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同名同姓的弟子
第42章 同名同姓的弟子
周筵說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想的。
月讀宗的事差不多處理完成,按照約定,他們馬上就能完成他編造出來的“交易”,從此告別。
他自認為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日後無論他遇到什麽,都不會給雲佩風帶來麻煩。
來的路上,他免不了沉郁,可真見到雲佩風後,反倒散去些陰霾,高興起來。
出于某種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原因,這幾天他都在盡量躲着雲佩風,如今終于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能扯着雲佩風再去做些事情。
不用想,周筵就知道雲佩風不會拒絕。
果然,雲佩風當即點頭:“好。”
“你先歇一會吧,”他把床讓給周筵,“十幾天了腳就沒沾過地。”
周筵笑笑,沒有拒絕雲佩風的好意,卻也沒有如他想的那樣躺下休息。他半靠在床頭,沉着目光,偶爾看一眼正在打坐調息的雲佩風。
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他心裏裝的事一件又一件,絕對不能松懈。
兩個時辰後,将近午時,周筵和雲佩風一同離開了白葉谷,進入仙盟青雲宗的領地。
探索月讀宗的核心建築之前,周筵想先查一查黎近這個人。
“黎近,青雲宗長老,天賦卓絕,二十歲便結成金丹,與白清、粱長明和唐采薇并稱為仙盟四傑。”
“五百年前,他離開青雲宗,選擇成為散修,從此再無音訊。有不少人猜測他可能已經隕落,卻始終沒有确切的證據。”
“金烏玉髓是黎近的法寶之一,我沒有想到它竟然會出現在月讀宗的地下。”
Advertisement
周筵一邊解釋,一邊和雲佩風在青雲宗的集藏室裏搜尋。
青雲宗的集藏室大大小小有二十多間,除了最外面一個元嬰期修士外再無人看管。上千年的卷宗堆滿高高低低的架子,事無巨細地記載着歷代弟子的生平與事跡。
雲佩風只看着這些資料就頭腦發暈,他連神識都放不出來,要在浩如煙海的書冊中找到關于黎近的記載,無異于大海撈針。
如果不是周筵在旁邊用神識掃得飛快,他都想直接把看管集藏室的修士綁過來詢問。
“當時仙盟的人也見到了黎近的法寶,你找他們問過嗎?”他問周筵。
“問過,”周筵一半心神放在搜尋資料上,抽出另一半回答雲佩風,“他們和白葉谷說的,無非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幾件事。白清等人回去後私下肯定也查過,但估計沒查出什麽東西。”
他說:“黎近離開青雲宗後,完全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用金烏玉髓的會是黎近本人嗎,還是……”雲佩風回憶着當時的情況,欲言又止。
周筵沒有猶豫,搖頭道:“應當不是,我猜是別人在用他的法寶,黎近本人……兇多吉少。”
“我現在只是想試試,能不能從黎近離開前的記錄,推測出他可能的去向。”
“有點難。”雲佩風客觀評價道,“最難的是,可能到明天我們都翻不完這裏的東西。”
周筵不置可否,低低笑了一聲,繼續用神識掃着架上玉簡上的內容。
架子上的玉簡一排連着一排,雲佩風嘆了口氣:“我去那邊看看書冊。”
玉簡必須用神識探入才能查看內容,用紙筆記錄內容的書冊則可以手翻。抱着能幫多少忙就幫多少忙的想法,他走到房間另一邊的書架,眯起眼睛掃着上面的标簽。
門派會議記錄,七百多年前。
他抽了下嘴角,換了個書架。
這些百年前的檔案與資料內容瑣碎而繁雜,沒什麽用處,比起放在書架上可能更适合燒火。青雲宗顯然也沒将它們放在心上,許久沒有整理維護。
标簽歪斜着,與書架上的書不完全對應。由于清潔法陣的存在,并沒有積灰,但是許多書冊都有些泛黃。
雲佩風在書架間走動,極快地翻着許多年前弟子的舊檔案和無聊的門派賬目,不由地有些走神。
明知很可能得不到結果,還親自過來尋找有關黎近的蛛絲馬跡,與其說周筵是重視月讀宗地底的仙人遺骸,倒不如說是更在乎可能與之相關的人。
他似乎有一種篤定,篤定地認為這件事一定與某個人相關,又想把與這個人相關的一切事情都查清楚。
周筵曾對他說過,他是追着仇家到了月讀宗,之後才發現了月讀宗的異樣。
在死去的修士殘念中,那道陰冷的黑色身影,還有那把同樣漆黑的傘……
雲佩風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其實很想問清楚周筵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周筵明顯不想說。
誰能沒有點秘密?換做其他人,他可能轉眼就會把它抛到腦後,他當時也的确是這麽答應周筵的。
但不知為何,雲佩風最近時常想起這件事,而且想得越來越多。
大概是周筵實在太忙了,每天披星戴月,和他見面都見不了多久。
這肯定是一件大事,無論是死去的那些修士還是那個黑色的身影,都讓雲佩風不安,不由自主地為周筵擔心。
但如果讓他再去問一遍,又和他以往的行事方式實在不符,周筵應該也不想說……雲佩風邊想邊踮着腳去拿書架頂端的一本厚冊子,剛觸手卻突然覺得不對。
這本冊子足有一個手掌那麽厚,下面的木頭早已承受不住它的重量,搖搖欲墜地離斷裂只有一步之遙。
雲佩風的動作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嘎巴!”冊子失去平衡,從雲佩風手裏滑出去,帶着下面的框架往下摔落,把下層的架子砸爛,又一起稀裏嘩啦地砸到更下層,砸爛更下層的框架。
連鎖反應如雪崩般越來越大,雲佩風後退幾步,立刻用了一個無聲咒,接着用移形術試圖穩住書架。
接着他臉上一言難盡,嘴唇微動,無聲地把上上輩子最流行的兩個字罵了出來。
無聲咒起作用了,但他太慌張,忘了移形術是化神期才能用的法術,他現在只有元嬰期,根本用不出來。
大半排書架在他面前摔了個稀巴爛,散落一地的書冊堆成一座小山,不少都摔脫了線,飛出來的紙頁散在地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除了最開始,之後的過程一點聲音都沒有,連房間另一角的周筵都沒有什麽反應,不用擔心驚動看門的元嬰期修士。
雲佩風心情複雜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地環着摔倒的書架繞了半圈,走到另一邊,決定不管這檔子事。
木頭幹裂成這樣還放這麽重的書,即使沒有他,這排書架也遲早要塌的。
至于這些書,雲佩風最後草草掃了一眼,基本都是些弟子檔案,不是他要找的東西……
他的目光停在地上幾張散開的紙頁上。
雲佩風矮下身子,撿起那張邊緣泛黃的紙。
和要找的黎近沒有關系,他看到的是非常眼熟的兩個字。
周筵。
周筵,十五歲,天靈根,築基中期,青雲宗庚寅随年招收弟子。
名字旁邊用丹砂墨批注了兩個小字,夭殇。
庚寅随年,修仙界用幹支和六十四卦共同紀年,雲佩風算了算,是二百多接近三百年前。
這名弟子……雲佩風眼睛往下,看着後面的內容。
名冊上對這名和周筵同名同姓弟子的記載很少,只有短短幾行。
他是當年試煉大會的第一名,進入青雲宗後同樣表現不俗,在門派測試中屢屢奪魁,還被當時的青雲宗大長老親口誇獎過。
然而幾個月後,這名弟子卻突然暴亡,死因只簡單地寫了“意外”兩個字,再無其他。
對弟子周筵的記錄只有這麽多,雲佩風卻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
周筵這個名字不太常見,出現同名同姓卻也不奇怪,更何況是幾百年前一個夭亡的仙盟弟子和現在的魔尊,沒有人會将他們聯系在一起。
可……雲佩風就是莫名地心神不寧。
可能是夭殇那兩個刺眼的紅字;可能是周筵曾說過他是天靈根,而這名弟子也是;也可能是因為沒人知道周筵的來歷,只猜測他是非常年輕的大乘期,而二百多年這個時間,的确是非常年輕的大乘期。
但他們總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雲佩風看着紙上的名字,目光變幻。
這時周筵的腳步聲從書架後傳來。
雲佩風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将手中的紙揉成一團,藏進袖子裏。
“我找到一點東西,”周筵拿着一卷書簡,帶着笑意走過來,“黎近離開之前,曾經和青雲宗的掌門鬧過幾次矛盾……”
話說到一半,他看到面前的景象,突然就卡了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