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岑威道:“今天咱兩家正式見個面,一起吃個晚飯,也給岑阆餞行。”

江挽瀾:“岑叔,好久不見,應該早點來拜訪的,抱歉,今日才登門。”

岑威:“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坐坐坐。”

一張圓桌坐了五個人,加上肚子裏的小崽子,足足有六個人。

在場無論是誰,都沒吃過人數這麽多的團圓飯,每一個都是至親,每一個人都愛着對方。

江挽瀾結婚前在江家倒是有過一家族旁支聚在一起吃飯,但重點永遠是吹捧與貶低,能讓他們安靜閉嘴吃飯比登天還難。

岑威老淚盈眶,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等岑阆回來,再添三把椅子多好。

江俜小聲道:“爸爸,好像過年哦。”

江挽瀾頓時心酸,他的孩子從來沒有過一個好年,小時候在孤兒院過年被欺負,長大了孤零一人呆在實驗室過年。

“岑叔不嫌棄,過年咱還這樣吃飯。”江挽瀾道。

岑威:“盡管把這兒當家,就這麽說定了。”

夜晚的時間過得很快,在樓下坐着說一會兒話,在樓上看岑阆收拾行李,一晃就到十一點了。

岑阆道:“你去洗澡,待會兒我走了就直接睡覺。”

他不放心自己走後,江俜一個人在浴室,分心容易打滑。

江俜拿起衣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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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阆跟進去,浴室是幹濕分離的,門鎖昨天讓岑阆給拆了,他站在浴簾前,倚着牆道:“衣服我能帶走嗎?”

江俜:“哪件?”

岑阆莞爾:“你脫的這件。”

江俜:“我都穿一天了。”

岑阆:“小江醫生有潔癖,沒辦法理解我們這種變态。”

岑阆跨進一步,幫他脫了衣服,領口掠過腦袋,把頭發弄得淩亂,在江俜還懵着的時候,親了親他的額頭:“洗吧。”

江俜見岑阆施施然拎着他的襯衫出去,片刻後道:“沒洗。”

“你穿的衣服幹淨。”

這是江俜洗澡最快的一次,出來後看見岑阆把衣服裝在一個邊緣加熱焊死的密封袋裏。

江俜:“我給你信息素了。”

岑阆在他領口嗅了嗅,揶揄道:“小江醫生香香的。”

江俜沒有把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沖幹淨,以前他都會多沖幾遍,不願沾染工業制造的香氣。

岑阆笑着道:“你有潔癖,應該不會想要我的衣服吧?”

江俜垂了垂眸,看他換好一身作戰服,不等他說話,岑阆又道:“自己一個人洗澡要小心,我讓爸爸鋪防滑地墊。”

他嘆氣:“沒法偷看你洗澡了。”

說好了以後都要陪江俜洗澡的。

江俜:“……”

岑阆:“我走之前,能不能喊一句老公聽聽?要撒嬌語氣的。”

江俜:“你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岑阆:“……”索取稱呼失敗,行吧,等回來的再求婚。

一手合上行李箱,一手拉住江俜,飛行器就停在岑家的院子裏,岑阆在廊下放下行李,抱了抱江俜:“好好照顧自己,寶貝。”

然後又抱了一下老爺子,父母剛失蹤的時候,他才五歲,岑威比這會兒年輕,在一般家庭裏都是頂梁柱的存在,他見天兒抱着五歲的岑阆。

岑阆患上風暴症之後,就不讓爺爺抱了,這麽多年,甚少觸碰。

“爺爺,我走了。”

江俜:“不用着急回來,慢一點。”

岑阆應了聲好,提起行李大步走向中央的飛行器,他一身作戰服,肩背挺闊,頂天立地。

陸京私下找過岑阆,表示可以跟他一起出發,換着開戰艦。岑阆拒絕了,原因心照不宣,怕有個萬一,江俜失去兩個重要的人。

飛行器底盤彈出明藍色光芒,盤旋着上空,然後朝着某一方向飛速消失。

下一刻,四面八方,無數禮炮升空,在空中綻開一朵朵金色瀑布奔流而下,遮住了朦胧遠眺的視線。

銀河瀑布之上,淡紫、粉紅、金綠的煙花競相升起,炸開一個一個圓。

絢爛的煙花倒映在江俜眼裏,閃爍着。

是因為他在飯桌上說像過年嗎?

還是不讓他看飛行器的尾巴?

以為他看焰火就會忘記低落的心情嗎?

江俜眨眨眼,一滴眼淚無聲順着臉頰滑下,焰火照亮淚水,像拖着尾巴的流星。

王望目瞪口呆看着岑先生雷霆萬鈞地上來,飛行器剛離地一秒眼眶就紅了。

這麽多年,目睹先生被風暴症折磨,何嘗看過他掉眼淚?

王望很想記錄這一刻的珍貴影像在他們婚禮上播放,想了想沒這個膽子。

不要試圖得罪離不開老婆的Alpha,會變成沙包。

煙花結束的時候,岑阆也正好離開地球到達中轉點,他的心腹已經全面檢修戰艦,萬事俱備。

岑阆的軍部代理人,孟如也親自來到中轉點,彙報道:“護衛艦是我保密挑選的,對外宣稱執行巡航任務。”

護衛艦駕駛員也都是岑阆的一幹頂級Alpha兄弟,此刻早就戴好護具,站成一排,仿佛等待首長檢閱一般嚴肅。

岑阆笑了下,安排道:“孟如,我走之後,密切注意輿論,免得有人針對江俜。”

孟如:“好。”

岑阆對那些Alpha道:“如果有人為難我老婆,知道該怎麽做?”

頂級Alpha異口同聲:“老大放心,嫂子就交給我們。”

岑阆一腳踹過去:“想得倒美!”

某個頂級Alpha認真道:“江醫生的立場就是我們的立場。”

岑阆沒什麽可囑咐的了,他連遺囑都不用立,死了一切財産歸他爺爺,他爺爺會給小崽子和江俜,江俜估計不會要,江挽瀾和陸京也有錢。

他不是去送死的,但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出發。”岑阆一聲令下,護衛艦和白焰戰艦同時起飛,朝着信號船波動的信號飛去。

飛了一天一夜,才到達第三邊界線。

白焰戰艦脫離隊伍,獨自駛入宇宙深處。

其他護衛艦繞着第三邊界線飛行幾小時,沒有遇到一架不長眼的海盜船出氣,只能遺憾地返航。

白焰戰艦駕駛員一共兩名,岑阆是其一,還有一個是退役戰艦試飛員,陳平,能出色駕駛各種型號戰艦乃至殘破戰艦。

陳平今年四十五歲,經驗豐富,岑阆父親對他有恩,主動請纓,最難能可貴的是他接觸過岑阆父母失蹤的飛船,對內部很了解。

岑阆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讓陳平辨認飛船的殘骸。

如果父母飛船已經解體到無可挽回,岑阆會立刻掉頭。

岑阆坐在駕駛艙內,趁還有信號,給書房的消息盒子發了第一個坐标。

發完之後,他并沒有停下,而是在界面上敲敲打打,拟定了一個自動發送坐标的程序。

陳平看了一會兒,皺眉:“你發送的是理想坐标?”

岑阆:“嗯,怕家裏人擔心。”

陳平是孤兒,也沒有結婚,但能理解岑阆上一道保險的做法,免得出什麽意外信號斷了,懷孕的老婆以淚洗面。

他們是根據信號船傳回來的位置,初步模拟出一條航行路線。

岑阆把這條路線上的坐标摘出來,每間隔一段時間發給家裏一個,直到四個月後,江俜生完孩子。

以60天為節點,去程和回程都有,十分逼真。

實際上他們不可能按着這個路線走,根據實際情況參數随時在調整。

陳平:“我們要是準時回去,這個程序記得關。”

岑阆:“當然,被老婆知道會打斷腿。”

陳平很久沒見岑阆了,訝異地看着岑阆提到夫人時的樣子,真神奇,等回去了他也去相親。

江俜照常生活,在岑家陪了爺爺三天,便搬回陸京家裏,偶爾去探望爺爺。

岑威讓他不要來,他又不是拄拐杖了,“我去陸家看你,你不要跑來跑去。”

一有空,江俜就進入全息戰場,沒有岑阆在身邊,他自己試着當指揮官,向虛拟士兵發布命令,回應他們的質疑……

江俜默默讓自己變好,等岑阆回來,等岑阆帶着他的父母回來。

江俜後來沒有參與孕期信息素陽痿調研了,畢竟大部分投稿者都非常不靠譜,江俜還是喜歡看實驗數據說話,而不是聽人類情感加工後的胡說八道。

腺體瘤藥物上市後,研發者挂了江俜的名字,年輕帥氣的研究員,徹底治愈的神奇藥物,每一項都值得在星網上讨論上半個月。

有人質疑他太過年輕,是不是有水分,軍校的同學站出來證明,他是江俜一千多個日夜的心血。

網友想深挖江俜的底細,卻怎麽也挖不出來,被江挽瀾擋掉了窺探私生活的觸角。

眼尖的網友發現,江俜的名字出現在信息素研究所關于“孕期陽痿信息素”的研究員名單上。

這一下可炸鍋了,本來這件事熱度稍退,又被再次炒熱,很多Omega在網絡上喊話,希望江俜早早研究出讓Alpha聞一下就陽痿的藥物。

[受夠了那群随地發|情的劣等Alpha,為什麽遇到這種事只能我們Omega苦哈哈地随身攜帶抑制劑,而不是噴灑陽痿藥呢?]

另一部分直男癌A跳腳,給江俜冠上極端O權的帽子。

[無人在意,這是一場針對全體Alpha的陰謀。]

[先是研發腺體瘤藥物,讓Omega肆無忌憚地使用抑制劑。]

[再研發令Alpha陽痿的藥物,以後這些嚣張的Omega恐怕要上街亂灑陽痿藥!]

[本來生育率就低,我看是阿美斯聯邦安插的間諜,企圖讓我們絕種!]

[沒有人管管嗎?頂A呢?說好的軍事高層90%都是Alpha呢?]

江俜絲毫沒有被輿論影響,專心看文獻,結合自己的信息素思考。

這一天,舍友顧雲開給他打電話:“學霸,我們醫院有一個天生雙腺體的孕婦,一個活躍腺體,一個沉默腺體,平時好好的,但是懷孕後,沉默腺體發育了,導致胎兒不發育,醫生建議切除沉默腺體。”

“我覺得你應該有興趣,我征得了孕婦的同意,你可以過來看看。”

江俜一向喜歡收集各種信息素偏門案例,全宿舍都知道。

“好,我有時間。”

江俜知道顧雲開任職的醫院。

不能做實驗,江俜就得找其他事把時間填滿,不然他總會想去盯着岑阆書房的消息盒子。

王望立刻備車,被江挽瀾看見,也要跟着,出發的時候,陸京也上車了。

王望感慨,還是岑先生有遠見,購買了最寬敞的車和飛行器。

江俜在醫院看見了顧雲開說的孕婦,已經懷孕七個月了,沉默腺體突然發育進入易感期。

易感期和懷孕沖突,二者只能存一。

懷孕了也不敢使用抑制劑,只能馬上切除一個。凡是手術就存在風險,孕婦本人憂心忡忡,知道江俜是厲害的信息素學天才,期待地問他有沒有別的辦法。

江俜不忍,來不及去提取信息素然後把血輸回體內了,他去洗手間偷偷抽了一管血,交給顧雲開,“你拿給她試試。”

顧雲開睜大眼睛:“能讓人陽痿的這個?”

江俜:“對,要是不行就開刀吧。”

顧雲開:“你沒事吧?”

江俜:“健康人抽幾毫升血沒事,我要她的一管血換。”

帶回去研究。

顧雲開:“行,我跟她說。”

江俜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看着孕婦的使用情況。

嗯,跟江爸爸一樣起效很快。

江俜勾起嘴角,或許他不能再簡單地稱之為令所有人陽痿的信息素了。

這裏面一定有更複雜的機制。

他低頭看了一下肚子,崽啊,快出生吧,爸爸想進實驗室了。

等崽子出生,另一個爸爸也回來了。

好像全是令人期待的好事。

“你是……江俜?”

隔着幾步,一個Alpha突然問道。

“你想讓我們Alpha陽痿?!”

一石激起千層浪,醫院裏的人都看了過來,有激動的Alpha,也有純粹想看熱鬧的。

江挽瀾和陸京連忙站在江俜面前,王望指揮保镖趕人。

但醫院裏人很多,保镖一時只能讓他們別靠近,江俜撤退到病房內部,外面是直男癌Alpha高聲嚷嚷江俜是不是想讓他們斷子絕孫!

王望一拳一個直男癌,醫盲居然敢對夫人大呼小叫,完全看不出基因有任何傳遞的價值。

江俜臉色有些白,額上出了冷汗。

江挽瀾頓時察覺到不對勁,“怎麽?肚子疼嗎?陸京!”

陸京在外面控制秩序,着急地退回來:“怎麽樣?”

江俜深呼吸了下,攥緊了手心,“沒事的爸爸,就是想起一點過去的事。”

岑阆不在,他要自己挺過去,他要保護他們的寶寶。

他全息模拟了那麽久,到了實驗的階段了。

江俜眼神漸漸沉靜下來,站在玻璃窗口,看着那些宛若沒有腦子的Alpha,眼神冷漠地就像看那些幾歲的小孩。

容易被煽動,起哄、合夥欺負……烏合之衆,分開來看,什麽也不是。

江俜發現,他好像快治好上臺恐懼症了。

第一反應,想告訴岑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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