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可思議幻境(八)
第五章:不可思議幻境(八)
另一邊,顏汐跟着德米特裏走了不知道多久,周圍的景象似乎完全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既然樹上沒有做過的标記,就說明他們應該沒有繞回原地。
顏汐這麽判斷着。
突然,德米特裏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
“這些樹,見過好幾次了。”德米特裏停下腳步,在筆記本上寫道,“紋路、樹葉的長勢、周圍的情況,一模一樣。”
“但标志都沒有,會不會是看錯了?”
“不會錯的。”
德米特裏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如果涼樹或者朱諾在的話,他們一定可以明白德米特裏在想什麽,但顏汐做不到,她又不想打擾他,就只能無所事事地踢着地上滾來的石子,等德米特裏思考結束。
“每隔一段路就會重複相同的場景,雖然并不一定完全一致。”德米特裏看出顏汐沒有明白,便開始在筆記本上解釋,“但基本上還符合左右相同、樹幹紋理相同、樹葉走向相同,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顏汐眨着眼睛,乖巧地等着德米特裏作出結論。
“就像是,游戲裏被批量生成的模板樹林一樣。”德米特裏看向已經來到頭頂上方的太陽,“那個太陽,看起來我們一直跟着太陽的光走,但好像每隔一段時間,太陽就會被修正位置,所以我們才一直走不出去。”
“啊,所以我們現在其實是在游戲裏嗎!不對,這個房間本來就是游戲來着......”
德米特裏猛地轉向顏汐,吓了她一跳。、
“怎、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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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這裏本來就是游戲。”德米特裏拍拍顏汐的肩膀,繼續寫道,“既然是游戲,就一定有邊界,有些游戲為了消除邊界會将首尾相連,所以一直朝着一個方向走,要麽撞上牆,要麽回到原點。”
“但我們不是一直跟着太陽嗎?”
“參照點選錯了。”德米特裏坐到地上,“而且,既然這裏是貍貓幻境,就說明是在真實場景上進行的二次建模。”
“嗯......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撕紙。”
“嗯?”
德米特裏将筆記本的最後一頁撕了下來,放到地面上,地面瞬間出現了以紙為圓心的漣漪,漣漪之下,是白色的地面,半秒之後又恢複了原狀。
“好厲害。”
“如果是在原本的地圖上進行二次創作,那與原本世界有聯系的物品一定有辦法連接另一個世界。”德米特裏在紙上寫道,“接觸是最簡單的一種途徑。”
“那我們是不是只要用這張紙就可以知道現在到底在哪裏了!”
“不。”
德米特裏寫完這個字後,合上筆記本,将筆記本整個貼上旁邊的樹木。
顏汐分明看見,周圍的樹林在瞬間全部消失,露出了原本的樣貌,五層的獨棟小房子,旁邊裝飾以游動着錦鯉的池塘,房子周圍擺了一圈的自行車,不遠處立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多功能音樂教學樓。”
而陽光,正是從樓上散發出來的。
顏汐剛想激動地呼喚德米特裏的名字,卻看見他低着頭,口型來看正在計數,根據感情的波動判斷,他現在需要安靜。
于是顏汐站在原地,壓制住了喜悅。
“30。”
在場景恢複原狀之後,德米特裏在撕下來的紙上寫下這兩個數字,再把那張紙放到地上,漣漪不再出現。
“咦,怎麽回事?”
“紙一旦被使用,就無法解除幻境,目前一本筆記本能恢複30s的視野。”德米特裏在數字的下一行寫道,“所以現在開始,省紙。”
“那個,”顏汐伸手拉住準備起身離開的德米特裏的袖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那個‘太陽’?既然都到這裏了。”
德米特裏眯起眼睛看向光圈的方向,點了點頭。
涼樹熟練地在打開紙條的瞬間将紙條丢掉,看着紙條在空氣中自燃,又在落地前化為灰燼。
“這樣就解開三個了。”涼樹走到樓梯的最上層,趴在欄杆上望着校園裏的風景,“啊,音樂教室那邊也解除了。”
“估計是德米特裏想到辦法了吧。”朱諾說着,用手清點着已經解除幻境的建築物,“一、二、三......已經六處了嗎?”
涼樹從口袋裏掏出之前寫的紙條,與景色裏呈現的風景進行對比。
“還剩下最後一個,行走的雕像。”
“那個好像在正門門口。”朱諾指着正門方向的樹林,樹林中央正在發着白光,“過去的話應該還能和他們彙合。”
“嗯。”
涼樹收起紙條,與此同時,她卻發現了另一處沒有解除的樹林。
“朱諾,你看那邊。”
“......那是,什麽東西。”
與正門相反位置的地方,校園的深處,還有一處發着白光的樹林。
“‘七大不可思議有八個也不奇怪吧’。”涼樹突然想起了這句話,“第八個不可思議,貍貓幻境。”
“要去看看嗎?”
“我以為你會想辦法阻止我。”
朱諾無奈地搖搖頭:“如果密室無法通關,我也是會受到懲罰的好嗎?這方面狼也沒有特權。”
“說到這個,我有些事情想問你。”涼樹轉身走下樓梯,“路上說吧。”
大部分的區域的幻境已經被解除,涼樹行走在校內的石磚路上,問出了那個問題:“朱諾為什麽會成為狼呢?雖然看了你的記憶,知道是在游蕩的時候遇到了天之音,但其實你也可以拒絕的吧。”
“他給了我很好的條件。”朱諾說道,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個人說出這段故事,“我小時候是天才童星,但因為長太快,很快就沒戲拍了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
“在我好不容易進入青春期,可以拍攝一些青春題材的角色時,我卻發現了自己的平凡。有太多更有才能的人了。”朱諾說,“不論我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碰到他們的臺階,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我越來越明白,自己只是剛好有個大明星母親、所以才能在兒童演員中被選中,但我沒辦法放棄,我想過,但我做不到。
“我放棄過一段時間,專注于別的事情,但沒有一件事能像演戲一樣讓我沉浸和快樂。可是沒有才能就是沒有才能。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影視作品和書本只會告訴你、努力就有好結果,卻沒有人告訴你,如果失敗了怎麽辦,如果拼命努力都沒有用該怎麽辦。這個時候,天之音出現了。
“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幫他做研究’,作為回報,只要我願意,我就可以永遠在這個時間裂縫裏扮演各種各樣的人,在無盡的時間裏打磨演技,直到追上那些天才們。我演過開朗的熱血笨蛋,演過低氣壓的陰暗宅男,在這裏時間不會流逝,□□不會成長,雖然無法被大衆所看到,但我可以一直演下去。這就是我作為平凡卻不肯放棄的人的掙紮。”
“所以,你寧可害人嗎?”
“……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
涼樹隐約覺得他隐瞞了重要的事情,但她同樣覺得,就算問了,天之音也不會允許朱諾告訴自己。
“朱諾的性格也是演出來的嗎?“
“這倒不是,或者說因為我演了太多不同的角色有點累了,朱諾是我久違地用自己本來的樣子出場,多少還是有演點,但已經是最接近我本來的模樣的了。對了,在未來,我是在做什麽?”朱諾剛剛将這句話問出口,立刻又搖搖頭,“算了,不用告訴我。”
未來的朱諾,也就是椋樹,記憶裏是在做着導演助理之類的工作,閑的時候會很閑、大部分桌游也是在他休息的時候完成的,但忙的時候又真的很忙、要處理很多雜事,盡管如此也從來沒有因為積攢過多的壓力而對自己撒氣過,耐心地教給自己一切,情緒穩定,累到不想說話、又碰到涼樹運氣不好在現實中受挫到崩潰時,也會好好地擁抱涼樹的非常溫柔的人。
如果朱諾說現在的朱諾的形象有一部分是他演出來的人設,那麽那個會偶爾出現在他的臉上的、和椋樹一樣的溫柔的神情的人,應該就是他心底最柔軟的一面。
這麽溫柔的人,到底是受到了多少的痛苦與失敗,才會成為現在這個能毫不猶豫宣判一個人死刑的狼?
涼樹不敢去細想,她認為自己現在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她伸出手,牽住了朱諾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你……”
“想要接吻也沒有問題,如果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嗯。”
涼樹的話剛說完,就感覺到自己迎接了朱諾的吻,嘴唇上傳來的感覺溫柔又苦澀,和記憶裏的椋樹親吻自己時一模一樣。
涼樹想着,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