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胡鬧！
胡鬧！
第十三章
工地包午飯，不過飯菜都比較簡單，基本只有青菜，要吃肉就只有肉沫湯。
工人們有序地排隊領飯，柯雅萍也在其中。
不過很快就有工人瞧見駱薇，戳了戳柯雅萍，柯雅萍便向她看過來，咧嘴傻兮兮地一笑脫下帽子走過來。
“你早上說要給我帶什麽東西，搞得我一早上都不安心。”柯雅萍嘆着氣小小調侃了一句，“就盼着時間快點過去，覺着今天這時間過的也太慢了。”
駱薇因為心裏惦記着來之前被張秀芬攪合的事，對柯雅萍這話只是幹笑了兩聲，看起來心不在焉。
樹底下有木墩還可以乘涼，駱薇轉身帶頭走過去，從布袋子裏拿出保溫飯盒，擺在木墩上，說：“今天用你給的錢買了豬肉和魚肉，還有蘋果，今天給你帶的東西就是這些。”
柯雅萍走過去，蹲下來打開保溫飯盒，一陣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駱薇又補充了一句：“這個飯盒也是新買的。工地吃的飯營養不是很夠，你可以晚上多做一點飯，第二天當便當帶到工地上吃，幹苦力活體力消耗太大，要多補充營養。”
駱薇覺得自己也不可能真的為柯雅萍分擔太多，也只能力所能及的做點什麽。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她仰頭看了看茂密的樹冠，“你聽我說完……算了，你先吃吧。吃完再說。”
她擔心柯雅萍等她說完就沒有吃飯的心情。
雖然她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但影響柯雅萍吃飯的心情就不好了。
再說她費心思做的午飯犒勞大家，總不能因為張秀芬的破事就浪費了，她還真的不敢保證柯雅萍會不會在聽自己說完那件事之後就摔盤子。
駱薇不想現在說，柯雅萍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強求，而是吃飯的時候大口大口吃，吃的很着急的樣子，差點都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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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吃，急什麽。”駱薇上前為她輕輕拍了拍背，低聲說道。
這一幕讓捧着碗路過的工人看到了，工人都調侃道：“唉，我怎麽覺得那大姐跟她閨女，她閨女更像老媽子呢？”
“這麽一看，這個女娃真會疼人，也難怪這個大姐打開話匣子就一直誇個不停。”
“你可就羨慕吧。誰能有這福氣。”
工人們誇的柯雅萍心裏很受用，心窩裏也是暖洋洋的，但擡眼看一眼駱薇，又發現她抿着唇，不太高興的樣子。
柯雅萍心裏一緊，預想到駱薇要說的事兒恐怕不是什麽好事，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裏被欺負了，這讓柯雅吃的更着急了。
駱薇反手撐在身後，只是仰着頭看天空，今天的天氣也很好，藍色的天空上很遠才能看到一兩朵白雲。
二十多年後，在城市裏已經很少能看到這麽藍的天了。
不到五分鐘，柯雅萍就把駱薇帶來的飯菜吃完了，不太文雅地打了一個飽嗝，然後有點別扭地說：“你炒的菜……比我炒的好吃多了。”
駱薇沒看她，保持着仰頭看天的姿勢沒動，眼睛眯了眯，“張秀芬很劉玉蓮上午來找我們了。”
她不想稱呼那兩個人為奶奶和伯母，所以直呼其名。
就因為駱薇說的是名字，柯雅萍還是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
原來是她那個不靠譜的婆婆和二嫂，這兩個不是什麽好東西，比她還混賬，柯雅萍也特別讨厭這倆人。
她心頭一緊，“她們怎麽會找上門？”
自從丈夫死後，他們這一家子就幾乎跟婆婆那邊斷了關系，平時井水不犯河水，就算過年過節他們也不會上門找他們，好像就怕他們過節的時候去找他們要吃的。
駱薇用一種陳述的平鋪直敘說道，“我買了豬肉魚肉做好菜，讓村裏人看見了，就傳到她們耳朵裏，劉玉蓮說要讓我們分一些給張秀芬，畢竟我們還是一家人。”
柯雅萍光是聽到這裏就已經有點生氣了，但駱薇還沒有說完，“我沒讓她得逞，因為我拿起被削尖的竹竿抵在劉玉蓮脖子上，威脅她，如果她們敢硬來，我就跟她們同歸于盡。”
“胡鬧！”柯雅萍忍無可忍地猛地喝了一聲。
駱薇垂下眼眸，眨了眨眼睛，果然還是會生氣吧，還是會不贊同她的做法。
不過這也是早就應該猜到的不是嗎？
真是傻啦吧唧的，居然還抱有期待。
駱薇沉默了，柯雅萍倒是罵罵咧咧起來，“她們哪裏來的狗臉竟然敢說我們還是一家人？之前把我們娘幾個趕出來的時候怎麽不說一家人？來找我們要好處的時候怎麽不說一家人？我呸！”
“你這孩子也真的是！你遇到這事兒怎麽不來找我？你自己跟她們怼什麽？你怎麽傻啦吧唧的？就那老太婆的大嘴巴，都不用半個小時，全村人都知道你的事跡了！”柯雅萍并不是不贊同駱薇的做法，她只是擔心駱薇會因為此時而受到太大牽連。
女孩子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村莊裏，本來就很難生存，被重男輕女的思想套的死死的。
這村子裏的人又愛看熱鬧聽八卦，芝麻點大的事情都要鬧到全村人都知道，時不時拿出來當作茶餘飯後的笑料。
駱薇這麽一做，都不知道回到村裏會有多少人指着駱薇的鼻子陰陽怪氣地說她怎麽怎麽着。
駱薇嘴硬地說：“知道就知道，那又怎麽樣？難道就讓她們把我做的菜連盤端走嗎？你也知道她們如果真的進屋裏拿東西，就不是只帶走一頓飯這麽簡單了。”
“我當然知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柯雅萍焦心地說，“別人都對你指指點點你受得了嗎？”
“我看是你受不了被別人指指點點吧？”駱薇完完全全誤解了柯雅萍的意思，“我可以不要面子，但是你要臉面，我知道。你肯定是覺得我去了學校又不在村裏，反正被人指指點點的人不是我對吧？”
她說話有點尖銳，因為脾氣上來了，說話有點沖動。
明明她以前也對自己說過，不要用語言去傷害別人。
但脾氣上來了，她真的忍不了。
柯雅萍驚訝地望着她，難以置信地搖搖頭，“阿薇，你怎麽會這樣想，我都說了啊，我是擔心你，唉！別人對我指指點點又有什麽，我都已經習慣了。”
從她一個女人跑到工地上找活幹開始，從她決定要改變孩子命運拼命開荒種地開始，村裏就有很多人對她指指點點了。
雖然她做的都是好事，能讓他們家的日子越來越好，可村裏的不少人就是當笑話一樣看。
他們自己不勤奮，看到勤奮的人還要嘲兩句，就好像懶惰為榮，勤奮可恥。
有的婦女覺得她傻，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拖着幾個孩子過這苦日子，她完全可以扔下幾個孩子自己跑回娘家，再不濟就把兒子帶走，抛下兩個女孩。
駱薇抿着唇不再說話，她擔心自己會再說出傷人的話。
柯雅萍看她不說話了，就知道她是在生悶氣，語重心長地說：“我怕什麽被別人指指點點？我來工地幹活，別人都以為我一個寡婦來工地是幹那種勾當，我去種地，其他大嬸大嫂笑話我，說我傻，再難聽的話我都聽過啦，我有什麽害怕的？”
“但是你受得了嗎？我不是不贊同你的做法，我也覺得你做的特別好，太爽快了。可是這種事情不應該讓你來做啊。阿薇，應該讓我來做啊。”
那些不好的事情，讓她來承擔就夠了，根本就不需要阿薇來承受這些。
駱薇還是不吭聲，悶了好一會，這才蹦出一句，“我在學校，也被別人說過很難聽的話。”
言外之意就是說，其實她也無所謂被別人指指點點，別人愛說就說去，別來打擾她的生活就ok，她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這一點，駱薇是真的看得很開。
柯雅萍聽到她這麽一說，就想起她在學校裏被人欺負然後出手打人的事情，又想到她在學校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她算了算自己現在還有多少積蓄，然後試探着問：“學校裏同學是不是都不太好？要不，咱轉學換一個環境好一點的學校吧？”
柯雅萍考慮地比較單純，她就是覺得女兒是不是可以換一個學校就沒有人欺負她了。
駱薇本來心情還挺郁悶的，聽了柯雅萍這天真的話差點笑出來。
從柯雅萍小心翼翼的語氣也能聽出來，柯雅萍的出發點應該是好的，以為她在這個學校被欺負換一個學校就不會被欺負。
但她被欺負跟學校沒有關系。
“換學校沒有用，而且我們哪裏來這麽多錢換其他學校。”駱薇平靜地說，“再者我如果換了學校去到新學校，成為轉學新同學，也有可能會被欺負。難道那個時候還要再換一次學校嗎？”
“那可怎麽辦？”柯雅萍擔憂地說，“要不這樣行不行？我給你準備一些武器，他們要欺負你的時候，你就拿出來威脅他們。”
駱薇悶笑着點了點頭，“這個好像有點用。”
駱薇以為柯雅萍只是開玩笑，結果沒想到下午柯雅萍下班回到家還真的去小賣部給她買了一個噴霧瓶，噴霧瓶裏裝的是米醋，柯雅萍叮囑她說，如果有人要打她，就把噴霧對準對方的眼睛使勁兒噴。
不僅如此，柯雅萍還往她的新書包裏塞了很多東西，新鞋子，新衣服，新文具，把她的新書包塞的鼓鼓的。
最後柯雅萍還送她到公交車站，在她上了之後強行給她又塞了十塊錢，之後就站在原地目送公交車離開。
駱薇站在公交車上往後看，一直到她看不見路口之前，柯雅萍都還在站在那裏。
晚七點鐘之前，學生都要回到教室點名開班會。
駱薇才坐下，班長就板着一張臉過來戳了一下她的肩膀對她說，“駱薇，班主任找你有事，去班主任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