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做了什麽噩夢,這麽害怕?”趙新芳打趣他,看這一腦門汗水,都快彙成河流了。

周明渡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夢到你不要我了。”

他心慌意亂,焦躁不安,還以為他回到了三年前,又被媽媽抛棄的時候。

“瞎說,我怎麽會不要你,你可是我親兒子,離開你我能去哪?”趙新芳想也不想的說道。

老周走了,兒子就是她的依靠,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抛棄他的。

她好像忘記她曾經抛棄兒子一走了之的事情。

趙新芳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就起床吃飯,我剛蒸了包子,趁着還熱乎趕緊過來吃。”

說完,她就站起身離開,餘光不小心掃到床頭半開的抽屜裏,躺着一個熟悉的白色瓶子。

她神色驟變,瞳孔都微微放大幾分,身子僵硬在原地。

周明渡順着她的視線看去,臉色不變,只悄悄推上了抽屜,“怎麽了?”

“沒什麽。”趙新芳幹巴巴的說,佯裝無事的出了房門。

一關上門,趙新芳就撐着牆壁大口大口呼吸,渾身發抖。

西酞唦明。

精神抑制藥物,抑制精神緊張,緩解神經壓力,有一定安眠作用,經常吃誘發幻覺,焦慮,躁動。

兒子居然在吃它!

她非常清楚這個藥物,老周走後她精神一直不好,再加上兒子去了外地讀書,家裏孤零零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整夜精神緊繃睡不着覺,特意買了西酞唦明。

這東西雖然有用,但醫生不建議經常吃,所以趙新芳吃了一段時間就停手了。

但她看兒子的模樣,恐怕這幾年沒有斷過。

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她不在的這幾年,兒子到底遭了多少罪啊!竟然需要藥物緩解精神緊張。

她好沒用,她沒照顧好兒子,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外面的人雖然極力忍着,周明渡還是聽到壓抑的哭聲,隔着門縫小聲傳來。

他面色冷淡,眼睫低垂,掃過抽屜裏的一堆瓶瓶罐罐。

以後不能這樣了,要把它們藏得好好的,不能再被關心他的其他人看到。

盛子銘聽說他找回了媽媽,一直都很為他高興,說無論如何,他都要去拜訪一下周嬸嬸。

周明渡懶得推辭,索性就随了盛子銘的意。

不過,盛子銘來的那天,周明渡把江善也叫過來了,想着熱鬧一些。

這天趙新芳聽說有兒子的朋友要過來,一直高興地忙裏忙外準備飯菜,希望他們好好相處。

自打知曉兒子在吃精神藥物,她就一直無法安心,心裏放着塊大石頭不上不下,現在有朋友多陪着他也好,沒準時間長了,病就好了呢。

江善又見到了趙新芳。

相比起在大山裏見到的樣子,趙新芳氣色好了很多,面色紅潤,臉上笑容也多了,看起來過得不錯。

江善聽周明渡說過,周嬸嬸腦子裏曾經有兩個小人一直在打架,被拐賣的那三年裏,一直都是冷漠的小人掌控她的身體。

現在周嬸嬸被溫柔的小人重新奪回身體,她的記憶停留在三年前抛棄周明渡的時候,在大山裏的那幾年她幾乎沒有印象了。

江善舒口氣,大山裏的那幾年确實不算好的回憶,周嬸嬸忘掉也是好事。

周明渡母子倆,江善,盛子銘,四個人吃吃喝喝都很開心。

期間,幾個年輕人嘴巴不停,說說笑笑,趙新芳很少插話,大多時候都豎着耳朵,暗地裏記下和兒子有關的事情。

兒子大學畢業一年多了,兒子和盛子銘一起創業,兒子還買了好幾棟房子……

趙新芳越聽越高興,她的兒子果然有出息。

“喝酒,喝酒!”盛子銘喊道,有酒有菜才像話嘛,不喝酒算什麽。

周明渡挑眉,準備拿出冰箱裏的啤酒。

“不準喝酒!”趙新芳臉色大變,一把攔住周明渡開冰箱的動作。

她神情瘋狂,眼角猩紅,“你爸當初就是喝酒出的事,你們千萬不能和他學!”

周明渡掃了一眼還在鬧着喝酒的盛子銘,安撫媽媽,“沒事的,啤酒不會醉。”

“那也不行!”趙新芳拔高嗓音,倔強地把他摁回凳子上,“聽話,不要喝酒。”

盛子銘看着臉色發冷的趙新芳,心下不安,他怎麽覺得自己好像惹禍了?

可是,就因為周叔喝酒出了意外,今後周嬸就不允許周明渡喝酒,是不是有些嚴格?

趙新芳知道她的态度吓到了盛子銘,連忙給盛子銘倒了杯果汁,“喝酒誤事,還是果汁好,好喝又不會醉。”

盛子銘接過果汁,連忙應好,“是,是。”

他也不是非要鬧着喝酒,既然周嬸不允許,那麽不喝也沒關系的。

只是氣氛一下子冷清了幾分,盛子銘再也不敢肆意的胡鬧了,裝起了鹌鹑。

趙新芳掃了一圈,看到他們都有些喪氣,淺淺嘆了口氣。

“不是我故意攔着你們不讓喝,是喝酒真的不好。”

“小渡他爸多年沒有喝過酒,幾乎滴酒不沾,後來就因為被人慫恿,嘴上沒有把持住,輕微喝了幾杯,最後……哎。”

盛子銘好奇,“周叔當真滴酒不沾?”

不喝酒還能是男人?現在有些女人喝酒比男的還厲害呢。

趙新芳點頭,神情郁郁,“他只在我們結婚的那天喝了幾杯,後來幾十年都沒碰過酒,連度數低的啤酒也不喝。”

“你知道的,你周叔經常開貨車,精神需要高度集中,無論如何都不碰酒的。”

盛子銘:“那怎麽被人慫恿幾句就喝上了?”

按理來說周叔應該沒少被人勸過酒,随口幾句拒絕的漂亮話,應該像家常便飯一樣信手拈來,很容易推脫掉才對。

“都是因為我。”周明渡聲音低沉,“我爸因為我考試成績好,心情不錯,沒有過度推辭。”

“胡說!”趙新芳看着兒子眉眼黯淡的模樣,憤怒地拍了拍桌子,“我問過了,在場的幾個大男人可沒有拿你當借口,說的無非是一些平常胡謅的話,是你爸蠢,沒抵住誘惑!”

周明渡渾身一震,“真的嗎?可周茂不是這樣說的。”

他因為周茂這句話,背負了多年的壓力,如果這些都是假的,那他多年的痛苦算什麽?

趙新芳冷笑:“周茂?呵!他那種經常出入小酒館牌局,謊話連篇的人,他的話就和放屁一樣,聽聽就得了,不能往心裏去!”

說完,趙新芳心口一冷,“小渡,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江善看着母子倆痛苦的模樣,心底嘆氣。

周明渡可不就是信以為真了嗎,直到大二時發現劇本的存在,雖然知道周父的意外是劇情作祟,放下了一部分心結,但偶爾還是會怪罪自己。

“傻孩子,和你沒關系。”趙新芳心疼兒子默默承受這麽多,安慰了好一會兒,見兒子心情好轉,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周茂敢這麽欺負她的兒子,她是不會算了的。

為此,她幾天後特意回了一趟東榆,找上一群人把周茂家裏砸了,這才勉勉強強舒心了幾分。

只不過沒想到,辦完事情,趙新芳在東榆候機廳坐着,專心等待返回雲京的航班時,居然碰到了一個熟人。

程紅也沒想到,她只是準備去雲京探望女兒程蕪,竟然會看到趙新芳,那個害得她成為寡婦的一家人。

程紅暗暗皺眉。

她記得,趙新芳改嫁去了外地,怎麽又回到東榆了?

她想了幾秒未果就不再想,反正賠償金他們已經拿到,從此和周家沒有瓜葛了。

然後她就登上了飛機,沒想到剛找到座位坐下,趙新芳居然也上來了,還坐在隔了幾個空位的前排。

趙新芳也要去雲京?

程紅恍然大悟,是了,她記得周家小子周明渡在雲京工作,相必趙新芳應該是去找她兒子的。

果不其然,飛機一經抵達雲京機場,程紅就看到周明渡從車上下來,打開車門請趙新芳進去,車子揚長而去。

程紅沒将這事放在心上,在雲京見到女兒後,也只是随口和程蕪提起了幾句。

程蕪不相信,瞪大雙眼,“怎麽可能?趙新芳早就和周明渡不相往來了!媽,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程紅不樂意,“我年紀又不大,怎麽會看花眼,而且周明渡那麽俊俏,我也不可能認錯。”

程蕪暗暗吸氣,“可是,趙新芳抛棄周明渡改嫁,附近誰不知道?”

他們家聽到消息時也很高興,煮了一頓好菜慶祝,周家家破人散才好呢。

可是現在告訴她,趙新芳又回去找周明渡,他們母子倆又要高高興興團圓,憑什麽?

程蕪譏諷,“他們母子倆應該老死不相往來才對!”

程紅對女兒偏激的态度很是不可思議,“咦,你怎麽說話的?趙新芳畢竟是他媽,和兒子接觸有什麽不對?”

“就是不行!”程蕪大吼,“憑什麽我爸沒了,他們周家還能過得那麽好?”

“程蕪!”程紅見女兒對着她大吼,氣得又要伸手,只是觸到女兒倔強的眼神,她手僵硬在半空中。

“怎麽,又要打我?上次還沒有打夠?”

程紅胸口劇烈起伏,“你怎麽變得不像你了,你以前很乖的。”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程蕪啪甩上屋門,把程紅拒之門外。

程紅落寞的站在門口,背對着客廳。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以前乖巧懂事的女兒哪裏去了?

屋內,程蕪靠在木門上,滿臉不屑。

她以前很乖?

呵!她如果不裝乖,重男輕女的爸爸早就把棍棒打在她身上無數次了。

為了讨好爸爸喜歡,她從小就開始裝模作樣,給家人洗腳,洗衣服,燒菜做飯,聽話懂事。

即便這樣,爸爸依舊看她不順眼,只因為她不是男孩,只因為媽媽生她的時候壞了身體不能再懷孕。

聽到爸爸去世的消息,她雖然有些茫然,但更多是如釋重負,渾身一輕。

看,以後沒人敢打她了。

自然,她對周家人也沒有多麽怨恨。

她故意找周明渡的麻煩,也不過為了增加接觸罷了,順便打擊他的意志,讓他變得消沉,悲觀,免得他太出彩,得到學校更多女孩的喜歡,偷偷交女朋友。

可現在……程蕪惱恨,她明明阻攔了周明渡校園裏的桃花,為什麽畢業沒多久,他就再次和江善勾搭上了?

賤男人!她程蕪那麽喜歡他,他眼瞎看不到嗎?

江善怎麽配得上他?

江善第一次來周明渡的小公司。

在江善看來,這裏當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司,要知道他們江氏都是劃分好成片的辦公區域,還有成排成棟的辦公樓。

可周明渡這裏,全部面積加起來還不足填滿兩個樓層,寒顫得緊。

“怎麽樣?”周明渡把江善拉進辦公室,輕聲問她。

“窮!”江善皺皺鼻子,“還有,你的員工們都不太專心工作,我走過來的一路上,好多人都在偷偷瞄看我,還有人偷偷拍照。”

周明渡失笑,“他們是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一時沒有忍住。”

江善哼了一聲。

周明渡神情專注,認真說道:“至于你說的窮,我今後會努力的,努力把它的面積擴大,把人員填滿。”

他之前很少把精力放在賺錢上,他看不到未來,茍延殘喘活着就行。

而現在他有了想要照顧的人,想要給她一個未來,他會努力給她和江家一樣富裕的生活。

江善斜眼,“男人的嘴不可靠,說得多不如做得多。”

她敢打包票,就周明渡這窮酸的模樣,老江是絕對不會答應他們結婚的。

可她偏偏昏了頭,愣是覺得周明渡是潛力股,是與他匹配的人。

周明渡握住她柔軟的小手,“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不忍心女孩陪他吃苦,被人奚落嫁給一個窮小子。

他會給她一身榮耀。

江善點了點小下巴,“我等着哦。”

等他滿載星輝迎娶她。

江善轉身,俯瞰着下面熱鬧的車流,周明渡從背後抱住她纖細柔軟的小身子,內心從未有過這樣安寧,從未覺得世界這麽美好。

“周明渡,你說貍貍什麽時候會出現?”

江善掰了掰手指,“距離上次出現,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了,很久了呢。”

現在劇情已經大變。

男女主如陌生人一般沒有往來。

人販子提前被抓,女主失去了富家小少爺的助力,也失去了男主心動的契機。

周嬸嬸回到男主身邊。

白月光和男主走到一起。

提起貍貍兩個字,周明渡瞬間皺了皺眉,“我以前只覺得有東西在窺視我,本來以為是劇情搞的鬼,現在回憶起來更像是貍貍。”

“它出現的時候,我會陡然很困,睜不開眼睛。第二次産生這種情況,是在半個月後。”

江善點頭,“也就是說貍貍前兩次出現時間相隔半個月,如今已經兩個月都沒出現了。”

時間驟然拉長很多,也意味着貍貍可能不久就要來了。

江善眨巴眼睛,“你認為貍貍發現劇情走偏後,會怎麽懲治我們?”

周明渡深深與女孩對視,眉眼凝重,看得江善心裏都開始發慌,小心髒不停抖啊抖。

忽然他嘴角一翹,朗聲大笑起來,“總之,不會奪去我們的性命。”

“貍貍能放任你活着,就說明它不喜歡濫殺無辜。”

明明知道白月光沒有去世可能會扭曲劇情,但貍貍還是沒有下殺手,只抽走了她的記憶,不痛不癢。

更不用說那團記憶,竟然歪打正着的吸飽了劇本內容,白白便宜了他們。

江善:“有道理,但沒準貍貍只是一時心軟,現在看我們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氣急敗壞,狠心要傷害我們呢。”

“或者,它冒着寧願把這個世界毀掉的想法,也要報複我們……”

江善被自己的猜測吓到了,打了個哆嗦。

周明渡捏了捏眉心,“我們不能考驗貍貍的心,不能繼續坐以待斃。”

“要想方設法掌握主動權。”

只有掌握主動權,他們才不會任人魚肉。

兩人雙雙陷入沉思。

藥我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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