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中計】

第二十二章 【中計】

“打他!!”喊打聲驚天動地,熱情高漲。

太鵬山山頂,懸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鏡,呈現出山澗中的景象。衆門派掌門與長老圍在水鏡前,點評參加論武的修行者們。

水鏡裏一片塵土飛揚,只能看見一群脫缰野狗般的弟子追着一個小黑點狂奔。青雁山掌門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終于發現最前頭那個被追的居然是楚弈。

“這小子誰啊?怎麽被這麽些人追殺?”某門派長老疑問道。

青雁山掌門不悅地看向明塵宗的人,暗道你這小動作是不是搞得有點太明顯了?

明塵宗卻在想:怎麽提前了?

歸衍真人坐在最中間,見楚弈慌不擇路地往山澗深處跑去,不由面露不屑。那山澗越往裏跑越狹窄,最後是條死路。他本以為敢跟明塵宗作對的人,肯定會是個“天之驕子”之類的修道奇才。誰知今日一見,不過爾爾,連地形都不知勘探,上趕着找死。

如此也好,在混戰中将此子除掉,更易避人耳目。歸衍真人沖同門長老微微颌首,表示不需要幹涉,然後開始順心地閉目養神。

又過了一會兒,山澗中的部分修行者們也知地形不佳,再往裏跑容易被後邊吃了尾巴,于是幹脆放棄追捕楚弈,扭頭跟後方沒反應過來的打了起來。戰場迅速被分割成了兩部分,一半留在寬敞地帶與對手較量;另一半則還在往裏追,仿佛與楚弈有不共戴天之仇。

然而很快他們便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姓楚的是不是跑得有點太快了?!

楚弈不緊不慢地跑着,始終與後方保持着十尺左右的距離,左右躲閃着一道道符咒以及法咒,同時将神念散了出去,察覺出最先喊打的那個漢子已經掉隊了,而還在追他的多半都穿着整齊的門派裝束,以明塵宗的人居多。

“這是想玩死你爺爺?”楚弈低笑,眼睛瞥向飛來的幾道爆裂符,手指一擡便将其夾在指縫中,用靈力扼制了它的效力。符咒發出紅光,剛要爆炸卻攸地滅了火,乖乖地被他揣進了袖子。

又跑了一陣子,路已經很窄了,兩側都是高聳入雲的陡崖,光線也逐漸黯淡而逝,簡直是個“殺人越貨”的最佳地點。

明塵宗的弟子們察覺到楚弈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連忙互相給了眼神一齊拔劍,努力縮短着距離。忽然,楚弈腳下一絆噗通摔倒在地。

追捕者們大喜過望,毫不猶豫地拔劍跳了過去,手起劍落直沖要害。後頭的人也争先效仿,一個個跟餓死鬼搶食似的圍攻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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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的身軀登時被淹沒在一片人影之中,只能看見劍光淩然不停地戳向他。青雁山掌門呼地站了起來,焦急地喊出聲:“快喊停!出人命了!”

“規則中并未說不可傷及性命,随意喊停,豈不是壞人興致。修道之人,有個磕磕碰碰在所難免。”落鳳山掌門冷笑道:“再說了,就算死了,醫聖也能把他救回來。”

青雁山掌門怒不可遏,暗罵他就是明塵宗的走狗。落鳳山與青雁山為一脈相承,只是落鳳山偏向鑽研毒術。醫毒本一家,毒術用在正道上倒也無可厚非,然而落鳳山卻走了歪路,投靠明塵宗後,多次以毒術傷人為其效命,令修真界又恨又懼。

水鏡裏那群心狠手辣的混賬還在使勁砍殺着楚弈,讓他不由跌坐回椅子唉聲嘆息,不忍再看下去。然而他身側的虬陽門掌門卻低呼了一聲:“哎喲,這算是得意忘形了?”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巨大的春雷轟鳴自山澗深處傳來,連水鏡都跟着起了一道波動。修行者們大驚,停下打鬥後,僵在原地看向山澗深處。

明塵宗掌門大弟子,程乾,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高呼:“快撤出來!”提劍沖向山澗。

然而已經晚了。殺“楚弈”殺得正開心的弟子們突覺劍下一滞,那具千瘡百孔的“屍身”赫然變成了一攤粘性很強的爛泥巴,緊緊粘住了他們的劍和雙腳。

緊接着,兩側山壁突然塌方,地動山搖,鋪天蓋地的巨石砸了下來。這群被黏得結結實實的弟子絕望地呼號出聲,結出屏障與符咒去抵擋岩石。哪曾想那石頭上竟貼着一張張爆裂符,與屏障對撞之後猛然爆開,将屏障炸了個粉碎。

碎石和爆炸的沖擊把所有人都掀翻在地,喪失意識的一瞬間,被傾倒而下的石塊與泥土埋了起來。

程乾停住腳步,看向剎那間回歸死寂的狹縫深處,不由毛骨悚然,汗流浃背。明塵宗掌門剛睜開眼,就眼睜睜瞅見了這麽一處慘劇,頓時嗆了口吐沫,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所有人都愣住了,沒人能想到“一條人命”突然變成了十幾條人命。那峽谷末端已經被泥石填滿了,底下壓着的那群非死即傷。

“快救人!”明塵宗的一位長老嚎叫起來。

青雁山掌門哼笑:“喲,不怕壞了興致了?”

長老們慌忙看向歸衍真人。就見他面色由紅轉白,沉默許久後終于悶聲道:“...繼續。”

歸衍真人握緊了拳頭,側目看了一眼正與虬陽門掌門交頭接耳的青雁山掌門,又将視線挪回水鏡。

程乾還在發呆,藏在懷中的傳音銅鏡突然響起:“不必管那群蠢貨。按計劃行事,把虬陽門的先行除掉!”

“可...”程乾焦急地看向岩石堆。裏頭起碼埋了七八個同門,就這麽見死不救嗎?!

“你不要因小失大!”歸衍真人不滿:“若連這點難關都過不了,也不必留在明塵宗了...那個姓楚的,出來了沒有?”

程乾咬了咬牙,悉心聽了一會兒裏頭的動靜後回道:“沒有...應該是同歸于盡了。”

“看好他。若他還活着,必須殺了!”歸衍真人克制不住地心煩意亂。這個楚弈,果然不可小觑。

剛剛的變故并沒有徹底亂了衆人的陣腳,該打還是得打,管他裏頭埋了幾個。昙花一現的停頓消散後,刀劍金鳴再起,利刃寒光相接不暇。

程乾向同門傳遞了掌門的意思:“圍攻虬陽門!”

虬陽門是群武修,也不知怎麽就被素來無怨的明塵宗給盯上了,折了兩位同門後,僅剩的一名弟子忽然靈機一動,往人多的地方紮了過去。

魚入渾池,難以捕捉。程乾一心盯着虬陽門,一回頭就發現自己家的也被打了,只得暫停追蹤,護着同門回擊。

而虬陽門弟子正貓在某位佛修大哥的背後,見明塵宗的退了,長籲一聲擦了擦佛修透亮的腦殼:“謝啦,小禿瓢。”

這位佛修大哥在人群中一直坐着,腦袋锃光瓦亮着實吸引人,卻沒人敢動他一指頭,可見是個有本事的。

“阿彌陀佛,佛說:滾!”佛修大哥一腦袋把他頂了出去,繼續盤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嘿喲!你就不能也普度一下我嗎!你這假和尚!”虬陽門弟子顯然認識他,忙自報家門道:“你忘啦?咱倆一個村的,我是你隔壁的龐先,龐小六!記得不!我小時候常帶你爬樹摘果子!還替你打過架!”

“阿彌陀佛,貧僧慎念。”佛修雙手合十,擡了擡眼皮子看向他:“施主,你脖子上架了兩柄劍了。”

龐先用餘光一看:“我滴媽!”然後內勁迸發,将長劍震碎,一個猴步躲回慎念的背後:“徐宏軒!快用你的腦袋照瞎他們的狗眼!”

“佛說:你趕緊給我滾!”徐宏軒結了個佛光流溢的屏障,一把将龐先扯了進來:“貧僧法號慎念,請不要再叫我的俗家姓名...先來的那個,請不要戳貧僧的袈裟。”

說罷,徐宏軒閉目念起佛經,那屏障竟變得銅牆鐵壁一般刀槍不入,梵文環繞,将襲來的符咒一一化解。

“這...”程乾踟蹰了。天玄寺的陣法極為玄妙,若想破解得費上一番時間,眼下戰況不明,明塵宗不能再繼續折損下去,不然第二輪比試很難拔得頭籌。

“撤!”程乾率人憤然離去,心中又為天玄寺記上了一筆。

第一輪比試已近尾聲,準備敲鐘的人已然就位。歸衍真人死死盯着水鏡裏的一舉一動,見那亂石堆裏沒有任何聲息,楚弈确實沒能爬出來,這才用力地一揮手。

鐘聲飄蕩,迤逦不絕,躁動的人群迅速冷卻下來,剛剛還臉紅脖子粗互相掐架的轉瞬變回陌路,帶着勝利者的驕傲,挺胸闊步地走向場地中央,靜候結果。

歸衍真人俯視着或頭破血流,或灰塵仆仆的弟子們,二度确認楚弈沒在其中後,拖着長音道:“第一輪結束,開始清點!”

經過清點,站到最後的修行者僅剩下百人,而參加論武的總人數千人有餘,也就是說,第一輪下來就淘汰了九成之多。可見這論武究竟有多殘酷,而摻了水分過初試的确實數不勝數。

清點到徐宏軒時,龐先忙跳了出來:“別只數這禿瓢,還有我呢!”

負責清點的人員低頭在紙上又勾了一道,剛要離去,就聽又一人喊道:“哎!不能因為我個矮就不數我啊!”

只見楚弈探頭探腦地從徐宏軒背後鑽了出來,腦袋上頂着寬大的袈裟袖子,谄媚地鼓着掌:“大師就是厲害,佩服佩服。”

徐宏軒撩起衣袍擦了擦腦袋:“那就不要往我頭上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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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宏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龐先:“小禿瓢!”

徐宏軒:“...把貧僧的法杖拿來,敲不死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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