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铮表哥!?”秦知若倒吸涼氣,“這都什麽時辰了你在這兒!?”
敞開一條縫隙的窗前落下大片黑影,何铮的輪廓被暗淡的月光放大數倍,印在窗上很有壓迫感。
大晚上的跑到我閨房門口來,這要是換個身子骨弱的當場能吓厥過去你信不信!
“我想見你,可你一直不回來。”聲音順着窗縫傳遞進來,魁梧的陰影中竟隐約聽出了一絲複雜的味道,又藏着一種說不出的可憐。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秦知若輕撫胸口喘氣,聲音也軟了下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也是一樣的啊,你方才差點吓死我。”
兩人隔着一扇窗,窗外的身影不說話,細細的呼吸聲卻清晰地順着空隙傳到耳中,随後她突然意識到,何铮說的是一直?他不會一直等到現在吧?
“你等多久了?”
“申時送姑母回的府上。”
申時到現在......那就是三個多時辰?
“你瘋了啊!何事這般急。”孩子長這麽大了還不省心!
秦知若擡手叫靜柳趕緊去熱一碗糖茶,随後自己匆匆返回房中簡單穿戴好衣裳。
閨房的雕花門挂上兩盞燈籠,前廳的石臺花門露出原貌,秦知若纖弱的身影從房中走出來,手裏捧着一碗熱茶,遞給大石頭似的站在門外的何铮。
“快喝了,喝完回去睡覺,有什麽事明個天亮再說。”
哪知茶碗沒遞出去,她的手先被牢牢握住了。
“知若。”何铮略顯激動:“你在意我,是不是。”
何铮壓抑了一晚上,尤其在看見她坐着三皇子馬車回來的不安和情愫,全在這一碗茶中死灰複燃。
手腕被緊緊握住動彈不得,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幾乎整個人都被鉗制在他手中。在閃爍的燈火中她看見何铮的眼睛中幾乎要噴湧而出的熱度。
秦知若微怔,蒙蔽多年的情感雷達在這一刻突然敲響。
這他媽......
“我們自小長大,我自然是在意你的。”秦知若面色沉着,告訴自己穩住。
“就像瑤瑤一樣”
何铮聽到前半句險些欣喜若狂,緊接着後半句又把他摔入谷底。他手下力氣失控,胸膛呼吸起伏,滿腔焦灼的苦澀燒的他眼眶泛紅。
“對我如此,那對三皇子便不同了?你們今晚一直在一起是不是?我們多年情分,你才見了他一面就......”
“何铮!”
“他哪裏好,我哪裏不好!”
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腳趾上傳來,秦知若落腳用力一碾,何铮吃痛手下松了力氣,她轉身跑回房間,門砰地一聲關上。
“知若!”
“你再說胡話,我以後都不見你了。”
房中的燈火也在這一刻剎那熄滅,黑暗重新吞四周,大約在幾分鐘的時間內,靜默中只剩下呼吸。
良久後,隔着門板傳來很輕的嘆息聲。
“何铮,我已經被賜婚了。”
***
秦知若抱着膝蓋靠坐在門板前,視線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丫鬟靜柳此時乖巧陪在一旁,小姐不說話,她也不敢說話。
待一門之外的院落中之餘晚風,秦知若終于嘆着氣站起身,動了動有些發麻的雙腿朝着卧床方向走去。
“靜柳,今晚的事誰都不要說。”
“是,小姐。”
靜柳還想跟來,秦知若揮了揮手,“回去睡覺吧,不用伺候我。”
她也沒有點燈,就着月光到桌前先喝了一杯水,然後沉默地爬上床鋪,雙手環臂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何铮竟然喜歡她。
她直到今晚才發現,何铮竟對她抱有這種心思。
這個發現一點兒都不令她開心,反而心中愈發沉重。
因為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對天對地對任何人發誓,她對何铮完全沒有男女之情。
她太惱火了。
沒錯,冷靜下來之後的秦知若沒有難堪沒有尴尬,而是非常的惱火。
何铮不一樣!這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從小就當親人一起長大的人,她會為他開心為他難過為他的前途擔憂和祝賀,但是不會愛上他!
她就沒想過會跟何铮在一起,這十幾年把何铮當親人的思維都已經刻在基因裏了,要是因為這件事以後生分了她真的要氣死。
而且現在惱火之餘她更擔心何铮今晚之後會不會産生心理問題,雖然已經長得人高馬大,英武不凡,但畢竟也才是個十七歲的未成年啊,這在現代社會裏還是孩子呢,要是心裏創傷,一個偏激做了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怎麽辦?
“啊啊啊啊啊啊!”
秦知若煩躁地一頭紮進被子裏,隔着棉被瘋狂發洩。
安安穩穩了十幾年怎麽突然亂套成這樣!!!
蕭成煜!
一個閃亮亮的名字突然紮進腦海,激起震天轟鳴,秦知若刷地掀開棉被,發絲飛揚,氣息紊亂,雙眼在黑暗中爆發出攝人的光芒。
“都是因為你!”不管是原劇情還是現在,其實只要沒有他攪局都不會引發出那些後續。
秦知若此時把全部的根源都怼到了蕭成煜身上,在她的認知中,他們一家人老老實實簡簡單單的,都是因為三皇子才不得已與皇權扯上,皇權二字背後就代表着無數的危險。而且自從男配劇情上線後她這個炮灰就開始被牽着鼻子走,即便是做了諸多準備也翻不出既定路線。
沒錯!就是他!
她狠狠地拍打棉被,仿佛看到了蕭成煜那張讓她咬牙切齒臉。
咚——!
她抓起枕邊的小臺鏡砸到床欄咚地一聲反彈到被褥中。結果床鋪最內側一個藏青封皮的書冊,在這一番打滾中被不小心撞翻開,白紙內密密麻麻記錄的都是她腦海中至關重要的“劇情”,以及各種應對“計劃”。
秦知若一愣,随後抄起小冊子就朝着門口丢掉這所謂的劇情。
去你的計劃吧!在劇情面前,生活根本不堪一擊。
“劇情”嘩啦一聲撞到門板,随後滾落在地,在黑夜中無聲地朝着她攤開雙臂。
滴答、滴答、
秦知若就這麽在床上雙眼空洞呆坐到天亮。破曉微光穿透窗的縫隙打在臉上,喚醒了清晨,也突然喚醒了她。
僵坐了一個晚上,秦知若四肢有些酸。她朝着身後的棉被大字癱倒,等血液恢複流速之後起身下床,把橫屍在地的劇情本撿起來,随後吸氣、吐納——
走到桌前蘸濕毛筆,把“劇情”翻開嶄新的一頁。
呵呵,不就是嫁人嗎。
她想通了,當王妃沒什麽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