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就在宋塔司跟程乾稀裏糊塗就和好了的那天晚上，趁着宋塔司因程乾突然暈倒，而決定等程乾好點之後，等過兩天再開展複仇行動的空當，程乾悄悄去了秘密角落，偷走了宋塔司放在書桌抽屜裏的那把匕首。
——這就是程乾想出來的辦法，能夠保證宋塔司不會立刻去複仇的辦法。
雖然感覺是蠢了一點，但程乾了解宋塔司，他知道宋塔司在沒有足夠把握的情況下，是不會去冒險的。
就比如現在，失去了複仇成功的依仗——武器——的時候。
然後，拿走匕首的程乾忐忑的等待着怒火降臨。
宋塔司當然會生氣——程乾早就想過，被自己信任的人拿走複仇用的武器，這樣類似背叛的事，當然會讓人生氣，肯定是會讓人非常非常生氣的。
程乾當然知道這個。
而他現在不知道的，會讓他感到焦慮和不安的，就是宋塔司會怎樣向自己發洩怒火。
還好，這次他沒有等多久。
就在程乾不小心撞到頭，跟宋塔司因此意外和好的第三天早上，在每天宋塔司應該已經出了門的時間段裏，惴惴不安了好久的程乾，終于等到了忽然回來的宋塔司。
十分鐘前，後者剛去過秘密角落，想拿武器，卻找不到了，就趕緊過來找程乾，拉着程乾到了秘密角落。
因為宋塔司想告訴程乾，說他藏起來的東西不見了，說這就意味着秘密角落被人發現，以及他們現在最需要做什麽才能補救。
畢竟，秘密角落雖然被稱作秘密角落，其實只是一個相對隐秘的不被人關注的主要用于學習的地方，而現在，卻是在這種地方，丢了一把十分鋒利的，能夠輕易割斷一個人氣管的武器——
這很可能引起一連串事件，而每一種，都可能産生巨大危機。
不能讓那些危險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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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還能應付，可是程乾肯定不行。所以絕對不能讓那些危險降臨！
“是我拿的。”
這四個字，讓尚在瘋狂思考該如何解決危機的宋塔司愣住，并且沒有在第一時間從程乾的話裏回過神來。
“你的匕首是我拿的。”
程乾再次說了一遍。
——原來不是危險降臨。
宋塔司眨了眨眼睛，終于反應過來，難以置信的看着程乾。
——原來，他是被自己信任的朋友悄無聲息插了一刀。
“我認為你不能這麽做，拿着武器沖過去殺人這種——這是不對的。”
程乾飛快的說着，想要把自己想了好幾天的事全都說出來。他只怕自己再要不說，宋塔司就不會給他機會說出口了。
“你完全可以用更好的辦法去為你哥哥報仇，沒必要為了複仇就讓自己手上染滿鮮血。為了那種人而讓自己背負兇手的惡名，根本就不值得，不是嗎？”
宋塔司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看着程乾，看的程乾聲音不由越來越小聲。
可是他還是忍耐住停下來的沖動，努力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冷靜一下，現在你只要再忍一忍，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裏了，你就能去更好的地方，在那裏找到更合适的辦法，到那時，你就完全不用弄髒你的手，就能光明正大複仇，而那樣的複仇，會讓你感覺更好的，真的……”
諷刺的笑聲打斷了程乾的“慷慨激昂”，當然是宋塔司在笑。
宋塔司大聲的、譏諷的笑着，那個笑容太過刺眼，讓本來還想繼續說的程乾，沒辦法再說下去了。
“怎麽不說了？”
宋塔司明明臉上帶着笑容，可語氣卻冷的要命。
“是不是覺得你說的這些，你自己都不信？”
“我當然相信——”
“可我不信！”
宋塔司打斷了程乾的辯解。
“你這個可惡的小偷！”
宋塔司一把揪住程乾的脖領。後者領口一下子被緊箍起來，讓程乾很快喘不過氣來。
宋塔司仿佛沒有見到自己的“傑作”一樣，只是惡狠狠盯着程乾。
“東西呢？拿出來！”
程乾緊緊閉上嘴巴，拒絕回答。
“好啊。很好。”
說着，宋塔司松開了程乾，脖領松開，整張臉都脹的通紅的程乾大聲咳嗽着。
看着因一時脫力而摔倒在地的程乾，宋塔司聲音裏毫無溫度。
“我才不信這種鬼話！搞清楚，這裏是‘垃圾街’，是每天都會死去無數垃圾人的垃圾街！那個害死我哥的家夥也生活在這裏，他也可能随時會死，你說的‘更好的辦法’，不管那是個什麽辦法，那都意味着，那個混蛋現在不用死在我手裏，能活的更長，然後很可能在我去找你所謂的‘好辦法’的時候，死在別人的手裏……我不接受這種可能性。永遠都不會！”
“那個家夥死了不更好？就不用髒了你的手，也算報了仇，不是嗎？”
程乾急忙說道。
這話把宋塔司氣笑了。
“也算？哈哈？也算報仇？”
他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
“我懂你意思了。因為死去的是我的哥哥，和你沒關系嘛，所以你當然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跟我說這些廢話了，對嗎？對了，剛才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不是有覺得自己特別高尚？還是特高貴啊？”
程乾啞口無言。
宋塔司彎下腰來，看着坐在地上并沒有站起來的家夥，看着那雙又無聲息間紅了的眼睛，譏諷變成了冷笑。
“可是，就你這樣的，像你這樣的人，真的讓我覺得特別、特別、特別的惡心。”
這句話讓程乾不由擡起了頭，看向宋塔司，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麽。
“不用說了，我不想聽你廢話。”
宋塔司直接打斷了程乾的話。
“我也不想跟你再說廢話了，以後，你再也不是我的搭檔。還有，這個地方，不準你再來。否則，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宋塔司——”
宋塔司再次打斷那些話：
“別叫我的名字，因為聽到你叫我的名字，我會覺得特別惡心！”
他後退一步，指了指出口的地方，對程乾說：
“現在，小偷先生，你可以滾了！”
……
……
程乾跟着宋塔司在雨中往前走着。
在系統的幫忙下，程乾終于還是跟上了宋塔司。
不知何時，天上下去了小雨，淅淅瀝瀝的灑在地上，灑在偶爾經過的行人身上。
薄薄的雨幕中，宋塔司走在最前面，距離程乾快百米遠的地方，如果不是系統的話，程乾根本看不見宋塔司在哪個地方。
“垃圾街”的街面上永遠都不會太幹淨，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被丢棄的東西随處可見。那些垃圾讓程乾走路有些磕磕絆絆的，更別說還有逐漸變大的雨增加一些小小困難。
程乾已經不小心的被那些小障礙物們絆倒了兩次，當他第二次站起來的時候，他的左腳踝生出一點鑽心的痛。
還在暈乎着的腦袋也在叫嚣着叫他快停下來，前幾天撞到的地方雖然散了大半，但是額角還是會很痛，從跟上宋塔司開始，腦袋就好像作對似的變得好重，連帶整個身體都好重，快要走不動道的感覺。
可現在不能停。
程乾抹掉遮擋視線的雨水，默默對自己說。
不能讓宋塔司去殺人的。
不能讓宋塔司去殺人的……
程乾一遍一遍一遍的對自己的心說着，只希望自己不要停下腳步。不管如何。
他跟着前方的宋塔司穿過了一條街，又一條街，然後進了一個小巷子，幾分鐘後再出來，他看見宋塔司手上多了一個小瓶子。
程乾知道那是什麽。
那裏面本來應該有一種液體，純度不高，雜質很多，但如果灑在人的身上，就能讓人的皮膚瞬間被腐蝕爛掉。
可惜已經被程乾倒掉了，所以現在那只是一個空瓶子。
程乾遠遠看見宋塔司随手撿了幾張應該不算太濕的廢紙，将空瓶子包了一下，跟着将瓶子塞進懷裏。
然後宋塔司去往下一條街，下一個藏匿了“武器”的地點。
接下來——
灑進人眼裏能讓人眼瞎掉的粉末，被程乾拿水沖走了；
裝了從毒蛇的毒腺裏擠出來的毒液的小罐子，被程乾弄沒了；
剩下有兩發子彈，十分破舊的，不知道宋塔司從哪兒找到的□□，被程乾砸壞了，子彈也被扔進了河裏；
至于那個人踩上去後，就會掉到兩米以下的陷坑，也被程乾拿亂七八糟的泡沫類垃圾給填了……
總之就這樣，宋塔司為複仇所做的每個準備，每個陷阱，每件武器，都被程乾破壞的幹幹淨淨，沒有一個留下來。
所以，當宋塔司站在那被填起來的陷坑邊上，看見陷阱裏面那一大堆垃圾時，臉上的表情自然看上去非常、非常的可怕了。
站在幾十米遠的街上，程乾透過雨霧，看着宋塔司。
宋塔司轉過頭來，看向了程乾。
當然，宋塔司當然知道程乾就在身後。
這次程乾從跟上他起就沒有掩蓋行蹤的意思，所以他當然知道程乾跟着自己，知道程乾跟了很久。
但是，直到現在，宋塔司才知道，為什麽程乾會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到現在，他才敢确定，自己藏起來的這所有的東西，也都是程乾給弄壞的。
因為程乾想要看到自己面對所有準備都被破壞的現場時，會是多麽的失望和沮喪。
對嗎？
那個畫面，可能就像是在看一只，信錯了人，而慘敗的落水狗一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