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鐵籠

鐵籠

又過了幾天,餘玖的生活節奏仍井井有條地進行着。

直到某次傍晚回家途中,他的眼睛一下子失明了,整個人措不及防地摔到了地上。

再醒過來時,四周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餘玖摸了摸自己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在家裏的床上,他這才冷靜下來,試探地喊了一聲:“阿塵?”

無人回應。

餘玖掙紮從黑暗中摸索下床,一一點地往前走,前方忽然出現的桌子将他絆倒在地。

倒抽一口冷氣後,他又不禁疑惑,薛塵為什麽不開燈?

這時,有一道糊的光從前頭照射進來,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很奇怪的症狀,饒是我坐診五十餘年也從未見過如此蹊跷的病例。莫怪花夫多嘴,可與其問診不如找個人沖喜的效果更顯著。”

“……多謝林神醫。”薛塵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林神醫,就是那位走遍中原、脾氣古怪且重金也不可求得的神醫

如果連他都覺得不行的話,看來是真的不行了。

餘玖為他們口中的人默哀幾秒,又嘗試着從地上爬起來。

薛塵送走了林神醫,一進來就看到餘玖在地上匍匐,吓了一跳便将他扶到床上:“九哥,你怎麽下床了”

餘玖靠着床頭道:”太黑了,我在找燈。“

薛塵欲言又止地道:“哥,我們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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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靈光從餘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我快死了"

薛塵苦笑道:“只是眼睛……”

餘玖伸手撫上雙眼,接着說:”瞎了"

薛塵語氣小心地“嗯”了一聲:“但林神醫說了,沖喜就能好。”

“……”

"他騙你的,”餘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聲說。

薛塵湊近問:“什麽”

餘玖不耐煩地提高了好幾倍音量道:“我說,他是騙你的——!”

有一股無名之火将藏在心口的怨恨和憤怒引爆。

爺爺去世時他恨不得屠盡天下人的怒火此時再次熊熊燃燒起來。他像一座噴發的火山一樣,令人聞風喪膽。

但一個身影用力地擁住了他。

餘玖一言不發,靜靜地靠着那人的胸膛,淚水決堤。

“沒事了,一切不幸都會過去的。”他說。

身體中咆哮的囚獸奇遠般地平靜下來。

由于眼睛的原因,之前安排的單子不得不推掉,餘玖也沒法出席地下活動,只能呆在家裏休養一段時間。

他郁郁寡歡地躺在床上,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每日渾渾噩噩地在現實和夢境穿梭,不願面對現實,日夜颠倒。

一天醒來,他的眼睛灼熱幹燥非常,口幹舌燥地喊來外面的薛塵。

一個無比熟悉的場景在眼前重現了,大紅的背景,跳動的燭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餘玖忽然僵住了。

那時候他在原來的世界裏也做過一個一模一樣的夢,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接下來的事情——同房。

“九哥,怎麽了”

一個紅衣的身影朝這邊靠近,薛生掀開他的蓋頭,語氣中掩飾不住的笑意:"今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我會一直記住這一天的。”

餘玖冷聲道:”設用的,這都是假的。”

薛塵解開喜服,勾唇道:“是真是假,試試就知道了。”

餘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腰上的束縛松懈了。

像夢裏的環節一樣,薛塵俯身壓了上來,柔聲說:“九哥,我來幫你。”

身上的衣服一層層地褪下,餘玖并沒有想象中的難以接受。

在不斷地跟這個人相處的過程中,他早己看淡了親緣這層關系。

薛塵敢為了他離開自己的家人,和他一起投身于這場奔向生死未蔔的未來中,他為這個将一生都賭在自己身上的人委身又如何。

"九哥,別走神,聽我說。”薛塵此時已将他剝得只剩一件中衣。

他抱着他,兩人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我愛你,我會盡我所能地滿足你的願望,我想讓你知道……"我不是他。

話剛落,餘玖便抓着薛生的肩膀試圖爬出來,他忽然想反悔:”別,我不信這些,我不行的……啊呃!”

“九哥,那你就當做在幫我好了”

薛塵的聲音染上幾分忽耐的沙啞:“幫幫我,嗯九哥……”

相比平日的楚楚可憐的小模樣,現在倒才像真正的他。

餘玖沒說話。

薛塵克制地湊到他耳朵,臉龐通紅地吹氣道:“謝謝九哥?”

大紅幔帳劇烈地搖晃起來,餘玖抓着他的肩的手變為扣住,陣陣面紅耳赤的聲音像潮水一樣湧出來,時重時輕時快時慢。

多巴胺一次次地爆發。手指忽然撞到背上一個血坑,薛塵疼得吸了一口冷氣。

他無辜道:“九哥,你弄疼我了——”

餘玖嘴角一抽,沒有順着他的話頭安慰他。

□□退去,他啞得差點發不出聲音:“你的胎記呢”

"哦,被我剜掉了。”薛塵不甚在意地道:“不用心疼它,它現在有一個好的去處呢。”

餘玖一知半解他的話。

想像家長一樣訓斥他幾句,但體力消耗過頭了,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後半夜兩人心照不宣地結束了這場暴風雨,同床共枕,和被而眠。

半夢半醒中,薛塵抱住了背對自己的人,此時大概再沒有什麽能比現在更讓他高興和心猿意馬了。

餘玖感受着身後傳來的體溫,身上還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今天的決定對不對,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們算是徹底回不去了。

不管是村子,還是他們的關系。

天空亮的很快。

餘玖醒來時,枕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薛塵作為新一派革命黨的聯系人,也一直在明面上為革命黨搭橋牽線,事務纏身時沒有兩三天是回不來的。

失明以後,餘玖對生活感到恐懼,有時會産生極端的想法,薛塵在時情況好些。

他試着在大霧迷眼的狀态下重新生活,于是在小院裏放了一張涼席,乘着夏風感受尚存的其他四感。

這天,他正在涼席上扇風,一團瑩白色的事物貿然出現在眼前。

空靈吓人的笑聲使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這是個什麽東西——是穿越前推他下天臺的嬰靈!

難道是因為自己當時勾住了它,所以它也和自己一越穿越來了麽

餘改有些激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雖然視線算是廢了,但是他可以清楚地聽到那只嬰靈的動向。

此刻,那只嬰靈像單純來見他一面似的,在他面前停留了五秒不到就朝着一個方向跑去了。

餘玖聞聲辨路,硬是靠着過硬的技巧和身體素質追上了它。

面前似乎是一個暗室,他從來沒去過這裏。

那只嬰靈的動向完全消失了,好像一個誘他來此的誘餌,而餘玖的行為無疑是正中下懷。

但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餘玖硬着頭皮,靠着牆壁一點點地向前走。

大抵是過了很久,前方透着一點微光,他以為是出口所以又慢慢挪了過去。

耳邊一個熟悉的聲看響起:“老鄉是你麽”

餘玖功作一頓,頭轉向出聲的方向,試探道:“野鬼”

那個聲音立即欣喜若狂地道:“老鄉!真的是你啊!快來救我——”

昏暗潮濕的地下室裏,各種格樣的行刑工具應有盡有地鋪在牆面上,狹小的鐵籠裏只能關下一個人。

野鬼被折成好幾層扔在鐵裏無法動彈,他已經被貫在這裏一個月了。

餘玖看不見他的位置,伸手胡亂上摸上那只鐵籠,野鬼立即叫道:“老鄉快住手!這個籠子要有制造造者的氣息才能打開,否則會被傷到的!”

話未落,餘玖已經抓住了籠子的鐵杆。

下一秒,籠子的鐵門自行打開了。

就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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