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何伯的病情終于在專家的會診之後決定還是要做心髒手術。開胸的手術總是兇險。于是在手術以前何伯便急切的要把公司剩下的事都交到宇涵手中。

“其實你也上手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教不了你的。生活中，總有些課得自己去經歷去學。”何伯靠在扶手椅裏有些疲憊的笑着對宇涵說。

“何伯，您不用擔心。手術後您的狀況會有改善的。不過手術以後啊，您還是得好好休息。正好退休了，您給我當個太上皇。”宇涵探身微笑着說。

聽到太上皇的說法，何伯忍不住笑了起來。“哎，宇涵啊，一轉眼你也那麽大了。設計呢比你爸要有創新，做事呢也比你爸要嚴謹，挺好的。”說着他便笑了，“你爸聽到我這麽說也挑不了我的錯，貶低了他誇了他兒子。”

宇涵也低頭跟着微笑，可是心中總是有些心酸。

就這樣坐了片刻，何伯忽然嚴肅了表情，“宇涵，有些話。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吐不快。你也不是孩子了，很多東西你有你自己的判斷。但是不跟你說我的想法，我覺得放不下心，也對不起你爸爸。”他說着便撐起身子，坐直了一些，宇涵看他說的嚴肅，也不由沉下了表情，認真聽着。“當年你家也是工薪階層。你估計也還記得。你媽沒福氣，沒等到你爸飛黃騰達。但是那倒也從來不是她所求的。可是許穎和你媽不一樣，她能看上你爸就是因為他有錢，能給她她想要的生活。這沒什麽好厚非的，這也不說明她就只愛你爸的錢，她和你爸這麽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但是如果她在你爸沒有發跡的時候遇見他，她是不會看上你爸的，這點你爸爸也知道。”宇涵點點頭，這一點他從來都是知曉的。“我知道，這點對你來說不是新聞。你從小就是個早熟的孩子，看你當年對她的态度就知道你是清楚這些的。”何伯繼續說下去，目光中盡是了然，“我要說的，不是她。而是你現在的這個老婆。我不拐彎抹角，莫意萱是許穎的幹女兒，她們是一樣的人。從個性到價值觀。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宇涵略帶驚訝的看着何伯，他這樣直白的說出這話，讓宇涵頗有些意外。“我說的這話你也未必就不知道。我之所以說是因為你和你爸當年不一樣。他那時候人到中年，找個漂亮能持家的可以帶出去撐個面子，又不惹事，歲月靜好的過個日子就行了。可是你不一樣，你想要的不一樣。大概是因為你曾經有過的不一樣。”一時間，宇涵覺得被擊中了，他睜大眼睛看着何伯，看着他眼中明澈的懂得，一時不知道回答什麽。何伯看着他，近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當年你生病，你當時的那個女朋友，叫沐沐的姑娘來找過我。她問我可不可以讓你繼續工作，不要把你當成病人，讓你可以覺得自己一直被需要。同時她請我在私下的時候，多去看看你，不是作為公司的CEO，而是何伯。我笑着問她矛盾嗎？如果是我的孩子，我就讓他好好養病，不要擔心工作。她笑了笑跟我說，您真的把宇涵當成自己的孩子想一想。我說真的，那時候我有點兒慚愧。我答應過你父親，把你當成我的孩子。而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才真的用一個父親的角度去看你。”

看着何伯的眼睛，宇涵完全說不出話來，他感動于何伯的話語，更驚詫沐沐做過的這一切。“所以以一個父親的角度看，你當年和那個沐沐的關系的确是難得。人找一個這樣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我也覺得替你遺憾。但是既然錯過了，其實只要不癡念，也可以過得很好。只不過，不要對不同的人有相同的期待。”宇涵若有所思的看着何伯，腦海中他開始慢慢明了何伯今日和他談話的目的，“許穎從老早就心心念念想把意萱嫁給你。是因為意萱像她親閨女，更是因為這樣你的周圍就被她的人環繞了。越是重感情的人越是容易被拿捏。可以利用你的善良愧疚和責任感去達到他們的目的。這正是我擔心的。宇涵，有的時候可以冷酷一點，更為自己着想而不是只去滿足別人對你的期待。我這樣說你的妻子和繼母可能不對。但是如若我不給你明說，誰還能跟你說呢。這也算是我替你父親做了這件事吧。”此時的何伯看上去似乎比一直以來都要老邁，讓宇涵不由的感到心疼。他忍不住伸手拉住何伯的胳膊，認真的說，“謝謝您，和我說這些。這些年，多虧有您。您對我亦師亦父。所以您一定好起來。”

宋微走後，沐沐就開始一直在做功課，終于她找到了一個國際醫療援助計劃，在這裏也有項目，他們認可她的學歷。而在同一個海島上，有潛水學校，這一切簡直太完美了。她立刻就做了申請。不過就是兩個月的時間，她的申請就被批準了。于是她就和度假村提交了辭呈。

聽說沐沐要離開海島的一瞬間，Awang徹底愣住了。他愣愣的站了片刻，就瘋狂的沖了出去。很快他就在潛水中心找到了沐沐。“你要走？”他望着她問道。

“是啊。我總不能在這裏待一輩子吧。”沐沐放下手中的東西，微笑着回答。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也是上午才告訴Jack的。消息傳得真快。”

“你應該告訴我的。我以為你會先告訴我的。”Awang不假思索的說。

沐沐沉默了，她聽出他話裏的意思。

“那我就再也看不見你了？”Awang死死的看着她，聲音顫抖地問。

“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不，你不會的。走了的DM很少有回來的。志忠也沒有回來過。”

“我們可以保持聯系，郵箱，手機，你都有。我甚至都還在馬來西亞，不過去了另外一個島。”

“我跟你一起走。”他不假思索的說。

沐沐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男孩，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你去哪兒我去哪兒。見不到你我受不了。”Awang認真的說。

“Awang，你不可能一直跟着我的，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沐沐遲疑着說。

“可是我愛你。見不到你我受不了。”Awang堅決的說。這樣的話說出口是沒有過多思考的。而他心裏早就在很久以前就确定了的。

可是這話讓沐沐震驚，她知道Awang問過她可不可以和他在一起，甚至提到過結婚，他也曾經為了她想要努力去考本科。所以在選擇離開的時候她就想過，也許這樣對Awang也好，畢竟她一直覺得他對自己的喜歡和島上很多別的男孩子一樣，因為太無聊了，周圍的女生又少，才有了好感。所以當愛字被他堅決的說出口的時候，實在讓她不知所措。

“Awang，別那麽輕易的說愛。”

“我不是輕易的。”Awang迫不及待的打斷了她，“你覺得我沒談過戀愛，我就不懂什麽是愛。但是我懂，我不光懂什麽是愛，我還知道什麽是一見鐘情。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那一年你來海島度假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愛上你了。那三年我時常想起你。後來你就回來了。一定是我想的太多，上天才讓你回來的。所以我們就是命中注定的。那次在海裏救你，我就知道，我有多麽愛你。你就是我的命。我那時候看着志忠給你做CPR，我的心都不跳了。如果那時候你死了，我也不要活着了。我愛你。我從來沒有這麽愛過一個人。”沐沐看着他，說不出話來，從來沒有人和她這樣熱烈的表白過。“我跟你走。我馬上就考出DM了。我也可以和你到同一個地方去做DM。或者我可以去做工作人員。我不在乎。我跟你走。”

許久，沐沐才艱難的開口，“Awang，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只是把你當成弟弟，朋友。我們兩個不合适的，島上太無聊了，你才會對我有這樣的感覺的。我走了。你很快就會忘了我的。”

“沐沐，我知道我現在配不上你。可是我會努力的。我想好了。我喜歡潛水，我會繼續培訓直到Instructor，然後我開自己的潛水學校。我賺很多的錢。然後我要娶你。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我一直都在努力的。”看着他認真的眼睛，沐沐忍不住有些想笑，并不是嘲笑，而是感慨這年少的真誠。

“Awang，你才剛成年，你以後還會認識很多人，你的人生還有很多很多的偶遇，心動，和一見鐘情的。我比你大快十歲了。你知道那是什麽概念嗎？就是等你像我那麽大的時候，我已經快要四十歲了。等你四十歲的時候，我已經五十了，要步入老年了。而且你我來自不同的生活背景，生活環境，你沒有配不上我。你真的很好，善良，勇敢，幽默，勤奮，可是你我真的不合适。”

Awang認真的看着她，眼神專注的讓沐沐想起宋微家那只溫順的金毛，“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啊。我們都喜歡潛水，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笑啊。沐沐，是因為你我才有了人生的目标，才找到了人生的價值，和你在一起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我這輩子，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對我有那麽大的影響，像你對我那麽重要。我不在乎年齡。我也不在乎我會遇到誰。我已經遇到你了，我想要過一輩子的人。我會一直愛你的。我知道我會一直愛你的。這就夠了！”

聽他這樣說，沐沐的臉色忽然暗了下來，她沉沉的說，“不是的。只有愛是不夠的。人生有很多的事，起于愛止于愛。有些東西不是有愛就可以克服的。也不是有愛就可以要來的。”

Awang看着她，以他的閱歷和經驗，他不明白她在說什麽。但是沐沐下面的話他卻懂了，“就像是，你愛一個人不一定求的來她愛你。Awang，很抱歉，我真的不愛你。我有愛的人了。我的心裏再也進不去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