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033

034

她和梨姝現在是隐身狀态,所以秦潇也沒能發現她們倆。

而她們兩人就借此機會四處查探。

看山洞裏花團錦簇,紅色綢緞張羅布置的樣子,像極了慶典該有的裝飾,故而也能大概猜測出來這是在萬靈仙尊死後不久,萬獸山正準備慶祝。薄以和心裏冷笑,也不知道梨姝看到自己死了之後別人這麽慶祝是個什麽心情,可是轉念又想到,在梨姝死了之後,喬盞會這樣難過,薄以和心裏也瞬間不好受了起來。

床上的女人面色蒼白,嘴唇幹裂,眼神空洞無神的盯着洞頂。那一頭原本烏黑發亮宛若上好的墨色綢緞的青絲,現在也如幹草般随意的鋪在石板床上。

五官削瘦,本就比現實中的喬盞要稚嫩些,現下因為自己的糟蹋,顯現出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愈發得楚楚可憐。

“小盞!我求你了,你起來喝點東西吧。你難道是想餓死自己,陪着你那仙尊一起去嗎?”

提到萬靈仙尊,床上的人眼珠動了動,嘴唇微張,可只是稍一動作,嘴角便因為太過幹裂而浮現出絲絲血跡。

嗓子像是被用鋸齒鋸過一般,粗糙沙啞,喉嚨張了半天卻愣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費了半天勁才說出一個“走”來。

秦潇站在旁邊,看她這樣心裏也不好受,手微微抖動着,臉上的愧疚之情幾乎壓制不住。

這時,外面有人喊了聲:“少主,尊上叫您去大堂。”

秦潇眉頭一蹙,看了眼外面的人又看向了床上的梨盞:“小盞,我……”

床上人看都不看她一眼,閉上了眼睛,秦潇: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我……晚上再來。” 她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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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走,床上的人便睜開了眼。

薄以和清楚的看見,喬盞的手緊緊地攥着身下的床單。

等人都走了,梨姝迫不及待的現了身,走向了喬盞:“小盞。”

床上那人聽到聲音微微睜開眼,當看到聲音來源時,驚得眼珠顫動,嘴唇劇烈的抖動着:“師……師父……”

幹啞的嗓音像極了樹枝在地上滑動的聲音。

看着這樣的喬盞,薄以和感覺像是心口被人挖了一塊似的。

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連說話也只有梨姝能夠聽得到。

幸好,眼前的梨姝雖然只是萬靈仙尊一抹執念的化身,但是這份執念卻是對喬盞的愛戀,故而,全副心神也都是放在喬盞身上的。舍不得傷害她半分,甚至稀罕得不得了。

“你先別說話。躺下吧,想吃點什麽,師尊弄給你吃。”梨姝溫柔的說着,和方才那個折磨薄以和的樣子判若兩人。

“師~尊~別~離~開~我~”梨盞費力抓住了梨姝的手,啞着嗓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喊着。

聲音急切,字字泣血。

唯恐眼前的人會向在萬靈山那樣又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乖,師尊不會離開你的。”

梨姝坐在她的身邊溫柔地幫她将臉上的碎發理好。

可是梨盞還是不确定眼前的人會不會突然消失,緊緊抓着她的手,死活都不肯松,即使梨姝想去給她弄點吃食,對方都不肯。

沒辦法,最後梨姝只能讓手腕上的薄以和重新化形,去端茶倒水。

薄以和一落地,腦海中便響起了梨姝的警告聲:“本座之所以給你解禁,是看在小盞需要人服侍的份兒上,你若不聽話就莫要怪本座心狠手辣。”

被這陰冷的語氣凍得渾身一抖,薄以和試着想要發聲,結果發現果然出不了聲音,而且她現在還只是一個頭上長着綠草的五歲孩童的模樣,連身上的法力都全沒了,想要救喬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只好順從的點了點頭。

只要梨姝還能讓她留在喬盞的身邊,她就能找到機會讓喬盞回去。

薄以和去找來了吃食,端到喬盞的面前,剛想要給喬盞喂下去,卻被梨姝給攔住了,從她手裏将碗筷奪了過去,舀了一勺桃漿遞到了喬盞的唇邊。

喬盞溫柔一笑,滿眼都是眼前這個人,笑着将桃漿含入了口中。

師徒二人之間溫情脈脈,薄以和只能站在旁邊看着這兩人你侬我侬,心裏是說不出的酸楚。

這還只是眼前看見的,那麽曾經呢?

喬盞和她的師尊是不是就是這樣相伴了數十年?

聽說是一回事,眼見又是另一回事。

薄以和像是心底被人壓了一塊大石,怎麽也喘不過氣來。

“二位先請用膳,我先出去一下。”

薄以和說話喬盞是聽不到的,只有梨姝能聽見。

她冷笑一聲:“你早該這麽識趣了。出去吧。”

袖子一揮,便直接将薄以和給趕了出去。

她說話的時候是沒有故意避開喬盞的,所以喬盞也聽了個清楚,不理解的看向眼前的這個師尊,那麽一瞬間有一種陌生感。

“師尊,您……”

梨姝回頭,眼中依舊是清晰可見的溫柔,只是在那溫柔下面像是藏着一根陰險的針:“那小妖是師尊路上收的,心術不正,擅長以外貌蠱惑人心,所以師尊才會如此對她。你還想吃些什麽?師尊讓她給你取來?”

“不用。”

喬盞抿唇一笑,靠在梨姝的身邊,緊閉着雙眼:“只要師尊還留在小盞身邊,小盞就什麽都不要。”

梨姝聞聲有些許的動情,也緊緊回抱着喬盞。

兩人依偎在一起,情至深處。

喬盞覺得,眼前這個只要是她的師尊,她的師尊只要還活着,哪怕性格變了又如何,那還是她的師尊,只要能相互守着,她便可以什麽都不要。

薄以和出去透透氣打算回去,卻忽然發現周圍的地點變了。頓了下遂想到估計又是喬盞腦海中的幻境發生了變化。

這裏是一處街道,四周都是人,有慌亂逃竄的百姓,還有趾高氣昂騎馬走過的官兵。

人們都身穿長袍馬褂,男的編辮子,女的梳旗頭。

這還是二百多年前的世界,不過這已經不是在仙靈界了。

而是在人間?

薄以和被梨姝施過法術,所以身上和梨姝之間有着微妙的感應,順着那丁點的感應,很快找到了她和喬盞住着的那所宅院。

彼時的喬盞正卧在庭院裏看梨樹,看見她進門,笑着揚了揚手帕,喚她過去。

“小薄荷,趕快來。”

薄以和連忙走了過去,将手中的錦盒放在搖椅旁的石桌上。

也是這時候,薄以和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到了十歲孩童的模樣。

她蹙了蹙眉,這也就是說,在喬盞的記憶裏已經過了五年了?

秦潇警告過她,在幻境中,幻境五年等于外面的一天,如若讓喬盞長期這樣沉迷幻境下去,終有一天她們倆會耗死在這幻境裏。

可是她自從來了這裏面之後還什麽都沒發生過 ,這外面已經過了一整天了嗎?

“嗯,這東橋梨花酥可真是好吃。只是可惜了,陳記梨花釀沒了,不然這時候一口酒,一口酥,才舒服得很。”喬盞似乎壓根沒察覺到薄以和的難過,撚起一塊酥,送入唇中,幸福的眯上了眼。

她笑看着薄以和道:“小薄荷,你要不要也來一塊?”

薄以和擡頭,看着眼前這個心心念念的人,輕輕搖了搖頭,只是眼神卻一直堅定地落在對方的臉上。

這眼神,像是藏着諸多的深情,令喬盞情不自禁的一頓。

有什麽東西似乎從腦海中劃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你在幹什麽?!”

梨姝從外面回來,看見薄以和和喬盞待在一起,又看見喬盞臉色不對,連忙跑了過來,一招手,便将薄以和打回了原形,重新變成了一圈手繩,戴在手腕上。

薄以和痛的連喊都來不及喊.

“小盞,你怎麽了?是不是這妖精對你做了什麽?師尊不是警告過你,這妖精最會迷惑人心,你看你現在就是被迷惑了。”

她攬着喬盞,語氣嚴厲地警告,讓她離薄以和遠一點。

喬盞揉着太陽穴,撒嬌般哼了一聲:“我沒被蠱惑,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那孩子的眼神,總覺得分外熟悉。好像,我們認識很多年一般。”

梨姝一聽,臉色就變得陰沉,語氣驟冷:“你看你還說沒被蠱惑,我看你分明就是中毒已深。我看啊,那妖孽我還是除了的好。”

說罷她擡手就想取下手腕上的手繩,用火想要摧毀。

喬盞一看,連忙阻止道:“別,師尊!”

梨姝有些不滿意的看向她。

“師尊,她還只是一個孩子,也并未對我做什麽,您就這樣直接想将她毀了,是不是太……殘忍了點。”

“殘忍嗎?她只是個小妖精,留下來半點用都沒有,還會引你胡思亂想。反正也養了五年了,火烤了還能煉化些許靈力給你進補。”梨姝滿不在乎地說着。

可喬盞卻聽得心驚膽戰。

師尊從前對萬物都心生憐憫,即是常年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可喬盞一直都知道,師尊的心底裝得是萬物,是生命。

退一萬步來說,若那株小薄荷真的會蠱惑人心,是個妖孽,師尊也只會教導她,又怎麽會用火烤如此殘忍地手段。

這五年來,師尊一直提防着那小薄荷接近她,喬盞也不是看不出來,甚至師尊的諸多行為也和記憶中有些出入。

喬盞以為那只是被她傷害後,師尊性情大變,可如今看來,仿佛完全是兩個人。

許是梨姝也看出了巧站對自己的懷疑,軟了點語氣:“算了,既然你心慈想放過她,本座就從了你。”

她沖着薄以和冷笑一聲:“還不謝謝小盞,都是因為她,本座才沒要了你的賤命。”

喬盞聽到梨姝終于願意放了薄以和,松了口氣,可是聽到這句高高在上,藐視一切,視生命如草芥的話,又心底生出一絲別扭。

但糾結一會兒,喬盞便又說服自己,她的師尊只要還活着,那就還是她的師尊,她傷害過對方一次,就絕不會再傷害第二次。即使師尊變了,那也是因為自己,她要盡自己所能相信她,保護她,絕不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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