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往事

第13章 往事

雲佩風對郜子楓招了招手,沒有看周筵,直接轉身向山上走去。

如果他還是大乘期,一定直接飛着上山,能多快打發走周筵,就多快打發走他。

然而他現在只有金丹期,還做不到淩空飛行。原主的劍他用着實在不順手,又要顧及着師弟,只能順着臺階往上。

周筵沒說什麽,輕輕笑了笑,跟在雲佩風的身後。

雲佩風一路上鐵了心地不看周筵,郜子楓卻覺得背後發燙,走的每一步都心驚膽戰。

就算是師兄和魔尊關系特殊,他對待魔尊的方式也未免太無禮了些。

魔尊,大乘期,無論哪個身份,都值得最高規格的禮遇。

前年周筵去仙盟四大派中的青雲宗商談合作事宜的時候,青雲宗可是嚴陣以待。不僅掌門帶着衆長老親自迎接,更把整個主殿都騰了出來,以示重視。

而師兄居然讓魔尊走臺階,還把他甩在了後面!

萬一魔尊不高興了,只要動動手指,玄淵派就要立刻滅門。

郜子楓緊繃身子、冒着冷汗走完了前半程,接着發現好像真的沒有什麽事,松了口氣,逐漸放松下來。

雲佩風的心卻越來越沉。

他沒有禦劍,而選擇直接走上來,除了之前提過的原因之外,還有一點是為了試探周筵。

如果他對周筵的态度惡劣一點的話,周筵會怎麽做?

魔修比起普通修士多要激進極端一些,要是周筵能因此而不悅,進而放棄對他的想法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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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看來……

雲佩風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劇情簡介說得沒錯。

周筵實在是太愛他了。

郜子楓毫無察覺,他卻能感受得到,從山腳到現在,周筵不但沒有半分不悅,反而極端耐心,連腳步的節奏都控制得極好。

沉穩,一致,還有刻意放低的輕柔,好像無論被雲佩風如何對待,他都不會生氣,反而非常樂意似的。

不過,似乎有點太刻意了些?

這個想法飛快地劃過雲佩風的腦海,卻沒有過多停留。

他很快将注意力放回到周筵身上——即使不回頭,他也知道周筵必定全程都在看着他。

“行了,到了。”雲佩風根本不敢回頭,走完最後一階臺階,伸手一指地上的蘇決,“把他帶下山,以後看好他,別讓他再出走了。”

蘇決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周筵,擔心自己沒完成任務被責罰。

周筵壓根沒管蘇決,他兩步走到和雲佩風齊平的位置,一如既往地看着他。

“那是當然,”他說,“不過今次能找到走丢的弟子,多虧了你的幫助。”

他話音一轉:“所以我的感謝你務必要收下……”

雲佩風尚且在茫然自己到底幫了周筵什麽忙,便看到他手一動,好像要從儲物戒往外掏東西。

他內心立刻警鈴大作,下意識地上前抓住了周筵的手腕:“停!”

周筵似是非常意外,他眼睛猛地一擡,淩厲的目光直打在雲佩風身上,幾乎要将他刺穿。

雲佩風也呆了一瞬,随即燙手一般把手縮回來。

雖然都是男人,但知道周筵對自己的心思之後,即使是尋常的接觸,也讓人不太自在。

“不,不行。”他很短地舒了口氣,拒絕道,“無論是什麽東西,我都不會收。”

不僅是周筵送的東西,別的宗門來道賀送的禮物,他也一件都沒有收。

盡管郜子楓看着那些法寶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但雲佩風卻知道,他現在從周筵那裏得到的好處越多,日後就越難以拒絕周筵。

那叫禮物嗎?那分明是無形的束縛,只要收了就多多少少會欠周筵一份情。

“之前在白葉谷的時候,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了。”雲佩風表情嚴肅,試着提醒周筵,“我只想認真修煉,好好發展門派,你完全不必在我身上花費這麽多心思……”

周筵這時也已經反應過來,盯着雲佩風,輕聲道:“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思……”

他長相當真英俊,又自帶一種上位者的氣勢,雲佩風被他看得發怵,只覺得要被那雙沉黑深邃的眸子吸進去。

他輕輕偏頭,移開視線,想要獲得一點喘息的空間,卻突然看到了郜子楓。

郜子楓正擡頭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熱鬧。

往遠處一點,蘇決依舊跪着,臉上卻也是興奮又八卦的神色。

雲佩風:“……”

丢死人了。

他臉皮薄,真的遭不住。

眼看着周筵又要說話,他當機立斷截停對方:“有什麽事情進屋去說。”

周筵挑了下眉,沒說什麽,跟在雲佩風身後進了屋。

雲佩風把門和窗戶都關上,又加了一道門符,确保外面兩個少年一點動靜都聽不見,才放心地回身——直直地對上了周筵。

周筵就站在他的身後,正專注地垂眸看着他。他比雲佩風高一點兒,無形中帶來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雲佩風不想離他太近,後退了一步,脊背卻撞上了窗柩。

竟是退無可退。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

他把周筵和自己鎖在了一起。

而周筵根本不會按常理出牌,不會像他預想中那樣,坐下來理智地講道理。

愛情講個屁的道理?

雲佩風抑制住拉開門再出去的沖動,索性不再開口,自暴自棄地站在原地,等着周筵說話。

多說多錯,還可能增加不必要的麻煩。不如周筵說什麽,他就否定什麽。

周筵久久地沒有說話。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雲佩風先開口,輪到他時他居然有點不适應,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周筵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清楚。

他根本不會談戀愛,更不會愛上別人——但凡他對自己有一點兒信心,都不會采用演戲這麽吃力不讨好的方式。

可演戲到底是演戲,周筵在這方面沒有一星半點兒的經驗,平時他能提前制定計劃,也能按照雲佩風的表現做出下一步反應。

但真到了要到他自己說話的時候,他反而有些茫然和局促。

他能說什麽?

不過周筵到底當了幾十年的魔尊,能分清楚孰輕孰重。他心裏拿不定主意,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依舊用目光鎖死雲佩風,神情晦暗不明。

雲佩風微微側着頭,并沒有看他,只留給周筵一個安靜的側臉。

他的面色似乎要比第一次見面時好一些,雖然依舊白得耀眼,卻不再是病态的蒼白,而是帶上了一些靈動的生氣。

周筵盯着他長而挺翹的睫毛,不得不在心裏承認,即使授業大典之前雲佩風沒有去白葉谷找他,他最後決定出的人選應該也是雲佩風。

雲佩風的确有這個資本。

過了一會兒,周筵突然嘆了一口氣,往後退了幾步,走到桌邊。

“我也不想看到你這樣,”他彎了彎嘴角,指節敲幾下桌面,做出一副不想為難雲佩風的樣子,“坐過來談吧。”

雲佩風有些驚訝的同時如釋重負。

他原以為周筵又要來那些愛得要死要活、莫明其妙的戲碼,沒想到今次對方這麽體諒他。

這是個好現象。

雲佩風當即過去坐下,試圖跟周筵掰扯清楚:“我不會收你的東西——你以後能不來了嗎?”

周筵毫不猶豫:“不能。”

雲佩風:“……”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經歷過上次的機緣後,我已經失憶了,連性格都跟之前不太一樣,”他不死心地問道,“之前到底有什麽事讓你對我這麽……這麽死心塌地的?”

“我之前做了什麽?我有這麽好嗎?”

周筵立刻就被雲佩風問住了。

他哪能知道這個?

“在我的心中你永遠不會變,”他一邊胡謅一邊轉移話題,“只要是你,何止是一件禮物,哪怕把白葉谷送給你我也是願意的。”

雲佩風:“……”

他立刻放棄了講道理的打算,全心全意勸說周筵離開玄淵派。

一刻鐘後,雲佩風心緒複雜地推門出來。

周筵還算聽話,他表露出一點不悅後,他就識趣地帶着蘇決離開了。

但是玄淵派的寧靜是暫時的,不難預見,在不遠的将來,周筵将會如同劇情簡介說的一樣,對他糾纏不休。

同時雲佩風認清了現狀,他沒有那個本事說服周筵,也不可能讓對方改變心意。

短時間內,他也沒有實力制止周筵的行動,玄淵派的護山大陣周筵說闖就闖,和進自己的家門一樣輕松。

而有周筵在,他就永遠不會有清淨。

雲佩風找到了姜楷。

“周筵走了?”姜楷一直沒有露面,卻也對發生的事情知道七八分,“哎,徒弟啊,你要不就從了他吧。”

“魔道的人一向不講道理,我的護山大陣對他又沒有效果,萬一他以後天天點卯似的來,玄淵派可遭不住啊!”

“我要是跟了他,誰來練你的功法,誰幫你管門派,郜子楓嗎?”姜楷的語氣随意,雲佩風也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郜子楓自己都養不起自己。”

“那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姜楷,“提前說好,門派相關的事情我也不會,你自己琢磨去。”

“……”雲佩風。

他坐到姜楷面前,搖了下頭:“我知道師父你懶,不會用這些事煩你。”

“我就是想知道,你知道關于我過去的事情嗎?”

這本小說本身就是一本穿越小說,身體的原主在走火入魔時已經死了。

雲佩風不僅沒有繼承身體原主的記憶,更是連小說都沒有看完,對原主可謂一問三不知。

他原本覺得這不是什麽問題,可為了擺脫周筵,他不得不重新考慮這件事。

原因無他,周筵愛上他一定是有原因的,身體的原主畢竟和周筵發生過什麽。

換句話說,周筵愛的應該是早已死去的身體原主人。

他不能跟周筵明說這件事,但如果能夠搞清楚二人的往事,他便有可能能找到問題的症結。知道了周筵到底為什麽愛他,說不定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他剛才試着直接問周筵這件事,卻被對方繞了過去,似乎另有些隐情。

而姜楷救了當初走火入魔的他,他說不定能從姜楷這裏打探到一些線索。

“沒有,”姜楷從半靠在椅子上的姿勢直起身子,逐漸認真,“當初你走火入魔,在床上半個月人事不省的時候,我也曾想着尋找你的師門或者親友。”

“但你是在荒郊野嶺走火入魔的,方圓幾千裏連修士城鎮都沒有。除了那把劍,你身上也沒有任何宗門信物或者其他能辨別身份的東西……”

姜楷頓了頓,他當初曾因此困擾許久:“所以我判斷你是個沒有門派的孤僻散修——沒有我救你,你絕對死得不能再死了。”

“多謝師父。”雲佩風抽了抽嘴角,“但按道理,我之前應當認識周筵?”

“我也不知道你一個金丹期散修是從哪裏認識的他,”姜楷邊說邊搖頭,“他是魔尊,而你甚至不是魔修……”

“等等,”他突然停住,看着雲佩風,“你之前修煉的功法的确有點魔功的痕跡。”

“什麽?”雲佩風皺起眉,他雖然不知道原主人修煉的具體功法,但根據身體的記憶,應當是普通功法無疑,怎麽會是魔功?

“不是說你的功法是魔功,而是有點像魔功。”姜楷解釋道,“他是普通功法不假,但你自己,或者其他什麽人,絕對用魔功的野路子改過它。”

他問:“不然你以為,為什麽你會在金丹期就走火入魔?”

自古以來,走火入魔都是合體期乃至大乘期修士最恐懼的事情。他們已經修成了無盡壽元,如果沒有意外,走火入魔和五百年一次的雷劫是唯二能威脅到他們性命的東西。

與此同時,元嬰期以下走火入魔的修士并不多見,金丹期便走火入魔成像雲佩風這樣嚴重的更是少之又少,幾率有如買彩票中獎。

當然,如果是正常功法混了魔功,那就另當別論。

因為兩種功法的差別實在太大了。

舉個例子,修煉正常功法的修士結丹,講究的是感悟天地靈氣,明心見性,自然成丹。

魔修那邊則簡單粗暴,他們一般用大量的靈氣,直接把精氣和靈氣一起壓成金丹,能調用的靈氣越多,壓出的金丹品質就越好。

這兩種大相徑庭的方法結合在一起,不出岔子才怪。

“怪不得我之前會走火入魔,”雲佩風喃喃道,“但我為什麽會練這種功法?不過果然和魔修那邊有關……”

難道是這功法是周筵給他的?他練了功法走火入魔,周筵內心愧疚,所以才不願意提起往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姜楷攤了攤手,“我對功法之道有些研究,但也不是萬事通。”

雲佩風:“那師父你知道這功法的源頭嗎?”

“這是修仙界很常見的一種功法,随便去個店裏,花上一百靈石便能買到。”

姜楷欣慰道:“其實你失憶了也好,你練那個功法,就算不走火入魔,也最多練到元嬰期,遠不如現在練我的無情道。”

雲佩風沉下眉目,他幾乎能确定這功法和周筵,至少和魔道有關系。但目前他掌握的信息太少,根本不可能順着查下去。

這條線索算是斷了。

他想了想,又開口道:“那也許可以……”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喊打聲。

雲佩風頓時一凜,下一刻姜楷從屋內憑空消失。

雲佩風才金丹期,無法像姜楷那樣快速移動,只能開門快跑出去。

只見屋外一面牆的牆角,姜楷在一邊站着,另一邊兩個少年扭打在一起。

“蘇決?”雲佩風向前一步,詫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周筵不是把你帶走了嗎?”

怎麽會在這裏跟郜子楓打得灰頭土臉的?

“我剛剛發現他在這兒,”師父和師兄都來了,郜子楓放開蘇決,站起來告狀,“他根本沒有走!”

蘇決撇了撇嘴,低着頭沒有吱聲。

“怎麽回事?”姜楷問。

蘇決擡起眼睛,看了看姜楷,又看了看雲佩風,才明顯勉強道:“我是真的很想加入玄淵派……”

“你胡說!”郜子楓直接打斷他。

“師兄,他一定是偷偷溜回來的,”他對雲佩風說,“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在你們窗外蹲着好久了!”

“還有這個!”郜子楓低下身子,從蘇決身邊撿起一張碎紙片遞給雲佩風。

雲佩風接到手裏,那是一張已經用過的通訊符,因為二人打架,所以被扯成了好幾片。

“蘇決他一定是魔尊前輩派過來的探子,”郜子楓言之鑿鑿,“他不僅偷聽你們說話,還把內容告訴了魔尊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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