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我聽說你因為劉樂璇,做出一連串反常行為,你該不會真的迷上那個小妞了吧?”嚴海明微眯起眼。小兒子一直替劉巨泰說情,這很不尋常。

小兒子風流成性,但不像已逝的大兒子娶了三任妻子,除了第一任是奉他之命娶的,之後兩任皆是自由戀愛才娶進門,可惜每段婚姻也維系不長久。

小兒子都三十四了,完全沒有定下來的打算,連他接連替他挑選合适的聯姻對像他都意興闌珊,表示不急。

他清楚小兒子不會一直單身,他遲早會娶妻生子,但以小兒子的心性,不太可能會對女人動真情。

小兒子曾諱言坦承,将來妻子人選是以他看的順眼,且對他的事業能如虎添置的對象為考量,怎麽現在竟會反常的在大钜集團失勢,才在意起小他十二歲的劉樂璇?他實在理不出頭緒。

雖說在過去,他曾興起與大钜集團聯姻的念頭,對那從小被嬌寵、個性活潑的劉樂璇印象不差,但撇開小女娃對大她一輪的小兒子沒興趣,小兒子和她也一直沒交集,是直到最近兩人才又有了聯系。

他怎麽想都不認為小兒子會對劉樂璇動真情,又或者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迷上清純年輕的她?

“你該不會想娶她吧?”嚴海明進一步探問。

以現今大钜集團的狀況,他可不樂見小兒子娶劉樂璇。

嚴世爵因父親揣想他一反常态幫助大钜集團的真正動機,俊容一沉,臉色難看。“我是對劉樂璇萌生好感,但我不會像爸一樣,借此談利益交換,要她委身于我。”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嚴海明神情一凜,怒瞪着他。

“什麽意思,爸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我挑明了說。”嚴世爵撇撇嘴,神情難掩一抹鄙夷。

“我就是要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嚴海明拿起龍頭拐杖,忿忿地敲打旁邊幾案,喝道。

年過九十的他,身體還很硬朗,行動無礙,走路無須拐杖輔助,這根拐杖不過是象征他的權勢,他在這三代同住的嚴家大宅是一家之主,無人可違逆。

嚴世爵直視動怒的父親,既然挑起這話題,他不想再壓抑回避,坦白表露對父親的不滿,“當年,爸不就是趁媽娘家事業出現危機,提出交換條件,你願意提供大筆資金,幫助外公的事業重生,卻要他唯一的女兒嫁給你當三房。”

他對父親長年在商場上諸多狡猾作為都能不予置評,畢竟無奸不商,而他也從中學了許多,唯獨這件事,是紮在他內心深處的刺。

他對看似疼愛他的父母,一直有着難以言喻的怨慰矛盾。

他對父親的行為感到不齒,對因此委身于父親的母親也有些輕視。

他從小聽來的及後來自己的認知,都認定母親是看上父親有錢有勢,即使嫁他為三房,也能享有如王妃般的榮華富貴。

身為名門千金、養尊處優的她,若外公事業一倒,她也過不了苦日子,這才寧可嫁給大她兩輪有餘、年近六十的父親當三房。

就因這緣故,他其實度過一段不快樂的童年。

表面上,他是嚴家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二少爺、父母疼寵的麽子;背地裏,他在這大宅邸,常有意無意被嘲諷、被欺負。

他七歲時發生溺水意外,造成他對水池有恐懼,即使成年也遲遲學不會游泳,這成為各方面完美的他最大的弱點。

而那起意外,其實是被惡意傷害。

母親年輕貌美,受到父親特別疼寵,大媽、二媽對他心存嫌隙,連姑姑們都瞧不起他母親,表兄姊與異母姊姊也被大人觀感影響,不時嘲諷他。

在一次嬉鬧中,推他跌入後花園的造景水池……

事後,一群大他好幾歲的孩子們跪在父親面前認錯,父親念及是孩子們玩耍不小心,加上孩子們的母親求情,只能從輕發落。

之後,同住嚴家大宅的孩子們雖不敢再取笑欺負他,卻也離他遠遠的,又因他跟大哥年紀差距大,他後來便跟大哥的兒子,也就是小他兩歲的侄子嚴焱逐漸熟稔,兩人一起成長,交情有如親兄弟。

“沒想到你是這樣看待我,這樣輕視你母親?!”嚴海明聽完他一番怨言,更是怒火中燒,他用力敲打龍頭拐杖,怒聲喝道:“你給我跪下!”

嚴世爵挺直腰杆,對父親的怒喝無動于衷,甚至把話說得更難聽,“我沒說錯。爸就是貪戀女色,才連娶三房,利用錢財買下我媽的身體,而我媽也因為能享有榮華富貴,樂意伺候你。”

“我不會這樣對待劉樂璇。”他一臉正色強調,“即使她比我小了這麽多歲,我也不是膚淺地看上她年輕的肉體,更不會藉故要求她嫁給我,或用身體讨好我。我想要她,會等到她心甘情願愛上我。”

“你、你這渾小子!”嚴海明霍起站起身,手持龍頭拐杖直指說話大逆不道的小兒子,甚至要揚起拐杖抽打他。

生平第一次,他動大怒想教訓這個從小溺寵的麽子!

砰!這時,一道聲響阻止了他高舉在半空中、欲探向小兒子的拐杖。

他看見大廳入口,第三房妻子面色發白,癱軟在地。

他丢下拐杖,朝愛妻走去,邊喊叫傭人過來。前一刻他跟小兒子單獨談話,已遣退大廳的一幹傭人。

嚴世爵抿抿唇瓣,轉身,大步離開大廳。

嚴世爵自香港飛回紐約。

一路上,他無比陰郁煩悶的情緒,一直揮之不去。

他也許不該說那些話,一旦将心底深處的刺挑出來,只是擴大傷口,也破壞長年維系的平衡狀态。

聽說母親原本得知他回香港,興沖沖想來看他,未料聽到他與父親一番口角争執,因他不堪的一席話,大受打擊,一度昏了過去。

他一時無法面對母親,在确認她無礙後,匆促飛離香港。

他在紐約時間晚上十一點,回到曼哈頓宅邸。

黑色勞斯菜斯座車駛進宅邸,穿過廣大花園和廣場,繞過羅馬式噴水池,在主屋大門前停下。

司機克利夫下車替他拉開後座車門,他長腿才邁出車外,就見前方大門被推開,一抹嬌柔身影奔了出來。

“嚴世爵,你回來啦!”劉樂璇笑盈盈地迎接他。

嚴世爵原本郁悶至極的灰色情緒,在見到她明亮笑顏的瞬間,窒悶的心口舒緩不少。

前一刻,得知他的座車回來,她迫不及待想見他,匆匆穿過寬敞客廳,穿過長長玄關,步出大門迎接他。

她朝他奔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笑道:“幸好你趕回來了,我還怕你今晚回不來,我就白忙一場,不能替你慶生了。快,快進屋裏吧!”

“慶生?”嚴世爵一愣。

“今天你生日欸,你忘了嗎?還是已經在香港先慶生過了?”劉樂璇笑問。今天是他滿三十四歲的生日。

“我沒在過生日。”因她提起香港嚴家,他的神色不由得一沉,悶聲說道。

一直以來總是他替女伴們慶生、送禮,而他已經好幾年沒慶生了,尤其當上總裁後,常忙到忘了自己生日,那一天也往往在工作中度過。

“王嫂說你總忙着工作,常忘了自己生日,更鮮少在宅邸慶生,以後我幫你記着,年年都替你慶生,這樣好嗎?”她笑咪咪地問道,內心期待着能年年替他慶生。

“以後再說,今晚沒心情,撤了吧!”他甩開她的手,淡漠地道。他的生日沒什麽值得慶祝的。

他異常的壞情緒并沒有讓劉樂璇退縮,她反倒更輕聲細語地哄他,“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回香港發生不開心的事?”

她以前就聽父親提過嚴海明娶了三房,育有兩子五女,而嚴世爵的大哥也娶過三任妻子,生下一子三女,嚴家大宅還有嚴世爵的姑姑們及表兄姊同住,人多口雜,規矩也一堆。

由嚴家大老嚴海明主事的嚴家大宅仍恪遵不少傳統,且是以嚴海明為天,而香港嚴家不論在外觀建築及內部的生話樣貌,俨然像皇宮大院的現代版縮影。

“我不想提。”嚴世爵繃着臉容,只要一回想,心頭又湧上更多窒悶不适。

“不提,不提。”劉樂璇沒打算探究,笑笑的轉移話題,“雖然不清楚你回香港發生什麽不愉快,但能不能先放下,今晚開心一下,接受我安排的慶生?”她笑笑的轉移話題。

“沒心情。”他別開臉,悶悶的回道。

她伸手扳過他繃緊的臉容面對她,踮起腳尖,将小嘴湊上他緊抿的唇,親了一下。

嚴世爵因為她的主動怔了下。

她面帶一抹羞怯,笑問道:“喏,給你吃點糖,心情是不是比較不苦?”

“不夠。”他仍未舒緩繃着的臉容,心情卻因她一個甜蜜小動作,輕易得到一抹舒緩,欲向她索讨更多。

劉樂璇再度踮起腳尖,同時往下扯他領帶,讓他低下頭來,她大方地又親吻他一下,接着拉起他的手催促道:“這樣可以了吧?大總裁,快進屋裏,我有準備更多好吃的給你。”

原本半點慶生心情都沒有,面對她純真模樣,他實在不想将壞情緒牽連于她,只能勉強順從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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