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床頭吵架床尾和(1)
第十二章 床頭吵架床尾和(1)
平遠侯府那位姑奶奶沒死!
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流言在京中越來越多,二十年前的舊事被無數人重新解析。
這世上的事啊,就怕回頭看、重新看,看着看着問題就被看出來了。
大家都在議論,把一個個疑點攤開來——
首先,妙空大師當年是不請自來,當着平遠侯衆賓客的面替溫九姑娘批了命,絲毫餘地沒有給溫家留,然後閉關修行不再理世事,如今只有已成安王妃的溫九姑娘能見到他的面。
再者,當今皇後篤信命理之說,如今的太子妃就是憑着命好雀屏中選。
最後聯想朝局,很多人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興南侯府埋線甚早,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為了出個太子妃,才安排批命之事。
那麽,妙空大師當年說謊了嗎?
如果他沒說謊,為什麽安王妃沒死?
如果他說謊了,那麽原本安王妃又是怎樣的命格呢?
不……許多人又在第一時間去掉了第二個可能,覺得妙空大師乃當世高人,斷不會受脅于人,口出謊言。
那問題就來了,本該二十殡命的安王妃為什麽活了下來?
又有許多人想到,安王妃常年在外,或許遇到什麽奇人異士幫她續命或是改了命?
這世上的奇人異士常有,只不常遇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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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格貴重之人,總是不免會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無論怎麽看,安王妃都是個富貴人,沒做太子妃,人家一樣嫁入皇家,直接升格成了太子的嬸婆。
有些人暗地裏忍不住偷笑了幾回,總覺得要是自己真猜到了真相,可夠太子爺郁悶的了。
溫玲珑如今在家帶娃,出門不多,但是外面的傳言她還是能聽到下人回禀的,不禁佩服廣大百姓的想像力,有些雖然離譜得十萬八千裏,有些卻接近真相了。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溫玲珑感慨良多。
上有所好,下必迎合,皇後篤信蔔算之言,下面的人便用蔔算算計于她,皇後這相當于自己把自己給坑了的典型案例。
帝王總不想被人看清猜透,便是擔憂出現這種局面。
龍昭琰仔細将一塊塊的蘋果放入茶爐內燙熱,聞言便道:“衣服縫好了?”
溫玲珑飛了一記白眼過去,“我感慨一下難道會浪費很多時間嗎?”
龍昭琰不鹹不淡地道:“你不專心。”
她輕哼,“你管我。”
龍昭琰将燙好的蘋果盛到小碟中,然後放到了她面前,“趁熱吃。”
“這奶孩子真麻煩,冷的冰的都不敢吃,就怕他吃了我的奶拉肚子。”溫玲珑一邊拿叉子叉蘋果入口,一邊忍不住咕哝。
龍昭琰眼中帶笑看她。
長生總是這樣一邊抱怨,一邊又認真地照着嬷嬷們的囑咐行事,怪可愛的。
“等阿堂滿一歲,我就可以解放了。”
龍昭琰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一塊接一塊地将那些蘋果都吃了下去,然後繼續捏針給他縫衣服。
“現在太子妃的日子恐怕不大好過。”
龍昭琰只是不帶感情地回了一句,“溫家人這二十年來好過嗎?”
溫玲珑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一把将手裏某人的衣服扔下地,拂袖而起,“龍昭琰,你說話非得這麽戳人心肝嗎?”
“我以為你不生氣呢。”他雲淡風輕地說。
“我現在生氣了。”她一字一頓地說,說完她轉身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喊人,“小蠻、小婵抱上世子我們回娘家。”
他這一句話就把妻兒都說回平遠侯府了?
龍昭琰才剛剛站起身,連步子都還沒邁開,就聽到一聲威脅——
“你不許跟來,否則後果自負。”
龍昭琰被這話釘在了原地,沉默地看着幾人遠去。
程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許久之後,他聽到王爺清冷的聲音響起,“請溫七少過府。”
程川默默退下去辦差,心裏也不由感嘆,王爺還真是聽王妃的話,王妃不讓跟就不跟了。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單純了。
另一邊,溫玲珑說走就走,只帶着兩個丫鬟、李四,加上車夫劉八,王府其他人一律不帶。
她是不帶,可馮劍哪敢不跟啊。
于是,便出現一輛馬車在前走,後面一群王府侍衛遠遠跟着,不敢跟太近的情形。
這種爆炸性的新聞,立時便在京城傳開了——安王夫婦這是鬧別扭了吧?
“沒有啊。”面對祖母的問話,溫玲珑一臉無辜地回答。
“那你怎麽那麽個陣仗回來的?”平遠侯老夫人表示你別騙我,我人老可還不糊塗。
說到這個,溫玲珑就一臉憤慨,“我就說不給他縫什麽破衣服,每天逼我給他縫,就不縫。”
平遠侯老夫人:“……”
衆人:“……”
好一會兒,平遠侯老夫人才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孫女,“就為這個?”
“啊。”溫玲珑理直氣壯的回答。
平遠侯老夫人哭笑不得,伸手撫額,“長生啊,也是我們慣壞了你。”
溫玲珑哼了聲,“他也總這麽說。”
平遠侯老夫人當即變臉,“他敢這樣說你?你是我們捧在手心長大的,也沒人逼着他娶你啊,這娶到了手竟還嫌棄上了。”
衆人:“……”
唯有溫玲珑一臉的同仇敵忾,憤憤不平地道:“所以了,依我這爆脾氣,能忍這麽久已經很不容易了。反正現在我兒子也有了,他,我就不要了。”
“你等等……”平遠侯老夫人沉默半天,将孫女推遠了一點,蹙着眉苦思,“讓我老人家捋一捋,總覺得你這丫頭又在搞鬼。”
衆人:我們也覺得。
溫玲珑委屈了,“我這麽單純善良可愛的人,怎麽會搞鬼?”
平遠侯老夫人才不吃這套,“不對,你這丫頭想做什麽?”
“祖母,我真沒想做什麽,我性子這麽懶散,從來不會主動去惹什麽事的,這您是知道的。”
“嗯,你是不愛惹事。”平遠侯老夫人點頭,但下一刻話鋒一轉,“可要搞事的時候也從來不縮頭的。”
這話說得溫玲珑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撓了撓後腦杓,道:“您別這麽誇我嘛,怪不好意思的。”
平遠侯老夫人笑着伸指戳戳她,“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不這麽古靈精怪的,都當娘的人了。”
“七少奶奶來了。”外面的丫鬟通報。
“向祖母請安。”溫七少奶奶進門先請安。平遠侯老夫人慈祥道:“一邊坐吧。”
“七嫂。”溫玲珑叫了對方一聲。
溫七少奶奶看着她的表情卻有些古怪。
溫玲珑多敏銳的一個人啊,“出什麽事了嗎?”
平遠侯老夫人也看了過去。
溫七少奶奶有點兒欲言又止的感覺,張張嘴,好一會兒才道:“王爺派人請了你七哥過府做客,方才又派人來說,你幾時回去,你七哥幾時回來。”
榮禧堂內詭異地寂靜了片刻。
“不是吧,我不就不讓他跟來嘛,怎麽還搞挾持人質這一招?”溫玲珑的驚呼聲打破這一片寂靜。
平遠侯老夫人看着寶貝孫女半晌無語,所以搞半天這算是孫女單方面的鬧脾氣?
“王爺究竟是怎麽惹着你了?”
溫玲珑傲嬌地哼了一聲,“生氣回娘家不是女人家的尋常招數嗎?我也試試啊。”
平遠侯老夫人有點兒無言以對。
“可我沒聽說過老婆回娘家,丈夫挾持大舅哥的,這是什麽鬼招數啊?”溫玲珑忍不住吐槽。
一屋子的人都不由掩口低笑,這回應确實挺讓人耳目一新的。
“現在你想怎麽辦?”平遠侯老夫人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溫玲珑不好意思地朝自己嫂子笑了笑,“那個七嫂啊,咱們就讓七哥在那邊住兩天吧,我這才回來就回去,太沒面子了,至少反抗的姿态也得做出來不是?”
溫七少奶奶抿唇一笑,道:“這倒是。”
“以妙空大師這樣世外高人的身分,當年到底為什麽會被興南侯所威脅啊。”老平遠侯對此一直想不明白。
溫玲珑說:“也許他只不過是順勢而為,并不是受威脅呢?”
“嗯?”老平遠侯豁然開朗,“是呀,還有這一種可能。”
“對呀,但凡精通蔔卦術數的人,不交好可以,但一定不要得罪。他不需要報複你,只消保持沉默讓某些事情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滔天大禍就自己找上門了,人家何必髒自己的手?”
“有道理。”看到孫女正瘋狂往自己心愛的海棠猛灌水,老平遠侯慘叫一聲,“長生手下留情,它要澇死了。”
溫玲珑從善如流的停手,卻锲而不舍地繼續去禍害祖父花房裏的其他花,幹勁十足。
老平遠侯在後面抹汗看着,時不時提醒一下別澆過量了,每次他都覺得這丫頭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搞破壞的。
“長生啊。”
“嗯?祖父您有話直說,別猶豫,咱們爺孫兩個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老平遠侯往她身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外面那‘雀占鳳巢,龍不下地’的傳言是真的?”
溫玲珑心頭一驚,這話她好像就跟某人閑扯過那麽一次,這種犯忌諱的話按說是不應該會傳出去的啊,某人也不是大嘴巴——那就是某人刻意的!
簡直想給他幾拳,他這是閑在家裏不搞點兒事出來渾身不舒坦嗎?
她大概知道龍昭琰為什麽搞這麽一出,還不就是因為事情牽扯到她身上。
以龍昭琰的脾氣,他自然不會像他們平遠侯府一家子一樣佛系地看着壞人自掘墳墓、死于天譴之類的,沒明火執仗地鬧大事,已經是相當克制了——雖然在她看來現在他利用謠言對付興南侯府,這事情已經不算小了。
不過他做都做了,而且究其根本還是興南侯府先針對他們平遠侯府,她就當不知道好了,不然還能打他嗎?
“不清楚,不過妙空大師倒說過‘命裏無時莫強求,世人多是自誤’。”
老平遠侯琢磨了一下,說:“意思差不多。”
“所以說了,為人莫作惡,作惡必有報,人吶還是得多行善事。不為自己,也要為後代兒孫積些福報。”溫玲珑一本正經地說。
老平遠侯點頭,“很是。”
興南侯府這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當初他們家有多榮耀,現在就有多慘澹。
失去聖心,惹惱皇後,讓太子窩火,這是三重傷害啊,其後果必定是要大于三的。
“我一直懷疑我之所以逃過命劫,是因為之前在回京途中提前預警了堤場潰決救下一城百姓之故。”
她一直發愁怎麽解釋自己活下來的原因。
能人異士這種答案堅決要屏棄,萬一有人想找那所謂的能人異士,到時候她到哪裏去給他們找出個能人異士來啊,她又不會變戲法。
所以她想,世人信因果,拿因果報應來說,應最是妥貼。
老平遠侯沉默了一會兒,才悠悠地嘆息一聲,說:“老天爺,總歸是長眼的。”
溫玲珑卻在此時接了一句,“有時候光靠老天爺也是不行的啊,可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時候,也不要太懶。畢竟老天爺要管的事那麽多,有時候難免有顧不過來的地方。”
老平遠侯看着孫女将一叢蘭草當成雜草鏈了起來,眼角心疼地抽搐了下。
忍了又忍,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委婉地說:“長生啊,你要不要到旁邊喝口水,休息一下?”
“是有一點兒渴了。”溫玲珑放下手裏的花鏟。
老平遠侯心裏長籲了口氣。
這莳花弄草是老平遠侯閑暇時的興趣愛好,花房平時根本不許別人随便進來,唯有溫玲珑從小到大沒少來這裏禍害花花草草,老平遠侯雖然心疼倒也由着她,就這麽一步步将小孫女慣成了摧花狂魔而不自知。
水才喝了沒幾口,老平遠侯身邊的親随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老爺,安王來了。”
溫玲珑咦了一聲。
老平遠侯橫了她一眼,“你有什麽好奇怪的,他不來才奇怪呢。”
她哼了聲,“我說了不許他跟來的。”
老平遠侯呵了一聲,“難不成讓他把你在京的叔伯兄弟都請到安王府做客嗎?”
溫玲珑無辜眨眼,這事兒某人是真能幹出來,萬一做了,也不知外面的人都會怎麽議論呢。
老平遠侯道:“走走走,他來他的,我老頭子不想見他,你去打發了他。”
“哦。”
溫玲珑感受到了祖父的嫌棄,蹶着嘴離開了花房。
她回的是自己的玲珑院,雖然她出嫁了,但院子侯府還是給她留着,方便她回來住,而龍昭琰此時就在玲珑院裏等她。
在他做了一連串的事情後,妻子完全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最後思妻念子心切的安王殿下也只好頂着壓力親自上門了。
他來的時候,一打聽得知妻子陪老侯爺在花房修花,當時他就想到了以往溫七說的,九妹是個摧花狂魔的事,頓時就替老侯爺的花房嘆了口氣。
兒子則在榮禧堂由老夫人帶着,他過去打了個照面,本來還想着抱兒子回來,結果兒子根本不搭理他。
平遠侯府有毒啊,這才幾天工夫,才幾天?妻子不思歸,兒子竟然連爹都不認了?
心懷哀怨的龍昭琰看到妻子進來,先上下打量了一遍,忍不住又打量了一遍。
在王府他把她打扮得珠圍翠繞,不說話時整個人就端莊媒靜,這才幾日不見,她就又恢複了昔日他見過的那種簡潔,頭上腕間又是金光閃耀,蠲子輕碰,聲音清脆,整個人頓時就俏麗活潑了起來。
不像是孩兒他娘,倒像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
龍昭琰眉微蹙,這還了得,為了壓下她的小姑娘氣質,他都那麽努力了,結果這才回娘家幾天立刻就打回原形。
看他把自己看了又看,溫玲珑也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臉不解地問:“有什麽不對嗎?”
龍昭琰搖頭,“回去嗎?”
溫玲珑也搖頭,“我覺得住娘家很好啊。”
他伸手揉了下太陽穴,“王府是哪裏不好了?”
溫玲珑提裙往他對面一坐,揮了下袖子,發出一聲帶着嘲諷的輕笑,“溫家為什麽會平白受二十年的提心吊膽?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你們皇家嗎?若不是有人為了貪圖你們皇家的潑天富貴,哪裏會起下如此惡毒的心思?”
妻子離家的根本原因找到了!
龍昭琰暗自松了口氣,他就說怎麽自己一句話就直接将人氣到離家出走,卻原來是被她記恨在了這裏。
溫玲珑越說越生氣,“我們溫家原是因為你家才倒了楣,背了不必要的麻煩,到頭來你還拿這個來刺我,你真當九姑娘我沒有脾氣的嗎?”
這是還沒消氣的意思?
龍昭琰抓過她擱在榻幾上的手,溫聲道:“莫與我鬧脾氣了,本王如今都成京城的笑話了。”
“還有人敢笑話您吶?”她嗤笑。
“太子都有人笑,何況為王。”
一聽這個,溫玲珑眼睛一下就亮了,“外面現在都傳成什麽樣了?”
“你沒讓人打聽嗎?”
“我很忙的好不好。”
“忙着禍害老侯爺的花嗎?”
溫玲珑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朝他皮笑肉不笑,“不會說話就閉嘴。”什麽叫禍害?她祖父可從來沒嫌棄她呢。
龍昭琰又将她的手抓了過去,“這回了娘家就是底氣足。”
“不回來難不成我就不能有脾氣了?”她橫了一眼過去。
龍昭琰失笑,“咱們府裏王妃你最大。”
她揚起下巴,不予置評,“哼。”
龍昭琰将她硬拉到了自己這邊,扯入懷中按住,箍住她的腰不許她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脾氣鬧也鬧了,火發也發了,咱們回家去吧?”
“我還要多住幾天。”
龍昭琰嘆氣,“怕你住得慣了更不肯走了。”
“要你管。”
龍昭琰只好拿出殺手鋼,“你不回,我也來侯府叨擾幾日。”
溫玲珑立時表示拒絕,刻意一口一個您,語氣生疏的很,“您可別,您這身價高,來了我們侯府大家都不自在。”
感受到嫌棄的龍昭琰內心無奈極了,只好再讓步,“那就再住上三天,不能超過五天。”
溫玲珑想了想,好似覺得不太劃算,不想答應的樣子。
“別考慮了,你住得真挺久了,沒有出嫁女這麽在娘家長住的,咱們兩家可都在京城,距離也不遠。”他忍不住提醒她。
“哦。”
溫玲珑知道夫妻争吵要見好就收,龍昭琰已經先低頭了,也讓她吃夠教訓了,便順水推舟地答應。
吃了定心丸的龍昭琰在玲珑院陪妻兒用過午膳,小憩三刻後便告辭離開。
太子廢了李玉蘭。
這個事兒在朝堂上動靜不大,基本無争議。
太子無嗣,國朝不穩,更何況興南侯府二十年前做的事如今已是人盡皆知。
把事情說得嚴重一點,為了一個可能落到頭上的太子妃位,不惜讓人家家裏受了多年折磨,用心毒辣,顯然這一家子有德行問題。
品德不好,怎堪為未來國母?
反觀人家平遠侯府,溫玲珑身上發生的事情若落在自己頭上,大夥兒都覺得,要他們把興南侯府一家生吃了的心都有,但人家偏偏什麽都沒做。
而這什麽都不做,就已經将南興侯架在火上下不來。
為人莫作虧心事,舉頭三尺有神明。
興南侯府算計平遠侯府,算計得人家小姑娘最後反成了當朝皇嫂,再者,這些年興南侯府功無寸進,家勢日漸衰頹,反倒平遠侯府卻是人丁興旺,氣運亨通。
再一細究,但凡這些年溫玲珑親近的人運勢都一路看漲,有幾次溫家任職地方的子弟出政績,都恰巧是溫玲珑暫住當地時。有些事,就怕回頭細想,一想結果就吓人一跳。
衆人想想溫玲珑的事跡,都覺得她這明明是旺家貴命,命格貴重的人一般的人家受不住,反面例子便是被廢的太子妃李玉蘭,八字太輕受不了多餘的富。
這時,市井間便有溫九命貴,溫家承受不住過多的福澤,二十年已是極限,屆時她只有移往貴地,方得生機。
俗話說,千裏姻緣一線牽,多年不曾謀面的兩人,因緣際會之下碰到了,這豈不是應了那些話——
三生石上系紅繩,金鳳移栽梧桐院,便是涅盤得生機。
對于外面這些流言,溫玲珑表示自己若不是本人她都要以為是真的了。
“真離譜。”這是她的評語。
此時她是一身的男裝,坐在茶樓的雅間裏,身邊跟着李四和馮劍。
為了給兒子斷奶,這幾日将他扔到了平遠侯府,小蠻和小婵跟過去伺候,她好不容易落個清靜,便帶人出來聽聽曲,散散心。
“圓得倒也合情合理。”李四客觀地說。
溫玲珑展扇慢搖,感嘆道:“這人啊,為了自己說服自己,什麽理由都能想出來。可是李叔你說的不對,這流言哪裏合理了?”
她吐槽,“說得彷佛離我站得近一點兒都要沾大福分似的,我哪有那麽大能耐啊。”這就是虛假廣告啊。
李四低笑,馮劍低頭。
她又搖頭晃腦地道:“這些市井之談啊,真是離譜的很。”
樓下熱過了場,牙板一開,鑼鼓一敲,正戲開場,場面立時便靜了下來。
溫玲珑也籲了口氣,終于可以安安靜靜聽戲了。
正因她懷抱着這樣的期望,當樓下大打出手的時候,溫玲珑表示十分無奈。
她就想安安靜靜地聽會戲,散散心而已,怎麽還能遇到纨褲子弟争搶戲子的風波啊?
樓下幾方打得是聽客四散,瓜果點心散一地,桌椅杯盤不整齊,樓上雅間已經有人忍不住靠在欄杆邊看了。
對于這種熱鬧溫玲珑并沒有多大興趣,左不過張打了李,李打了王,最後扯成一堆,誰也沒落個好。
就是鬧上衙門去,一堆纨褲也夠府尹大人頭疼的。
京城地界,豪門林立,一塊磚瓦掉下來,都有可能砸中貴人的腳,在京城做一任府尹,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勝任的。
有人下樓,下面的打鬧聲以極快的速度中止。
馮劍朝外看了一眼,回道:“有人制住了鬧事的人。”
溫玲珑合上手中扇,起身,“回吧,怪掃興的。”
馮劍當先開門。
他們三人從左邊樓梯往下走,另有一行人從右邊樓梯往下行。
雙方在抵達一樓時打了個照面,俱是一怔。
溫玲珑執扇拱手點頭為禮,對面的人回過神不由一笑,同樣拱手回禮。
她一字未說便轉身往外走。
真是見了鬼了,竟然碰到了定國公世子,這可是本書男主啊。
她一腳走出茶樓大門,迎面又來一人,瞬間讓她暗罵:真是夠了!
李四和馮劍齊齊對來人行禮。
龍昭琰疑惑道:“怎麽這時候就出來了?”
溫玲珑折扇拍額,“裏面打架了,戲哪裏還能聽得成啊。”
龍昭琰伸手将扇子拿開,看了看額頭不見紅,這才說:“想聽就換下一家,不是多大的事。”
溫玲珑吐槽他,“我自己敲自己,能用多大勁兒,也值得你這麽謹慎小心的。”
龍昭琰卻沒有理她這話,而是看着她的身後——
定國公世子許榮正帶人走出來。
四目相對間,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而後倏忽分開。
龍昭琰牽住妻子的手,“走吧,帶你去別家聽。”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