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次日。

江善趁着杜若和一群富太太打牌,無暇顧及她的時候,悄悄開着二叔送她的蘭博基尼,溜出了莊園。

她和周明渡約在一家網紅咖啡館見面。

江善推開咖啡館玻璃門的時候,周明渡已經在窗邊坐着,他一身慵懶的白短袖搭配灰色休閑褲,氣質幹淨,垂着頭飲用剛送上來的咖啡。

江善徑直走到他對面坐下。

江善面色鎮定,落落大方,實際上她心裏七上八下,很是緊張。

周明渡會給她什麽答案呢?

按照原著的進展,此時周明渡和程蕪剛進同一家公司工作,成為每天都會碰面的同事。

因為父親撞人一事,他對程蕪心懷愧疚,在程蕪搞不定工作的時候,會主動出手幫忙。

作為女主的程蕪,自然人美心善,随着年歲和閱歷增多,她對周明渡的怨恨一點點消失,甚至覺得先前遷怒周明渡的行為分外可笑。

男主有意彌補,女主也早就想開,于是在一次周明渡幫過她後,女主說出今後互不虧欠,他們和平共處這句話。

就這樣兩人的來往逐漸正常起來。

淡淡的香味在男人鼻間蕩漾,不知道是香水還是洗發露的味道,聞起來很舒服。

周明渡放下咖啡杯,疑惑地問:“你找我想要說什麽?”

他以為前天晚上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他那句直白的不喜歡她,對大小姐來說,就等于一張臉被他狠狠踩在腳下碾了碾,她一定會又痛又怒,揚聲放棄喜歡他。

沒想到他低估了江善,她沒有生悶氣不說,第二天就打聯系他見面。

他原本是沒打算見面的,可當時江善的語氣很奇怪,他到嘴邊的拒絕硬是不忍心說出來。

于是沉默地接受她的安排,來到這家咖啡館。

江善以往都是活潑可愛的小天使,但今天她不同于以往的歡快,神情恹恹,宛如遇到了煩心事。

她沒心情寒暄,開門見山,沒有情緒地說道:“我曾在飛機上問過你,你和程蕪是什麽關系,你還記得當初是怎麽回答我的嗎?”

周明渡渾身劇烈一震,眸光陡然射向她,拔高嗓音:“你想起來了?!”

心髒跳得很快,仿佛要從胸腔蹦出來。

他雖然是問句,但脫口而出的時候心中已有答案。

這件事只有失憶前的江善知道,所以她肯定恢複記憶了!

怎麽會這樣?

說不清是難受還是啥,他擰了擰眉,手上捧着杯子的力道都無意識收緊,

江善:“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周明渡靜靜看了她幾秒,眸底複雜。

“……我記得,我說我和她只是同學之情,沒有別的關系。”

江善死死盯着他,目光執着,“沒錯,那現在你的答案還不變嗎?”

男人嘴唇緊抿,避開她強烈的視線,他不想對她撒謊,也無法說實話,只能沉默。

他低下頭,雙眼晦澀。

說什麽?說他父親撞死了程蕪的爸爸,他周明渡是個殺人犯的兒子?

呵,驕傲的江大小姐喜歡的男人,竟然是個殺人犯的兒子,多麽可笑?

她是會對他失望,還是覺得他可憐?

“你知道我想聽什麽,所以,不要糊弄我。”江善看出他的糾結,說道。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瞞着她,今後還怎麽信任對方?

她從劇本裏早就一清二楚發生了什麽,如今只是在逼他親口講出來,她想聽到他親口說實話。

她在逼他。

周明渡覺得很無力,忽然自嘲地笑笑,“你想聽真話,行啊。”

反正他們現在也無法在一起,沒準說出實話後,她就如他所願放棄他了呢。

他自暴自棄道:“我和程蕪家有着血債,我爸酒後開車,撞到了正在散步的程父,車子失控将他卷入車輪下,當場身亡,我爸是殺人兇手,我是殺人兇手的兒子,懂了嗎?”

他爸爸向來滴酒不沾,偏偏就那麽巧,少有一次的喝酒還撞死了人。

他不知道是該憤怒劇情的力量太大,還是惱恨爸爸沒控制住自己。

“至于程蕪……一個是受害者的女兒,一個是肇事者的兒子,你覺得我能和她是什麽關系?”

事故發生的時候,他還沉浸在女孩失約的痛苦中,直到爸爸自盡離世,遮着白布的屍體被擡到院子裏,他才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麽。

程家十幾口人不要命般沖過來,砸的砸搶的搶,到處是破碎的瓷片和木板,家裏沒有一片落腳之地。

所有人都指着鼻子罵他們,程蕪踹了他兩腳,還有一個男的把他摁進水池裏……

然後是天價賠償款,父母多年攢下來的積蓄不夠,把車賣掉,找親戚借錢,勉勉強強交到程家手中後,他們家連一萬塊錢都掏不出來。

一切就像夢一樣,短短幾天,他的人生天翻地覆。

周明渡把他最不堪的地方說給了心愛的女孩聽。

他緩緩擡手蓋住眼睛,避開女孩火熱的視線。

他身邊氣息很喪,“你現在都知道了,不要可憐我,也不要同情我。”

會讓他覺得他是個沒用的廢物。

江善從未見過這麽頹廢、脆弱的周明渡。

她心髒隐隐抽痛。

這都是劇情的作用,他也是受害者。

江善緩過那陣抽痛,問另一件事,“程蕪在你公司上班?”

他曾說過他和盛子銘合夥開了個小公司,收入還行。

“沒有。”周明渡聲音很低,“我把她趕跑了。”

意思是程蕪去他公司面試過,最終被刷掉了?

江善睫毛抖了抖,“為什麽趕跑她?”

“我是老板,不想錄用誰就不用。”

江善:“你沒對她感到愧疚?”

周明渡靜默片刻,忽然被氣笑了,低落的情緒被不甘占據。

他放下眼上的手,一字一頓道:“我為什麽要愧疚?一條命,一筆錢,還不夠嗎?”

或許一開始對程家有幾分愧疚,但随着程家人對于賠償金的貪得無厭,愧疚早就沒了。

他臉上的不屑那麽明顯,江善心神一動。

偏了,主線偏離了劇情。

周明渡還有理智,沒有按照劇本走,沒有對程蕪照顧有加,沒有對她愧疚,更把她趕出了公司。

他的改變她是該欣喜的,可是周父的離世讓她高興不起來。

周父是可以随時領盒飯的配角,她何嘗不是?

她雖然現在好平安無事的活着,但誰能保證某一天不會意外去世。

她的命不在自己手中。

周明渡見她神色不斷變幻,若有所思道:“你今天約我出來,只是為了弄清我和程蕪的關系?為什麽?”

沒猜錯的話,江善最近也就只見過程蕪一面,當時他也在現場。

難道她們還在別的地方碰過面,程蕪對她說了什麽?

江善白嫩的小臉露出一抹苦笑,“如果我說,我們的世界是一本書,你是男主,程蕪是你命中的女主角呢?”

周明渡瞳孔一縮,險些放聲尖叫,還好他習慣隐忍,硬生生地把震驚壓了下去。

“什麽意思?”他故作茫然。

江善無奈地看着他,她知道他不會信,任誰突然被告知活在劇本裏,都會當做玩笑一笑了之。

可腦海裏的那片記憶清清楚楚告訴她是真的。

你看,她從不知道周父和程父的事情,可周明渡剛才說出的信息,和劇本的內容恰巧對上了。

所以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呢。

周明渡不相信她的話在意料之中,她原本就沒有打算讓他相信。

她之所以來這裏見他,只是為了确定他是否被劇本影響,如今得知他還有理智,足夠了。

江善低垂眼睫,輕聲道:“你就當我瘋了胡說的吧。”

她招手服務生,想要來一杯咖啡提提神。

周明渡察覺她起身的動作,還以為她要走,行動先于意識扯住她的衣袖,“你要去哪?你都知道些什麽?”

他聽到自己慌裏慌張的聲音。

江善猝然回頭,對上他惶恐不安的面孔,遲疑問道:“你相信我?”

他可是不敬神明不信鬼邪,連小說都不看,滿心只有學業的周明渡啊!怎麽輕而易舉就信了呢?

周明渡雙手指尖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慌還是激動,他深深吸氣,“這邊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過來。”

他輕輕拽着她的胳膊走出咖啡館。

周明渡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談話很匪夷所思,需要找一個私密性極好的地方,他沒有過多考慮,準備開車将她領進新換的住處。

“開我的車。”江善指了指梧桐樹下閃着銀色光芒的蘭博基尼。

“好。”

兩人坐着絢麗的蘭博基尼跑車招搖過市,

俊男美女搭配分外吸睛,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他們臉上紛紛寫滿詫異,驚嘆,羨慕。

一位騎着自行車的大哥感嘆:“要是能讓我開一下,老子能高興一整天。”

然而真正的司機臉上并沒有喜色,他皺着眉毛,嘴唇緊抿,悶悶不樂。

一向嘻嘻哈哈的江善也沒有笑意。

十幾米外的酒店,江辭坐在窗邊,正在和客戶談生意。

江辭不經意一瞥,跑車上長發飄揚的女孩映入眼簾。

他嘩地站起身,定睛望去,跑車揚長而去。

“怎麽了?”客戶不解江辭的舉動。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江辭俯身對旁邊的下屬急急說道,“小張,你替我好好招待王總,我有急事先去處理。”

“好的,江經理。”

江辭吩咐完畢,拔腿就跑。

小善單純,那個男人一看就像是騙子。

他必須在出事之前帶着小善離開。

跑車停在一處高檔小區。

周明渡對江善說:“這裏是我家,我保證今天說的事情,只有我們知道。”

“哦。”江善點點腦袋。

指紋開鎖,周明渡讓她坐在沙發上,随即去廚房現榨了一杯西瓜汁,放到江善手邊。

見她抿了一小口,周明渡才不緊不慢開口:“你今天找我,是為了告訴我,我們生活在一本書裏?”

江善搖頭,“不,我是來試探你的。”

不等他疑惑,她就立馬補充道:“我先前問你的幾個問題,如果其中任何一個回答沒讓我滿意,我都不會告訴你這些。”

即便她很喜歡很喜歡他。

周明渡恍然大悟,悶悶笑起來,“這麽說,我差點錯失一個接近真相的機會?”

江善沒有否認,問出一路上都想問的話,“你為什麽輕易地相信我?正常人不應該覺得我在胡鬧嘛?”

“還是說,你早就知道這個世界不正常?”

她皺眉思考,“好像只有這個能解釋通你所有不對勁的地方,所以,你真的早就知道劇本的存在,故意逆着劇本走?”

男人笑容微斂,嗓音沉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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