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丹水劍

第17章 丹水劍

原主的身體裏早已換了一個芯子,雲佩風哪裏能知道這個。

不過他倒也沒什麽顧忌,大大方方地回答劍閣閣主:“我之前遇到些事失去了記憶,已經改練了新功法,對之前的事一無所知,今次來便是想借閣下的秘境看看能不能想起來點什麽。”

他說:“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之前的功法我沒有練成。”

不僅沒有練成,還直接練死了。

劍閣閣主聽了他的話,無比驚訝,眼睛都瞪圓了:“那你敢把丹水劍帶在身上——你是怎麽壓得住它的?”

“……”雲佩風把佩劍從腰上拿下來,奇怪道,“怎麽了?這把劍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按劍閣閣主的意思,是不能将它帶在身上?

回想剛才的幻境,在修成功法前,原主的确沒有将這把劍拿出來過。

雲佩風平時也将這把劍放在儲物戒中,這次是因為來了劍閣秘境,才将它拿出來。

但無論是在秘境中,還是第一次去找周筵時,他都沒有覺出這把劍有什麽特殊之處。

雲佩風神色迷茫,劍閣閣主則嘆了口氣,深重道:“這本是我的錯誤。”

“生前我設立劍閣秘境,是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為小輩們留一些傳承。然而在我的疏漏之下,這柄丹水劍和其他劍一起被放入了劍閣。”

“比起其他劍來,它有火玉加持,更為強橫特殊,卻會灼傷持劍者的金丹和元嬰。”

劍閣閣主滿臉懊悔,搖頭道:“要壓制這把劍,持劍人必須有神魂才行。然而對于化神期修士來說,這把劍的用處就不那麽大了。”

劍閣中的劍主要為中低階修士鑄造,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完全有實力去尋覓更為強大的法寶和武器。

Advertisement

這便造成了一個矛盾的局面:不升到化神期,無法使用這把劍,但升到化神期之後,這把劍就沒用了。

“讓金丹期的你得到這把劍的确是我的不對,然而我只是一道殘念,并不能再給你換一把。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建議你不要使用它。”

“然而你當時卻不肯,堅持認為強大的力量更為重要,并說自己曾經找到過一處大乘期遺跡,可能能從其中尋得壓制這把劍的方法……”

劍閣閣主說着,目光掃過雲佩風手中的寶劍,突然僵住。

“劍柄上的火玉呢?!”他拉高聲調問。

“啊,這個……”雲佩風擡了擡拿劍的手,“之前門派有點困難,我把它摳下來去接濟師弟了。”

劍閣閣主的殘念梗了許久,才語氣飄忽道:“我之前怎麽勸你,你都不肯将火玉拿下來挪作他用,現在竟是改變了想法嗎?”

雲佩風聳了聳肩,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

他不知道原主是怎麽想的,反正他是不在乎這把劍。

“不過那難怪,”劍閣閣主道,“失去了火玉,你能随身帶着這把劍就不奇怪了。只不過這樣下來,丹水劍也就失去了原有的威力,甚至再算不上寶物,只能作為一把普通的劍使用。”

劍閣閣主如此認為,周筵卻分明記得,雲佩風第一次來白葉谷找他時,也拿着這把劍,并且沒有受到任何反噬。

他心念轉動,卻沒有表現出來,只問:“你能說說那門功法嗎——雲佩風之前為什麽想練它?”

“具體的我也不了解太多,”劍閣閣主搖頭,“我只是聽他講,說那門功法能夠讓金丹期和元嬰期的修士,提早生出神魂。只要生出神魂,便能壓制丹水劍。”

“不過那門功法并不是純粹的普通功法或是魔功,而是二者混雜,”他言語之間滿是不贊同,“要修煉這樣的,風險實在太大了,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

提早生出神魂……

周筵與雲佩風都沒有說話,各自沉思着。

劍閣閣主此時也發現了問題,他狐疑地看着雲佩風:“不對,你好像對丹水劍的反噬一無所知……”

“之前你将火玉卸下的時候,金丹沒有異常反應嗎?”

雲佩風當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有了神魂便能壓制丹水劍,而由于穿越的關系,他雖是金丹期,身體裏卻是有神魂的——還是大乘期的神魂。

丹水劍自然毫無反應。

這也是雲佩風以後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

一般修士到了化神期,身體內的元嬰才能在靈臺上與意識結合,生出神魂。

而他的神魂是多出來的,必須要到合體期,才能将神魂與身體結合。

但對于劍閣閣主,雲佩風卻不能這麽說,他想了想,含糊其詞道:“我失憶前曾經修煉了一部分那門功法,可能已經起到效果了吧。”

劍閣閣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太相信,卻沒說什麽。

他只是一道殘念,丹水劍也已經失去了效用,再糾結這些問題并沒有意義。

周筵看向雲佩風的眼神則愈發意味深長。

他并不認為雲佩風的變化是修煉了那門功法所致。

不過周筵同樣沒有表示。

他早就知道了雲佩風并不普通,但按照他的計劃,如果他真的能成功晉升大乘期中期,雲佩風的存在便不再重要。所以只要不阻礙他達成目的,他就懶得管這些。

不過在達成目标之前,雲佩風是必不可少的。

“多謝閣下為我們解惑。”周筵露出一個微笑,上前一步感謝劍閣閣主,又回頭看雲佩風一眼,似笑非笑,“實不相瞞,雲佩風是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我們來此便是為了尋找一些關于他的記憶。”

“剛才複現出的幻境是他第二次來的景象,不知第一次又是什麽樣的往事?”

“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劍閣閣主道,“他第一次的幻境應該對尋找記憶沒什麽用。”

“第一次的幻境裏,他早上出門便遇到了毀天滅地的大災變,一番奮鬥後成為聖人。過程中秘境判斷他心性合格,故而算他過關。”

“如果你們想找相關的線索,”劍閣閣主誠心給出建議,“也許可以去那處大乘期遺跡看看。”

周筵點了點頭,幫雲佩風問:“還有一事相求,我這位朋友有兩個師弟,也在秘境中試煉,不知他們情況如何?”

雲佩風:“……”

他已經麻木了。

周筵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他相信只要自己能保持堅定的立場,遲早有一天能甩掉周筵。

周筵的境界比劍閣閣主高,如果想對秘境做什麽,就算劍閣閣主還活着也攔不住。

然而周筵卻極顯尊重,主動詢問他的意見。劍閣閣主高興又感激,問了郜子楓和蘇決的名字,便非常爽快地顯示出了二人第三關面臨的幻境。

蘇決的往事從授業大典開始,他進入白葉谷後被周筵召見并收為弟子,從此一路飛黃騰達,不到百年便突破大乘期,成為了魔道的重要長老。

有一日蘇決得到消息,南方海域有一柄寶劍現世,一個月內去探尋者有機會得到寶劍。

然而恰逢此時,周筵發出指令,說自己要和雲佩風一起退隐,于是在白葉谷設置了一道考驗,一個月內通過者便是下一任魔尊。

蘇決猶豫了許久,将自身條件比了又比,終是放棄了魔尊考驗,前去南方海域,成功得到了寶劍。

“他還是不敢想,”周筵評價道,“已經是幻境了,居然只當上白葉谷長老。”

有野心,但并不是毫無顧忌。

雲佩風對魔尊之位和遠方的寶劍都不感興趣,卻對蘇決的行為很好奇。

劍閣閣主的殘念便代他問了一句:“你為何要放棄魔尊之位,選擇探尋寶劍?”

蘇決回答:“白葉谷有很多和我勢均力敵的長老,其中不乏勝我一籌者。我就算留在白葉谷,也不一定能在考驗中獲勝,即使獲勝了,魔尊之位也坐不穩。”

“反而是南方海域的寶劍和我的條件很相符,如果能得到它的話,能大幅增長我的實力。”

“雖然我希望自己能成為魔尊或者仙盟四大派的掌門,但我更希望我有高強的實力。”

蘇決撓了撓頭:“只有實力強大了,才能有底氣,能配得上、保得住這些位置。”

周筵和劍閣閣主都贊許地點了點頭,雖然蘇決的想法還有些幼稚,但大體方向是沒有錯的。

接下來是郜子楓的幻境。

“他……這是在做什麽?”雲佩風問。

周筵看了一會兒:“他好像還是個凡人。”

幻境中的郜子楓是個連練氣期都不是的凡人。

七歲父母雙亡後,郜子楓便加入了行走江湖的商隊,一邊學習經商之道,一邊攢錢,另一邊培養自己的勢力。

從販賣雜貨到錢莊、酒樓,他很快成為了一方巨賈,最後甚至把握着幾個國家的經濟命脈。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坐的轎子和馬車上都鑲嵌着黃金,座位底下的暗格裏全放着白花花的銀兩。

雲佩風看得目瞪口呆,郜子楓是真愛錢,這幻境完全和修仙沒有關系。

然而在郜子楓二十五歲那年,他突然變賣了所有産業,靠着以前攢下的人脈和消息,兌換了大量靈石,購買了各種丹藥和一把寶劍。

他傾家蕩産,換來的東西卻足以彌補他這十幾年沒有修行落下的進度。

“我只是想修仙而已,”他對劍閣閣主說,“沒有為什麽,我很喜歡錢,但我更想修仙。”

“那你為什麽要買這把劍呢?”劍閣閣主問。

“因為我是變異劍靈根啊,”郜子楓理所當然,“劍靈根不用劍還能幹什麽?”

雲佩風憐愛又複雜地看着郜子楓。

傻孩子,你一定想不到幻境之外你被貧窮逼成了一個符修。

秘境第三關的幻境,簡直就是讓人在欲望和劍之前做選擇,難怪千年以來鮮少有人通過。

好在兩個少年都成功拿到了屬于自己的寶劍,足以讓他們用到化神期。

回去的路上,郜子楓一路都樂得合不攏嘴,一邊規劃未來一邊算賬。

“這相當于省了兩三萬靈石,就是每個月保養劍要三百靈石,但如果我能省一省,也許二百也夠,那就是每年兩千四百靈石。”

“不對,我現在還沒有劍道相關的功法,在我找到功法之前,這筆錢也可以省掉……”

“行了,你煩不煩啊!”蘇決沒好氣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兩千靈石嗎?”

秘境中他拿到的劍要比郜子楓的略遜一籌,這讓他耿耿于懷到現在。

郜子楓反應得極快,立刻擡頭喊:“師兄!”

言語中盡是控訴之意。

雲佩風:“……”

他對周筵說:“你管管他。”

周筵沒說話,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蘇決。

蘇決後背登時升起一陣涼意,他憤恨地瞪向郜子楓,卻不再敢說話。

叫師兄算什麽本事?

不就是仗着自己後臺硬嗎?

蘇決黑着臉,哼了一聲。

到達玄淵派的時候,他終于按捺不住,問郜子楓:“你知道黎近嗎?”

“黎近?”郜子楓已經将路上的事忘了個差不多,茫然地應了一聲,“幾百年前青雲宗的那個修煉天才?”

“對,”蘇決傲然道,“你知道嗎,黎近二十歲就突破了金丹期,是千年以來最年輕的金丹期。”

他比郜子楓小一歲,個子也沒有郜子楓高,卻盡力做出居高臨下的樣子:“我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築基中期了,比黎近更快。所以我一定能在二十歲之前就結丹。”

郜子楓才築基期前期,說不定三十歲都結不了丹。

他遲早要壓郜子楓一頭。

郜子楓:“……?”

他完全不知道蘇決的心理活動,半懂不懂地問:“你突然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旁觀了全程的雲佩風:“……”

“你記得把蘇決帶走。”他叮囑周筵道。

玄淵派已經很窮了,不能再雪上加霜。

周筵笑了一聲,應了:“行。”

“不過,”他又道,“如果你要去那處大乘遺跡的話,記得叫上我。”

“那處遺跡在白葉谷的管轄範圍內,我遲早要去處理,如今正好順路。”

雲佩風的确有去那處遺跡探索的想法。

這麽久的相處下來,他也明白,只要周筵想,無論他怎麽拒絕,對方大概都會跟在他屁股後面。

而劍閣秘境中,周筵也幫了他的忙,複現出了之前的幻境,自己欠他個人情,這一次正好還清。

雲佩風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可以。”

“不過我還有一點事情,”他問,“三日後如何。”

“當然可以。”周筵露出笑容,“那我先把蘇決送回去——這三日我就留在玄淵派了。”

雲佩風:“……”

他索性不再管周筵,直接找到了姜楷。

他對周筵說的并不是假話,他的确有事要做。

“師父,你的功法我已經開始練了。”雲佩風說,“很順利,沒有什麽阻礙,甚至比預想中的要快一點。”

“之後我還要和周筵去一趟白葉谷,但應該能在兩個月內将它練至入門。”

姜楷非常滿意:“無情道可是我三百年的心血,為的就是好練。”

“原先救你是看你資質和心性都适合這門功法,卻沒想到能有這麽适合。”他大方地揮揮手,“你對自己要求也不要太高,不要太苛求自己。”

“哪裏,”雲佩風還貪圖系統的那點獎勵,想早點回到大乘期躺平,“自然是越快越好。”

“哦還有,郜子楓從劍閣秘境拿到了寶劍,我對劍道一竅不通,師父你有他能練的功法嗎?”

“這個啊……”姜楷摸了摸下巴,“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給他寫一個就行。”

“大乘期中期難突破,練到合體期的功法,我還是能随手寫的。”

雲佩風其實不太放心,畢竟自玄淵派建立後,姜楷就沒有怎麽管過事。

但他發明的無情道的确是個可行性非常高、至少能練到大乘期前期的功法。

雲佩風最終沒說什麽,将這件事交給了姜楷來辦。

這三天裏,他的任務很重,除了要練無情道,還要分出神來應付周筵。

然而與他想象中不同,周筵并沒有無休止地打擾他。他大部分時候只是靠在牆邊或角落裏,安靜地看着雲佩風。

“我知道你在修煉,怎麽能打擾你,”他努力讓自己顯得像愛情中的卑微者,“其實只要能和你待在一塊兒,能看着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雲佩風知道自己跟周筵講道理也沒有用,只能一副無奈又無語的樣子,不置可否,繼續練功。

周筵便帶着淺淺的微笑繼續看他。

而與此同時,周筵也在為之後探尋遺跡做着準備。

與複現幻境時能随意操作不同,他們即将去探尋的洞是現實中的遺跡,雲佩風很可能曾經在洞府裏留下過什麽東西。

盡管因此露餡的可能性十分小,周筵還是在某一天的半夜去白葉谷對應的地方走了一圈。

草叢茂盛的半山的确有一些法術的痕跡,有人用陣法隐藏起了那處遺跡,布下陣法的人是個大乘期。

周筵站在那裏遲疑了許久,他不僅不會劍道,也不會陣法,要使遺跡顯現,必須用蠻力破壞這裏的陣法。

他能做到,但這樣做的痕跡實在是太過明顯,簡直是在直接告訴雲佩風,他之前偷偷來過這兒。

最終周筵決定三天後再和雲佩風一起過來。

他直接離開了白葉谷,什麽都沒有做。

他是大乘期,雲佩風卻只有金丹期。

無論遺跡中有什麽,他都能讓雲佩風只看到自己想讓他看的東西。

--------------------

作者有話要說:

他會後悔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