

還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讓蘇媛媛感到無比愧疚：“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能因為我一夜都不睡的，這樣怎麽行。沙發就可以睡的，再不行你打地鋪。其實我不是讓你打地鋪，我是說我也可以打地鋪。我在家的時候，你不知道……”

“蘇媛媛同學，我不睡是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

算了，大佬自有大佬福，蘇媛媛決定小雞肋不操太監的心。

蘇媛媛需掩上卧室的門，脫掉鞋子，光着腳丫爬上了香噴噴的大床。床套好像又換洗了，雖然是一模一樣的顏色，可是氣味是好聞的檸檬味。蘇媛媛在洗漱間看到了一瓶新買的洗衣液，剛好是檸檬味。

大佬是有潔癖還是自虐，床單被罩一天洗一次，真是兇殘。不管了，好軟好香的床。蘇媛媛眼睛一閉，很快迷着了。

卧室裏面終于沒了動靜，許桀松了口氣，大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嗖地向旁邊一扔，長腿曲伸，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

真特麽要人命。

許桀點了一根煙，壓下心中的燥火。以前跟小姑娘共事的時候，怎麽沒有今天這麽難受呢。他抽煙很猛，一根很快到了煙屁股。煙屁股被修長的手指掐斷，屍身掩埋在煙灰缸裏面。許桀側目被丢在一旁的電腦，看向廳牆的時鐘指針，十二點五十，皺眉。

通宵能搞完嗎？

天知道蘇媛媛坐在旁邊的時候他都寫了些什麽？普通的一個測試代碼，來來回回運行七八次都報錯，十年前他都沒這個水平做到錯誤這麽多。

丢括號，少引號，關鍵詞丢失……明天這份代碼打包成dll交上去，客戶會以為他被盜號了。

許桀輕輕地推開半掩着的房門，新買的粉紅色拖鞋放在床邊。一只頭向床內，一只頭朝窗，脫得慘不忍睹。重新把拖鞋規整地擺放在床頭，許桀的視線被床上的睡容鎖住。

他凝眉，為什麽每次這個丫頭都能睡得這麽沉，這麽香。

反觀他的睡眠質量，比貓精明，比狗敏捷，那真是隔壁鄰居家衛生紙掉地下他都能醒。床上的女孩子呢？嘴上，臉上，渾身毛孔無一不透露着對留宿在他家裏的怯意與拘謹，然而只要沾身上床，這個丫頭的防線就被她自己全部放下。

想怎麽睡，怎麽睡。

頭在床西，腳在床東。許桀搖搖頭，小小的人是怎麽做到占滿整個床的，明明每次他自己睡只能用到這個床的四分之一。

床板陳年老舊，蘇媛媛翻了個身，咯吱咯吱的聲音刺耳響亮，許桀全身血液都凝固住，閉氣直到憋死的邊緣，确定她沒醒之後，趕緊溜出房門。

他才不是偷窺身材發育未成年少女睡姿的那種随随便便的人。

時間一晃已經淩晨一點半，程序測了二十分之一，許桀暴躁地抓了把頭發。

明天的項目推了算了？

理由呢？

家中沉睡不明生物，擴散的異常荷爾蒙氣體影響腦細胞正常發揮。

理智消滅了沖動，金錢的動力大于理智。

淩晨四點半，許桀火急火燎地搞定了測試。半個小時洗浴整裝，五點準時出了家門。

外面霧蒙蒙的，伴着一整夜的露水，清寒蕭瑟。這個時間點，學校最勤奮的學生都沒有開始早讀。可是這樣的場景就是許桀日常生活的構成，他很少回寝室的最大原因就是他通常出門都在這個時間點。他不能一遍一遍地敲宿管的大門讓老爺爺哈着冷氣給他開門，更不好一次次攀牆翻門，在監控上頻繁留下身影。

別說他有多刻苦多勵志，許桀又點了一顆煙，轉向地下車庫取他的老搭檔，那個年代久遠的摩托。

他只是比別人需要錢，加倍的，更多的錢。

屋子裏，蘇媛媛還在沉睡，枕邊是他留了的一個字條：游泳館的工作百害無一益，不要把那裏的環境想得這麽單純，早點辭職。

蘇媛媛揉着眼睛醒來的時候看見的第一句話。比起內容更吸引她眼球的，是那一手的筆畫沉着，變化多端，美不勝收的手寫魏碑字體。第一眼看去，還以為是打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