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兩千斤本地新鮮辣椒？

這個湊一湊倒是能湊出來，自家大棚裏去年種的辣椒苗，這會兒剛好到了大批量采收的時候。

五千斤雞毛菜？

等等！咱家是種果樹的呀，什麽時候說要改行種菜了？

章啓慧白了他一眼：“怎麽就不能種菜了？我看你那桃樹下面，空地多得很，我幫你查過資料了，桃林裏面是可以套種一些速生蔬菜的，而且你那桃林還沒打過農藥除草劑，種出來的菜也很健康。”

“就這麽說定了，我連銷路都幫你找好了，只要你把這批蔬菜種出來，有多少他們要多少。”

“但只有兩個要求：第一，不能打藥，；第二，不能用除草劑。”

系統所在的星球，大概是吃過這兩樣東西的苦頭，一開始聽章啓慧說，市面上銷售的瓜果蔬菜，絕大多數都有農藥殘留的時候，系統都吓得不會說話了。

後來又聽她忽悠，說可以找農戶定制無公害蔬菜，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章啓慧的報價。

沒想到聽了章啓慧的話，章家義的表情，卻沒有她想象的那樣激動。

“姑太婆，您那位朋友，确定要的是真正的無公害蔬菜嗎？”

“以前也有人找過我，想讓我幫他們種一批這樣的蔬菜，但是我種出來的蔬菜瓜果，品相不好，蔬菜上有蟲卵、蟲斑，對方又說不符合要求，他們不要了……”

如果不是吃過這個虧，以章家義的生意頭腦，肯定早就想到，可以借助“林下經濟”來貼補果園前幾年的虧損。

只要撐過了創業最初那幾年的艱難，按照章家義最初的設想，一百多畝桃林，頭茬的特級大果，就能把承包山林一年的本錢給賺回來，後面的果子批發出去，就是果園一年的利潤大頭了。

除了這個之外，百畝桃林每年産出的桃膠，也能給他們家帶來一筆額外的收入。

而且，章家義之前開修車鋪的時候，偶然認識了一個做木材加工的小老板，聽說他有幾個客戶，每年都要讓他幫忙下鄉收一些桃樹枝回來，加工成桃木小挂件，據說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買這些小玩意兒。

章家義回村種桃子之後，就立刻給這個老板打了電話過去，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兩年最困難的時候，桃子不好賣，他每年修剪桃樹砍下來的樹枝，居然賣的比桃子還好。

聽了章家義這番話，九姑婆有些尴尬地拿起了茶杯。

袖口露出來的地方，赫然是一串紅繩，上面挂着兩枚小巧精致的桃木劍。

章家義：“……”

怎麽連九姑婆也……

“哈哈~網上大家不都這樣嗎？在上班和上進之間，選擇上香。”

“再說了，家義你沒上過班不知道，越是那種大公司，兩面三刀的小人就越多，一天天的，上個班，簡直就跟宮鬥似的，可不得多請幾把桃木劍回來，防着那些小人使什麽邪祟手段嗎？”

九姑婆振振有詞地解釋道。

章家義沉默片刻，實在害怕九姑婆讓他把山上的桃樹幹脆都砍了，賣給做桃木劍的，只能硬着頭皮，接下了種蔬菜的訂單。

章啓慧這才滿意地拍了拍這個玄孫子的狗頭，語重心長地教育他——

“年紀輕輕的，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就向命運屈服？”

“不就是桃子不好賣嗎？你換個角度想想，其實你已經比絕大多數回農村的創業青年幸運多了。”

“你看看，咱們章家村，這兩年風調雨順，也沒有大雨大旱，你也沒有被人詐騙，買到假的桃樹，種出來的桃子，雖然沒有那種用藥的好看，味道也不是純甜，但你怎麽知道，這世上就沒有人喜歡這種酸甜脆爽口感的桃子呢？”

“再說了，你自己不是也說了嗎，雖然桃子賣不上價錢，但你也沒有坐以待斃，一直在想辦法自救呀。我聽你爸說，你種的那幾畝地的本地辣椒，今年可是賣了一個好價錢呢。”

“還有你找人收購果園裏修剪下來的桃木，桃樹自然生長的桃膠，這些……等等！你去弄點桃樹枝和桃膠過來，我問問我朋友要不要。”

章啓慧突然想到，系統既然想要地球上這些糧食蔬菜瓜果的種子，那一定也需要這些凝聚了人類智慧的果樹新品種吧？

她雖然沒種過果樹，但也隐約聽說，有些果樹，靠種子育苗，種出來的果樹，是結不出好吃的果子的，必須要重新嫁接之後，才能長出市場上賣的那些暢銷水果。

章家義剛想開口，問她要這些東西幹嘛，眼角的餘光掃過他爹，看到他爹的眉毛都快豎起來了，哪裏還敢當面質問九姑太婆的決定？

立刻慫慫地答應下來。

章二毛不滿地看着兒子：“你吃飽了沒？吃飽了就先回去，砍點桃樹枝，再拿幾斤桃膠過來，晚上給九姑婆送到家裏去！”

章家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爹。

這還是他親爹嗎？

他本來以為，自己剛被老婆抛棄了，又創業失敗，欠了一屁股債，這種時候，身為家人，不是應該陪在他身邊，安慰他，鼓勵他，給他重新站起來的力量嗎？

他還以為，今晚的老母雞湯，還有筍幹老鴨湯，粉絲燒牛肉，五花肉餡兒的大包子……這些都是爸媽特意做給自己吃的。

現在，看着碗裏還沒吃完的半個包子，小章同學這一顆心啊，瞬間拔涼拔涼的。

他以為九姑婆應該會安慰自己，甚至可能會主動提出借錢給他周轉一下——當然他是絕對不會要的，來的路上，章家義甚至已經想好了拒絕的說辭。

結果沒想到，九姑婆仿佛還嫌他不夠慘，看他爹使喚他，九姑婆居然還附和地點點頭——

“我看家義就是這些年的路啊，走的太順當了，所以才會遇到一點點挫折，就一蹶不振。”

“年輕人可不能這樣脆弱。要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家義你這才哪到哪，一點點小困難，居然就站不起來了？”

“這可不是我們老章家男人的風骨！”

說着，九姑婆眼神堅毅中，帶着一絲長輩的期許，溫柔地看着章家義，嘴上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冷血——

“我看你還是不夠忙，一天天腦子裏淨琢磨些有的沒的。”

“這樣吧，既然你那個果園不掙錢，正好，我也打算從村裏包一塊地，種點東西，你來給我幫忙吧！”

章家義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九姑婆，又看了看他爹。

章二毛身為九姑婆的腦殘粉，想都不想就附和道：“我看你太婆說得對，你就是太閑了！既然你說果園不掙錢，那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到你太婆家幫忙去！”

章家義踉跄着離開了這個無情無義的家！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以為他媽和閨女至少會來送送他，結果沒想到，一回頭，就看到閨女正黏在九姑婆身邊，仰着大腦袋，跟雛鳥似的，張開小嘴，等着章啓慧喂她吃雞蛋羹。

再看看他媽，還在殷勤地替九姑婆挑螺蛳肉，挑好的螺蛳肉，幹幹淨淨的，攢了一小碟子，放在章啓慧面前，這樣吃的時候，就不會弄髒手了。

這無情無義的世界，毀滅吧！

從這天晚上開始，可憐的章家義，徹底忙得忘記了創業失敗的痛苦，以及被愛人抛棄的痛苦。

當然，很快他也就不痛苦了，因為，章啓慧把那兩千斤本地辣椒的貨款，還有他積壓的七百多斤桃膠的錢，都給他結算了。

“這次的辣椒品質不錯，我朋友非常滿意，價格上也沒壓你的，一共兩千三百斤辣椒，按照四塊五一斤的收購價，一共是10350塊錢。”

“你這桃膠也不錯，對方給的價格，比我預估的還高一點，十一塊錢一斤，一共是8360元。”

“兩樣一共是18710元，我現在轉給你。”

“對了，”章啓慧想到系統跟她說的另外一件事，問章家義有沒有門路，幫她收購一批高山野生綠茶。

“你幫我收回來，我在收購價的基礎上，每斤給你十塊錢跑腿費，幹不幹？”

章家義默默在心裏算了一筆賬，咬牙點頭：“幹！”

他現在欠了一屁股債，又不想放棄好不容易才拉扯起來的桃園，只要能賺到錢，幫他把最困難的時候撐過去，做什麽賺錢不是賺呢？

章啓慧贊許地給他發了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差點破産的章家義，因為九姑婆的拉扯，短短幾天時間就掙了好幾萬塊錢，這可把村裏其他人給嫉妒壞了。

“我說什麽來着？九姑婆就是最偏心他章二毛家！”

“你看看，都是姓章的，都是九姑婆的晚輩，有這麽好的賺錢門路，九姑婆就是先想着章二毛他們家！你再看看你自己，嘴巴一天天的這麽能說，怎麽就不知道去奉承奉承九姑婆呢？”王葉芬恨鐵不成鋼地在家裏罵罵咧咧。

章傳福被老婆說得臉上挂不住，忍不住抱怨道：

“你說的好聽！二毛家的給九姑婆殺雞宰鴨子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殺兩只雞，撿半籃子雞蛋，給九姑婆送過去？”

……

夫妻倆彼此埋怨了一會兒，都覺得紅彤彤的百元大鈔，比面子更重要。

而且九姑婆才剛回村，前幾天忙着租房子搬家的事兒，他們也不好上門打擾，現在九姑婆她老人家決定回村住一段時間，他們這幫做晚輩的，也是時候上門探望一下，盡盡孝心嘛~

這天晚上，同樣的對話，還出現在章家村其他章姓族人的家中。

仿佛一夜之間，章家的晚輩們，突然都覺醒了“孝順”這個天賦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