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釣魚

釣魚

在焦土降臨之前,C城是本省的非省會城市之一。

在焦土降臨後的最初幾個月裏,它幸運的避開了一次次的空間裂解,也庇護了相當多的幸存者。

這天上午天剛亮起,門口值班的守衛換過一批。一道厚厚的土牆夯在原本入城的必經之路上,牆外不遠處的空地上,已經有零星一些人等在外面。

他們大多是昨晚外出的住民,偶爾也有從其他地方過來的。這會兒有三個聚在一起,一邊啃着包裹裏拆出來的肉條,一邊對昨晚的經歷唏噓不已。

“……真特麽驚險,嗨。幸好那玩意兒只啃掉了我一層皮,換它一顆牙,值!”

“說起來,我總覺得這條蝮蛇比之前更難對付了。之前我三叔也遇到過它,雖然沒能弄死,好歹剁了它半截尾巴。”

“怪不得那會兒你說尾巴是弱點。真的變狡詐了也不奇怪,這年頭什麽東西沒變化?當初我養了十年的那盆蝴蝶蘭,還不是一口吞了我老婆?”

“……”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同時注意力有九成放在自個兒的口袋上。不久之後,一縷金色的陽光穿過東方的密林,從地平線上投射而來。

等在空地上的人們下意識眯了眯眼睛,有幾個眼神比較好,發現在密林的邊緣,背着陽光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個高大到如同巨人,另一個看起來纖細嬌小。等他們走近之後,才發現嬌小的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而在她身邊,仿佛巨人一樣的那個……

是個同樣年輕的高個子男人,肩膀上纏了一條巨大的青綠色長蛇。

男人看起來大約二十多歲,皮膚白得十分異常。那張臉透出一種溫柔的氣質,恰到好處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最終構成某種非人的美貌。

自從焦土降臨之後,“非人”已經不算什麽罕見的特征。

在諸人意味不明的視線中,一男一女走到了空地附近,然後看了眼不遠處夯着黃泥的路。

“這位小兄弟,你扛着的這條……是腹蛇嗎?”

在他們有下一步動作之前,旁邊圍觀了很久的男人,終于忍不住湊近了一些。

男人名叫鄒剛,是剛才三名閑聊之人中的一個。他原本只是随意看了來人一眼,卻在看清對方身上扛着的巨蛇後,整個人一激靈。

C城基地附近的荒野之中,游走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野獸,幾乎都經過了焦土降臨的進化與變異。除了劍齒虎、牛羚一類常見的猛獸,有兩只生物的領地,是外出者們公認的“禁區”。

一是遠在千裏外的一根食人藤,自從焦土降臨後不斷進化,根系足足占據了幾百米的地下資源。

不過除了主幹之外,它的分支與根須并不具備捕捉肉食的功能,勉強能與其他生物相安無事。否則哪怕出動幾百人的異能者團隊,基地也要把這瘋狂擴張的玩意兒解決了。

除了食人藤之外,就是盤踞在基地西北方的一條腹蛇。

和本體無法移動,只能不斷擴張的食人藤不同,這條腹蛇的獵食範圍相當驚人。經過兩年的異變之後,人類已經無法判斷它的原始品種,只能根據它腹部幾條扭曲的紋路,張冠李戴了這麽個名字。

因為活動範圍的高度重合,基地外出的調查員與獵人們,時常會與這條長蟲偶遇。不過對方更欣賞肉質肥厚、脂肪飽滿的獵物,吃完一頓能消耗半個月;而人類這種滿身是刺(骨頭)、皮下組織沒有幾斤的生物,很少登上它的食譜。

很少,卻也不是沒有例外。

鄒剛一行人昨晚與它在野外邂逅,一方打算找點加餐,另一方決定挑戰自我。一番有來有往的群毆之後,人類的小組這邊受了點能治的傷;除了蛇皮蛇蛻鱗片之類,最大的戰利品是連着半截毒腺的一顆蛇牙。

雖然沒能拿下這條蛇,這樣的收獲已經算是不菲。失去的牙讓那條腹蛇至少半個月才能長回來,萬一這段時間運氣差一點,可能會直接餓死。

但鄒剛絕對沒想到,昨晚剛和這位不友好的告別,并真心實意祝願對方餓成一死蛇;僅僅幾個小時之後,這條死蛇就搭在了另一個男人身上。

只看臉的話,還是小白臉那一挂的。

“小白臉”看着眼前問話的男人,并沒有否認:“我們剛剛路過林子裏,這家夥蹿出來咬了明明一口。還好異能起了作用,沒受什麽傷。”

聽到對方一口一個“明明”,鄒剛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是說旁邊那個女孩。他一邊想着“是治愈異能嗎”,一邊轉頭看了對方一眼。

然後又愣了愣。

這個女生長的……太“不末世”了。

并非說她外表過于幹淨整潔,或者五官多麽國色天香。事實上,她的容貌漂亮的沒什麽攻擊性,就像一副淡筆描摹的水墨畫。

清淡,秀美,溫柔。但在美麗的印象之外,又很難總結出什麽特質。

但也正因為這種沒有傾向性的美麗,反而會讓人想起焦土降臨之前,那些沒有收過任何異化感染的影響,十七八歲年華正當的少女。

這樣“正常”長相的女孩,在這個世界的稀少程度,甚至比焦土碎片更甚。在C城基地這個地方,除了首領及親信的後院裏,剩下的只能在黑市裏撿漏。

而她們中的每一個,都未必有眼前這個女孩這麽“純粹”。

那一瞬間,鄒剛的心裏浮出數個想法,又被他一一按捺下去。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眼前的青年、以及他肩膀上死成某種軟綿綿膠狀物的死蛇,最後做出了決定。

“按照基地的規則,再過幾分鐘,那邊就能放人正常出入了。”鄒剛說,“檢查需要花點時間,不過一般沒什麽麻煩。我是基地裏獵隊的一員,進城後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我。”

青年似乎觀察了他片刻:“原因呢?”

他的态度還算客氣,面對陌生人的搭話,也沒有顯出不耐煩的意思。

鄒剛看看兩人相似的溫柔長相,只是一個充滿非人的異樣感,另一個“人類”到不正常的程度。

“我想要交換這條蛇屍體的一部分,特別是另一顆蛇牙。”這句是絕對的真心話,因此鄒剛說的十二分真誠,“實不相瞞,它的另一顆牙是我打掉的。我的異能與毒有關,送去加工之後,打算搞一副趁手的武器。”

鄒剛說着拿出了未經處理的毒牙,看着青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末了後者點點頭,轉向自己身邊的少女:

“她叫明明,是我前不久在外面撿到的。本來覺得養着也挺好,結果從撿回來的那天開始,麻煩就沒少過。”

鄒剛:“麻煩?”

青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你也看到了,她長成這個模樣。我脫離人群有點久,想不到現在的大衆審美,居然轉向了……這算是複古風?懷舊風?”

鄒剛:“……”

青年:“就像你剛才的表情,別以為我沒發現,恨不得把我剁吧剁吧下油鍋,再把她洗刷幹淨了送上桌。別說,我之前遇到更過分的,看上明明的臉之後,又懷疑我倆是兄妹,想順便玩什麽兄妹丼,我只好讓他效仿珍妃了。”

鄒剛:“……”

白柚站在旁邊,聽到鄒剛的心跳聲随着某人說出來的內容,一路快快慢慢慢快快快快快慢。七上八下原地蹦迪,就差合奏一曲難忘今宵。

她突然有了點真心實意的想笑沖動,又忍住了。

所以說,鈎直餌鹹嗎?

那我們就上更直的鈎、更鹹的餌,看你們願不願意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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