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烤腦花
烤腦花
“腿上沒什麽傷。”
瘋子說。
白柚不怎麽信任地瞥了對方一眼,最後沒說話。
“真的沒受什麽傷,”瘋子重複道,面部肌肉表現出少許變化。
一般人是看不出什麽的,就像人類不可能從一只貓的臉上看出什麽表情。但白柚對眼前這個家夥太過熟悉,如果有一張正常的臉,他大概在表達“無奈”。
她想了想,不再追究這個問題。
兩步外癱着牛羚尚且熱乎的肉,就算被腐蝕性的雨從裏到外淋過,也沖不掉這塊鮮肉上散發出濃濃的血氣。白柚收起藥膏的罐子,回過頭時,那個瘋子已經摸出一把磨的鋒利的骨刀,非常輕松地剖開了那團血肉。
內髒和骨骼坦露出來,心髒甚至還在微弱地搏動着。白柚看着他一刀斬斷了屍體的頭部,挖出紅白交錯的腦殼。
不用多說什麽,少女已經戴上獸皮縫制的手套。濕漉漉的半個腦袋在兩雙手之間交錯,然後被她抱去了隔間。
手套不是因為血污,這年頭除非躲避追蹤,沒人會特意關注這個。
但她需要避開殘餘的雨水,對那個瘋子來說幾乎不存在,卻足以要了她的命。
隔壁是簡單的烹饪間,搭了一大一小兩個竈臺。白柚從旁邊堆着的器具中挑出一個,從角落的水缸乘出點水,把腦殼粗略涮了涮。
然後換鍋,添火。新鮮的腦殼丢進鍋裏,在嗤啦的聲音中逐漸軟化。
條件有限,再好的廚藝也只能保證食物的生熟,口感和味道有一半看臉。少女把磨出來的辣椒粒灑在上面,溶解粗鹽的水落進烘熱的鍋裏,碰撞出更加激烈的聲響。
肉油特有的香氣飄散開來,腦花的表層瞬間裹上一層微黃。白柚蓋上蓋子,把香氣和熱量全部堵在鍋裏,翻出一段洗幹淨的竹結。
角落裏堆着兩袋曬幹的米,顆顆都有焦土降臨前的三五倍大。她塞了一小把進去,添上少量水後丢進火竈。
起初是一陣爆竹般的噼啪聲,幾乎有種即将炸膛的錯覺。直到那動靜逐漸低了下去,白柚走回竈臺,首先挪開了竈上的鍋蓋。
這回是真的好了。
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要将那股混着辣味的肉香封存在記憶深處。等到鍋面上蒸騰的白霧消散,她熄了竈裏的火,翻出那枚燒幹的竹筒。
從外表上看,沒人覺得這玩意兒能吃。
少女盯着燒成黑炭的竹筒出神了幾秒,聽到後面傳來輕而沉的腳步聲。那個瘋子走到竈前,把手裏的空盆一擱,拿起鍋直接傾向盆中。
柔軟的腦花泛着煎過的焦黃,底部的油汁緩慢地滑過鍋沿。随後他俯下身,撿起那只滾燙的竹結,伸手微微一掰——
熱氣迫不及待般湧了出來,米飯濃郁的甜香充斥了不大的空間。那溫度足以瞬間燙傷一個人的皮膚,即使是各方面進化後的人類,也沒幾個能空手摸竹筒的。
放在焦土降臨之前,大概和摸燒紅的鐵塊差不多。
他把蒸好的竹筒飯扣在腦花旁邊,白柚趁機洗了幾個新摘的果子。塞進口袋往外走時,對方已經把飯盆放在了外面的桌子上。
自從焦土降臨之後,屬于人類文明的痕跡越來越少,僅有的資源也被飛速消耗。這種破敗的建築已經是極限,除了在更早的時候撿到、搶到的部分用具,餘下大多都得自己動手。
面前所謂的桌子,其實是一塊巨大的樹根。
白柚在樹根前就地坐下,慶幸今天終于不用啃幹糧,又習慣性看了眼對面。和她幾乎一樣的盤子裏,放着一塊體積不小的紅肉。
應該說不只一塊,在右側地上還有個白色的罐子。裏面十幾塊顏色相同、大小相差無幾的肉塊,一直堆到冒尖。
這是剛才捕獲的那頭牛羚。
除了簡單切割之外,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生肉,是那個瘋子最常吃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