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江辭是個不怎麽會說髒話,也不怎麽說髒話的人。良好的教養下,他僅有幾次的髒話都是畜生,他媽的之類的。
今天也是實在被逼急了,忍無可忍情緒無法宣洩之下,才硬生生從牙關裏擠出來。
他已經沒有保護好妹妹第一次,絕不允許第二次在他眼前發生!
他對小善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八歲,她乖乖巧巧,柔弱單純,別人說什麽她都信,長着一張我很好哄騙的臉。
小善也有一些異性朋友,都是一個圈子裏的,知根知底,所以他很放心他們往來,不擔心小善會被哄騙。
換言之,今天和小善在一起的男人,換做他們中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擔心。
可偏偏——
今天那個開着小善的車,載着小善揚長而去那個男人,他只看清一個側臉,一道背影,心髒就恐懼的砰砰跳,汗毛直豎,提醒他對方是個非常危險的人。
他平生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危機感,絕非無中生有!
放任這麽危險的男人和小善在一起,會發生什麽?他不敢深想,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小善平平安安從他身邊帶走。
他竭力穩着情緒聯系交管大隊拿到道路監控,又抽調幾十個保镖随同他一起追人。
當從監控看到男人帶着小善進入一棟住宅小區,走入他名下的住所,江辭再也忍不住,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一個心懷鬼胎的男人帶着漂亮女人進入自己家會發生什麽,用腳趾想想都知道!
江善聽到哥哥江辭的聲音後,納悶江辭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
但很快無暇思考太多,因為有人開始踹門,咚咚咚一聲在屋裏面聽得分外明顯。
“哥哥!”江善朝外面大喊一聲,趕緊上前開門。
“小善!”江辭一看到江善就急切撲了過來,拉着她左看右看。
“你有沒有事?”江辭呼吸急促,眼睛死死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我很好啊。”江善不理解他怪異的舉動,“出什麽事了嗎?”
江辭親眼确定到小善毫發無損後,心裏的巨石才緩緩墜下。
“和你在一起的男人很危險,跟我走。”他一把拽住她的手。
江善沒動,眨巴眨巴眼睛,“哥哥,你說的是周明渡嗎?他是我的朋友,我們認識很長時間了,他不會傷害我的。”
江辭不知道怎麽和小善解釋心裏冒出的不安,捏了捏眉心,“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和哥哥離開,好不好?”
“怎麽了?”
周明渡聽到動靜,出現在江善背後。
觸到周明渡英俊的面孔,江辭驟然瞳孔一縮,下意識把小善扯到身後護着。
江辭和周明渡隔空對視,他的眸子裏燃起滔天火焰,噼裏啪啦,火花四濺。
江辭胸口有股急需發洩的沖動,他好恨眼前這個陌生男人,好像他殺了他全家一樣。
江善腦袋猝不及防磕在哥哥堅硬的脊背上,她輕輕揉了揉額頭,側頭就看到兩個男人互相對峙一言不發的場面。
江善皺了皺小鼻子,她聞到了哥哥身上濃濃的火藥味。
這一幕有些眼熟。
江善陡然憶起,這不就是劇本裏的場景在眼前真實上演嗎?
她背後浸出一層冷汗。
劇本裏,哥哥查到她的死亡和周明渡脫不了關系後,他立馬去找了周明渡。
哥哥和周明渡第一次撞面,劍拔弩張,出手兇狠,哥哥領着十幾個保镖圍毆他,好似要咬掉周明渡一塊肉。
周明渡心中有愧,任由他往死裏打。
從此兩人結怨,或者說是哥哥單方面的怨恨,每次見面都會對周明渡拳打腳踢,最後周明渡忍無可忍,将哥哥送進了橘子。
而眼前這一幕,和劇情多麽相似啊。
哥哥明明沒有查到她被拐賣和周明渡的牽連,也沒見過周明渡,破天荒第一次見面就對周明渡産生了極大的惡意。
這就是劇情的力量嗎?江善心口生寒,打了個冷顫。
不行,她不能容忍這一切照着劇本走,她要打破僵局。
在她回想的這段時間,周明渡已經開口,他茫然地皺着眉,“你是江善的哥哥?”
周明渡又瞥了眼面前十幾個威武有力的保镖,“你帶人過來,是要教訓我?”
江辭拳頭緊了緊,視線落在他身上。
對面的男人無論長相還是氣勢,都不像窮兇極惡的模樣,甚至說像鄰家哥哥一樣溫暖。
可為何他會對周明渡感到忌憚與不安,還有洶湧的怒火?
江辭眸底劃過一絲茫然。
“哥哥。”江善輕輕扯了扯江辭的衣袖,“周明渡是我的高中同學,他是不會傷害我的,你不用擔心。”
江辭聽到小善柔柔的聲音,眉眼溫柔下來。
但一瞥到周明渡的身影,他心底又開始竄起怒火。
江辭只好先側頭不看他。
其實,當他聽到小善說男人是周明渡的時候,他就已然明白了對方的身份,爸爸曾經對他淺淺提到過這個人。
他一直以為周明渡是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男人,沒想到初次見面就會讓自己産生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周明渡,能讓我和哥哥先進去嗎?”
周明渡側身,讓開一條路,“當然可以。”
江善拽着哥哥進房間,将他安撫在沙發上,又倒了杯熱水給他,看他神色漸漸舒緩,江善才松了一口氣。
周明渡關上門,把保镖隔絕在外面,進來就看到兄妹倆正在交談。
“哥哥,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江辭:“我在和人聊天的時候。看到你們駕車從旁邊經過,一路追了過來。”
“為什麽要追我們?”江善不認為哥哥是個冒失的人。
“因為我感到他很危險。”江辭放下水杯,“我只看到他的背影,就密密麻麻心悸,好像他會傷害到你。”
傷害她?
原劇情裏,他确實“傷害”了她。
“哥哥。”江善抓住他的手,安撫他,“周明渡絕對不會傷害我的,他是我的好朋友,爸爸也見過他一次面,你可以放心。”
周明渡緩緩走來,“江善哥哥,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也是把認真把小善當朋友看待,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的。”
江辭聞聲看去,視線落他的在臉上,凝視了幾秒,說:“你那張臉,我看着很不舒服。”
“這張臉?”江善愣怔了下,伸手指着周明渡。
江辭點頭,實話實說:“對,很有教訓他的欲望。”
他也摸不清頭腦。
周明渡緊緊抿唇,黑黢黢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兄妹倆。
一顆心不斷下沉。
江善擡頭,隔空和男人對視一眼,兩人眸光都很複雜,神情還有一絲凝重。
周明渡剛剛已經聽江善說過江家的劇情,尤其是江辭因他被判刑的事情。
如今再看到江辭初次見面就想揍他的狀況,如果這不是劇情的手腳,那怎樣算是?
江辭這個被操控的工具人,接收到了指令,要開始按照命令行事了。
江善和周明渡的想法一樣,
“如果忽略他的臉呢?”江善問。
“……這就沒感覺了。”江辭茫然不解。
“哥哥,那你就先不看他的臉,好不好?”
“只好這樣了。”江辭第一次經歷這種事,雖然好奇,但覺得是無關緊要的事,畢竟他以後也不會和周明渡接觸,犯不着發愁。
安撫好江辭,江善回頭就看到情緒低落的男人,他頹廢地垂着腦袋,氣息失落,好像被人抛棄的小狗狗。
江善心驀地一疼。
她站起身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這點我們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現在只不過是把事實擺在我們面前而已,如果這個坎我們都過不去,以後還拿什麽抵抗它?”
“嗯。我知道。”只是仍舊忍不住難過。
他只想有個溫馨的家,和心愛的女孩在一起,就那麽難嗎?
江辭眼睜睜看着妹妹走到周明渡身邊,輕聲說了什麽。
他下意識不喜歡妹妹靠他那麽近,故意打斷他們談話,“小善,你不打招呼跑出家,偷偷和周明渡見面,是有什麽事嗎?”
父母為小善量身定做的家規他一清二楚,他不認為媽媽會放出小善和周明渡見面。
江善愣了下,打起了主意,“周明渡,我們不是要解決人販子的事情嗎?”
“現在我們和哥哥一起處理,怎麽樣?”
多個人多份助力,當然可以。
只是按照江辭的性子,知道妹妹拐賣妹妹的人就在身邊,鐵定要炸。
果不其然,江善剛開了個道口子,江辭的胸膛就開始劇烈上下起伏,牙關緊咬。
“繼續說。”江辭沉聲,他不能被怒火沖毀理智,哪怕他很想大吼,很想摔東西,但為了抓住人販子,他得克制下去。
“李方南就在城中村的一個小賣部附近住着,他手裏有迷藥,還有自制的土槍,我們動手的時候要小心。”
“交給哥哥。你放心。”
江辭出去後就打電話安排人手,一邊派人尋到李方南盯梢,他自己則是聯系了幾個公安局的哥們。
處理完畢,江辭還想通知老江一聲的,但想到他一個人就能處理好,就打算等抓到人再通知他。
江善看着哥哥出去後,對周明渡說:“以前老江被劇情阻攔找不到李方南,今天我們知道李方南的所有情況,應該能順利抓到他吧?”
“肯定可以的。” 想起江善遭受的折磨,想起生死未蔔的媽媽,周明渡狠狠點頭。
次日下午,李方南拎着一盒煙從小賣部出來,漫不經心瞥過剛過去的路人,他身軀陡然緊繃。
他謹慎地查看四周。
行走這麽多年,他眼力勁還是有的。
剛才那個人走路的姿态,雖然竭盡懶散,但還是露出只有部隊才會操練出來的力量感。
他拔腿就跑,家夥還在家裏。
下一刻,小賣部裏走出十幾來個人,嘩啦啦撲上去将他摁到在地,用繩子打了個死結。
李方南臉被踩在腳下,手腕掙脫不開,他憤怒茫然的吼:“你們幹什麽,放開我?”
“幹什麽?”江辭從拐角出來,身後跟着周明渡江善,以及幾個身穿便服的警察。
“你們憑什麽抓我?”當看清最後面幾個氣勢逼人的男人,他心髒一抖,但他佯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反正只要他不說,他們就沒有證據。
“想抓你就抓喽。”江辭溫柔地說完,表情猛然一變,充滿煞氣。
江辭撿起一根棍棒,大步騰騰地沖過去,死死地往李方南身上抽。
一棍又一棍,混合着男人殺豬般的慘叫,響徹天空。
江辭抽的時候還不忘辱罵。
“畜生!”
“讓你拐走我妹妹!”
“讓你眼瞎!讓你手賤!”
“叫得這麽爽?”
“來,繼續!”
直到江辭手臂發麻,男人遍體鱗傷,才歇手扔下棍子。
下一秒,沾血的棍子被一只手撿起。
周明渡俯視着痛哭慘叫的男人,他眼圈猩紅,棍子抵着男人的手臂。
“就是這雙手拐走了她?”
“嗯?”
“咔嚓!”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江辭詫異地看了周明渡一眼,沒想到他這麽狠,直接廢了李方南的胳膊。
“說,你把趙新芳弄哪去了?”周明渡俯視地上的人。
趙新芳,他以為改嫁的媽媽。
李方南額頭冒汗,渾身顫抖,眼前的男人好像一個惡魔。
“不說?”棍子抵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上。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李方南臉色煞白,汗如雨下,這個俊秀的男人是個瘋子,可他知道,他如果現在招出來,就等于親手把證據交給了警察,死路一條。
現在只要他閉嘴,他們沒有證據早晚會放了他。
“你确定不說?”
“我真不知道!”李方南顧不得疼痛,急急忙忙,“你認錯人了!”
周明渡高高舉起棍子,李方南閉上眼,等待疼痛的到來。
兩秒後,他的胳膊還好好的。
他睜開眼。
俊秀男人的手被一只纖細白皙的小手握着,“夠了。”
李方南順着小手,視線移到手主人臉上。
他瞪大了雙眼。
是她!竟然是她!
她竟然找到了自己!
他眨了眨混合着汗水的眼睛,面色青白。
江辭冷哼了一聲,遞給旁邊的人一支煙,“王局,你看這身傷?”
王局無奈地笑笑,“這都是李方南自己摔的,我知道。”
他本就厭惡人販子,如果不是身份限制,他都想拍手叫好。
江辭:“行,知道就好,那後續就交給王局處理了。”
“你放一百個心吧,哪怕沒有你,這也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會嚴加審問的。”
王局招了招手,“你們還等什麽,快把地上那誰帶走,好好審,知道嗎?”
“知道了。”
等人都走光了,江善才拽着周明渡回到車上。
江辭開着車,見後面倆人湊在一起也沒說啥。
他勉強看周明渡順眼了一點,可能是因為他為了妹妹,廢了李方南一只手。
說實話,他當時心都抖了一下,沒想到周明渡居然這麽狠。
江善握着周明渡的手,他的手很冷,像摸在冷冷的冰塊上。
江善沒說什麽,見不到周母,所有安慰都很蒼白。
反倒是過了十幾分鐘,周明渡主動開了口。
他說:“你知道嗎?她嫁給別的男人,組成一個新的家,有愛人陪伴也不缺錢花,什麽都有了。我以為她會過得很好,所以她說不要打擾她,不要過去找她,我當真了。”
“哪怕我每天都很想念她,哪怕我也在雲京讀書,乘坐地鐵一個多小時就能見到她,我也不敢上前去找她,不敢打擾她的新生活。”
“三年了,我熬了三年,我以為她真的過得很好。”他捂住臉,淚水嘩嘩淌下,劃過下巴,“我這三年的堅持算什麽?”
“如果我沒那麽聽話,偷偷去看望她幾眼,是不是就沒事了。”
“不是你的錯。”江善鼻間泛酸,張開雙臂抱住他,“錯的是李方南,不是你。”
江辭豎起耳朵,發生什麽事了?周明渡說的她是誰?
周明渡趴在江善肩上,吸吸鼻子,“父母我沒保護好,你,我也沒有保護好,我……”
江善:“都會好的,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我相信嬸嬸也一樣,沒準在等着你救呢。”
真的在等着他救嗎?
周明渡緊了緊環抱的雙臂,将下巴埋在她肩窩,沒有說話。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周明渡下車,江善擡起腳步想要跟過去。
周明渡早已恢複平靜,“怎麽,怕我做傻事嗎?”
“你會嗎?”
“我不會。”周明渡吸氣,“你不是說,我媽在等着我嗎?我還要找到我媽呢。”
他上前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擔心我了,嗯?”
他将女孩塞進車裏,深深凝視了幾眼,
“走吧。”
“江辭再見。”
他合上車門,退後幾步,朝裏面揮揮手,“再見。”
江辭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周明渡看着車子消失在眼前,轉身,慢慢往家裏去。
悲痛又如何,世上還有擔心他的人,他不能讓江善不安。
還有媽媽,會找到的,對嗎?
江望山到家沒多久,正在悠閑地看着雜志,就看到兒子女兒一起進入家門。
“你們一塊兒回來的?”
兄妹倆對視一眼,沒想到爸爸已經下班在家裏了,他們還以為還在公司呢。
江辭沒有回話,掃了一圈沒看到杜若,問道:“媽媽在家裏嗎?如果在家就一起過來聽聽吧。”
江望山面露狐疑,“聽什麽?還要我特意把你媽叫下樓?”
江辭神情凝重,“五年前,人販子!”
江望山臉色驟變,風雨俱來,沉得滴出水來,啪的把雜志摔到一邊。
“他媽的給老子說清楚!”
半個小時後,江望山和杜若的火氣還沒有下來,兩人雙手叉腰,憤怒地轉來轉去。
不遠處的地上,躺了一地碎瓷片,茶水混合着翠綠的茶葉四處流淌。
江望山臉紅脖子粗,“小善,人既然抓到了,以後你就不用插手了,安安心心躺在家裏,剩下的老子親自解決他!”
“老江,一定要給警局施壓!”杜若粗喘着氣,“那群人墨跡得不行,慢慢來都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我們必須給他們壓力。”
“還用你說?”江望山吼她一聲,杜若不可思議他的态度,下意識想怼回去,剛張開口,就看到江望山拍了拍桌子。
“不行,老子一分鐘都等不下去,我非要現在就過去看看那鼈孫子。”江望山鞋子都沒換,奪門而出。
杜若跺了跺腳,“随他!”
她又斜了眼兄妹倆,“你們快休息吧,交給你爸處理就行,”
“好。”江善點頭。
然而,沒有江善的插手,局面好像僵在那裏了。
一連三天,審訊沒有絲毫進展。
李方南不急不躁,問什麽都統一回答不知道。
王局急得不行,本就為數不多的頭發更是大把大把掉。
江望山給上面施壓,上面又給他們施壓,王局又能給誰施壓?
無奈,他舔着臉找到江家。
“李方南一口咬定他什麽都沒做,我們暗地走訪也沒查出問題,看起來就像是個很幹淨的人。”
“我們也真是沒有辦法了,所以才會找到你們,想着能不能讓江善幫幫忙?”
江望山氣得想轟走他,“幫忙?怎麽幫忙?我女兒現在見到李方南就應激反應,吓得不行,你還讓他們見面,是什麽居心?”
“你們查不出來是你們能力的問題,找我女兒幹什麽,我女兒是靈丹妙藥,能撬開李方南的嘴?”
“爸爸!”
江善從樓上下來。
“江小姐。”王局臉色讪讪,有種背後說人壞話被聽到的尴尬。
江善點點頭,對江望山說:“爸爸,能讓我和王局說句話嗎?”
江望山沉沉瞪了她一眼,“想說就說,我能堵住你的嘴?”
“嘿嘿。”
江善轉頭看着王局,“王局,我正準備找你呢。”
“找我?”王局詫異。
“對。”江善說,“你也知道,我先前經受了打擊,記憶丢了大半。”
“啊,我知道。”王局聽說過。
“昨天我找到了一些記憶,關于李方南的。”
王局神情嚴肅,江望山也猛地看向她。
江善不緊不慢說:“我想起來,我被拐走的時候,聽到有人叫李方南為梨子。”
“梨子?”王局大吃一驚,“你懷疑……”
江善肯定了他的猜測,“我記得有位A級通緝犯恰巧是這個名字。”
“可梨子是個女人。”王局皺了皺眉。
江善冷笑,“你怎麽确定梨子是女人?難道起個軟乎乎的女孩名字,紮着長頭發化着妝就是女人了嗎?”
“我被拐走的時候,無意中在出租車後備箱看到了女人用的假發和化妝工具,你說,一個大男人用這些幹什麽?”
王局想着,難道是李方南給女人用的?可是調查顯示李方南身邊沒有女人。
江善逼近他,“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陷在錯誤觀念裏,以為有人起了女生的名字,戴着長發化着妝,甚至還掐着嗓子說話的是女人,其實可能是男人?”
王局萬萬沒想到會從一個女孩口中聽到真相,他不受控制地把李方南和梨子的長相做對比,好像還真有幾分相似。
不行,他得趕緊去确認一下。
王局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踉跄地飛奔出江家。
江望山疑惑地看着江善,“李方南真的是梨子?”
如果他是梨子,那麽一且都迎刃而解了。
江善攤手,“可能吧。”
其實江善知道,李方南就是梨子,曾參與過數次全國拐賣大案,最後像泥鳅一樣消失無蹤的人。
王局動作很快,不到一周李方南認罪。
沒多久,李方南供出一系列受害者名單。
趙新芳的名字赫然在內。
同時,江善還看到了另外兩個人,那個周明渡所謂的一兒一女。
哪裏是李方南的孩子,明明是他親戚讓他幫忙帶幾天孩子,最後卻被他狠心轉手賣掉了。
同時,李方南供出不少同夥,包括程蕪的前房東,警方順利地把他們一網打盡,案件順利告破。
梨子案牽涉甚廣,後來上了熱搜久居不下,網友議論紛紛。
可以說整起案子江善功勞很大,但不論是江善還是江家其他人,都不想讓江善被大肆報道。
一是怕被網友挖出江善被拐賣過的經歷,二是怕被別的人販子打擊報複。
江善和家人的想法不謀而合,統一決定當一個空氣人。
但還是有人猜出江善被拐賣過。
程蕪看到前房東被抓起來的消息,既害怕又興奮。
她沒有想到房東竟然是個人販子,一想到她曾經租住在人販子的房子裏,一陣後怕從脊背升起。
但之後就是慶幸,還好房東沒有動手,她及時搬了出來。
她想起搬走那天,偷聽到的房東和男人談話。
她當時只感覺對方傷害了一個女孩,現在回想起來,他們應該是先前拐走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但女孩僥幸逃出來了,于是準備第二次拐走。
但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女孩就磕破腦袋了。
程蕪一愣,她怎麽覺得場面有些熟悉呢,好像身邊有人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她慢慢回憶每一句聊天。
“那麽漂亮的丫頭,我只看一眼就忘不掉……兜兜轉轉又跑回雲京……她被人推到牆上,頭上流了不少血……”
程蕪腦海中陡然冒出一個身影,江善。
佟佳悅活動現場發生意外當時上了熱搜,那個受傷的身影別人不認識,她只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江善。
江善磕破了腦袋,江善很漂亮,江善在雲京,最重要的是江善消失好幾年,與所有同學失聯。
當一些很寬泛的內容彙聚到一塊,尋找範圍就會越來越小,越接近真相。
程蕪心跳很快,真的是江善啊?
怪不得江善憑空消失好幾年,原來是被拐走了,不久前才逃出來。
還有那次碰面,江善氣色不太好,人也瘦了很多,難道是那幾年虧空了身體?
程蕪揚起了嘴角,幸災樂禍。
她從高中就很不喜歡江善,因為江善總是一天到晚纏着周明渡,讓他幫忙紮頭發,擰瓶蓋,偶爾周明渡還給她準備早餐,替她寫作業……
她就坐在後桌,他們倆的一舉一動她都酸澀不已。
江善時刻都不忘表現喜歡,和他親親熱熱。
而她作為暗戀者,只能把酸澀往肚子裏咽。
她曾想過表白,可她看着鏡子裏平凡的自己,只有自卑。
她穿着廉價的衣服,頭發又黃又幹燥,皮膚也不白,而少年那麽帥氣,清清爽爽,會打球,成績好,她就像醜小鴨觊觎白天鵝。
江善曾經也是一只白天鵝,可她後來在愚昧偏僻的大山裏呆了這麽多年,還能是白天鵝嗎?
不,是一只渾身沾滿髒兮兮的泥點,應該被人輕視的灰天鵝。
灰天鵝和白天鵝是不配在一起的。
如果周明渡知道江善是灰天鵝,他會是什麽反應呢?
程蕪眉眼玩味,舒暢地放聲大笑。
江善打了個噴嚏,撇嘴道:“肯定是有人在說我壞話。”
周明渡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她的手。
他們現在在去往橋源縣柳樹村的汽車上。
趙新芳三年前被賣到了這裏。
從雲京到到這裏一千多公裏,他們先是乘飛機來到省會,之後坐汽車趕往柳樹村。
汽車來了十幾輛,都是江望山和杜若安排來的保镖。
一衆人在正中午的時候抵達柳樹村。
江善下車,入眼盡是矮矮小小的平房,腳下還是老舊的黃土路,偶爾還能看到幾個放羊的小孩,小孩臉上黑紅黑紅的,光着腳丫遍地跑,衣裳短了半截,明顯是哥哥姐姐剩下的。
江善腦門上只有一個字,窮!
在江善還在打量的時候,周明渡已經走到一個小男孩面前。
他問:“小朋友,你知道劉光棍家在哪裏嗎?”
小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充斥着茫然,張張嘴咕嘟咕嘟說了幾句後,周明渡也随之沉默。
江善拉起他,“他們這裏是方言,聽不懂的。”
江善瞥到一個院子裏插着紅豔豔的旗幟,“那裏應該有村幹部,我們過去問問。”
村幹部果然能聽懂普通話,順利地帶着他們找到了劉光棍家,然後就消失了。
李方南說,趙新芳被賣給了劉光棍當老婆。
江善和周明渡站在院子外,大門敞開,可他們怯懦的不敢進去。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媽媽會在裏面嗎?”周明渡聲音輕不可聞。
江善深深看了他一眼,“會的!”
不知道是告訴他,還是說給自己加油打氣,聲音充滿力量。
“你們是誰?”
一間屋門被打開,一個瘸着腿的中年男人納悶地看着兩個年輕人。
年輕人長得好看,穿得也好看,來他們這窮鄉僻壤做啥?
這句是普通話,江善和周明渡都聽清楚了。
周明渡渾身都在激動顫抖,江善見狀上前和男人打交道,“你好,你認識趙新芳嗎?”
劉光棍打量了她幾眼,“誰,趙新芳?不認識。”
周明渡眼裏的光瞬間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