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起點即終點（五）
第四章：起點即終點（五）
“明白了，我去她夢裏就可以了，對吧。”
“對，只要再現同樣的場景，應該就行了。”小德米特裏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我并不能讓你直接進去，我只能讓你進入另一個夢，為了加強現實感聯系，你應該也會進入自己的過去，然後你需要在你的夢裏找到前往涼樹的夢的橋，你得走到橋那邊才能喚醒她。”
“那會不會來不及啊！”顏汐叫道。
“我會給涼樹開超慢倍速，所以朱諾，拜托你了。”
“嗯。”
沒問題，不就是自己的過去嗎？早就已經，克服了。
朱諾在夢中睜開眼睛，他的記憶被瞬間帶回到了這個時間節點。他看見自己坐在候場室，聽着經紀人和導演的談話。
“說好的這次讓小翼出場的。”
“對不起啊，小翼長太快了，我們要的是看起來更小的孩子。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尴尬期。”
“你知道他母親是誰——”
“夠了！姐姐！”朱諾從座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到經紀人身邊，拉起她的手就往外面走，“不演就不演。我們不受這個氣。”
朱諾想起來了。
小時候的朱諾因為得到了母親的教導，在一衆兒童演員中脫穎而出，出演了好幾部電視劇，大家都說他一定是未來的大明星。
結果小孩子長得太快，當他進入小學高年級後，就不再有戲可以演了，最開始說演配角也可以、再然後是一個鏡頭也可以，再後來綜藝也可以考慮，緊接着退到嘉賓，最後，無路可退了。
根本原因就是進入了尴尬期。要麽需要更小的孩子，要麽需要更大的孩子，他剛好處于那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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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童星也就是在這個時期退出的大熒幕。
硬要說的話，如果搬出他的大明星老媽，那些導演和監督确實還會給他一個機會，但青春期的小孩子怎麽忍得了這種委屈。
朱諾現在想想，也是當初的自己沖動，一看到經紀人準備用他的母親的名字幫自己争取機會，立刻就會擺臉色拒絕工作，久而久之，也得罪了不少人。
明明只要忍一下就好，但那個時候的自己就是學不會。
“我回來了。”
“哦。”
小的時候，跟着父親學音樂的弟弟很崇拜自己，會指着電視上的自己和同學炫耀，但最近，他對自己的态度很冷淡。
“學習順利嗎？”
“不關你的事吧。”
叛逆期到了。
現在的朱諾知道是叛逆期，但那個時候的朱諾只覺得連弟弟都嫌棄自己了。
是的，因為從小奔波于各種片場，又經常請假，他在學校裏總是一個人，沒有朋友、沒有說話的人，甚至很多同學對他的印象也就是“好像拍過戲但是不知道拍了什麽”這種程度。
雖然不會對他使用什麽霸淩的手段，說到底他還是有着大明星的兒子這個背景，加上大人們好像都看過他的劇，就算看不爽他、也不會對他出手，但冷暴力也是一種暴力。
所有人都不怎麽和他交談，或許是不願意，又或許是不知道怎麽交談，弟弟是他最後可以交談的對象。
然而現在，那個歸宿也沒有了。
“你以前明明還‘哥哥’、‘哥哥’地圍着我轉。”
“你有完沒完啊，煩死了。”
“你以前還找我要了很多簽名。”
“丢了，誰要你的簽名了，占地盤。”
“偶像面試怎麽樣了？”
“通過了，公司讓我想個藝名，這和你沒關系吧。”
朱諾記得，當時的自己說：“用花咲翼這個名字怎麽樣？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啥？誰要用你的藝名啊，別人還以為我撿不要的垃圾呢。”
後來朱諾忍無可忍上去打了他，再後來，忙了一天下班回家的父親把自己罵了一頓，從以前開始，自己就被灌輸了作為兄長得更加可靠的思想。
也就是這一天，朱諾發現自己找不到路了。
“喂，這真的沒問題嗎？”月食有些擔心地說道，“朱諾的過去怎麽也這麽黑暗啊，這麽說起來可蓮也是，顏汐很久之前就出道了估計也差不多……咦，只有我一個人是度過了普通的童年、普通的青春期然後變成了普通的社畜嗎？”
“普通是很重要的哦。”
“涼樹那邊，是不是有點奇怪？”可蓮開口了，“為什麽反而是涼樹那邊出現了橋的形狀。”
朱諾已經完全回到了自己高中畢業後、離開家在路上游蕩的時間，關于現實中發生的事情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他在路上游蕩着，形形色色的已經放學了在路上游玩的學生從他身邊經過。
說起來，因為從小就在劇組裏，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麽朋友，一個劇組接着一個劇組，發現的時候，自己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和同齡人相處了。
“果然，這個世界糟糕透頂。”
文化課落下太多，就算高中開始學習也來不及，好在自己在演藝圈呆的時間裏也學到了不少藝術類的東西，最後去了藝術類的大學。
如果沒有記錯，大概就是在這個時間點，他遇到了那個人。
記憶裏，他很普通地和在路上閑逛的朱諾打招呼，朱諾明明沒有見過他，卻産生了親近感，接着他就問出了那句話。
“終于找到你了。”
不對，應該是“有沒有興趣幫我做實驗”。
咦？
朱諾擡起頭，原本不屬于自己記憶裏的人出現在了眼前。
那是涼樹，她穿過了人流，從道路的那一頭走來，周圍明明還有很多人，她卻沒有受到阻礙，筆直地來到了他的面前。
“小德米特裏把我帶進夢裏的時候，我就在想，能不能用這個辦法來看你的過去。”
“我的，過去？”
“反正你也不會告訴我，不管是未來的你，還是現在的你。既然這樣，我當然要用自己的眼睛來看看。”
“我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麽，咦？”
朱諾的思緒和他的腦子一樣混亂，他不明白這個女孩子為什麽這麽執着于自己，如果他的記憶沒有錯，他們應該只認識了不到兩個星期而已。
“我的過去很痛苦，非常痛苦，所以我很容易知道夢和現實的距離，”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我只有讓自己回到痛苦的過去，才能讓痛苦具象化，才能讓德米特裏把你帶回過去，這樣我才能看到你的記憶。”
“看到我的記憶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未來的你拯救了我，成為了我的戀人。所以我才能靠自己的力量從過去走出來，現在，我也想要拯救現在的你。”她拉着他的手，舉到自己胸前，“對我而言，你在是花咲翼之前，首先是椋樹，你首先是你，然後才是別的身份，你曾經是不是天才童星，我并不關心，但我想要知道你的一切。不論是淪為凡人的前童星，還是不明白感情為何物的朱諾，亦或者是在未來拯救了我的椋樹，你的一切我都想要愛上。”
面對着她的告白，朱諾卻選擇自爆了自己的身份。
“就算我是這個游戲的其中一個‘狼’也沒關系？”
“沒關系。”本以為會得到對方的震驚和疏遠，涼樹卻堅定地擡起頭，凝視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是狼，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
朱諾笑了，他大笑了起來，這笑聲轉眼又變成無可奈何的嘆息。
“我說你什麽才好，我不知道未來的我做了什麽，讓你這麽死心塌地，但是和我在一起不會有任何好處，特別是現在這個我。你确定還要堅持你的告白嗎？”
“我确定。”
“你真的是，瘋了。”
“兩個人都瘋了的話，旁人也不會說什麽了吧。”
真是不可思議，朱諾承認自己在此之前确實對她産生了一些好感，但遠不足以讓他放棄完成作為‘神的使者’的工作，當然現在也是如此。
那個人給了他最想要的東西，他确信自己不會為了一個剛認識兩個星期的女人放棄，但好像，接受她的愛意也沒有什麽問題。
我可真是個人渣。他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